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I-思念在记忆深处唱着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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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想到自己还会遇到沈北安。

    而且又是在我在最最狼狈的时候。

    有时候我回想起自己和沈北安的事情,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太戏剧化了,我们的相遇以及分开,就像一场排练好的话剧,我们站在舞台上,按着时间顺序出场,然后结束。

    只是所有的话剧总会有高潮迭起的时候,我们却没有,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说再见。再见,最后真的是再也不见。

    从医院出来后,我让林佑替我打电话给咚咚。是的,咚咚,我最好的朋友,姜咚咚。我觉得现在的我真是狼狈到了极点,在星城一直流浪着,从爸爸家到林佑家再到咚咚家。

    咚咚的父母都在星城那个著名的电视台里上班,她家住在离市区比较远的那个叫“枫叶林”的高级住宅区。

    林佑带着我打车到咚咚家小区门前,在等咚咚出来接我们的空隙,我竟然遇到了沈北安,骑着机车的沈北安,就像梦幻般,突然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

    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沈北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不然就是我看走了眼,或者只是那个男孩子像沈北安而已。可是,那真的是沈北安呀,千真万确是他。一样的眉角,一样的眼神,我确定他就是沈北安。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祈祷着,千万不要让沈北安看到我,我不要我所有的不堪都被他收尽于眼底,不要。

    可是,上帝显然在故意和我过不去,沈北安看到了我,而且车子很快倒退到我们的跟前,停住了。沈北安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害怕以这样的姿态遇见沈北安,我紧紧地抓住林佑的衣服,身体因为虚弱和害怕颤抖了起来,而林佑显然也看出了我内心的变化,他用手紧紧地护住我。

    我、沈北安、林佑,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时间在我们中间停止了流动。

    终于,沈北安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韩叮叮,你怎么在这里?”他说,声音里尽是惊喜。

    “我……”

    是呀,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遇到他太意外了。

    “你怎么会……”我不敢看他。

    “我妈在星城,我过来看她。”沈北安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记起来了,以前我在水中的百度贴吧里关于沈北安身世的那个帖子里曾经看到过有关沈北安母亲的新闻。沈北安和我一样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是他和他父亲一起住,他的双胞胎弟弟和他母亲,在星城。而他的母亲,传说中那个美艳动人的中年女人是星城很著名的节目主持人。

    原来,这就是他出现在星城的原因。我还以为沈北安是专程来找我的。

    噢,我一定是言情小说看得多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错觉。只是,如果沈北安真的来星城找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韩叮叮,我一直想要来星城找你。但是,我担心你不会见我,所以……”他停了停,突然说,“韩叮叮,我们曾经的赌局还算吗?”

    “什么赌局?”我问。

    “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说过只要我的成绩好,我们就可以交往。”他的声音有些哀怨。

    “哦!”我说。

    “我已经回到高二了,这阵子我一直在补习,这个月的中考,我考了我们班的第三名,韩叮叮你信吗?”他很期待地看着我。

    “哦!”我真难过。

    沈北安说他考了第三名,这是什么概念,一个从来不念书、上学逃课、成天打架的混混儿竟然考了第三名,而且还是在水中这样的重点高中。

    “你知道吗?这些都是你的功劳,韩叮叮,只有你才能让我改变。”沈北安突然走到我的面前,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可是,你却不肯见我,你连让我报恩的机会也不肯给我,韩叮叮,你真狠心!”

    原来是这样啊。

    沈北安之所以在那件事发生后,让我做她的女朋友,还说要对我负责,只是因为报恩?因为我可以改变他?是这样的吗?

    那些所谓的“爱情”还有博客里的思念,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我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多么可悲呀,我以为的爱情就是这样子的。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的思维逻辑。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情节,有钱人家的孩子所娶的并非自己所爱,因为他们的另一半必定是能给他带去利益或者前途的。那时候,我会觉得很矫情,爱情为什么不能是透明的,非要掺杂一些利益的色彩在里面呢。

    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不同的世界,就有不同的爱情,也就有着不同的故事,小说或者剧情并非只是渲染的传说。

    沈北安对我亦是,我救他于水火,于是他把我当成一朵遥不可及的花朵,想采摘,可是我却不曾给他机会。于是,他要那么奋力地追赶我,达到我的要求。而这个过程,我使他成长,于是他觉得我就是那个让他改变的人。

    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改变谁,改变我们、拯救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自己。我们自己而已。

    “韩叮叮,你跟我回江城吧,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见我不说话,沈北安急了。

    “沈北安,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真的。”我冷笑道。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韩叮叮,我了解你,明白你,你一直都是喜欢我的,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认,不是吗?”他一边焦急地说,一边使劲摇晃着我。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下来眼前突然一黑,我就那么坐在了地上。

    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的林佑,突然就冲到沈北安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接着他们厮打到了一起。

    林佑一定以为沈北安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男生,所以他才会那么用力地打他吧。

    “住手,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我用手捂着肚子,用尽力气大声地喊着。

    先停下的是沈北安,他走到我面前,关切地看着我,“韩叮叮,你怎么啦?”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我不想再多看沈北安一眼。

    “林佑,我们走。”我站起来,让林佑带我走。

    “韩叮叮,你不能走,今天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的。”沈北安紧紧地拉住我。

    “你放手。”林佑一把推开他,“警告你离我女朋友远点。”

    “女朋友?”沈北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的,怎么着,小子,还想打架吗?”林佑也不甘示弱。

    “你们都给我住口。”我大声地吼着。

    果然,他们都安静了。

    “沈北安,他叫林佑,我喜欢的人是他,他才是我男朋友,我们不可能,也不会有可能!所以,收起你的那些施舍的爱情,回江城吧,回到你的世界。”我闭上眼睛无情地说,“还有那个赌局只是开玩笑而已,从来都不算数,现在不算以后也不算,你以后再也不要找我!”

    “韩叮叮,你够狠!”说完这句话,沈北安骑上机车头也不回离开了。

    沈北安一定是被我的话伤到了,他一定打心眼里认为我就是那种坏到家的女生。

    是的,我就是那种女生。欺骗了自己,欺骗了沈北安,欺骗了我们的感情。

    这就是我和沈北安的结局。没有任何希望。

    在那个黑色的夜晚,是我亲手把一切的有可能给摧毁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沈北安绝尘而去。我突然心跳得特别厉害,慌慌的,就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我不由自主地朝沈北安车子离去的方向飞奔过去,可是才跑出不到两米远,接着,一声尖厉的刹车声,然后嘭的一声巨响。我看到了沈北安的车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

    那么惨烈,那么绝望,仿佛要把这空间里所有的一切生物集体吞噬。

    天空一片死寂,死神在唱歌。

    “不要啊,不要!”我大声地尖叫着,飞快地奔跑,我觉得自己几乎要腾空而起。

    四面八方的人纷纷朝撞车的方向拥过去,一会儿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只觉得一阵晕眩。林佑跑了过来,他扶着我,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可是除了看到撞坏的卡车和面目全非的机车,我并没有看到卡车司机和沈北安,但是地上赫然有一摊殷红的血,那么的鲜红,看得我触目惊心。

    沈北安的机车已经完全报废了,车轮朝上,还在慢慢地打着转转。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愤愤不平地说:“现在孩子开车真是不要命,在人多的地方都不肯减速。”有人叹着气说:“人有旦夕祸福,好好的一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祸事。”也有人说:“看情形,那个小伙子可是伤得不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一个老大爷一边摇头,一边感叹:“现在出门可得小心,一个不留神就要出大事儿。”旁边一位年轻姑娘使劲拉着她的朋友往外走:“有什么好看的。血淋淋的,吓死人了。”

    “沈北安,沈北安!”我发疯了般大声喊着沈北安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我,没有人应我的声。

    世界安静得真是可怕。

    终于,我在旁边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沈北安,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全都是血,他就像一个血人般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快救救他呀,快呀!”我哭喊着。

    没有人理我,大家只是摇头。

    不,我不要沈北安死,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呢。

    “沈北安,你,你给我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地站起来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能打吗?起来呀!”我拼命地想把他拉起来,可是却怎么也拉不动。

    我只觉得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的海洋,我想呕吐,想和沈北安一起逃离这片血的海洋,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朦胧中我看到林佑朝我飞扑过来,远处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一切又好像安静了。

    死神也应该走了吧,带着我最爱的人——沈北安。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咚咚家的床上,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已经哭成泪人儿的咚咚。

    “韩叮叮,你是一只乌克兰猪,你坏死了。来了星城竟然不找我,你知道吗?我打电话去你家,你妈说你来星城了,我都快恨死你了,你不把你的新电话号码告诉我,你也不上QQ,也不来找我,你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我快恨死你了。”咚咚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我。

    “沈北安呢?”我挣扎着坐起来。

    “他……”咚咚正要说,却被林佑拉住了,他们俩站在我面前,谁都不说话。

    “林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咚咚家,你把沈北安送到医院去了没有?他的伤势怎么样?”我急切地看着他们,恨不得立马长出翅膀飞到沈北安的身边。

    “叮叮,沈北安已经、已经……你得了晕血症,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星期了。”林佑不无担心地看着我说。

    “什么?不可能,林佑你开什么玩笑啊,沈北安怎么可能死了,还有,我得了晕血症,你骗谁呢?”我手忙脚乱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动弹不得,因为手臂上还在打着吊瓶。

    “是真的。叮叮!”咚咚坐到床边,按住我说。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我语无伦次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快,咚咚,快带我去看看沈北安,他受伤了。”

    “别这样,叮叮,是真的,是真的。”咚咚抱住我说。

    我看着咚咚似乎很陌生,她又点了点头,像是再次确认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你们先出去,我要静一静。”我镇定地看着他们。

    “叮叮。”咚咚喊我。

    “出去。”我大吼。

    林佑从身后拉了拉咚咚,然后他们退出了房间。

    我的头一阵阵剧烈地痛,不行,我得仔细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可是就算我想破了脑袋,脑海里也只剩下沈北安满脸都是血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睛,我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的手臂,韩叮叮,你不能睡,不能睡,不能这么没出息。

    随着手臂上的疼痛,我的思绪渐渐又回到那天的现场。我仿佛看到我和沈北安一起被人抬上了救护车,他在我的左边,我想看看他,可是我的眼睛始终没法睁开。有人在医院大吵大闹,我仿佛还看到一个和沈北安有着一样相貌的男孩,他站在我的床前,用一种很仇视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始终都无法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我竟然就这么睡了整整一个星期。

    除了死神,我什么都没有看清。

    而沈北安死了,是真的死了。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实。可是,这些都是真的,真实地发生了,尽管我没有亲眼见到。

    我拼命地哭,哭没了眼泪,哭哑了嗓子,发声都开始困难。我低下头,只觉得一阵剧痛朝我袭过来,我的手臂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痕。

    那些血,让我的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我得了晕血症。林佑说我得了晕血症。果然是真的。那么沈北安真的去世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我的世界里从此再也没有那个很爱很爱我,叫沈北安的男孩了。

    是这样的吗?

    没有人回答我。

    我只觉得一阵恐慌,我迅速地拔掉手上的针头,跌跌撞撞地从床上坐起来,我要上网,我要去找沈北安的博客,他一定在,一定还在那里写着自己的故事。

    我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电脑,手不停地颤抖着上网。我在百度上一连输了好几个沈北安,可是什么也找不到。那个“念恋不忘”的博客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停地输入各种与沈北安相关的字眼,水中贴吧,沈北安的名字,还有“念恋不忘”,可是终归都是无济于事。

    沈北安消失了。

    他带着对我的恨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他不肯给我任何机会,说爱他。只是,沈北安,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

    我真是恨死了自己。恨死了。我爱你,这三个字有那么难吗?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气走沈北安?如果让沈北安知道我是爱他的,他一定不会发生车祸,也不会死。

    都是我害了他。

    我呆呆地趴在电脑前,眼泪在心底默默地流淌。

    转眼就快要到圣诞节了,星城开始飘雪,洁白的小雪花在凌晨的时候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来。然后,第二天,这个世界就变得一片雪白,很纯洁。

    时间过得真快,沈北安已经去世一个月了。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咚咚家里,咚咚的父母被电视台派到云南一个少数民族地区做专题采访,一年之后才回来,所以家里只有我和咚咚还有保姆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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