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花园-离婚是根本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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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勇当年的恋人苏香来到了点将台。一夜情不仅让向勇有了一个私生子,而且还有了孙子。面对日夜思念的情人、血脉相连的儿子和孙子,向勇决定和妻子市委副书记李梅离婚,协议分手。他觉得,分居十年了,结束名存实亡的婚姻不会有任何障碍,但是妻子李梅告诉他:离婚是根本不可能的。向勇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该怎样面对两个女人。

    几乎每天都有向勇在农大的同学、学弟和学妹来点将台村参观、学习、交流。有的寻求合作,有的想投资加盟。

    大家的亲属、同学,过去的同事、工友也纷纷前来找工作。

    住房总是不够用,渐渐地,把原来老林场时所有的房间都翻盖维修了。

    育种的、种菜的、捉虫子的、拔草的、摘菜的、送菜的、来买菜的、加上盖房子的民工,每天,太阳一出,原来的青年点就熙熙攘攘像个小集市。

    向勇和苏香合计,他们俩的事迟早要传到父母和李梅那里。如果哪一方前来兴师问罪那就被动了。不如主动去说明情况,把事情摊开。不管结果怎样,总要去面对。

    向勇买了一辆别克。现在他去哪里都是自驾车。

    估计父亲那一关还好过。先难后易,到家后,他给李梅打电话:“李梅,我回来了。什么时候你方便?我想和你谈点事情。”

    李梅说:“那就今天晚上吧。今天晚上我能安排出时间。”

    “你看咱们约到哪里方便?”

    “什么哪里方便?咱们还不是路人吧。如果你不愿意到我家里来,那下班后我去你那里。我到你那里吃晚饭,你要是不愿意做,给我熬个大米粥,小咸菜就行。”

    向勇不好拒绝。

    晚上,向勇炒了两个菜,配了两个凉盘,都是李梅爱吃的菜。他打定注意,上策是好说好散,不做夫妻了也不成冤家,和为贵;下策是委屈求全,万一李梅发火,甚至叫骂,他就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以不变应万变。

    李梅进屋后,看见向勇做了她爱吃的烧茄子、鸡蛋炒尖椒很高兴,一边脱外衣一边夸向勇:“我一进走廊就闻到你的菜香了。谢谢你啊,没用咸菜打发我。”

    向勇说:“这些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菜,真正的绿色食品,绝对没有农药和化肥。”

    “我看到关于你们的报道了,真让你们火起来了。我还寻思抽时间去你那里看看呢。向勇,对不起哦,或许是当初我误解了你。我们机关里有的同事知道咱们俩的关系,都夸你有作为呢。”

    一边吃饭,向勇一边向李梅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他必须在饭后摊牌,否则,没准李梅会掀桌子摔碗。

    吃过饭,向勇沏上茶。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李梅说:“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需要我出面帮忙你尽管说。只要大原则不违反,我会灵活掌握的。”

    向勇知道,谈这样的事情宜粗不易细,说个大概就直奔主题:“李梅:我今天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我下乡的时候曾经和一个青年点里的知青有过那么一次不该发生的事,当时,我们都年轻,一时冲动了,都没有把握好自己。结婚的时候,我想和你坦白的,但又怕影响我们的感情,就压下了。这些年我们一直也没有联系,想不到就那么一次她竟然怀孕了,有个孩子现在都30多岁了,更想不到的是他结婚后又有了孩子,已经两岁了。”

    “现在,我和你道歉、请你原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木已成舟。我想,我们这些年,感情一直也不好,只是考虑到向莹还小,怕父母离异对孩子造成伤害。现在向莹也大了,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个协议分开比较好?”

    李梅沉默了一会说:“向勇,我这几天累极了,现在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子。这样吧,我们躺下慢慢谈。你放心,我不会沾到你身上,要是你戒备,我们中间画一条线,我不越界。”

    只好如此了。

    两个人躺下,中间约有一尺远的距离,脸对着脸。向勇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什么。

    李梅不说话,眼睛直视着向勇。

    向勇被李梅盯得很不自在:“李梅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好商量。”

    “她现在也在你那里吧?”

    “嗯。”

    “儿子、孙子也在那里?”

    “没有,我还没看见呢。我想等我们的事情有个结果,再和他们联系怎样见面。”

    “当初既然那样,你们为什么没结婚呢?”

    “有些事情也说不清了,和我之前,她……被大队书记强暴了。她不想告诉我,又不愿欺骗我。”

    “哦,是这样啊。那你肯定孩子是你的?”

    “是的,我看了照片,像极了我。你以为我是在骗你?我有孩子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看。”

    “李梅你别这样盯盯地看着我好不?有什么话你就说嘛。”

    “我盯你怎么了?我看你怎么了?我得好好看看你啊,二十多年了,向勇,我都没有看透你,我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想不到你看上去那么诚实、本分,却在青年点就搞出了孩子。”

    “你看你,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呢,什么叫搞啊,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么,当时,我们都没有控制住自己,但我们都是自愿的。”

    “什么叫自愿啊?下乡的时候你才十几岁,还不满十七岁吧?那个女孩子当时多大?十几岁?肯定还没成年吧?我也是从十几岁姑娘的时候过来的。女孩子在那个年龄根本就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是强迫就是诱惑。”

    “都是下乡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当时我们也都成年了,而且……”向勇不想说出自己当时是被动的。

    “你说就一次?”

    “就一次。现在我还有必要说谎吗?一次和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

    “是不是就在那个石佛洞里?”

    “你……你怎么知道的?”向勇大吃一惊。

    “不是知道,是想到的。别忘了,女人对情感问题的观察是最准确、细腻的。那一年现场会后,你去石佛洞,我就有点预感,一个破山洞,几尊缺胳膊掉腿的石头人,去一次谁还会去第二次?你在山洞里把我抱在怀里,那么冲动,原来我不过是个替代品,是我让你回到了那个难忘的时刻。”

    “李梅,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我承认,我是欺骗了你的感情,可……你不也是……”向勇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他知道现在不能揪李梅的小辫子,不能刺激李梅,稍有不慎,李梅就会像一颗手榴弹那样在瞬间爆炸,“我们不必再纠缠、检讨过去的孰是孰非,现在我们需要的是面对未来。”

    “是的,我承认我也有错误,可我们之间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个问题。你说。哪个女人愿意和比他大二十多岁的老头子上床?人生会有很多时候你不情愿,你想拒绝,但你别无选择。我想要事业,我也要家庭,我想如果你什么也不知道,那就不会伤害你的感情,那样我就事业和家庭都能保住,现在看我当时是太幼稚了。可说到底我是为了保卫婚姻,而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婚姻,一个努力去保卫,一个从开始就欺骗,向勇同志,我们所犯的错误是性质完全不同的,这在本质上是有根本区别的。”

    向勇无可奈何。事情总是这样,不管有理无理,只要和李梅对话交锋,宣传部长出身的人从来都是胜者。她雄辩、居高临下,打败你的同时还要因人施教,给你上课。向勇打定主义,不再说话、争辩,以结果分手为原则。

    “你打个电话就跑了,半年,双喜临门了,财运、桃花运都交上了,回来就等我一句话:协议分手。看来你考虑的已经相当成熟了,可是你考虑问题一小时六十分钟给我留一分钟没有?你不觉得你们太自私了吗?你们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儿子、孙子四世同堂享受天伦之乐了,我呢?把我抛到护城河外,让我孑然一身凄惨晚年?快十年了,你想过没有,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忙碌,我就怕闲下来啊,我就怕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一百七十多平米的房子,我转了一个屋是我自己,再转一个屋,镜子里多了一个李梅。邻居们让我关好门窗,说小区里发现了老鼠,我却把门打开了,我希望我的家进来一只老鼠啊,最好进来一只老鼠妈妈领一窝小老鼠,有了老鼠,我回家也有个伴啊,我说一句话也有个带毛的东西听啊。晚上躺下,打开电视,谁都能看见我的身影、听见我的声音,可有谁知道那时候我正躺在两米乘两米的大床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自己舔心上的伤口。”

    “那一年,我像个下贱的女人,脱光了衣服,把脚趾甲里都打上了香水钻进你的被窝,深更半夜你撵我回家,你让我守活寡,一守就是十年啊。你说,人生有几个四十岁?人生有几个十年?”

    “我现在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太太了,你要和我分手,你是想让我去公园找个打扑克、下棋的,连眉毛都白了的老头,然后去给人家当填房,给人家的孩子当继母?”

    “我有错误,我应该受到惩罚。我受多少惩罚,流多少眼泪我都认,因为我还有希望啊,因为还有每天啊,因为我还可以等啊。我总在想:事情总会过去。等我们老了,等我退休了,我们也像所有的老夫老妻一样手拉着手,到处去旅旅游,早晨去散散步,回家炒几个小菜喝一口红酒。可是现在你连我的希望都要粉碎,你连我前面的桥都要拆毁。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二十多年的夫妻都抵不过你们那个一夜情。你惩罚了我十年,还要一直惩罚我爬进那个大烟囱,惩罚我变成骨灰都没地方放那个小匣子。我就不明白,认识你的人全都说你为人好心地善良,可你善良了九十九个人,到了第一百个人我这里,你为什么心这么狠?”

    李梅声泪俱下,说得向勇哑口无言。说得向勇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也许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来协议、离婚、分手都是不可能了,向勇说:“我这不是回来和你商量吗?我原来想,我们的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与其这样耗着还不如分手,分手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不想分手,那你说我们今后怎么办?我总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李梅一声长叹:“还能怎么样?受伤害的总是我们女人。你不仅伤害了我,也伤害了她,你让人家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三十年。这三十年,你没给孩子喂过一口水,没有牵过孩子一次手,现在你突然之间就得到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我看木已成舟,我们还是维持这个现状吧。你给我留点面子,让我名义上还有一个家,有一个丈夫。我现在连检查身体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一躺到床上,这身子骨就不是我的了,哪都疼。你这样对待我,我也死得快了,我也不想去检查身体了,就是查出病来,也无人管,无人问。没有病,活着就是你们到一起的障碍。最好我马上死了就给你们腾出了地方。向勇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盼我早点死啊?”

    向勇说:“你说这是什么话,我刚才说了,我以为分手也是为了你好。这样下去,你也得不到夫妻的感情,对你也是不公嘛。我怎么会盼你死呢?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死了向莹不就永远也没有妈妈了嘛。”

    “就是你不盼我死,她也在盼我死呢。”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长得比我漂亮吧?”

    “不能那么说。”

    “和我说说你们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不想说。”

    “我想听,就算我求你了。”

    向勇只好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

    “看来她还是个不错的女人,为了你,她也付出了所有。如果换了我是她,肯定就要想办法嫁给你。既然你说协议,那我就说说我的条件。”

    “好,你说。”

    看来李梅也承认了既成的事实。向勇没有想到李梅能这样通情达理,没有发火、没有骂人,向勇甚至做好了准备;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看来一个人了解一个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听我的,回去不要公开和那个女人同居。无论怎样说,不是夫妻同居就是见不得人的,就是非法的,就要被人议论,你向别人介绍她时就是尴尬,就是见不得阳光。你们要到一起也要等到晚上,大家虽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你也得让大家睁着一只眼睛能闭上一只眼睛。人要活得有尊严,尤其是男人。公开带个非法的女人,有小三、小四在身边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有几个臭钱,穿着名牌,开着名车,戴着名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就是有钱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你是国家干部,你是有知识的人,你是市委副书记的老公。我不是嫉妒你们在一起,我真的是为你好。”

    “以后你回来就给我打电话,白天我忙,可晚上我们还能把女儿叫过来一家人吃顿饭,聊聊天。我要求不高,一个月你总要陪我一次,一次就行,我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你再让我享受几年女人的日子。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可怜我,就没有真正可怜我的人了。因为别人可怜我是怜悯,怜悯有鄙夷的成分,你可怜我就是还有夫妻感情。”

    “好,我同意。”

    “还有,你今后不要有了儿子就忘了女儿。你要多关心关心女儿。母亲的关心和父亲的关心是不一样的。说到女儿,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教育好、照顾好女儿。我看她在爷爷身边接触的都是那些工人子弟,张口就是国骂,粗俗、下流,我就把她叫到我身边来了,我以为到我这里接触的都是领导干部的孩子,有教养、有身份,机会也多。她都大学毕业两年了,也不找工作。我给她安排了几个工作,她不是不去,就是干不到三天就跑了。我一说她就和我吵,说我不理解她。没想到,她接触了这些纨绔子弟开始讲吃、讲穿,不是名牌的衣服不穿。要车,我想给她买辆夏利,经济、实惠,样子也可以,关键是开着也不招摇,市委领导的女儿,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可她根本不要,说开着丢不起人。让别人从国外捎来一个什么牌子的包,两万多美元,能买一辆中高档的轿车了。那个人一下飞机,她就把人领到我的办公室要我拿钱。”

    “她还和人家打架、群殴。因为争风吃醋被打伤住进了医院,是医院的院长发现了打电话告诉我的。她还在舞厅吃摇头丸被警察抓去过。我也不敢告诉她爷爷,我怕他来骂莹莹、骂我。我也不想告诉你,事情已经发生了,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心里已经没有我,没有你的女儿了。”

    向勇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命运对他是厚爱还是惩罚,让他得到了一个儿子却失去了女儿。

    一切好像都是他的错,他对不起苏香,对不起儿子,对不起李梅,对不起女儿。

    说到女儿,李梅伤心欲绝,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俯身趴到枕头上痛哭流涕,泪水湿透了枕头,湿透了她的衣襟。哭得向勇不知所措。

    李梅哭累了,擦干自己的眼泪。她搂过向勇的脖子撒娇说:“今晚你别让我走了,我们已经有协议了,每个月你要陪我一个晚上,今天就算是第一次吧。”

    向勇轻抚着李梅的肩背。心想:多要强的女人,当多大的官,女人也是女人,就是当了女皇,女人也有最柔弱的一面。他在心中反省自己,或许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他们在伤害对方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他们都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一个阶段,人生还有几个十年呢。他不知道今后应该怎样补偿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走好前面的路。

    其实李梅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一个公众人物,一个众人瞩目的领导干部,只要她愿意,即使她到了人老珠黄那一天也并不会缺少陪伴她的男人。可是现在,她却像一只曾经被遗弃的可怜的小狗一样渴望回到自己的家,虽然她知道主人已经心有所属。想到这一点,向勇心中那冰封了十多年的坚冰就融化成了一汪水,“李梅!你不要这样说。以后我回来就给你打电话,晚上如果你方便就过来。我们会有那一天的,等你退下来,我就不干了,我们去旅游、散步。”

    “你不要哄我,我知道你只是可怜我罢了,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这里了。将来你陪我去旅游、去散步,那她怎么办?”

    “那只好今天陪你,明天陪她了。”

    “那不行。陪我两天,陪她一天。”

    “为什么啊?”

    “别忘了,我是正房,我是老大。”

    “李梅!我猜你的前世一定是墨索里尼,总是有理。”

    李梅问:“老头子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得先和你说啊。我明天去告诉爸。”

    “那我也回去。”

    向勇有些疑虑,他不知道李梅要回去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去祝贺吧:“你,挺忙的,你就不用去了吧?”

    “你放心,我回去不是发难的。我是想借这个机会和老头子修复一下感情。你爸做梦都想有个孙子呢,这回不但孙子来了,连重孙子都来了,他也不会和我吵了,也不会嫌我不中用没给他生孙子了。我明天晚上去。”

    第二天,向勇找到向莹。半年的时间,向勇把心事和精力完全放在点将台村的园艺中心,他以为女儿有妈妈,有爷爷和奶奶,用不着他操心。但是她错了。

    这还是她的女儿吗?是搂着他的脖子和她撒娇,上高中了晚上还要和他划拳,让他背几圈的女儿吗?

    向莹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牛仔裤的膝盖处有两个窟窿,这就是她妈妈说的名牌服装?

    女儿瘦了,脸色苍白,二十多岁的姑娘看上去脸上已是中年女人的沧桑。

    向勇什么也不说,想到女儿被打伤,无助地躺在医院里,想到女儿被羁押在派出所的临时监号里,他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莹莹!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莹莹也想你呢。”

    “莹莹你被打伤住院,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告诉你也晚了,我不想让爸爸难过。”

    “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啊?”

    “妈妈从来不对我说话,她现在是更年期,看见我就训我、骂我。有一次我去找她,她正在市委机关礼堂给机关党员上党课,我等她,我听了几句,原来她给我讲的和在大礼堂的讲的都是一样的话,我这才知道,她是在天天给我上党课。我不要听她的党课,我不是党员,我也不想入党。”

    现在不是责备女儿、评论李梅的时候,向勇需要时间来了解女儿的内心世界,和女儿沟通情感。他计划把女儿带在身边一段时间。

    “莹莹,爸爸今天有一件事和你商量,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我听着呢。”

    “半年前爸爸告诉过你,爸爸在当年上山当知青那个地方做了一个项目。搞园艺、种植。爸爸明天回去,想让你和爸爸一起去,你不要误解,爸爸不是让你去干活。你在那多玩几天。那很好玩的。山上有野生的和放养的梅花鹿、有猕猴、有山猫、有狍子、有狐狸、有獾子,走几步就能轰出野鸡;有养殖的林蛙,那可不是一般的青蛙,一只林蛙能值十多块钱呢,有娃娃鱼,你看过娃娃鱼吗?有养鱼池、有螃蟹池、有蛇馆、有花房,过几天山上的圆枣子就熟了,还有山葡萄、山楂、山里红、山核桃、山梨。爸爸种的菜正是丰收的季节,黄瓜、西红柿顺手摘下来就能吃,爸爸种的萝卜比苹果都好吃,又脆又甜,都成了品牌,到了市场上就抢购一空。”

    “爸,我去。”

    “那就说定了。爸爸要告诉你的事是爸爸年轻的时候犯过的一个错误,但是我不能瞒着女儿。”

    他告诉向莹,她将要去的地方有个苏香阿姨,还有个没见过面的哥哥、嫂子和侄儿,大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无法预料女儿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但他必须告诉她,因为不久她将面对这一切。

    “爸爸!你是说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爸爸你太了不起了,你太浪漫了。他是解放军的军官?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啊?”

    向勇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思想开放、超前。

    “爸爸,你说的这些事,妈妈知道吗?”

    “知道,昨天我都和她说了。”

    “她没骂你?”

    “没有。”

    “她没教育你?给你上党课?”

    “没有。”

    “太不可思议了,妈妈昨天没有吃错药吧。”

    “女儿不能这么说妈妈。”

    “爸爸,你会和妈妈离婚吗?你要是和妈妈离婚,我没有意见。”

    “你妈妈原谅了我这件事。爸爸和妈妈现在不想离婚。”

    “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早就不住在一起了。我知道为什么?小路和我说的。”

    “谁是小路?”

    “小路是洪市长的儿子。现在你和妈妈谁也不欠谁的了,你们拉平了。”

    “不许这么说。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你不懂。”

    “莹莹,爸爸给你看看哥哥的照片吧。”

    向莹看过照片高兴得跳起来:“哥哥好帅啊,好威风呢,和爸爸年轻时的照片一样,酷!”

    下午,向勇回到家。

    老向头听完了儿子的故事,用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反复端详儿子,然后用手掌摸摸儿子的脑门说:“小勇!你是不是把昨天晚上的梦当真了?”

    “爸,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我能骗你吗?”

    “该不是哪个臭老娘们看你赚了几个小钱,来蒙你、讹你吧。”

    “爸!你看看照片就相信了。”

    老头子戴上老花镜、又拿出放大镜。老太太直唠叨:“快点,我看看。”

    老头子根本不理会老伴的唠叨:“催什么?叫小勇去给你到商店再买个放大镜。我早着呢。”

    老太太就和老头子抢放大镜。向勇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么勇敢过,结婚五十多年了,从来都是她让着父亲。

    两个老人看完了照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角就笑出了眼泪。

    老头子说:“没错,和小勇年轻的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老太太说:“我以为那些电视里的故事都是瞎编出来的,敢情咱们的日子里真能遇到这样的事。”

    “老头子你当太爷爷了。”

    “你不也是太奶奶了吗。”

    老太太说:“还说不定孙子不方便认咱们这一家子呢,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老头子说:“他敢?他要是不认,我到部队去找他们军长说说理。”

    老头子说:“小勇,你快去给爸买火车票,我明天就去北京。”

    “去北京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孙子在北京当兵吗?你给部队打个电话,就说他爷爷去探亲。你要有时间陪我去,你忙,我自己去。”

    老太太说:“老头子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去北京看看,和孙子在天安门照个相。”

    “爸,现在你孙子还什么也不知道呢,连我这个当爸的他还没认呢。还不知道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会是什么态度呢。这事得慢慢来,得让他妈找个机会和他说。”

    “那就快说啊!你现在就打电话。”

    向勇说:“爸,咱们先吃饭,吃过了饭商量事情应该怎么办?最好大伟能请探亲假回来一趟,你们去坐火车要一天呢,来回太劳累。”

    “不打电话我不吃饭。”老头子像小孩子一样耍起了脾气。

    向勇答应明天回去立即和苏香商量办好这件事。好说歹说让老头子放弃了马上买车票进京的念头。

    晚上,李梅也来了。老头子因为高兴,收下李梅给他的茶叶还一个劲说谢谢。

    向勇告诉李梅,明天要带向莹去点将台村,让女儿在那边呆些日子。

    “她答应了吗?”李梅问。

    “答应了。”

    李梅很高兴。女儿在向勇身边,有父亲照看她,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有女儿在身边,向勇和那个女人总要有些顾忌,会收敛些,以后就不能公开地在一起同居了。

    “向勇!谢谢你。”

    “看你,这是什么话,她又不光是你的女儿。”

    “向勇!我只想提醒你一点,你从来都是惯着孩子。到了那里,你不能完全放任,听之任之。要不是你从小惯到大,哪能现在我说一句她顶我两句。”

    向勇心里说:你倒是不惯孩子,你整天给人家上党课,人家还得听啊。

    “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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