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每天放学后就陪着我,她不停地讲笑话逗我开心,我却始终也笑不出来。我神情呆滞地看着她。咚咚气坏了,她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身体:“韩叮叮,你再不和我说话,我就打电话给你父母,让他们把你带回去,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
可是,我还是发不出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眼睛整天都是红红的。
咚咚紧紧地抱住我:“好叮叮,你别这样为难自己了,好不好?沈北安的事是个意外,谁都不愿意发生,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终于哭出了声音。
“叮叮,你说话了。”咚咚使劲地用拳头打我,哭着说,“你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对不起,亲爱的咚咚,我不是故意的。”我抱住她,难过极了。
“叮叮,你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她继续安慰着我。
那天,我和咚咚说了很多关于沈北安以及江城的事,我一边说一边哭,那些过去,我以为永远也不会过去的,我以为那是我心里永远也无法抚平的暗伤。可是,比起沈北安,一切都变得那么地微不足道。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我一定不会这么固执地伤害沈北安。我发誓。
“咚咚,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上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告诉沈北安,我是爱他的。”我又哭了。
“韩叮叮,你看着我。”咚咚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沈北安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自责了。生活还在继续,你不可能回到过去,而沈北安在你心目中的样子永远是年轻的,十七岁。他不会随着岁月的变化而苍老,他永远是你爱他时的样子。而你在沈北安心中,也永远是他爱你的样子,十六岁的韩叮叮,你们之间没有如果,你明白吗?”
她继续说:“我们都不能活在过去,要努力生活,这样沈北安九泉下,才会高兴!”
我愣愣地看着咚咚,再也说不出什么。我没有想到一向柔弱的咚咚对待爱情、对待生活会如此的深刻。
“叮叮,我也经历过爱情,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咚咚一副看透我的样子。
“是那个优质王子吗?”我突然想起咚咚说过的那个男生。
咚咚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也红了。
真是一个纯洁的姑娘,连说到爱情,说到自己心仪的男孩时,都会不小心地脸红。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成长来着,我也可以做一个得到纯洁爱情的姑娘,可是现在,爱情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件搁在橱窗里的昂贵奢侈品,我连看它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晚上,我终于安稳地睡了一个觉,或许是咚咚的那番话,让我暂时安静下来。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我决定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因为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进去任何课本,也对学习失去了全部的兴趣。
从教导处出来后,我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给爸爸。
我说:“爸爸,对不起,我是您的女儿叮叮……我现在已经离开了星城,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工作,等我找到工作以后,我会跟您联系的,您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发完这条信息后,我就把手机号码给换了。咚咚给我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现在知道我新号码的也只有咚咚和林佑。
林佑经常会在周末的时候来咚咚家看我,咚咚说:“地球真是圆的,转来转去,又遇到了林佑。”
是呀。也许人生就是一个圆,转来转去,最终会回到童年的状态。
林佑总是给我带很多好吃的,还有一些好玩的手工娃娃,那些都是他自己亲手缝制的,林佑真是一个万能的家伙,他什么都能做好,而且永远一流。在他面前,我可以无忧无虑的,像个孩子,因为他总是给我十分的宠爱。
但我始终没有告诉林佑,关于沈北安,关于过去,关于江城。那是一个永远也不能言说的秘密。但是我整夜整夜地做梦,梦见沈北安,梦见我们那个关于爱的赌局,沈北安在梦里对我说:“韩叮叮,你敢不敢爱我?”
沈北安站在我的对面,我看不清他的脸,抓不到他的手,我哭着喊着从梦里惊醒,身边却是一片空气。
平安夜的那个晚上,咚咚带着我去他们学校看了一场演出。那是一场小提琴演唱会,据说是一场没有大明星,但绝对可以打动人心的晚会,原本我是不想去的,可是咚咚说:“叮叮,你如果想从记忆里走出来,就再也不能待在原来的屋子里,你要呼吸新鲜空气,你懂吗?”
她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我听完无奈地点了点头。
咚咚说得对,我也不能沉迷在过去的记忆里。
那天晚上,在咚咚学校的礼堂,我发现竟然来了不少人,而且那些女孩子手里都拿着荧光棒,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笑容,咚咚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荧光棒塞到我手上,还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一会儿沈南安出场的时候,你可得给我使劲喊他的名字呀?”
“沈南安是谁呀?”我问她。
“哎呀,你快看,沈南安出来了,那个就是。”说着咚咚扔下我一个人,朝舞台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顺着咚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老天啊,那不是沈北安吗?我只觉得血液冲到了头顶,沈北安没有死,我心里高声呼喊着,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地掐了一把大腿,痛疼的感觉差点让我麻木。
真的是沈北安,他还活着,转瞬我又使劲掐了自己一下,还是疼。
我不顾一切地朝前挤过去,离舞台越来越近,沈北安就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此刻的沈北安,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袖口处衬着一朵盛开的雏菊,安静得就像一个王子,他站在舞台上朝台下的观众致礼,我不知道主持人在他耳边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竟羞涩地笑了起来,仿佛袖口的花儿盛开了。
就是这样的一抹微笑,我明白他不是沈北安。沈北安的笑从来都带着一些玩味或不屑,而眼前的男生是那么羞涩。我敢打赌这个人不是沈北安,尽管他们的五官是那么的相像,身高也是一样的挺拔,但是那些气质是完全不同的,沈北安是热烈的,而他是安静的,他们一个是火,一个是水。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个翻版的沈北安,他到底是谁?
“他是谁?”我抓住旁边的一个女生,急切地问道。
“你说沈南安?”女生白了我一眼,没有好气地说。
“那个人,台上那个?”我踮着脚使劲朝舞台上一指。
“沈南安呀,来这里不看他还看谁啊?”她莫名其妙地又白了我一眼。
沈南安?这就是咚咚刚刚所说的沈南安吗?
他怎么会跟沈北安长得一模一样啊,我被彻底弄糊涂了,我想找咚咚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的身影早就被川流不息的人群淹没在舞台一侧。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会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段悠扬的小提琴曲响了起来,我失神地朝舞台看去,琴声来自那个叫沈南安的男子。此刻的他正沉寂在自己的音乐中,全身散发着一种巨大的光芒,不可抗拒。
我被他的琴声吸引了,不,应该是说我被他和沈北安一样的外表吸引了。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音乐结束,我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不错吧!”咚咚突然跳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他就是你说的沈南安吗?”我看着咚咚质疑道。
“是呀,他可是我们学校的优质王子。”咚咚手舞足蹈地说,“叮叮,你知道吗?沈南安的妈妈可是星城有名的主持人姜凉花哦!”
“啊?”我瞪大眼睛看着咚咚,“你说他是姜凉花的儿子?”
“是呀,你也知道她?”咚咚看着我。
“不,我不认识。”我连连摇头。
原来如此,我应该早就想到才对啊。
沈南安是姜凉花的儿子。那么,他就是沈北安的双胞胎弟弟,难怪他们会长得那么相似。
回家的路上咚咚一直在我耳边不停歇地说着关于沈南安的故事。
咚咚说沈南安是他们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生,咚咚说沈南安会拉小提琴,咚咚说沈南安不但会拉小提琴而且歌也唱得好,咚咚还说沈南安从来不曾大声笑过,那气质简直帅死了。
“咚咚,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男孩是不是就是沈南安?”我突然停下来看着咚咚。
“哎呀,韩叮叮,你真讨厌。”咚咚作势要打我。
这个丫头连伪装都不会,满脸通红,摆明就是要告诉全世界,她姜咚咚喜欢沈南安了嘛。
“喂,姜咚咚同学,你的脸上可都写满了爱意呀。”我打趣道。
“哪有,韩叮叮看我不把你嘴撕坏。”咚咚一边兴奋,一边装着急得直跺脚。
“哈哈,喜欢就去告白嘛。”我故意逗着咚咚。
“还说,我不跟你玩了。”咚咚一副牵强生气的样子。
真好玩,我就喜欢这样子的咚咚,简单、快乐、无拘无束,不像我,那么多秘密,看着就复杂。
我丢下假装生气的咚咚,撒开腿快乐地朝前跑,咚咚在我的后面追。冬夜的风在我的耳朵边吹得直响,我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可是,前面那个人是谁呀?
“快点让开呀,前面的人,麻烦先让一让了……”我一边使劲奔跑着,一边大声地喊着。
我还是和那个人撞到了一起,我和他都摔倒在地。接着,那人敏捷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我面前,将手递给我。
他竟然是沈南安。
“我……我……”看着他那张和沈北安一样的面孔,我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你是,韩叮叮!”他突然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我。
“你认识我?”我看着他不可思议地说。
“沈北安是我哥,你应该早猜到了吧!”他的语气中仿佛有一丝的不快。
“沈北安他……”我觉得我又要哭了。
“对不起!”我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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