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大国命运:欧洲战争革命史-王权的覆灭:1640~1649英国革命史(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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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普登之死成为议会接下来两个多月噩梦的开始。埃塞克斯的仇敌们继续掣肘他,致使军需严重匮乏,他属下的将领们又不断打发信差来要钱、军服、军火和军械。与此同时,战事失利的消息不断传来。6月30日,北方的费尔法克斯在艾瑟顿泽地吃了败仗;威洛比勋爵已难以坚守林肯州,原是议会保障的东部诸郡联盟就快要开门迎接敌军了;西南的情况更不妙,威廉·沃勒爵士一周内连输两仗,每次都败给康沃尔的农民。议会的军队毫无纪律,往往整队整队地逃跑。议会派来的监军,原是奉命激发军人们的热情,不料监军们自己先恐慌起来,又把恐惧传给别人。七八月间,多尔切斯特、韦默思、波特兰、巴恩斯特普尔、比德福、汤顿、布里奇沃特巴思等地先后投降敌军,连国内第二重镇布里斯托尔也被攻克。伦敦每天都能听到城池丧失的消息。牛津却正相反,随着自信心的加强,军力也与日俱增。7月13日,王后带了三千人与几尊大炮,在凯因顿沙丘与国王会师,去年两派第一次交锋就是在这个地方。当天,威尔莫特和霍普顿两人在威尔特郡的朗德韦沙丘大败议会军队。查理夫妇凯旋回到牛津。

    埃塞克斯仍然按兵不动,他写信给上院,希望能再与国王尝试议和,若不然,他就正式履行他的职责,以武力解决问题。如果他的信能早到几天,也许会大受欢迎,可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6月16日,贵族们听说连打败仗,就坚称他们愿意效忠国王,并准备了新的议和条款;下议院议员们却不是这样,他们的愤怒多于灰心。下议院促请上议院迅速通过关于国玺的议案,却被拒绝。7月初,下议院议员们以自己的权威命人刻了一颗大玺,一面刻上英格兰和爱尔兰的国徽,另一面刻的是下议院在威斯敏斯特开会,却没有任何代表贵族院的象征。在这种分歧下,贵族院本来极有可能会鼓吹埃塞克斯将军的议和主张。不料,就在6月20日前后,国王因为前几次胜仗而高兴到忘乎所以,就正式宣称,聚集在威斯敏斯特的那些人已经不再构成两个真正的议院。由于许多议员已经退出,又缺乏辩论的自由,议会已失去合法存在的根据,因此他不再称他们为议会。最后,他还严禁全体臣民服从那个叛逆的集团。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加罪之词,反而促使两院重新团结起来。7月5日,两院共同议决派代表去请求苏格兰人,派兵增援英格兰的基督教徒,因为他们有被天主教士永远奴役的危险。当埃塞克斯的信到达上院的时候,上院已决定不再送议和条件给国王,而要求他先收回关于不再承认上下两院合法地位的声明。

    埃塞克斯并不强求别人接受他的看法。他劝告他们议和,原是出于一片忠诚,既然议会决定开战,他就遵守议会的旨意。几天之内,伦敦各派重新团结起来,人人都对埃塞克斯表示敬重,他很快就得到军火与援兵。沃勒虽然打过败仗,但议会仍然对他的勇敢表示感谢,仍将他看作一个极其有用的人。6月29日,下议院在霍瑟姆把赫尔城献给国王之前,将他逮捕并关进伦敦塔,听候惩办;7月3日,费尔法克斯勋爵接管了他的军队。7月22日,议会下令在东方各郡招募新兵,归曼彻斯特勋爵统率,克伦威尔担任副指挥官,任中将。由两名贵族和四名下议院议员组成的委员会正快速赶往苏格兰。教士大会中的大多数教士已离开伦敦,分别前往他们的教区,抚慰人民,号召他们重新努力。在伦敦市的一所教堂里,每天都有教士举行特别的礼拜仪式,求上帝护佑那些为保卫国家和法律而出征的战士。每天早上,鼓声一响,就有成群的市民前往街头堡垒做工事。议会和人民从来没有展现过这样充沛的活力,也从来没有这样团结一致。

    但是危险仍在增加,国王到处得胜,人民虽然情绪高涨,却也有一些人不肯再受议会的牵连。住在沃克的格雷勋爵原本奉上院之命到苏格兰去联络,却借故推辞,贵族院就将他送到伦敦塔里关起来。拉特兰伯爵本来应该和他一同前往,现在也借口有病不走。下议院的委员们只好自己前往,因为北方大路不安全,费尔法克斯又无法分兵护送他们,就只能走水路,走了整整二十天(7月20日至8月9日)。当时,国王接受劝告,刊布了一篇较为温和的宣言,这样又有了议和的希望。8月4日,由于诺森伯兰伯爵的提议,上议院议决同国王讲和。这次的条件较为温和,其中要求:双方立即遣散军队;由于亲附国王而被排除的议员,重新请他们回到议会;民团及教会问题,留待将来谈判,一个问题归宗教会议解决,另一个问题则归议会审议。次日,他们把这些条件送到下议院,同时高傲地宣称,现在到结束国家灾难的时候了。主战派被人如此出其不意地袭击,就竭力抵抗,说这样的冒险或许会使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又要求至少等到苏格兰的回音再作决定,但全无效果。最终,九十四票对六十五票,议决对贵族的提议加以考虑。

    此时,主战派受到剧烈震动。在这样的逆境中求和,得到的绝不是和约,而是大败,于是他们决心全力反对这个计划。8月6日晚,市长彭宁顿(他不在国王大赦之列)召集市参议员们来市政会开大会,翌日就递了一个威胁性的请愿书,要求下院取消上院的议案而代之以一个新议案。递呈人阿特金斯同时把新议案送上。有人写了一些小册子,在前一天四处分发,动员了不计其数的人们来做这个议案的后盾。贵族们费尽力气才从人堆中挤进去,向下院抱怨群众的粗暴无礼。下院已经开始讨论议和了,辩论许久之后,八十一票赞成讲和,七十九票反对,议院内沸腾起来了。聚集在院外的群众宣称,一定要得到使他们满意的答复才肯解散。反对讲和的人慷慨激昂地要求重新投票,坚持说原来的投票有错误。于是重新投票,仍是八十一票赞成讲和,但对方的数票人称他们共得到八十八票,议长立刻宣布了这个结果。主和的议员们惊惶万分,茫然不知所措,只有狼狈离院。

    两天后,8月9日,一大早就有两三千名妇女包围威斯敏斯特大厅,头戴象征和平的白色带子,递上一张语调悲哀的请愿书,表示赞成上院主张。约翰·希皮斯利爵士走出来告诉她们,下院也愿意讲和,希望她们先回家。妇女们还是不肯走,到了12点钟,人数增至五千之多。一群人走入下议院的大门喊道:“讲和!讲和!”警卫队是几个民团士兵,劝她们退出,反而使她们更加激动起来。卫兵只好强迫她们退到楼下,有人放了几声空枪吓唬她们,她们却说:“不过是火药!”就开始扔石头打民团,民团随即以实弹还击。这时候有一小队骑兵到来,手执大刀冲向群众。妇女们让开一条路使骑兵冲过,又一面打骂他们。最终,在几分钟可怕的拥挤以后,她们全都散了,只剩下七八个受伤的妇女在那里啼哭。此外还死了两人,其中有一个许多人都认得,她是一个歌手,自幼就在伦敦大街上唱古老的民歌。

    用欺骗和暴力赢来的胜利使下议院议员们很不体面,尤其是正在以法律名义进行改革的时候。现在已经有一句流行话:凡是责难国王的事,议会自己没有一桩未曾犯过。上议院十分愤怒,人民已经流血,自身肝肠上的创伤已经超越其他任何感觉。波特兰、洛夫莱斯、康韦、克莱尔、贝德福德和霍兰勋爵,都离开伦敦到国王那里去了;诺森伯兰伯爵回到他在贝特渥斯的堡垒。这些都是知名人物,他们虽不构成议会的全部势力,但至少曾作过议会的后盾。几个市民领袖见自己受到孤立,十分吃惊,好像受到威胁一样。现在苏格兰那边仍没有任何消息,甚至不知道委员们是否平安登陆。他们每天都怕听到国王正向伦敦前进的消息,也怕听到国王已经包围格罗斯特的消息,那是议会手中唯一的西部大城,也是阻断西南和东北王室军队联系的重镇。危险使热情发生了变化,两派现在都在认真考虑各自的处境。无论哪一方的势力,都没有强大到能够打倒对方,也没有强大到无论战或和都稳居优势。于是暂时抛弃所有的不信任,暂停所有的个人野心,派出一个包含几位最热心主战的议员在内的委员会,去见埃塞克斯,告诉他议会正在设法招练新兵,同时以充分的军需供给他的军队。总之,他们把国家命运交到他的手中,并保证议会完全信任他。因此,埃塞克斯伯爵专心作战,满腔热情,似乎已别无他求。霍利斯一度打算举家隐居大陆,已经申办护照,现在又取消了,决定留在国内。无论在什么地方,曾被控为怯懦或叛逆的人,现在都带头筹备作战;他们过去激烈的反对者也热心支持他们。这些明智的行为,不久就收到效果。沃勒和曼彻斯特正在分别训练后备军;各种必需物资及时送到埃塞克斯的军中,此时只有他的军队可以作战,四队伦敦民团自告奋勇投到他的麾下。8月24日,埃塞克斯严格检阅军队以后,当着两院几乎全数议员的面,统领一万四千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准备日夜兼程地前进,以支援格罗斯特。国王已在两个星期前紧紧包围了那个地方。

    查理在最近几次得胜之后,没有下定决心攻取伦敦,是他深以为憾的。他曾做过攻取伦敦的计划。在攻下布里斯托尔之后,他立刻派遣菲利普·沃里克爵士通知纽卡斯尔勋爵,要他从北向南进军,和国王的军队会师伦敦城下。但勋爵不愿意离开他的势力范围所控制的地区,更不愿在国王军队中屈居于那个其貌不扬、缺乏教养的外国人鲁珀特亲王之下。他以赫尔仍在敌人手中为由,拒绝离开约克郡。沃里克把这个答复带给国王,国王却不敢公然表示不悦。王后仍旧劝他向伦敦进军,但是查理不太欢喜冒险。许多优秀军官劝他围攻格罗斯特,国王最终同意了这个建议。8月10日,他亲率军队占据了能够俯瞰格罗斯特的高地,不算居民的话,该镇只有一千五百人防守。

    国王一到,立刻要格罗斯特投降,限两小时内回话。还没到两小时,就有两个代表从市内出来,一个是普特西军士长,一个是市民。他们来到军营,说道:“我们从格罗斯特市来,现回话与陛下。”于是有人带领他们见国王,他们捧着一封信读道:“我们是格罗斯特的居民、地方官及驻守军人,谨复陛下,我们将按照我们的誓词和忠诚,效忠陛下并为陛下的子孙守卫此城。因此我们感到全体都有义务服从议会两院所昭示的陛下命令。天神庇护,我们决心防守此城。”大臣们听到这几句简单的答复如此坚决,如此清楚,正准备表示讥笑和愤怒,查理却示意他们不许动手。国王和他的仇敌们一样严肃,说道:“你们若寄希望于救兵,那就大错特错了。沃勒已经完蛋了,埃塞克斯来不了的。”使者们一回到城里,居民就放火烧了四郊,如此,他们只需要守卫城墙以内的地方了。

    战斗持续了二十五天(8月10日到9月5日),保王党全力攻城,城里的人以不知疲惫的勇猛进行防卫。守军只留一百五十人作为后备军,其余兵士日夜不息地站在城防前列。市民与军人同甘共苦,妇女协助丈夫,子女协助母亲战斗。守将马西开城击敌数次,只有三个人乘此机会逃走。保王党军队久攻不下,开始肆无忌惮地蹂躏四郊以示报复。军官们命士兵掳人勒索赎金,交了赎款才重获自由。营内的士兵日益不服从命令,营外的人民对保王党也愈加痛恨。国王原本希望围困这个城市,饿死守城的人,忽然听见埃塞克斯快到了,令他大感意外。鲁珀特亲王从大军中拨出一队骑兵,企图阻拦,却没有成效。埃塞克斯伯爵在大路上长驱直入,势不可当,敌人反而被他击退。查理想施缓兵之计,就打发一名使者前去议和。埃塞克斯答复道:“议会不曾命令我议和,议会只命我解格罗斯特之围,现在我要去解围,我愿将骸骨留于城下。”于是继续前进。第二天即9月5日,他正在普雷斯伯利高地上部署他的军队(离城五英里),看见国王的大营中一片大火,他就知道格罗斯特已经安全了。

    他赶快进城,送去各种食物,极力赞扬守将、士兵和居民们的勇敢,赞扬他们救了议会,并给议会争取到了营救时间。随后,轮到人们热烈感谢埃塞克斯了。两天后,他就启程返回伦敦,因为眼前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只有他的军队才能保护议会。

    在他回去的途中,一切都很顺利。有好几天他用计使敌人完全弄错他所走的路,西伦斯特以及储存在那里的许多军粮都落入他的手中;他的马队几次打退鲁珀特亲王所统率的骑兵,大获全胜。等到9月19日快到纽伯利的时候,他看见敌军已先到一步,占据了该镇和附近的高地,并拦住通往伦敦的大路。国王亲自站在队伍前列。这一带地方对议会不怀好感,当地人把所有东西都很小心地掩藏起来。无论战争输赢,他们都非打这一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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