第二十八章

    布罗尔·熊皮努力阻止索拉跑在他的前方。尽管他们现在身处最危险的地带之一，兽人依旧坚持继续前进。暗夜精灵因玛法里奥的要求而来到了这里。玛法里奥没有说明具体理由，但布罗尔信任他的导师。不过他还是想知道那个兽人能有什么作用。索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武器，而她鲁莽的行事方式也很容易让她落入梦魇的魔爪。

    “是这边！”她再次吼道，“这边！”

    除了逐渐变浓的迷雾外，没有任何东西在妨碍他们。布罗尔不认为这是运气的缘故。梦魇多半不认为他们本身能造成什么威胁，而德鲁伊自己也有相同的看法。

    你的计划是什么，玛法里奥？

    布罗尔在心底揣摩着。

    是什么？

    前方的迷雾突然做出了令人不安的新奇举动。它后退了。并非全部后退，但它依旧留出了一条让两人并肩前行都绰绰有余的宽敞道路。

    不用说，索拉径直踏入了那条路。

    “停下！”德鲁伊喊道。

    但她没理睬他，反而加快了步伐。“就是那儿！”

    相比之下，布罗尔更加担忧他们生命——如果他们被梦魇俘虏的话，就还要算上灵魂——的安全，因此起初没能理解她的目的。然后他看到了那把斧子。

    那把魔法战斧。难怪索拉想拿回它了。有了那把武器，她就能和阴影以及梦魇对抗了。

    但德鲁伊不认为取回斧子就只是将它捡起那么简单。

    索拉朝它伸出了手……然后斧子亮起了翠绿色的强光。

    与此同时，愤怒的吼声传来。布罗尔转身环视四周，因为那个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起初他担心那是他自己过去的愤怒——他在上次踏入翡翠梦境的旅途中耗费庞大心力去对抗和挫败的原始怒火——再次显现了。然而，德鲁伊几乎立刻发现，那种愤怒有着截然不同，而且更加可怕的源头。梦魇之王在发怒。

    他不明白原因。兽人似乎不能——也可能是不愿——碰触那把斧子了。这显然正中那个不可见的邪物的下怀。

    “怎么了，索拉？”他低声道，“你是没法儿拿起来么？还是说你不想？”

    兽人摇了摇头。她回头看着暗夜精灵，露出极度困惑的表情。“我、我不知道，德鲁伊……我不……知道……”

    就在她发话的同时，迷雾朝他们围拢过来。布罗尔感觉到梦魇之王的怒火聚焦在了他们身上。尽管它先前从索拉手中夺走了斧子，却显然无法使用。但从那以后，它就在等待能够使用的人出现。

    “

    你会挥舞它的，兽人。

    ”一个令德鲁伊颤抖的声音传来，因为他知道发话者是谁。“

    然后通过你，这把斧子就会成为我们的武器……”

    雾气中钻出一只巨大的拳头，上面覆盖着溃烂的树皮，和爬进爬出的毒虫。那只拳头重重地砸中了布罗尔，他从兽人身边飞了出去。

    纳亚尔走出蠢蠢欲动的迷雾。腐化古树咧嘴一笑。他的眼中闪耀着梦魇疯狂变幻的光芒，参差不齐的枝条从他的全身长出，而布罗尔在早先的幻象中——那是玛法里奥在尝试与他联系——看到的那种邪恶的树叶覆盖了他的大部分身体。

    “我不会为你使用那把武器的！”索拉抗拒地吼道。

    “你会的……”

    他回答时的嗓音既像是梦魇之王的，又像是纳亚尔自己的。

    古树朝她伸出了手。索拉想要躲开，但食腐虫类再次淹没了地面，而兽人失去了平衡。在她倒下的同时，破碎的地面钻出了仿佛黑色蠕虫的东西。但那些并非蠕虫，而是根须的阴影。

    骸骨般的大树的根须。

    尽管只是影子，它们却仿佛结实的绳索般试图捆住兽人。她挣扎起来。

    布罗尔爬起身。他一直在防备攻击，只是没料到攻击他的会是纳亚尔。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那一击仍旧让他一时间难以呼吸。

    他扑向古树，在跳跃中化为猫形态。但和纳亚尔相比，他依旧显得十分矮小。

    腐化的古树再次朝他挥出拳头，但布罗尔更加灵巧。他在接近时扭身低头，让那只巨大的拳头从他头顶掠过。与此同时，德鲁伊的爪子耙过了敌人离他最近的那条腿。

    纳亚尔因痛苦和愤怒大吼起来。他把索拉的事抛到脑后，转向大猫落地的位置。

    “梦境和艾泽拉斯很快就将属于梦魇……”

    纳亚尔/梦魇之王用低沉的嗓音说，

    “至于你，暗夜精灵，你将陷入永恒的恐惧中……”

    暗影开始从四面八方逼近。布罗尔透过它们看向索拉。她还有一只手是空着的，而那只手刚好能够到斧子。要是她能拿起它——

    不！

    就算布罗尔没看到某条根须刻意避开她那只手的情景，他也能看穿真相。

    梦魇希望她在不经意间拿起斧子！

    出于某种理由，梦魇无法自己拿起那把武器，它那些腐化者也都做不到。然而，它显然认为只要索拉拿起斧子，它就能通过她来运用那份力量。

    他想要警告她，但暗影却变成了蜂拥而来的萨特。那些邪恶的存在淹没了布罗尔。他最后看到纳亚尔转过身去，开始观察索拉的行动。

    导师！

    德鲁伊在头脑中呼喊。

    玛法里奥！

    但没有回应。

    玛法里奥听到了布罗尔的警告，试图做出回答，但他只接触到一片沉寂。他起初担心布罗尔死了，或者更糟……但大德鲁伊随即明白，梦魇之王正试图阻挠他们的联络。这只意味着一件事：萨维斯大致猜到了玛法里奥原本的打算，而这让暗夜精灵最后的计划也岌岌可危。

    但话说回来，玛法里奥甚至不确定是否还有希望存在。他原本的依仗是伊瑟拉能够居中协调。在有关两个领域纠缠交错的本质的问题上，作为德鲁伊之道的研究者与翡翠梦境的探索者，玛法里奥会像其余同行那样向梦境的女主人寻求指引。

    但伊瑟拉仍旧不省人事，而玛法里奥知道这绝非她的过错。

    泰兰德和守护者们仍旧仿佛铜墙铁壁，而萨特的尸体堆成了几座小山。但她和守护者们的光辉减弱了许多，一部分虚幻的女祭司也变得透明。

    她在指望他拯救他们，他们全都在指望他。但他们并不明白，他也同样在指望他们。如果他想要成功，想要拯救艾泽拉斯，他们全都不可或缺。玛法里奥咬紧牙关，向最后的希望探出意识。

    他将思维探向阿莱克丝塔萨，但让她提供援助的希望迅速消失了。那头龙正在遭受围攻。可怕的能量从另一边侵袭着传送门，而门的一部分短暂关闭，却又在红龙的拼命努力下——她挫败了梦魇之王的企图——重新打开。

    玛法里奥很想知道，萨维斯为何仍然如此重视最后这道传送门的关闭。现在它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生命缚誓者的思绪在暗夜精灵的脑海中咆哮。

    这里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梦魇之王想封锁这道门！我光是阻止它成功就用尽了全力！我没法再为你做什么了！

    他甚至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了他联系自己的理由。玛法里奥遭受了又一次挫折，信心再次减弱。

    红龙又说了些什么，但他脑海里的其他声音此时正呼唤着他。瓦里安国王和他的军队陷入了可怕的困境，他们在艾泽拉斯的肉身正不断沦为梦魇仆从的牺牲品。布罗尔依旧生死不明，而哈缪尔勉强送来了简短的警告：受到腐化的自然仆从——古树、树妖以及其他——开始猛攻德鲁伊们和卢肯，而后者正自愿在牛头人的指引下战斗。

    萨维斯——以及梦魇的真正主人——已经胜利在望。

    泰兰德危急的境况也证明着这个恐怖的事实，她在试图保护自己深爱的、对艾泽拉斯的存续至关重要的爱人时，显得前所未有地心力交瘁。高阶女祭司单膝跪地，奋力阻止三只萨特将她撕成碎片。在她反抗的同时，第一个——然后是第二个——月光守护者消散不见，就像玛法里奥的许多希望那样。

    在残忍与狂热的驱使下，萨特们蜂拥而来，朝泰兰德和玛法里奥发起猛攻。

    玛法里奥将渐渐吞没艾泽拉斯和翡翠梦境的灾难抛到脑后。他只知道如果他不做点儿什么，泰兰德就会命丧于此。其余的事都不重要。事实上，在那一刻，他半点儿也不在乎艾泽拉斯和其余一切能否继续存在——如果这代表他深爱的她必须牺牲的话。

    前所未有的内疚在他心中涌现。自己曾迫使泰兰德经受的所有考验，和她一次又一次对他坚定的支持在玛法里奥的脑海中不停重演。他同样回忆起了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段宁静而无人打扰的宝贵时光。玛法里奥尤其珍视上古之战以后建造暗夜精灵新首都的那些日子。凭借他的德鲁伊技艺与她对艾露恩的祈祷，他们在城市中央塑造了一座高大而生机盎然的凉亭，表面上它是为了纪念同胞们的新开始，私下它也象征着他们密不可分的关系。他鼓励橡树与环绕凉亭各处、开满鲜花的藤蔓交缠生长，而艾露恩的力量经由她的高阶女祭司赋予了它们柔和的蓝白色光芒，为经过凉亭的每个人带来平静。

    与他们多年来克服的艰难险阻相比，它根本微不足道，但或许这正是玛法里奥珍视它的理由。它是他们出于简单而纯粹的理由携手完成的事。要不是因为他，他们还可以一起做很多事。他狠心抛下了她好几千年，而她本该因此放弃他才对……可她没有。尽管背负着许多重要的职责，泰兰德却始终在等待他。

    如今她会死去，因为玛法里奥再一次重视职责胜过她。

    “这次不会了……”大德鲁伊吼道，“再也不会了！”

    玛法里奥攥紧双拳，用尽全力呼唤出了他和伊瑟拉一同收集而来，为她的逃脱提供过协助的强大力量。一道庞大的能量旋涡自地面升起，更多丝丝缕缕的能量从雾气遮蔽的天空落下。

    大地开始起伏。一座绿色的森林拔地而起，将最前列的萨特和泰兰德一同包裹在内。然而，突然长出的树木吞噬了那些魔鬼，树枝将高阶女祭司轻柔地抬起，送到她的爱人身边。

    萨维斯几乎吞噬了他周围这片土地里的所有生命，只留下许多干枯细小的种子。那些种子显得如此无关紧要，梦魇之王甚至没能察觉它们的存在。但玛法里奥的德鲁伊之力依旧找到了它们，无论它们埋得多么深或是多么久。大德鲁伊不仅唤醒了它们的潜力，还将其释放而出。

    森林对待泰兰德温柔和善，却给萨特们带去了突然而残酷的死亡。数十头萨特被刺穿和钉死在半空中，因为玛法里奥已经没有在意细节的时间了，他只能让他们快速死亡。

    但更多的敌人继续拥来，玛法里奥担心他们仍能伤及他的爱人，于是请求艾泽拉斯借给他更多的力量。他向泰达希尔——甚至向诺达希尔——求助，令他释然和满心感激的是，它们也给出了他需要的力量……尽管诺达希尔在上次与燃烧军团的战争中受到的创伤仍未痊愈。

    伴随着嘹亮而漫长的尖啸，风势愈发强劲。二十来个萨特被吹进了致命的森林，步入他们同伴的后尘。终于，萨特们开始犹豫不前。他并不是他们的“神”所承诺的弱小猎物，而是拥有难以置信力量的可憎对手。

    但在玛法里奥看来，这种犹豫还不够。他们仍对泰兰德有巨大的威胁。他用风将他们吹远，也将泰兰德吹向自己的方向。

    但在那一刻，高阶女祭司向他喊道：“别担心我的事！其他人更需要你！”

    玛法里奥没有就此减少保护她的力量，但他明白她的意思。事实上，将她的生命和她本身摆在第一位的事实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人生，而且并非他为这个世界奉献的人生。在保护对暗夜精灵玛法里奥·怒风——而非那位传奇的大德鲁伊——最为珍贵之物的过程中，他的体内涌出了全新的力量。

    正如对艾泽拉斯的做法一般，下定决心的玛法里奥将意志延伸到了翡翠梦境，尝试从它的本质中汲取更多力量，以此协助拖延梦魇的进军。当翡翠梦境回应他的要求后，他松了口气。凭借它所补充的力量，大德鲁伊挥散了瓦里安的梦境大军前方的迷雾。绿色的田野重新出现。

    但更重要的是，消失的不仅是和瓦里安的部队对抗的暗影生物，还有那些梦境的奴仆。艾泽拉斯的守军不用再和他们从前战友和爱人的幻影战斗了。就像那些阴影一样，它们仿佛从未存在过。

    最后那件事发生的同时，某种感觉传遍了玛法里奥的全身，那是彻底的平静感。他知道它来自何方，那是泰兰德在祈求艾露恩为他提供保护。那种平静，以及泰兰德接触玛法里奥心灵时满怀的爱意，给了玛法里奥动力，让他甚至突破了自己认定的极限。这次大德鲁伊将他的意志同时扩展到了艾泽拉斯与翡翠梦境。

    他成功了。泰兰德的存在和力量安抚了玛法里奥的内心，让他如释重负。而当两个领域协助他的攻势之时，他发现自己真的变得更加强大，也更有活力了。

    他终于忍不住将思绪转向伊瑟拉，他认定自己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能够运用如此强大的力量。但令他意外的是，那头巨龙依旧处于疲惫而痛苦的危险状态，神智也显然没有清醒到能够提供援助。

    这个发现令玛法里奥震惊。这代表在此阻挡梦魇的人就只有他和泰兰德而已。这看起来不太可能——

    森林下方的地面开始震动，那个念头也立即烟消云散。在玛法里奥的敦促下长出的树木和众多非凡的植物遭到了破坏。

    巨大的红色根须撕裂了这片地带，一视同仁地将树木和萨特抛飞。好几棵树飞向了大德鲁伊。

    玛法里奥化为猎豹，敏捷地跳向一旁，避开了这场致命的树雨。经过泰兰德身边的时候，她跳到了他背上。尽管高阶女祭司已经疲惫不堪，但她仍尽力运用艾露恩的赠礼来保护他们。月光令穿过根须制造的缺口、朝他们扑来的萨特们目不能视，也拦住了附近的那些根须，争取了短暂却宝贵的时间。

    大德鲁伊将她送去了暂时安全的地方，然后恢复人形。“你该离开了。”

    “理智点儿！我该去哪儿？整个艾泽拉斯都在遭受攻击！如果末日将要到来，那么看在艾露恩的分儿上，我会陪你直到最后！我们有太久没能在一起了！”

    “而这全都是我的错。”玛法里奥赞同道。

    “我不是那个意——”

    地面再次传来轰鸣。更多的树根从他们脚边窜出。泰兰德迅速掷出月刃，劈断了最靠近的那条。这个动作让她喘息起来，但她的姿态依旧坚定。

    玛法里奥从他越来越少的草药与药粉储备里取出了一把。他将绿色的细小孢子撒向侵蚀这片土地的根须。

    孢子与树根接触的同时，大德鲁伊激活了这些种子。每颗孢子都长出了一条小小的卷须，它们开始钻入树根内部。

    变得千疮百孔的树根扭动起来。一条树根落在地上，血液般的浓稠液体从诸多孔洞中滴落。

    但同样的液体填满了剩下那些根须的孔洞。细小的寄生植物被驱逐出来，变得枯萎皱缩。

    徒劳……全都是徒劳……

    萨维斯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一切都会成为梦魇……

    的确如此。玛法里奥试图寻找某种希望和援助，却一无所获。瓦里安国王的部队正在败退。布罗尔和那个兽人一起下落不明。伊瑟拉不省人事，而阿莱克丝塔萨正逐渐失去对那座传送门的控制。梦魇无所不在，无论是翡翠梦境还是艾泽拉斯。一切都完了——

    玛法里奥放声咆哮……但那是出于愤怒，而非绝望。

    “我差点儿又上了你的当，萨维斯！”他朝着狡诈的敌人喊道。绝望和恐惧是梦魇最强大的武器。萨维斯——那个上古邪物的力量无疑在增强他的意志——巧妙地利用了玛法里奥的犹疑。“但不会有下次了！”

    泰兰德攥住了他的肩膀。她的爱意增强了艾露恩的赐福。大德鲁伊怒视着不可见的敌人，同时呼吁两个世界，希望它们多给予他一些力量。

    玛法里奥感受到了再次涌入体内的能量。他将意志聚焦。

    闪电划破了天空，随后击中了翻开的土壤。树根缩回了地洞里……

    狂风扫过暴风城、奥格瑞玛和被战火浸染的各大主城，攻击着被梦魇控制的人，却丝毫没有伤害响应玛法里奥的要求，进入翡翠梦境作战的那些人沉睡的躯体。但大德鲁伊也尽可能保护了沦为梦魇牺牲品，并在不知情下为它效命的那些人。他们在狂风的吹拂下挤成一团，甚至无法伤害彼此。

    但暗影萨特、迷雾和腐化者仍在攻击不断减少的守军。但即使活人傀儡已被击退，他们的噩梦依旧存在于翡翠梦境，甚至是现实位面。萨维斯的力量已经增长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

    玛法里奥已经因艰苦卓绝的抗争而汗流浃背。狂风不断在两个世界中扫过。无论是阴影还是腐化者，梦魇的仆从被迫停下了进军的脚步。

    但这还不够。

    “除非我去对付他，否则一切永远不会结束！”玛法里奥告诉泰兰德，“我必须攻击黑暗的核心……萨维斯是关键……没有了他，他背后的上古邪物也无法维系梦魇……”

    高阶女祭司盯着那些萨特和树根，它们尚未放弃攻击的打算。全靠玛法里奥持续不断的努力，才能阻止它们前进。泰兰德举起她用月光构筑的武器。“很好……我们开始吧……”

    “你不能跟我——”

    “我会跟着你。你自己是做不到的，而你也清楚这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她说出了事实。拯救世界——无论能否成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玛法里奥放弃了说服，转向他们的敌人。“我配不上你。”

    “是啊，你配不上。”她挤出一阵轻笑。

    大德鲁伊深吸一口气，伸出了一只手。

    狂风和闪电发起了攻势，雨水也加入其中。

    萨特们退却了。树根徒劳地想要避开闪电，却只留下三条烧焦的残骸。

    道路向他们敞开。

    “就是现在！”玛法里奥再次化为大猫。泰兰德坐了上去。大德鲁伊以极为危险的速度飞奔，不时跃过千疮百孔的大地。萨特们猛攻而来，却在女祭司掷出的月刃下丢掉了爪子、手臂、甚至是脑袋。玛法里奥践踏试图挡住他去路的敌人，撕扯那些顽抗的对手，又咬烂了更多萨特的身体。

    那些树根不断缠向他的双腿，又试图拖下他背上的泰兰德。玛法里奥扭身避开，而泰兰德也一次次地切断卷来的根须。道路变得湿滑，但他的爪子比萨特们的偶蹄更容易抓牢地面。两旁的风景飞速后退。

    终于，某种熟悉但充满不祥意味的东西在前方的雾气中显露出来。它与两人相距尚远，却显得极为高大。事实上，玛法里奥意识到它比大多数普通树木更高，远远看去，光秃秃的枝条沿着地平线延伸开来。它并非泰达希尔，也并非任何一棵巨树……但它的身影却格外庞大。

    那道影子先前显得扭曲失真，没能完全体现出真正的树木那种骇人的威严。它拥有成百上千根略微细小的枝条，而且全都和那些粗大枝干同样邪恶。两人靠近后，发现枝干上长有无数树叶。但和世界之树被腐化的树叶不同，它们细长而弯曲，像极了收割者的锐利镰刀。随着二人越发接近，他们发现树叶和树干并非他们起初以为的黑色，而是和流出的“树液”相同的深红色。

    它并非数千年前年轻时的玛法里奥将对手变成的那棵树。那棵树是重生的象征，会为萨维斯制造的死亡之地带去生机。玛法里奥本想在战后回到它那里，以确认它的成长状况，但他以为它和辛艾萨莉一起消失了。

    但这个可憎之物是如何瞒过我们的双眼的？

    玛法里奥思索起来，随后想到了潜伏在萨维斯背后的古老邪物。它肯定将相当程度的力量扩展到了艾泽拉斯，让所有人都无法察觉到这棵树。

    玛法里奥离开那棵新生的树后，藏身幕后的黑暗力量肯定很快就和萨维斯进行了接触，因为它要长成这副模样无疑要花上好几千年。这证明了那位前顾问和他邪恶的主人的阴险与耐心。只有等它足够强大，也足够可怕以后，他们才不再继续费神去隐藏它的存在。

    如同狂风吹过一般，那些树枝突然不约而同地伸向飞驰而来的两人。尽管树木和他们之间仍有相当的距离，树枝却靠得越来越近……

    几乎落到了他们身上。

    玛法里奥感觉到地面再次起伏。他发出一声怒吼以警告泰兰德，随后跳向一旁。树根突然从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钻出，刺向空中，几乎撞上最前方的那些枝条。

    险恶的沙沙声撕裂了空气。大德鲁伊在跳跃中扭转身体。二十余根枝条与他们擦身而过，每一根都长满细长的镰刀状叶片。玛法里奥尽力躲开每一片，但仍有两片碰到了他。

    树叶划破他皮肤的同时，他听到泰兰德倒吸一口凉气。

    大猫猛地转身。他们身后的道路短暂地占据了他的视野。那里如今有一道树根构成的高墙，切断了两人的所有退路，而萨特们正急不可耐地穿过唯一留出的缺口。

    萨维斯希望他们来找他。

    “当心！”泰兰德喊道。在致命的树叶触及两人之前，她的月刃劈开了三条树枝。

    玛法里奥决定了一件事。他仍在与其他人联络，仍在尝试指引他们。这意味着沉重的负担，但大德鲁伊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

    他发出一声咆哮，提醒泰兰德自己需要再次改变形态。高阶女祭司熟练地跳下他的背脊，同时用旋转的月刃切断了钩向他们的树枝。

    玛法里奥再次恢复人形，同时审视艾泽拉斯和翡翠梦境。他这次必须向更深处探寻力量，无论是向那两个领域世界，还是向他自己。

    天空响起轰鸣。那声音并非只在他们的头顶响起，而是遍布艾泽拉斯，也覆盖了整个翡翠梦境/梦魇。玛法里奥继续聚集力量，对雷声充耳不闻。

    但他并未向敌人发起攻势，至少不是直接攻击。玛法里奥反而将力量导向他最需要的那些人。

    布罗尔……索拉……

    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他们，那位德鲁伊正奋力阻挡梦魇。

    导……师……

    虚弱却坚定的回答传来。

    是时候了……所有手段都已就位……我给你看过的那根树枝，这就是它来源的真相，以及我们必须做的事……

    玛法里奥向他展示了一切。

    布罗尔仔细地听着，值得称赞的是，他立刻就接受了。他对那位大德鲁伊全心信任。

    我准备……好了……

    玛法里奥需要的就只有这句话。在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中，他朝泰兰德大喊：“离开这儿！我必须现在就结束它！我没法儿保证——”

    “不！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他没有蠢到和她争论。大德鲁伊最后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

    然后突然间……狂乱的风暴再次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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