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大国命运:欧洲战争革命史-王权的覆灭:1640~1649英国革命史(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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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塞克斯没有迟疑,翌日破晓,他亲领前锋攻击主要的高地,赶走占据高地的军队。他轮流和各队交战,又依次攻打各重要据点,直到天黑,双方一直奋勇地相持不下。伦敦的民团表现得特别出色,鲁珀特亲王打散敌人的骑兵后,曾两次冲向民团,但他们仍站得密密麻麻,长矛如刺猬一般岿然不动。埃塞克斯、斯基庞、斯特普尔顿、梅里克等将领身先士卒,仆人们、工匠们和随营的闲人们也冲出阵来,如同最勇猛的军官一般勇敢。天黑后,两军仍保持着各自的阵地,事实上埃塞克斯是有所进展的,但保王党军队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本来期望明天再打,不料天亮后,他吃惊地发现敌军已经撤退。他就趁机飞速前进,除了鲁珀特的马队几次来攻毫无结果以外,再无拦阻。两天后,他的军队顺利到达里丁。

    这场恶战使保王党灰心丧气,比起他们的对手来,他们并不缺乏勇气,可是他们的坚韧却远不如对方。保王党这次损失巨大,在国王的记忆中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二十多个著名军官阵亡,其中有几个不但官居显要,而且德才兼备。例如新婚不久的森德兰勋爵,阵亡的时候不过二十三岁。他才识兼优,无论是明智的领袖还是本党基督教徒都爱戴他。又如凯尔纳丰勋爵,是个优秀的军官,他以待人公平赢得军人的爱戴,他最重诚信,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算数。又如福尔克兰勋爵,他是保王党的光荣。虽被伦敦斥为公敌,却是一个爱国人士;虽是牛津的一个大臣,却被人民所敬重。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看到人民所受的痛苦,预见到更大的灾祸,他的希望破灭,内心深处长期处于不安。与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两手托住头,一言不发,最后惨然地喃喃自语道:“和平!和平!”只有看到议和希望时,他才能稍微振作一下。战争的那天早上,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高兴,他对朋友说:“我对这种时局感到厌倦了,我预料本国将来要受许多痛苦,但我希望在天黑之前摆脱痛苦。”于是他自告奋勇投入拜伦勋爵的队伍,刚一开战就有一粒子弹打中他的肚子,他坠马而死,但是没人看到。翌日才寻到他的尸首。他成为这个崎岖动荡时代的道德牺牲品。他的朋友们,特别是海德,因为失去这个好朋友而感到无比悲痛;大臣们却因为一向与他不和,对他的死无动于衷;查理表示了相当得体的惋惜,但是之后同大臣们议政的时候,他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9月24日,两院派来的代表团到达里丁,向埃塞克斯表示感谢,询问军中所需,还问他要求些什么。议会得救,而且自认为现在的形势已足以避免危险卷土重来。和平谈判也同样顺利。当埃塞克斯正在格罗斯特解围的时候,哈里·文终于抵达爱丁堡,同苏格兰人签订了很亲密的同盟和协约。这是一个庄严的政治性和宗教性条约,它的宗旨是联合两国力量来保护同一事业。当天苏格兰就分别召开了国会和宗教议会(8月17日),投票批准。次日,苏格兰委员们启程前往伦敦。两院在伦敦同教士会议协商之后,也批准了这个盟约(9月18日)。一星期后(9月25日),全体议员在威斯敏斯特的圣马格雷特教堂,免冠肃立,举手向天,宣誓恪守盟约。盟约承诺改革教会并拯救两万一千名苏格兰人。这个盟约受到伦敦市的热烈欢迎。长老会的忧虑消除了,希望也实现了。9月26日,埃塞克斯进入伦敦,议会和伦敦市民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伯爵和他的朋友们决心尽量利用这次胜利。他走入贵族院,向他们辞职,求他们允许自己退隐到大陆(10月7日)。他说国家已无危险,因此他逗留在这里的责任已经解除。当他统兵的时候,已经饱受痛苦,而且他预料不久后这些痛苦将会重来。威廉·沃勒爵士仍然拥有一个不受他节制的独立官职,他自己担任着大元帅的名位,就必须独自负起全部责任,现在却有人拥有不服从大元帅命令的权利。他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地位的痛苦。贵族们听见他的宣言,大为诧异,决定即刻同下议院会商。下议院得知埃塞克斯的宣言后,就迅速赶来告诉上议院:沃勒已辞职,以后愿听大元帅的指挥,而不再听从议会指挥。他们要求派一个委员会,在议会散会以前就把这件事办妥。沃勒和他的朋友们毫无怨言地服从了,埃塞克斯和他的朋友们则是胜而不骄。如此,两党好像在开始竞争的时候就言归于好了。

    【第五章 希望之火不灭——第一次内战进入白热化阶段(1643~1645)】

    主和的人眼见两方委员还不曾得到什么结果就要分手,十分焦急,于是在快到2月中旬的时候,协同作出最后努力。在他们看来,关于民团问题,如果国王作一些让步,例如在若干年内让出指挥民团之权,交给几个领袖,似乎是可行的。南安普顿伯爵就急匆匆地赶往牛津,请求国王让出这个兵权。

    议会的不和与独立派的兴起

    现在,长老会会员高兴到极点:议会得救了,他们的仇敌闷不吭声了,苏格兰军队已答应帮助他们。因此,今后的一切,无论继续改革,还是停止战争,都由他们说了算。

    不久后,一股宗教狂热和专制风气弥漫于议会内外。10月12日,教士大会奉命起草一个管理教会事务的计划;10月20日,四个苏格兰大臣[26]奉命协助教士大会准备一个宏伟规划,以便统一两国的礼拜仪式。各郡所派的委员会抓紧调查在职教士的行为和宗旨,将近二千名牧师被驱逐[27],他们被控告为再浸礼派、布朗派或独立派等。那些把他们送进监牢的人正是不久以前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的人。在伦敦市里,凡是拒绝在盟约上签名的人都不能当市政会的会员,甚至连选举市政参议员的投票权都没有。星期日和节假日的各种民间游乐活动全被禁止,无论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还是明显没有什么害处的,都不能幸免。冬去春来,自古竖起的五朔节花柱[28]全被拔掉,也不许再立新的,若是小孩们犯了这条禁令,就要重罚父母。大主教劳德已被监禁三年,无人过问,11月13日,忽然传他到上议院受审,奉命答复下议院所控的各项罪状。

    他们对战争也表现出同样的狂热。因为在最近几次战役中立下大功,就扬扬自得,不再谈和平了。许多富裕市民出钱为士兵供给军装,还有自愿入伍的。甚至有几个领袖人物,如霍利斯、格林·梅纳德等人,向来对谈和表示友好的,如今却对市政会大声疾呼,鼓励他们作出最大努力。这个党派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精力充沛、大权在握。

    但是,这一派离垮台也不远了。从一开始,该党就担任宗教与政治的双重改革,但从没有用相同的观点来办这两件事。宗教方面,这个党的信仰热诚,信条简单、坚决、连贯。长老会的体制,是由平等的牧师们管理宗教事务,共同开会议事。这个体制不是人定的,而是奉神旨存在的,也可以说是根据基督的法律存在的,是唯一合法的宗教体制,人们不能随意修改。他们认为自己进行的是一场神圣的革命,要不惜任何代价争取它的胜利。但是他们的政治观点却与此相反,思想空洞无物。他们虽然出兵抵抗国王,内心却热爱独裁;虽然要节制君权,但还是尊重国王的特权;虽然只相信众议员,却并不怨恨或藐视贵族;既服从维新的需要,又服从古老的习惯。他们对于自身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看法和目的,只企求合法的改革,就足够了。

    长老会派就这样交替地被这些截然相反的思想所支配,它的队伍中从未涌现过一个领袖。它跟随政治改革家的足迹,这些改革家是民族运动的最早阐明者,又是他们的真正代表。这样的同盟是自然的也是必要的。为什么说是自然的?因为这两党有共同目的,都是只求改革,而不要求取消政府。为什么说是必要的?因为政治改革家拥有大权,可以运用他们在阶级、地位、财富和知识上的优势来维持这个权利。在这些优势面前,即使是最热心的长老会会员也不愿意和他们一争高低。大多数政治改革家虽接受长老会的支持,但对教会事务,却不能与他们达成一致意见。政治改革家满足于一个温和折中的主教制,按照法律限制来管理教会事务。因此他们表面上支持长老会,私下却尽力阻止他们的发展。这样一来,主张宗教革命的那些人的精力就会被一些领袖们所抑制;只有在政治改革的问题上,两党的联盟才是完全真诚的。

    到1643年底,政治改革——至少是合法的政治改革——已经大功告成,但是宗教革命却几乎还没有开始。而且,政治改革也处于动荡不定的阶段,缺少保障,大有转化为一场革命的趋势。现在,迄今为止占统治地位的党派的内部缺点,它们在结构上、纲领上、计划上的重重矛盾已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这一派每天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尝试各种不恰当的努力,它的立场与言论往往先后矛盾。一会儿宣扬民主派的原则与感情,以反对主教制;一会儿又宣扬专制独裁和贵族制的教义与影响,以反对正在上升的共和主义。这些人今天提倡新事物,明天又咒骂维新派;有时敢作敢为,有时缩手缩脚;有时叛逆,有时专制;有时以自由的名义去迫害主教们,有时又以权利的名义去制裁独立派。

    此时,这一派觉得自己已被他们的几个领袖抛弃、否定或牵连。有些像拉迪亚德这样的人,原本最富自尊心,最讲道德,现在却不肯挺身采取行动。皮姆等更为坚忍和有胆略的人,却一心想与新党妥协,因为他们认定新党将很快独揽大权。许多腐化堕落的人已经放弃一切爱国希望,心中只有自己的名利富贵。他们在管理事务的委员会中,形成一个贪污集团,互相勾结,利用分配官职、征用物品等差事进行敛财。许多贵族已前往牛津投靠国王,其余的贵族们则归隐乡下,不问国事,他们轮流和议会或宫廷谈判条件。9月22日,上议院还剩下十个贵族,到10月5日,只剩五个了。于是每次开会都要点名,有些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缺席,又只好回到威斯敏斯特。较为高级的贵族,日益脱离人民大众,不但不再支持长老会,反而成为他们的障碍。他们的信教狂热使有才干保护民权的人和他们脱离关系;而他们温和的政治观点,却使他们摆脱不了可能会危害他们的盟友。

    况且,这一派地位上升已有三年,无论它在教会或政府中的计划是否完成,这三年里的公共事务都是在他们的协助和同意下进行的。于是,人民就将所受的许多痛苦,所遭遇的许多失望,都归咎于这一派。人民谴责他们,说他们的压迫不亚于主教们,专横又不亚于国王。一想到该派的自相矛盾和脆弱无能,就令人痛恨不已,人们愈发感觉需要有新的原则和新的统治者出现。

    长老会派和主教派都准备就绪,等待时机力图争夺指挥大权。早在这许多纠纷开始以前,长老会派就流露出意向,企图强迫国教会采用一种共和制,并利用那种形式来保持自己的权利和信仰。独立派、布朗派以及再浸礼派都公开质问,为什么让国教会存在下去?无论是天主教士还是主教派,或者长老会派,它们究竟有什么权力压制基督教徒的信仰?他们说,凡是同一地方或邻近地方的居民,因为信仰相同而自由集会来赞美上帝,他们就是一个真正的教会,任何别的教会都没有统治这个教会的合法权威。这种良心自由原则(这是地位卑贱的新教徒在盲目热情的错误行动中对人宣布的)刚一出现,就被人们看作犯罪或疯狂。主教派和长老会派,牧师们和地方官都要求严禁这个原则。应该怎样管理基督的教会,以及归谁管理,这两个问题一直是需要讨论的重要问题。大家都认为,他们只需要在教皇的绝对权力、主教们的贵族制、长老会的民主制之间任选其一就可以了,却没有人追究这几种体制的起源、形式和名称是否合法。

    此时,有一项伟大的运动正在动摇全局,尽管从表面上难以察觉。每天都会出现各种争论,全国人民需要考虑社会的新问题,来衡量意见。这些都使人民的思想得到解放,并进入到与人文、社会相关的更广阔的领域中去,能够大胆摆脱所有的古老成见和清规戒律。与此同时,关于奉行信仰与礼拜方式的自由,几乎已成定局,但还没有从法律上取代主教的大权。议会忙着应付敌对势力,无暇顾及它的党人在宗教方面脱离常规的问题。长老会派的热情有时会让两院发出带威胁性的宣言。1643年6月11日,一条法令声明“禁止近来对宗教和政府名誉肆意毁谤的报纸、书本、小册子”,无论什么出版物都要先接受严格的检查。但是,权力不能阻止那些走在运动前面的人。几个礼拜之后,只有保王党和主教派受到这条禁令的限制;新教派对此不是设法规避,就是置之不理。于是,数目更多、种类更繁、狂热更高涨的新教派布满全国,例如独立派、布朗派、反浸礼派、反童年洗礼派、贵格派、唯信仰论派、基督的王国派[29]等。在长老会处于支配地位的情况下,这次革命同时唤起了许多狂热教徒、哲学家和自由思想家来反对长老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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