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难受的程度不亚于在一个人临睡前说：“某某，我想多你说……”然后没了下文。
说这个话的人纯粹恶作剧心理，听这句话的人一夜难安，现在的我就是后者，虽然婆婆一定不是在开玩笑，但这种被吊起来的感觉真不好受，真的！
婆婆一直闭目养神，我不敢出口问，只好先忍着，等回到绝门村再说。
车子跟摇篮似的一摇一晃，我抱着将军罐，恍恍惚惚又要睡过去时，突然感觉腿间有什么东西一个劲地扫来扫去。
动作不大，可每次扫过我的大腿侧，我都敏感地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谁？又是何方圣神？”
我低头向下张望，刹那间一张脸从座椅底下冒了出来，哆哆嗦嗦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鬼姐姐饶命！”
原来是阿龙的手下。
大概刚才被我披头散发的样子吓得够呛，一直躲在座椅底下。
我看着他神志不清的样子若有所思，他跟着阿龙来我铺子闹事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难道我和小马逃出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毛骨悚然的事，把他刺激成这个样子？
我把他从椅子下面拉出来，他顺势一个屁股蹲坐在了两排椅子中间的过道上。
“喂，你认不认得我？”我推了一把他的肩膀问。
他战栗着摇头。
“否极泰来是我开的铺子，那条街都是你们青龙门管的，那天阿龙来收租金，咱们还见过，你忘啦？”
我一提起阿龙，他脸上的神色就变了，身体的反应也剧烈起来不断地朝缝隙里缩：“阿龙哥，阿龙哥他死了，不是我！不是我！他非要进去，跟我没关系……”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堆，我一句都没懂。
“进哪？怎么死的？”
我继续追问，他除了不停摇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人呆滞得，跟刚上车那会儿判若两人。
小马凑过来，看看一脸茫然的他又看看一脸懵B的我，跟着摇了摇头。
“小霓姐，你快别问了，都把人逼疯了。”
我：“……”
我才要疯了！好端端的没招谁惹谁，结果一堆坏事找上我，我要是内心脆弱一些，估计现在已经被送到火葬场烧成十分熟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结束，我从中巴车上下来，总感觉好像过了两年一样。
阿龙手下像只大耗子，从车里窜出来，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就混入了人群里，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正想拔腿追上去。
“祖师婆婆，我来搀你，小心脚下。”
听到身后小马的说话声，我才反应过来，不去管阿龙手下的闲事，忙过去搀住婆婆的另一只手。
“婆婆，钦州到了，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回绝门的车票。”我伸手拉了拉小马的衣袖交代，“小马，你陪婆婆在这坐一会儿，我去买票。”
“得令！小霓姐，我小马办事你放心，保证绝不出岔子。”
安顿好婆婆的小马，我就挤进人堆里买票去了。
我们回乡的日子不大好，正赶上清明前夕，回乡下祭祖的人多，车票就紧俏，等轮到我的时候，去绝门村的车票已经卖完了。
“那……”我摸了摸后脑勺。
售票员不耐烦了，她望了一眼我身后壮阔的队伍对我说：“你还买不买？不买边上去，后面还一堆人呢。”
一旁插队的大婶许是等这话等了很久，忙附和着推开我：“去去去，边上去，别耽误我买票。”
我瞪了大婶一眼，把钱往台上一拍，“大婶，排队买票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还好意思在这里挤兑我？哪只眼睛瞧见我不买了？”
那大婶被我一说破，众人都纷纷指着这种不文明的行径，她脸上像是火烧似的，忙灰溜溜地走开了。
我朝着售票员说：“明天去绝门村的，两张票，再帮我把今天的这张票改签到明天。”
接过售票员扔出的三张票后，我又从人群中挤出去，朝小马和婆婆坐的地方走去。
婆婆看着我走来时脸上的表情，就猜到了，沉着声问：“没买着票吧？”
我咬了咬下唇瓣无奈地点头说：“婆婆，今晚得在钦州住一晚上了。”
小马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根本指望不上他能安安稳稳地陪着婆婆，我前脚刚走，他就不知去向了。
环视了一圈，我才发现蹲在墙角边打电话的小马，通话的内容似乎并不愉快。
看他口型，一溜的国骂。
我扶起婆婆：“这个车站里乱糟糟的，我们出去找住的地方吧，没办法，只能再耽搁一天了。”
婆婆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慢慢朝出站的门那走去。
路过墙角的时候，我轻轻踹了一下小马的屁股。
他已经挂了电话了，还在生闷气，一张脸黑得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小马，驾！”
这是我跟小马间司空见惯的玩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逗逗他。
没想到这一次，他真恼了。
他站起身来，大肉团般的拳头就要向我挥来，我压根没想到这一出，躲闪不及，好在他的拳头半路停了下来。
我吓得一眯眼睛，再睁开时，发现墨煜正挡在我身前，阻隔在我和小马之间，小马看不到他，只觉得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了。
他的手撞到这个透明的墙，还有明显的痛感，这一痛，倒叫他清醒了。
我看了墨煜一眼，仗着胆子轻拍小马的后脑：“臭小子，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打女人，知道吗？”
“好气哦！我不是真要打你，只是实在有气没处撒，太难受了。我家在钦州的远方亲戚刚给我来电话了，说我老爹拿了他们家两万块失踪了！你说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到处拉屎要我去擦屁股的！”
对于小马的这个害人不浅的老爹，我也深恶痛绝，可毕竟他们是父子的关系，我也不知道此时说什么话才合适，张了张嘴，作罢。
他也不等我发表看法，又沮丧地蹲下了，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人家说，这钱要是不还上，他就要报警通缉我老爹，大家亲戚一场，他也不想做到那个份上，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小马，”我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张储蓄卡，掰开他的放到他手心，继续说：“两万我没有，这卡里还有四五千，你先拿去还人家吧，后面的钱咱们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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