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过世了，所以我是宫家唯一的嫡出，宫家的规矩嫡庶有别，我爹之后娶再多莺莺燕燕，财产都是我的，争都不用争。不管我在国外呆十年还是二十年……宫家都是我的……我嫁给谁，谁就得接着。只是秦肆没买我的帐。”
她说的时候那张一直都自信满溢的脸上总算出现了落寞的情绪。一直无懈可击的端庄逐渐瓦解。看来她最近在秦肆面前撑得也很辛苦。我有点同情她。
“你今天在这里遇见了认识的人？”
我点头，我在这里遇见了惑心，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是鬼妖么？”宫禾生皱着眉头问我。
“是。”我疑惑宫禾生怎么可能知道我遇见的是鬼妖。
宫禾生的表情不乏忧虑，也带着些不解。
“我担心那只鬼妖是单纯来找你的，最近肆去莲生县借了只鬼妖寻你，这里人类是不可能找到的，除非是鬼妖。可如果是秦肆派来的，那他又怎么会拖到现在还没出现？”
“不是秦肆，那只鬼妖不是秦肆派来的。”我赶紧说，惑心怎么可能是秦肆派来的。
“那就不用担心了，这种小地方必须很强的鬼妖才能找到，你那个叫左桐的邻居也牵着只叫秋的鬼妖到处找你，不过她到现在都一无所获。你看见的那只鬼妖属于哪一方？”
“哪一方？”惑心一直是单纯的寻复仇。不属于任何一方。我只是担心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最近我爷爷的行踪也在这附近。
“你爷爷不在这附近，他跟肆有联系，如果他能到这里来，那肆也早就找过来了。但你还是要小心些，最近莲生县有动静，而且肆也去了趟莲生县。”
莲生县？
在我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莲生县的肖烟枪到我爷爷店铺里来预警开始的，而后杀掉肖烟枪的是一伙人，化装成肖烟枪第二次接近我的又是另一伙人……
这两伙人都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究竟是谁？
爷爷二十年前替我换髓用了惑心父亲的命，以及青瑶孙女的命髓……或许青瑶家是背后势力之一，他们也在寻找报复爷爷……
惑心到二十年后才找到爷爷是因为一个强大的结界笼罩了整个商业街。那么青瑶家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在现在冒出来复仇？
而除了青瑶家，另外一颇势力是谁的呢？还有那个将我从惑心面前带走的阴邪男人，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细分析下来，当年发生的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难道……这背后还藏着更深的缘由和罪孽？
我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宫禾生找到暖瓶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
“别钻牛角尖，你现在怀着孩子，病了可没药吃。秦肆现在根本不理我，我没办法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我会再想办法。”
宫禾生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和她通消息的是一批在莲生县无法取得核心地位的窥髓师，是当年她垂死的时候，宫老爷为了救这个女儿去结识的。
当年她濒临垂死。那批窥髓师检查过她的情况后都摇着头说这孩子救不了了。
宫老爷痛心疾首，也差点以为这个孩子没救了。
直到有一个晴朗的午后，一个俊朗深瞳的少年走到了她的床前，他在光影中的样子温柔贵气。
宛如神明……
他问：你想不想活？你要足够想活，我才救得了你。
十岁的她原本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她没见过母亲，生她的时候就死了。而父亲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让自己心爱女人选择离开他的没用男人。
算起来她对人生没剩下什么眷恋。
但是那一刻她鼓起勇气想要活下来，活下来，然后嫁给这个张扬又心怀内敛的少年。
那一年秦肆才十七岁，也真是俊逸到极致了……
宫禾生的优雅在于能够将水或者是茶通通喝出酒的味道和姿态。她喝了两口仿佛更醉。
“别操心，如果莲生县真的出了大事，秦肆会亲自来找我的，为了你来找我。”
“如果都是小事，你今天不会亲自跑这趟。”我还是满怀担忧。
她听了我的话从杯盏中抬起头来，捧着那杯白开水发愣，目光焦距到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可能是我单纯的想来看看你吧，有些话在心里憋了好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说起过。我现在就要走了，不能出来太久，肆知道你的消失跟我有关系，可是一天二十五小时的监视我。”
“那你还来！”
“因为我一天有二十六小时啊，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然后她还冲着我眨了下眼睛，优雅的起身往外走去，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个装水的玻璃杯。
“这个玻璃杯是你带来的？”她忽然又问起我。
那杯子很老的款式，地摊上一块二一个，上面印了一朵粗糙的兰花。我摇头道。
“是我在碗柜里找到的，应该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东西。”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仿佛是真的醉了。
“我说嘛，我听家里的下人说过，说她当年喜欢兰花……”而后她握着那个杯子走了出去，高更鞋踩在石板地面有孤独却固执的回音。
我跟在身后送她，看着她紧紧握着那个一块二的杯子上了候在巷口的宾利。
这一晚起初我睡得依旧不好，做了更多混沌的梦，翻来覆去，汗湿淋漓。到后半夜的时候总算舒缓下来，开始梦到爷爷的花园和奶奶的药材，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抚摸，柔软又温柔，醒来的时候迎面撞上的竟然是一双眼睛……
一个七八岁的乖巧小孩子，有墨色深的瞳孔，睫毛很长，笑眼弯弯，穿着红色的短绸衣。我被他吓得坐起来。
“你是谁家孩子！怎么进来的！我昨晚忘记锁门了？”我赶紧往门口看去，这片区域的住户对我这个传说中的野女人向来避之如蛇蝎，哪家的孩子跑进来了我倒没关系，我就怕他家人会找上门来打我一顿……
可是大门关得好好的，还上了锁……
院墙也没塌……是这个小孩子不可能翻过来的高度……
而那个小孩对我没有丝毫的生分，看我醒了就扑过来抱住我的身体，仰起头来，是个很乖巧的小孩，我觉得有点眼熟，直到外面的阳光照到他脸上，他额头上有块不显眼的青色印记……还有脖子上用红线穿起来的三枚铜钱……
我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拿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是……虹墨？”
他因为我认出他更高兴的点了点头，又往我怀里钻，我上次见他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他怎么会长大了好几岁的样子！
不过毕竟他是鬼妖……好像叫什么红鲷……我不应该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他的生长。
他之前不过四五岁，我一直把他抱在胸口，不过现在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还往我胸口钻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慌忙压住他。
“别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槐婆婆带你来的？还是芙蓉城主？”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就是笑，又往床上钻，我想起昨天晚上似乎有个温热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那种温柔让我混乱的诡梦都安分下来。
所以这厮半夜就在这里了！
宫禾生说最近莲生城有动静……秦肆还去莲生县借了一只鬼妖来寻我……
我瞬间觉得头皮发紧……
虹墨？是秦肆找玉芙蓉借来寻我的鬼妖？
想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虽然秦肆已经拜师我爷爷，不过是秘密的，玉芙蓉到现在还眼巴巴的等着秦肆这个爱徒回去……
他去找她借虹墨……玉芙蓉只会很高兴的松口答应吧……
而宫禾生说只有很强的很强的鬼妖才能找到我这里来……
左桐的小秋是不可能找到的。
惑心算一个……
被玉芙蓉宝贝得紧的虹墨看来也是了……
我的声音都已经开始颤抖，问道。
“是秦肆派你来的，对么？你是来找我的？”
他天真无邪的点点头，可还是带着那个笑容，看着我，眼睛扑闪扑闪，好像在要我放心什么。
那种表情太过无邪，单纯无防备，仿佛能看到他心底。一个念头就闪过我的脑海，我忽然猜到虹墨的意思。有点惊讶的问他。
“但是，你不会告诉秦肆我在哪里对么？”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很相信这个孩子。或许是跟他的每次相处，都让我觉得安心。
我一愣神，他已经顺利爬上床来裹在我的被子里，毫不避嫌的搂着我的腰，脑袋贴在我胸口上。
“快起来！你不是小孩子了！”
他听了这话委屈森森的盯着我看，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看得我一下心就软了。只能摇头。
“算了算了，随你吧，但我现在要去上班……”
我说完他就马上爬起来，亮晶晶着眸子跳下床站在门边等我。一副要跟我一起去上班的样子。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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