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小岁月-征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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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诚勿扰的章太炎

    看《征婚启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早年那些娱乐杂志的下方,总是有着“外貌端正男,寻温柔贤惠女”的边角料,带着些诡异的理直气壮。民国最早的征婚启事,是载于1922年2月19日上海《民国日报》上的那则《堕坑妓女登报征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一名21岁的香港妓女黄雪花,这位不幸堕入火坑的“美女”,因为厌弃烟花生涯渴望从良,便登出启事,希望有仁人君子为她赎身:

    自维陋质,少堕烟花。柳絮萍轻,长途浪遥。茫茫恨海,谁是知音?黯黯情天,未逢侠士。孽缘已满,夙债堪偿。无奈未遇知音,难奏求凤之曲。每念红粉飘零之苦,同抱天涯落拓之悲。好景无多,名花易谢。雅不欲托报章而择配,登告白以求凰。翻觉红粉颜羞,难免文人讥讽;奈何东皇力薄,可恨护花无方。章台作客,大半征逐风尘;惜玉怜香,总之花丛稀见。叹年华之逝水,付夙恨以何如?若蒙君子如司马之多情,小妹具文君之慧眼,不弃花丛贱质,请速惠临。

    这篇征婚启事很快遭到了社会各界的抨击,很多人怀疑这是一则妓女广告,但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即使这位黄雪花小姐真的以征婚启事为广告,也不失为一种巧妙的宣传方法。《民国日报》上这样的征婚启事还挺多,还有一篇《一般女士征求如意郎君的标准》,看起来很有教育意义:

    一、面貌俊秀,中段身材,望之若庄严,亲之甚和蔼;

    二、学不在博而在有专长;

    三、高尚的人格;

    四、风姿潇洒,身体壮健,精神饱满,服饰洁朴;

    五、对于女子的情爱,专而不滥,诚而不欺;

    六、经济有相当的独立;

    七、没有烟酒等不良嗜好;

    八、有创造的精神,有保守的能力。

    这点倒和张恨水对女青年们的告诫有异曲同工之妙,张恨水认为“要说话诚实,做事有秩序,且知卫生。身体强壮,而不肥胖。无论学文学、学科学,要喜欢文艺,有美的意味。无不良之嗜好,无虚浮之习气,所入虽不必太丰,然家庭及子女教育之费,必能努力罗致(但有不得已,亦可原谅)。合乎以上几个条件,女子似乎可以嫁了。大腹便便的至于官僚政客,满口新名词的大代表,身洒香水、脸擦雪花膏的荷花大少,这种人,未必不可取,但是以言终身的良伴,那就差得远了”。

    也许是为了保持报道角度的平衡,在同一天,《民国时报》也刊登了一则青年男子的征婚启事,这位青年在谈到对于未来妻子的选择时,提出了十项要求:

    一、要有清洁的嗜好和能力;

    二、要有概括的眼光以及学识;

    三、要有缜密而周到的心思;

    四、要有充量而素养的情感;

    五、要有治家的兴趣和能力;

    六、不要眼光势力(利);

    七、不要自我太强;

    八、不要太无意见;

    九、不要见人羞怯;

    十、不要态度虚浮。

    这样的标准看起来客观而中肯,相比之下,国学大师章太炎的择偶标准就显得有点地域歧视。章太炎在与夫人汤国梨结婚前,曾经奉父母之命,娶妻王氏。也许因为他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所以并未正式娶妻。他在自定年谱中对于此次婚姻的记载是这样的:“光绪十八年,二十五岁,纳妾王氏。”据说章太炎早年患癫痫病,加上动辄言反满,被人认为是个“疯人疯言”的疯子,门当户对的人家无人愿将女儿嫁给他,母亲只好将自己陪嫁丫头许配给他。因无媒妁之言,故不能算正式结婚,只能算纳妾。而章太炎在文章或书信中提到王氏,也称其为“妾”。章氏的学生汪旭初在所撰《余杭章太炎先生墓志铭》中提到他最初的婚事,有“先置室,生女子三人”,“室”字,《左传》“僖子”一条下有注曰“俗称妾曰室”。写在墓志铭上,多半不会错。

    1903年,王氏病故,章太炎准备续娶,北京《顺天时报》上登了征婚广告。章是我国最早登报征婚的人。根据日本武田熙《章炳麟的结婚》及高田淳《章炳麟传》的记载,章太炎征婚的条件大致如下:

    一、以湖北籍女子为限;

    二、要文理通顺,能作短篇文字;

    三、要大家闺秀;

    四、要出身于学校,双方平等自由,互相尊敬,保持美德;

    五、反对缠足女子,丈夫死后,可以再嫁,夫妇不和,可以离婚。

    章太炎的征婚广告登出后,一时沸沸扬扬,传为奇谈。各地报纸争相转载报道,而章“夫死之后,不令守节,可以再嫁”,更被许多人认为荒唐透顶。关于第一条,章太炎似乎一直很坚持,他的理由是“人之娶妻当饭吃,我之娶妻当药用。两湖人甚佳,安徽人次之,最不适合者为北方女子。广东女子言语不通,如外国人,那是最不敢当的”。章太炎当时正在研究古代语音,他认为湖北方言里保留了很多古音,娶鄂女为妻有助于他的研究。

    不过,这也许是因为章太炎对于湖北籍女子一直颇有好感,据说他曾对一位毕业于女子学校的湖北籍女子吴淑卿颇为有意,吴对他亦有好感,但这两人最终并没有走到一起。1936年8月的《中国文学日报》报道:“吴淑卿女士,十九岁,志愿加入革命军,称为革命女志士,为当时轰动一时的新闻人物。彼愿作章炳麟伴侣,有意示爱。章氏懵然,未曾介意。黎元洪见此情形,愿意做媒。章氏以革命为重,结婚为次,未成事实。”吴淑卿被拒后,在《民立报》发表了《吴淑卿投军文》:“……愚生虽学问浅薄,但对国事稍知一二,今不以男女有别为畏事,但愿我国四万万同胞,同心协力,负起振兴中华大汉之人权,发扬黄帝后裔之光辉……”

    不过,章太炎后来的太太汤国梨也并不是他理想中的两湖人,这位能诗善文的新式女子是浙江乌镇人,自幼聪慧好学,曾入私塾读书两年。23岁时,汤国梨受革命新思潮影响,谢绝媒妁,入上海务本女校读书,乡人以奇女子视之。汤在校结识张謇之女张敬庄、张通典之女张默君等,常一起纵论天下大事,颇有男儿气概。1907年,汤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任教于吴兴女校,后担任该校校长。1911年秋,汤与同学张默君、谈社英等筹组女子北伐队响应革命。后在孙中山的指示下,与张、谈等人在上海创办神州女校和《神州日报》。

    章太炎和汤国梨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介绍人的版本不一致,有说是张伯纯(《岑村笔记》),有说蔡元培(《艺文志》),还有说是张继、沈和甫。据汤国梨自己回忆说:“我是浙江吴兴乌镇人。在一九一三年,三十岁时,由上海务本女校同学张默君的父亲、同盟会员张伯绳(纯)先生介绍,与章太炎结婚的。”冯自由的《革命逸史》记载,介绍人为张继、沈和甫。沈是汤国梨的同乡,他和张继一起为二人介绍。章、汤结婚当日,张继因有要事没有到场,这日因孙中山、黄兴、陈其美等人都亲往祝贺,故哈同花园戒备森严。沈和甫是吴兴文士,有些土头土脑,见到爱俪园前门雄伟,已经畏怯非常,且沈和甫一口湖州话,司阍的许福也听不懂,故许福以为他是陌生的参观者,拒不让其入内。等了许久,两位介绍人都不到,主办方只好临时拉人,权充介绍人,才完成了这个结婚大典。

    汤国梨能诗善赋,章士钊在《伯兄太炎先生五十有六寿序》中写道:“吾嫂汤国梨女士,辞趣缤纷,足有才藻,徒以文名为吾兄所掩,则温和勤谨以相夫子,非吾兄欢辄不自欢。”除了第一条,汤国梨绝对符合章太炎的征婚要求,不过,汤国梨在武汉生活多年,会说熟练的湖北话,所以并不算不达标。

    1913年,章、汤二人在上海哈同花园举行婚礼。婚礼上,一向糊涂的章太炎又少不了闹笑话。婚礼这日,章太炎需西服革履,着皮鞋。章一向穿布鞋,不知如何穿皮鞋,结果左右不分,将鞋穿反,宾客见状狂笑不止。陈存仁曾问及许福关于章太炎结婚的情况,许福说,之所以决定在哈同花园办婚礼,是乌目山僧和园主英籍犹太富商哈同共同商议的结果。乌目山僧又称乌目山人,原名黄宗仰。民国成立之后,他不愿为官,改称山僧,云游四方,和黎元洪非常熟,据说黎元洪大总统的玉玺,就由他做主寄在爱俪园中。还有一个时期南北议和,借爱俪园“戬寿堂”为会场,也是乌目山僧说合的。章太炎和乌目山僧的交情很深,乌目山僧去世之后,章太炎还专门为作铭。

    婚礼当天,汤国梨不穿礼服穿便服,章太炎穿的则不知是哪里找来的一身怪衣(据陈存仁说是明代服装),戴的是一顶其高无比的大礼帽,走路时,两手乱甩不已,连孙中山都笑到合不拢嘴。司仪喊着三鞠躬,大礼帽落在地下两次,又引起哄堂大笑。

    章太炎在婚礼当日穿了一套怪衣服,引得众人大笑

    婚礼结束后,哈同本来要用他的汽车送章氏夫妇到“一品香”去摆喜筵,答谢亲友。章太炎推辞,跳上了不知哪位朋友的马车,直趋“一品香”。“一品香”有两个部门,一个是旅业部,一个是大餐厅,章不知。下车后,他四顾茫茫,不知从哪一个门走进去,幸亏“一品香”徐老板在门口等候,这才把他们夫妇俩接了进去,一个安排在新娘房,一个迎入餐厅中,送他们来的马车夫连一个红封包都没有拿到,还是由徐老板掏腰包了事。

    章、汤在一品香大厅宴客,来宾一百数十人,座位排定左边为新娘及女宾席,右边为新郎及男宾席。席间,一位女士提议要求新郎新娘当众做游戏:其一,新郎即席赋诗一首,以30分钟为限,否则罚酒10杯。此游戏提出后,男宾们认为,为显公平,新郎吟成后,新娘须唱和,若新娘于短时间内未能吟出,录写旧作一首亦可。其二,于白纸板上书写8个两寸见方的字,请新郎新娘于距离一丈五尺外的地方辨认。如辨认不出,则罚酒。其三,请新郎新娘各讲笑话一则,如来宾中有3人不笑,则罚酒一杯,有5人以上不笑,罚唱歌曲一首。游戏规则提出后,女宾席派出2人,计时监督。

    章太炎在20分钟内即席成诗曰:“吾生虽稊米,亦知天地宽。振衣涉高岗,招君云之端。”请新娘作诗,新娘敬谢不敏,征得多数人认可,改请其录旧作一首。新娘随口吟道:“生来淡泊习蓬门,书剑携将隐小村。留有形骸随遇适,更无怀抱向人喧。消磨壮志余肝胆,谢绝尘缘慰梦魂。回首旧游烦恼地,可怜几辈尚生存。”这是一首新娘之前的旧作《隐居》,大家都击节赞叹。

    章太炎抢来朗诵新娘的诗,却因为自己是近视眼,看错了8个字,他的门生某某对旁人作耳语说这8个字,章师看错了。女宾席上大起骚动,要章氏罚酒8觥,但是饮到一半,他的门生黄季刚(黄侃)和汪旭初抢着代饮。这个笑话闹出,令到笑声震天。有3人以上笑得过分,罚酒8觥;5人以上,举杯高歌。而太炎先生却面目严谨,毫无笑容,反而令到满场大笑,于是又闹罚酒,新娘表示踌躇,大家又轰动了。但为了尊重女权起见,男宾方面表示反对向新娘罚酒,新娘席上有4个女生唱歌助兴。

    轮到讲笑话时,章怎么也想不出来,最后只能说:“吾人读《红楼梦》,于贾二老爷谈笑话时,仿佛近之。”只有少数人笑了起来。轮到新娘,她想了很久,也未能讲出,于是由4名女弟子唱歌代替。最后,众人一致让章太炎赋诗一首,答谢月老张伯纯。章太炎随即吟道:“龙蛇兴大陆,云雨致江河。极目龟山峻,于今有斧柯。”众人听罢,称赞不已。

    章太炎结婚,还被骗子骗了一道。他到上海时,随身携带了东三省筹边使任内所积俸给以及北京等地亲友所赠贺仪共7000元现款。到沪后,亲友们闻讯都去探望他,有个在上海新闻界工作的苏州人钱某对章说,这7000元现款带在身边不方便,不如存入银行为妥。章于是同意,将这包钞票交给他代存银行。过后,钱将一张3500元的存折交给章太炎,并说经银行职员当面点清,只有3500元。

    章太炎的儿子章导在《忆辛亥革命前后先父章太炎若干事》中写道:“他(章太炎)与先母成亲时,宾客满堂,由蔡元培证婚,中山先生等都来祝贺。但家中甚为简陋,仅有白木方桌一张,长条木凳四只,新房内其他家具和陈设都是从外面租来的。婚后仅一个多月,先父只身北上被囚。袁世凯死后获释归家,未住满一月,又去西南和南洋争取革命力量,一去又近半年。南洋归来,适我诞生尚未满三个月,他又离家参加护法战争,随中山先生去广州组织护法军政府,一年零三个月后才回家。先母每忆及此,总不胜感叹,说先父心里只有国,没有家。”

    婚后一个月,章太炎匆匆告别新婚妻子,从上海动身(这个根据出自汤国梨女士“余与先生结婚仅逾月而别”的文字记载),到北京,劝阻袁世凯称帝。黎元洪特地设宴款待,相约在午后2时左右开席,不料直到夕阳西沉之时,黎元洪才到来,说:“大事不好了,袁世凯将以大勋位诱我,袁的动机极为可疑,而且日本领事、俄国领事一个个都来与袁氏密斟,我守候好多时候,才得相见,是故迟到。”很快,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章太炎被困后,屡次绝食,求速死,在给妻子的信中,他这样写道:“汤夫人左右,槁饿半月,仅食四餐,而竟不能就毙,盖情丝未断,绝食亦无死法。”“情丝未断”这几个字,也许支撑着汤国梨,坚持了下来。漫长的34个月里,平均每10天至半个月,章太炎就有一封家书寄给汤国梨,他关照新婚的妻子:“天气新凉望自珍重勿多啖瓜果凉水当窗而卧临低神驰思子无极”;随着天气“白露渐零天气凉冽”,他对爱妻的思念也愈加深切:“北方早寒袷衣先著南想故里或尚著白纱耳……炳麟鞠躬九月五日。”

    而汤国梨这边,也正在积极营救丈夫。她先遣家人去丈夫故乡余杭向族中人商议,不料所获结果是:“族中已决定将他开除出族。”人情淡漠,她更增添了忧愤,写就一阙《菩萨蛮》:

    蓬窗悄倚愁如织,绿杨万树无情碧。只解舞东风,何曾系玉聪?

    夜深还独坐,辗转愁无奈。别绪满河梁,月圆人断肠。

    她便索性直接致电袁世凯,要求袁释放章太炎:“外子生性孤傲,久蒙总统海涵,留京全属保全盛意。惟旧仆被摈,通信又难,深居龙泉,殊乏生趣。伏乞曲赐慰谕,量予自由,俾勉加餐,幸保生命。黎结缡一年,信誓百岁,衔环结草,图报有日。”之后,汤国梨又致信国务卿徐世昌:“外子好谈得失,罔知忌讳,语或轻发,心实无他。自古文人积习,好与势逆,处境愈困,发言愈狂,屈子忧愤,乃作离骚,贾生痛哭,卒以夭折,是可哀也。外子若不幸而遽殒,生命诚若鸿毛,特恐道路传闻,人人短气,转为大总统盛德之累耳!……惟相国哀而悯之,乞赐外子早日回籍,俾得伏处田间,读书养气,以终余年,财不独氏骨肉生聚,感激大德,即大总统优容狂瞽,抑亦千秋盛事也。氏侍母得间,益当劝令杜门,无轻交接。万一外子不知戒悔,复及于戾,刀锯斧钺,氏甘共之。”

    汤国梨对嫁给章太炎,始终觉得有点委屈:“关于择配章太炎,对一个女青年来说,有几点是不合要求的。一是其貌不扬,二是年龄太大(比我长15岁),三是很穷。可是他为了革命,在清王朝统治时即剪辫示绝,以后为革命坐牢,办《民报》宣传革命,其精神骨气与渊博的学问却非庸庸碌碌者所可企及。我想婚后可以在学问上随时向他讨教,便同意了婚事。”章太炎的呆气,汤国梨也很快领教。她自己回忆,章太炎与她结婚后,常与孙中山、廖仲恺、苏曼殊等人来往。有一次,在孙中山家谈完事,因为孙家的车有事出去了,章出门便自己上了一辆人力车。车夫问:“拉往哪里?”章向前一指说:“家里!”车夫便拉着车向前走。拉了一程车夫又问:“家住哪里?”章说:“马路上弄堂里,弄口有家纸店。”车夫没办法,只能拉着他走一程问一问,在大马路上大兜圈子。孙家陪送章的人,当时要找另一辆人力车同行,等找到时,章已不知去向,便打电话到章家询问。得知章并未回家,急得孙家和章家分别派人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大世界附近找到了他,发现他坐在车上顾盼自若,像个没事人。

    袁世凯去世后,章太炎重获自由,汤国梨随夫参加社会活动,成为章的得力助手。“九·一八”事变后,章氏夫妇奔走呼号,动员抗日。淞沪会战打响后,汤国梨在上海创办伤兵医院,支援十九路军抗日。章太炎创办章氏国学讲习所,汤国梨担任教务长。章太炎病逝后,她继承丈夫遗志,坚持办学,成立章氏国学讲习所董事会,亲自任董事长,并建立章氏藏书楼,整理章的遗书,出版《章太炎全集》。抗战爆发、讲习所被迫停办后,汤国梨又在上海创办太炎文学院,自任院长直至上海沦陷。

    全国解放前,汤国梨拒绝任国民党要职,也拒绝去台湾。新中国成立后,汤国梨曾担任苏南行政公署专员,并当选江苏省和苏州市首届人民代表,任江苏省文史馆馆员、苏州市妇联执行委员、民革苏州市委副主任、主任等职务。在“文革”中,儿子章导被关押,家中花园被用作工场,多年用惯了的家具被充公,孙子中唯一留在身边一起生活的章念翔,当时也被“一刀切”,离开苏州到苏北下了乡……汤国梨再次拿出了当年的胆魄,给老友章士钊先生写了一封信,信中要求:我的儿子要放回;我的家要像家;国家要抓紧出版章太炎全集;要求章士钊转告安排:我要见周总理!

    章士钊是章太炎的生前密友,也是毛泽东在湖南师范时的老师,曾资助共产党革命事业,毛泽东对他敬重有加。汤老太太找这样的老朋友反映心声,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果然,不久,苏州章家就收到来自北京的电报“稿子已发”,暗告汤国梨先生通过老友章士钊先生转交的信和内容,周总理已经知道了。紧接着,很快,汤国梨原被关押的儿子章导被放了回来;有关方面也来了人,从他们口中可知,北京有电话来,明令章太炎在苏州的私宅,任何人不能占。

    1979年,《章太炎全集》出版,汤国梨数十年夙愿终于实现。1980年7月27日,98岁高龄的汤国梨病逝于苏州,1986年,迁葬于杭州西子湖畔南屏山麓章太炎墓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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