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叮叮,我真的没有想到这辈子还会遇到你。”林佑一边把面条吃得哧溜直响,一边抬头看着我说。
“我也是呀。”我笑了笑,“你不知道,你林佑可一直都是我韩叮叮的一块心病,自从你转学后,我后悔死了,特别是后来那个女同学找到那支笔的时候,我真不恨得一脚踹死她。”
“哈哈,我晕,你可真够暴力的,你才多大,就有心病了。对了,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叫安红来着。”
“好像是的,反正我也不记得了,咱们小学同学中,我就记住了你林佑。”
“看来我这还是因祸得福,要是没有那回事,说不定在你的记忆里,我早就如过眼云烟了。”
“那确实,所以,林佑你不但不能恨我,还得天天好吃的、好玩的供着我。”
“得,我供你养你,成不?”林佑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我一点也不恨你,真的。”
林佑看我的眼神突然就变了,柔软得让我觉得不妥,那种眼神像极了当初沈北安看我时的神情,我站起来准备回房间,林佑却突然一把拉住了我。
“韩叮叮,你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很深刻。”他说。
“恨我恨的吧!”我不敢抬头看他,嘿嘿笑着说。
“不是的。韩叮叮,你知道因恨成爱吗?一开始我是恨你的,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发现,你的笑脸、你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总也挥之不去,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你在跟我一起渐渐长大。那次在药店见到你,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认识你,果然,你就是韩叮叮……”
“林佑,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林佑不再说话,他的神情那么的受伤,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沈北安。
噢,这该死的爱情和该死的缘分。
难道男生和女生之间就不能有一点点纯洁的友谊吗?为什么一定要和爱情扯上关系呢,我讨厌爱情,讨厌那些对我说爱的男孩。
我使劲甩开林佑,然后冲进屋子里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林佑跟着进来了,他拉住我不让我走。
“对不起。”他说,“我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你别走。”
“林佑,你给我放手,我不想见到你了。”我踹了他一脚。
林佑顺势蹲在地上,半天不出声,我吓坏了,以为自己一脚踢中了他的要害。
“你没事吧!”我蹲了下来担心地说。
“哎哟,痛死我了。”他的表情很痛苦。
“哪里痛?我去给你拿药。”我慌了神,以为自己真的踢坏了他。
“没用的。”他装着自己很坚强的样子说。
“那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行,除非你不走。”林佑一下子跳起来,紧紧抓住我的手。
该死的骗子。
“韩叮叮,对不起,你别走。以后我再也不胡说了。”林佑诚恳地说。
“我怎么相信你?”我恨恨地说,“你敢发誓吗?”
他不说话,我又站了起来。
“好。我发誓。”林佑重重地立下了自己的誓言。
只是,他的眼睛里那些失落,还是被我看了出来。我不管,我不要爱情,不要爱情,我就是这么的自私。
我在林佑家上网,发现沈北安的博客一直没有更新。我失落极了,匿名在他博客留了言。
我说:“爱情只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游戏。”
敲下这句话后,我把沈北安的博客链接彻底删除了,我发誓我再也不去关注沈北安的一切。
从此,他与我无关。
看吧,我就是这么一个疯子,不可理喻,不停地拒绝别人,却又在不停地为难自己。我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或者说是要别人做什么。
青春躁动症呀!
林佑说我肯定是害怕受到伤害。
自从上次林佑告白被我拒绝后,我们成了哥们儿,起先林佑并不同意,他不同意,我就开始收拾行李,他拗不过我,只好应允了我。
他说:“韩叮叮,也许我们做哥们儿你会过得快乐一些。”
我说:“你才明白呀!”
“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该死的,这个样子的林佑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沈北安。
但是从这次对话之后,我们又恢复了“邦交”。
是的,打心底里我更愿意把林佑当成我的哥哥,亲哥哥。爱情那玩意儿太伤人,一个沈北安就已经让我万劫不复,我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我一直在林佑家里住着,直到他妈妈回来的前一天才走。
那天林佑支支吾吾地告诉我他妈要回来了。
“哦,那我一会儿就走。”我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
“不,我不是那意思。”林佑亟亟地说,“我妈要是看见我带个女孩子回家住,她肯定要疯的,所以我在外面给你租了一个房子。”
“好呀!”我说。
“韩叮叮,你可千万别生气,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没有生气,更没别的意思。”我强装笑容。
“真的?”
“真的。”
看吧,这就是林佑,老好人一个。
这些日子里我真的应该感谢他,只是,有些感谢的话说出来就显得假了许多,所以就这样吧。
两天后,林佑带我去了他妈妈的医院,当然他并没有进去。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一直跟我解释。
“喂,林佑,你真够啰唆的,像个女人!”我瞪了他一眼。
“韩叮叮,我只是担心你。”他说。
“你不说你见多了这种事吗,吹什么吹啊?”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那些……那些女孩子都是别人,你不一样。”他低下了头。
不知怎么回事?因为林佑这句话,我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不过我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放心吧,我韩叮叮死不了,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再说医生不是你妈吗?你不相信我,怎么也得相信你妈呀,那可是你亲妈!”
“哎,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林佑耸了耸肩也苦笑起来。
“好啦,你就在外面好好等我吧。免得你妈的同事看见了不好,到时又胡乱编派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把未来的祖国栋梁给连累了。”
说完,我就快步地向前走去,一步也不敢回头。我怕自己眼睛里写满的害怕会被林佑不小心读懂了,因为我刚刚说出的这些话都只是自己的伪装,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
走进医院后,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特别是看到我前面的女孩子走进手术室后,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做手术了。
这时护士小姐走过来说:“下一个,三十二号,韩叮叮!”
我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然后像是没有灵魂的幽灵跟着护士走进了手术室。
给我做手术的是林佑的妈妈,当然她不认识我,也不可能认识我,但我知道是她,我在他们家的墙上见过她的相片。此刻的她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的帽子和白口罩,可是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犀利,我的腿又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把裤子脱了。”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地要求着。
“哦。”我的声音跟蚊子似的。
接下来,我便躺在了那张一米多高的手术台上,那锐利的眼睛、长长的不锈钢手术钳、无数鄙视的眼神在这一刻带给了我无尽的痛,我十六年来所有的痛、所有的难过,在这会儿变得漫长起来,像一条长长的河流,从我的身体中间缓缓而过。
一阵钻心的疼痛后,我韩叮叮十六年的痛都刻在了那张一米多高的手术台上,遗留在那白色床单上鲜红的记忆里。
从手术台上下来后,我仿佛是从地狱走了一圈,屈辱夹杂着疼痛像火山喷发似的朝我涌过来,我几乎就要倒了下来,可是韩叮叮,你不能被打败,你一定要撑下去。
接下来,我一个人去交钱、划价、拿药,再次上手术台。整个过程是那么的漫长,无声无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是做流产的,所以没有人会注视我,也没有人会关心我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小小的手术室里,这一切就像一部无声电影,经年不变地上演着。
这个下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大脑里完全没有任何思考,时间一分一秒仿佛都是假象。可是那种钻心的痛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拉回了现实。
就这样在医院里折腾了近三个小时,所有的一切疼痛终于消失了。我站起来,看到裤子上已经是猩红一片。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林佑。
“林佑,你给我送一条干净的裤子来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韩叮叮,你没事吧,我都快急死了。”他的声音焦急地传过来。
“死不了,我在二楼的女洗手间,你上来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你妈看到了。”我叮嘱他。
“好的,你等我,我马上就到。”林佑挂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林佑就把裤子给我送了过来。
“韩叮叮,你的脸色很差,没事吧!”他担心地说。
“你妈说我死不了。”我咧着嘴朝他笑了笑。
我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不然,林佑怎么会掉眼泪。
“韩叮叮……”林佑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
“你快放开我,一会儿被人看到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韩叮叮,以后我会保护你,真的。”林佑松开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林佑这个坏家伙,总是让我感动。
很久以后,我总是会回忆起在医院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林佑那么认真的表情,以及那些听起来蛮真的誓言。
那是黑色的日子里,最软弱也最真诚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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