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依旧没有给钱的打算，反而偏过头去，冲着还在饭桌上的那三个朋友喊道。
“听到没，她145块，要现钱的。”
而那边的三个朋友都跟他一类货色，嚷嚷着。
“怀孕了的啊？也能值这个价？不过胜在新鲜，问问她我们一起上可不可以？”说完爆发出更猥琐的笑声。
我头皮发麻，一背的冷汗。想报警，又怕进局子的记录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就在我权衡要不要赌一把的时候，男人已经伸手将柜子上的电话抓起来摔了。
我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可那厮的手却在下一刻带着满是油腻和污垢的向我的脸伸过来。
这个小饭店，老板娘今天不在，阿星妈妈也走了。后堂倒还有个厨子，我拼命喊那个厨子的名字，但没人应声。
估计是看情况不对早跑路了……
我只能躲，找机会逃到街上去，可是还在吃饭的另外三个人这时也摇摇晃晃靠过来。
“先脱一个看看，我们几兄弟，可是比你之前伺候的那些男人都要厉害。”
他们拦住了我往街上退的路，天色渐晚，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没什么人。我被逼入死角，叨念着要一定要保持镇定，摸索着身后的酒架想抓一瓶酒下来当做武器。
面前的猥琐男距离我越来越近。在他的手几乎触及到我上衣的瞬间，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虽然没有见过杀猪，不过我觉得那声惨叫应该比杀猪还要惨一些。
惑心冷着一张脸站在男人身后，他仅仅伸出一只手，揪住刚才男人要伸过来摸我的手。那只手已经扭曲到违背常理的方向，应该是断了。
“我该掰断你的脑袋。”他说的狠，脸上没半点开玩笑的迹象。周围的几个男人瞬间也被吓酒醒了。
毕竟这个少年，看起来清瘦，却感觉得到他白皙的皮肤下蓄力满满。而且他现在还挂着那个漂亮的冷笑。啪啪的折着猥琐男的另一只手。
那个猥琐男人的手指一只接着一只，曲向了手背的方向，他惨叫不断，却完全挣脱不开。最后痛得晕了过去。
另外三个男人看同伴昏迷赶紧做鸟兽散，我还处于惊恐之中，双腿一软，再度往后倒去。我身后就是酒柜尖锐的棱角。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撞上去，闭着眼睛等着疼痛袭来。脑袋触碰到的，却是一个结实温热的掌心。
我睁开眼就看到惑心冷峭的眸子，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下来。他却在扶好我后赶紧放开了手。速度快得好比我是某种病毒。
而后他就站在距离我一米外的地方，依旧冷着那张脸，甚至更冷。
开口道。
“秦肆在哪里？”
我没有想到他问出口的，是这样的问题。他要找秦肆？寻仇？或者因为知道秦肆是我爷爷的弟子了？
我一脸的茫然让他心情更糟。
“那那个男人呢？带你走的那个？孩子的父亲在哪里？”
原来他是在找孩子的父亲？
我摇摇头，这个举动显然激怒了他。
“李千然？他就放着你这么不管么？还是连你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他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怒火和不甘。我被吼得直接蒙掉，心底却无法抑制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因为或许他是在担心我……可更多的是难过。因为这个孩子，仅仅是我自己的……
是我一个人的宝宝。
鼻子酸得厉害，一直以来受的委屈，统统在这个时候堆积上来。
他问不出所以，拿我也没办法，最后态度要多差有多差。
“马上出来，趁着我还没把这破店拆掉。”
我赶紧拿了自己的包包跟在他身后，路过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醉汉惑心踢了一脚，直接将他踢出了门，脑袋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咔了一声，我都怕那厮就这么被惑心弄死了。
惑心走出两步才发现我还在尽职的锁门，火气蹭蹭的又串上去。
“李千然！你非得做这些？”
我知道他是嫌我磨叽，吓得手一抖，钥匙掉到地上，蹲下身去捡。被他先一步捡起来。那样子是下一秒就要将钥匙丢出去……
“别……别扔……门一定要锁的，这里治安不太好，晚上店里会丢东西。”
我想要去接那把钥匙，却被他啪的将我伸过去的手打掉。然后他背过身锁门。整个人都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他背上越发坚实的线条，感觉到他隐忍着就要发作的怒气。
如果可以，我很想伸手抱抱他，但我最后只是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他锁好门就继续走在我前面，穿过空荡的集市走到那条两旁都种满桐树的路上，这个季节桐花开得特别好，密密麻麻的将枝条压弯，通过昏黄路灯的照射，在惑心身上印上斑驳灿烂的影子。
他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我没有准备，差一点点就撞到他身上。混沌的夜色遮掩了他脸上的恨意和怒气。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朝气勃然的少年。
“治安不好，你还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我住的地方没有治安不好……不好的是集市那边……”
他眼尾扫过我住的巷弄和刚离开的集市，寥寥不过五百米。鼻腔里轻哼了一声。
“有什么区别。”
我无话可说，就站在原地，只盯着自己的脚背。听他在我头顶继续发难。
“如果你不知道孩子是谁的，那你现在喜欢谁，你就去那里。”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声音压得很低，藏着许多恼火。
惑心……我喜欢你……
但最后我还是没说出口，可是现在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通通都不再想知道，但是我感谢老天，能让我再看见他。
他见我没有回答，忍不住上前一步走的更近。
“你就只想呆在这里？”
我点头，看见他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你不肯去秦肆那里，也不肯去那个男人那里，因为你还有其他喜欢的人？”
他的话让我很诧异，我抬起头，路灯下他眼底有清晰的阴怨。
而后我诚实的点头，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情绪复杂。
“因为……他有妻子……”
对啊……他的妻子，是曲云麓……
我说完那个答案惑心的表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漠。让我觉得后怕，又满是畏惧。
“李千然？你非要这么作践自己？”他声音里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
我低着头，没吭声。良久我听到头顶的声音继续传来。
“那你，要不要换一个人喜欢？”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在路灯和花影之下开始变得有些柔软的眸子。
他英气满满的面容。
我想要把这张脸刻在脑子里，永远都不要忘记。
我就这么看着他，而后认真开口。
“不要，我一直到死，都会喜欢他……”
他的表情再度陷入冷峭，眸子里的那点温度也瞬然结冰。
“李千然，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没有认识你……”
我只是哽咽着，死死咬着牙，绷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听他如判刑一般的继续说道。
“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看着他转身走远，越走越远，一直到桐花路的尽头消失不见。他孤傲的背脊显得清瘦又寂寞。
那个少年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带着仇恨和怒火，一边寻仇，一边学会变得更强……
他只知道我爷爷用他父亲作为祭品进行了换髓。
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就是那个被换髓的人，以他的父亲作为祭品的换髓人。
我等着他，等他有一天回来，取我的命。
而后我转进巷道内，走得很慢，仿佛力气已经在跟他说的那几句话内用尽。我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宫禾生。她穿着精致的套装抱着手臂靠着木门，看样子已经等了我许久。
我早上因为惑心的出现给她发了一条询问外面状况的消息，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她要亲自过来。
“没想到这里晚上这么冷。”她声音里满是慵懒的贵气。
“正好，我是孕妇，孕妇怕热。”我给了她一个笑容。开门。她进院子四下打量着，明明是她给我安排的院子，倒好像我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估计是她手下的人安排的，她也是头一次来。
“这是我妈怀着我的时候住的地方。她当年躲在这里，宫家将整个省都掀翻了，愣是没找到她。所以我想，秦肆也肯定找不到，这才安排你住这里……
如你所想，除了在我妈肚子里那段时间，这还是我第一次回来。”
这样的缘由倒是我没想到的，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四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屋子，没想到大名在外的宫家夫人也住过这破旧的地方。
“那你母亲后来……”如果宫夫人没有被找到，宫禾生怎么又会生活在宫家呢？
“妊娠高血压，在产前晕倒了，被不知道真相的人抬到了宫家开的医院。时间拖太久又难产。虽然我父亲赶过去了，但是没见上最后一面。”
“……”我没想到宫禾生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她看我脸色差以为我在担心自己的孕事。
“你放心，我妈没你会照顾自己，听说她过得很糟糕身体才会那么差，你有我在，我不会拿我病人的性命开玩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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