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荒-芦苇花开满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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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天还没有完全亮,老公狼喊醒了母狼们,带着它们走到了芦花湾。

    喝了水后,又回到了大草滩。藏到了芦苇丛中。藏起来,不是害怕会遇到攻击,恰恰相反,狼们藏起来,正是为了发动一场攻击。

    天更亮了些,芦花湾飘着的湿雾里,走来了五只黄羊。走到芦花湾,一齐低着头喝水,刚喝了一会,听到两边的芦苇里有响动,知道有危险了,一抬头,看到两边有狼冲过来。

    不能往河里跑,只能转身逃,刚跑出不远,就看到前面站了一排狼,其中一只又高又大,站在中间。它就是老公狼。这样的攻击,它不知组织了多少次,每一次都不会扑空。这一次也不例外,五只黄羊,只有三只逃了出去。

    两只黄羊,在狼们的包围攻击下,倒在了地上。母狼们没有涌上来抢着吃。全站在一边,让老公狼先吃。明知老公狼吃不了两只黄羊,可还是要先让它吃。这是规矩。每一次捕到猎物,一定要让老公狼先吃,老公狼吃饱了,别的母狼再吃。不是老公狼太自私。只是老公狼的身体,不能不强壮。要强壮,就不能饿着,就一定要吃饱。

    老公狼吃的时候,别的狼在旁边看,老公狼吃完了,站起来,走到一边,看了一眼它的一群老婆。

    这一看,母狼就明白了。一齐扑上去。疯了一样抢着吃老公狼剩下的骨肉。不能不抢,谁不拼着命去抢,谁就会饿肚子。饿肚子的滋味实在太难受。

    吃完了黄羊,狼们跑进了大草滩。

    这时,老公狼看到了那只青年公狼。

    它跟在狼群的后面。离狼群有一百多米。

    看着那只青年公狼,老公狼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被打败的公狼,会不好意思再出现的。看来,这个青年公狼是够不要脸的。

    本来青年公狼也没打算一定要跟着这群狼。早上,狼群从那片草地离开后,青年公狼从蒿草里钻出来。围着那只母狼撒的一泡尿,转了有五十圈。边转圈,边用鼻子嗅着那泡尿的气味。尿是臊的,狼尿更臊,可它闻到的偏偏不是臊,却是一股它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浓香。香得让它忍不住把嘴亲上去了。

    也是这个时候,它决心一定还要再见到那只母狼。要见到那只母狼,只能跟着母狼所在的狼群。

    青年公狼看到狼群捕到两只黄羊。看到了,却不能去吃。而它的肚子确实有点饿。

    黄羊不但大,还跑得快。一只狼,没有可能捕到它。青年公狼只能捕到一只野兔子。好在是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也没有别的狼跟它抢,足可让它吃个饱。

    远远跟在狼群后面。离那么远,它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狼群中的那只母狼。那么多狼,看起来全一样。青年公狼居然一眼认出了青年母狼。狼看狼,和人看狼不一样。人看狼,都一样。狼看狼,就像人看人,每个狼都有自己的样子。

    青年母狼的样子,已经印在了青年公狼的心里。

    老公狼不想让青年公狼跟着,它停下来,等青年公狼走近了,要教训它。可看老公狼停下了,青年公狼也不走了。

    老公狼看青年公狼不走了,就自己走过去。看到老公狼走过来,青年公狼也走,向后走。青年公狼想好了,要和老公狼保持一定的距离,尽量不和老公狼发生冲突,老公狼追它,它就跑,不追了,它再跟上去。这么折腾几次,老公狼也没有办法了,累得直喘气,也就不追了。心想,它要跟就跟吧,只要别占了我的王位,别碰我的母狼就行了。

    看到老公狼不理它了。青年公狼高兴了。因为老公狼似乎默许了它远远跟在后面。只要让它跟在后面,它就能常常看到那只母狼了,只要能常常看到那只母狼,就会有希望。

    青年公狼等待着它生命中的一个重要机会。

    2、

    早早地,盘砣站到了操场上,为突击队送行。都想着,盘砣的送行,不过是挨个和大家握个手,说上几句鼓劲的话。没想到,盘砣牵出了坐骑,说要亲自把突击队送到大草滩上去。

    大草滩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上马,要走半天才能走到。五十个人,全骑着马。连女兵都骑着马。农场原来是个骑兵团。马很多。

    盘砣和支齐并排走着。边走边说话,一些话,和工作有关。一些话,和工作没关。不管有关没关。只要说着话,就不会觉得路远。

    不过,盘砣和支齐的话,老被打断。那个阿布,好像并不把他们当干部。老从后边骑着马追上来。插到两个人中间。支齐觉得阿布有点不懂事。让阿布排到队伍后边去。

    一听支齐这么说,阿布就去看盘砣。阿布的眼睛似乎也会说话。阿布一看盘砣。盘砣马上就说,大家一块走也挺好。

    其实支齐也觉得挺好。可阿布只是小兵娃子,他怕老跟着盘场长,会让盘场长烦。

    阿布很爱说话。她往两个人中间一插。听到的全是她的声音。阿布眼睛尖,不管看到什么,只要有些看不明白,她都要问。

    好在她问的事,都是些眼皮子的事,没有一件难住支齐和盘砣的。

    问到后来,阿布不问了。阿布说,你们咋啥都知道。支齐说,我们吃的盐的比你的喝的水还要多。盘砣说,我们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

    阿布说,我要是早生一些年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和你们吃一样多的盐走一样多桥了。

    听到阿布这么说,支齐和盘砣全笑了。

    大草滩在一个盆地的中间。要走到一个土坡上,才能看见。往土坡上走时。阿布问盘砣,大草滩到底有多大。盘砣说,你想有多大,就有多大。阿布说,我家门口,有一个湖。我看不到边。会比那个湖还要大吗。盘砣说,你看见,就知道了。

    一群人走到了土坡上。

    看到了那个大草滩。说话的不说了,笑着的不笑了。全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全瞪着眼,却有些发呆。想到这个草滩会很大,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大。想到了草滩上,会有许多草。可真的没有想到,草会那么高,那么密。风吹过来,像潮水一样卷起了浪。

    站在土坡上,像站在海边上。盘砣指着大草滩,对大家说,同志们,你们想想,这些草,如果全变成了麦子,变成了玉米,变成了棉花。我们对国家,会有多大贡献。

    大家一听,再看那大草滩,好像一下子全变成了庄稼。于是,不由会把胸膛朝上挺一挺,做起一种极了不起的样子。

    大草滩边上,有一个沙土丘。离沙土丘不远,是古尔图河。把营地扎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带了一顶帐篷。立起来,就成了队部。

    只有一顶帐篷。别的人不能住,只能队长住。别的人住地窝子。

    地窝子也是房子。但地窝子不是盖起来的,而是挖出来的。选一个向阳的沙土坡,五个人一组,挖了起来。挖好后,五个人一块住。沙土地,没有那么硬,好挖。挖好了,砍了野树,当椽子往上一搭。再割下草来,往上一铺。再把土压上去,一种很简单的房子就盖好了。

    扎下营,盘砣没有马上走。和支齐站在土丘上,用望远镜看大草滩。盘砣看了一会说,这块地,不止一万亩。支齐看了一会。蹲下来,抓了一把土,支齐说,是块好地啊。肥得流油。盘砣说,不肥,能长出这么好的草。

    野草丛里,一只鹿在奔跳。几只狼正在后面追。盘砣看见了,支齐说,那只鹿真大。够大家吃一顿了。让狼吃了太可惜。盘砣的意思,支齐明白。支齐拿过步枪。支齐把子弹推上膛。却没有射。把枪给盘砣,让盘砣打。一块出去打猎,支齐很少开枪,看到猎物,支齐都会让盘砣打。不是支齐不想打。是支齐懂规矩。这也叫懂事,有眼色。盘砣喜欢支齐,和支齐好。也和这一点有关。不象有些人,一说是兄弟,一说是朋友。就没大没小了。就把那个官职大小扔到一边不管了,真的以为什么都一样了。

    盘砣拿过枪。举起来,瞄了一会。只听一声枪响。那只野鹿,一下子跳得很高。只是这一跳,落到地上后,就再也跳不起来了。

    占石和几个男人,跑过去,把打死的野鹿拖回来。拖到了火房。

    几只狼,站在不远处看。这只野鹿,他们追了大半天,眼看就要追上了。没想到,来了这么一群人,把猎物给夺走了。它们实在有些不甘心,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干瞪眼。

    看到几只狼站在那里不肯离去。盘砣对支齐说,小心狼。支齐说,没事。我们有枪。还有它。支齐说着,拍了一下黑风的脑袋。支齐说,去把那些讨厌的家伙撵走。

    黑风跳起来,朝着几只狼扑过去。黑风没有叫。但扑出去的样子,却十分凶猛。几只狼一看,转过身跑开了。狼并不怕狗。几只狼,更不会怕一只狗。可狼还是要跑。因为,狗的后边,还有人。人没有坚齿,没有利爪。可人的手里有个铁东西。那个东西,实在有点太厉害。看起来,离得很远,但只要对着你大喊一声,就能要你的命。

    黑风没有猛追。追了一会,看到几只狼钻进了野草丛。黑风就跑了回来,跑到支齐身边,卧了下来。

    盘砣要走了。要回农场场部去。

    吃了野鹿肉,盘砣才走。吃肉时,还喝了酒。盘砣端起一碗酒。和大家挨个地碰。

    碰完了,盘砣有点激动,盘砣说,真想留下,和大家一起干。盘砣又说,不过,我会经常来看大家的。

    盘砣上了马。阿布跑过来。说要给场长说一句话。

    支齐站在马旁边。送盘砣走。看到阿布过来要说话。就不想让她说。她只是个小兵,有什么事,可以给队长说。她还没有资格,给场长直接说什么事。

    但盘砣却勒住马,让阿布说。

    阿布说,场长下次来,能不能带一样东西来。

    盘砣问,什么东西。

    阿布说,辣椒。

    没想到阿布会说出辣椒两个字。盘砣笑了。支齐也笑了。

    可阿布不笑。阿布说,要那种干辣椒,红红的尖尖的小辣椒。

    盘砣走了。支齐说阿布不该让盘砣给她带辣椒。说盘砣那么忙。多少大事都顾不过来。还要用这样的小事麻烦他。实在太不像话。这么一说,阿布有点不好意思。阿布说,她可没有想那么多。她说她吃饭离不开辣椒。没有辣椒,再好的饭,吃起来就没味。饭没有味,就吃不多。吃不多饭,身上力气就不会大。力气不大,干活就干不好。活干不好,就会影响到开荒。

    让阿布这么一说,她倒有理了。倒好像她能不能吃上辣子,是件很大的事。支齐说,行啊,想吃辣子好办。下次,我给你弄一麻袋来。阿布也认了真。说你得说话算数。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你就是小狗。

    头一天夜里,都没有睡好。狼叫得太凶。知道有狼,也知道狼会叫。可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狼。似乎全下野地的狼都来到了这里,并且一齐发出了愤怒地吼叫。

    看来,狼群是故意的,是有组织这么做的。白天,这群人,把一只大野鹿,从它们的嘴边夺走了。让它们很生气。它们不想让这群人呆在这里,不想让这群人争夺它们的猎物。它们集合起来,把营地围起来,想用叫声,把这群人吓走。

    男人们还好些。知道这些狼,也只是叫叫,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再说,他们身边还有刀,还有枪。就算狼真想干点什么,也没法干得成。

    可女人却不行了。从小长大,不知听说过多少狼的故事。而每个故事里,狼都是种很坏的东西。

    一群狼在地窝子之间四处乱窜,边跑边叫。听那叫声,听狼踏过屋顶的脚步声,好像这些狼,随时会从窗子上跳下来,随时会把门撞开,冲进来的。而临时挖盖的地窝子,那芦苇草编织的门,立在那里,和没有一样。根本起不了什么阻挡作用。女人只好挤成一团,尖叫着。叫声比狼的叫声一点儿也不小。

    阿布出门去找支齐,让支齐来保护她们。可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了一眼。一眼看到几只狼蹲在门口,眼睛闪着绿光。差一点没把阿布吓昏过去。

    这种情况,黑风先看到了。黑风不想让这些狼这样。可它只有一个人。没有办法把这些狼全赶走。只好守在帐篷门口,不让狼靠近。至少,它不能让狼伤害到支齐。

    黑风想着不能让狼伤害到支齐。支齐想的却是不能让狼伤害到每一个人。这么一想,支齐拿起了枪,走出了帐篷。

    一阵枪响。狼跑了。支齐没有往狼身上打。只是想把它们吓走。支齐知道,狼的报复心很强,真把它们惹恼了,不知会带来多少麻烦。

    狼跑远了,叫声小了。支齐大声地喊起来。支齐说,现在没事了,大家可以好好睡觉了。你们就放心睡吧,我给你们站岗。

    抱着枪,支齐坐在了营地中间的拴马桩上。点着了一支烟抽起来。黑风走过来,靠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支齐想,看来,这次任务,会有不少困难,要完成不那么容易。不过,有多大困难,支齐都不会说不。那么多队长,盘砣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说到底,是对他信任,是给他机会。盘砣已经给他说了好多次了。说农场还缺个副场长。那意思一听就明白。这个副场长,盘砣打算让支齐当。

    虽说革命不是为了当官。可当了官,就能更好地干革命。就能给革命做更大贡献。就能实现更多的革命理想。咱们这个队伍里,人人都知道这样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3、

    突击队主要干两件事。

    一件事是打防火隔离带。在大草滩四周,打出一条比马路还要宽的地段,把上面的杂草和灌木全砍掉。这样烧起荒来,火就不会乱跑。就不会窜到那片原始树林里和山上去。曾有好几个农场,烧荒不打防火隔离带。结果酿成了火灾。烧了国家的东西。有的地方,还烧死了人。负责的干部还受了处分,撤了职。

    再一件事是挖一条水渠。把大草滩和古尔图河连起来。烧过荒的地,上面有一层黑灰。是很好的肥料。烧过后,马上用水一灌。肥料就渗到了土里,地就会更肥。要是不能马上浇到水,风一吹,黑灰就会四处飘飞,不但是个很大的浪费,还会把天和地搞得很脏。

    这两件事,都很重要。一件干不成,烧荒的事,就不能干,就干不好。

    把人分成了两组。一组去打防火隔离带。一组去挖渠。一共五十个人,一组二十五个人。每一组有五个女兵。女兵本来是一个班,用不着分开的。可把她们全放到一个组里,另一个组里的男人,肯定会不畅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累,就能干得多。

    分配好了。让各组组长带着去干活。大家都拿起农具往前走。占石却转过了身,凑到了支齐跟前。提出换一个组。支齐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干活挑挑拣拣的人,支齐最烦。

    支齐马上说,不行。让干什么就什么。

    占石掏出一支烟。点着了,递给了支齐。支齐问,为啥要换?占石有些不好意思了。占石说,那个组,有个女同志,我想……

    不让占石再说下去,支齐明白了。知道这个家伙看上了一个女人,想和她在一个组。离得近,能多看几眼。能有机会,套个近乎。不但明白了这个,还明白了这小子为啥那么积极报名参加突击队了。

    不过,这也不算个什么。抽着占石给的烟。支齐想,这些兄弟,个个都老大不小了。想追女人,没得错。当干部的,不能不支持。再说了,换个组,一样干活。也不算是怕苦怕累。这么一想。支齐就拍了一下占石的肩膀。说,成全你。

    占石乐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

    占石小跑着,去追干活的人。支齐这才想到,也没问问这小子,看上的是哪一个。不过,也用不着问。过一阵子,肯定知道。过集体生活,不管有什么秘密,要想藏着掖着,不被人家知道,可不容易。更别说追女人的事。稍一动作,马上就会被发现。

    每天干完活,吃过饭,会开一个会。在大帐篷里开。总结一下一天的工作。说完了工作,支齐说到了谈对像的事。支齐说,谈对像,是好事,我支持。一听支齐说支持。一下子响起了掌声。当然鼓掌的是男人。女人不鼓掌,可抿着嘴笑。看来,支齐的话,也让她们高兴。支齐又接着说,不过,咱们这只有十朵花,四十个汉子,不可能一人一朵。谁有本事,谁能抢到手,就是谁的。但我可告诉你们,不能打架。更不能碰坏了这些花。谁要是太不像话了,我会不客气的。

    4、

    从雪山上流下来的一条古尔图河,在荒野上曲曲折折,就像女人的身子,总是那样弯来弯去。弯开来的地方,是一大片没有激流的水。静得时候比镜子还平,起风的时候,也只是荡起无数的波纹,不会有太大的浪。

    正是太阳西斜时,没有风。水边长着青色的芦苇,密密麻麻。挨着苇丛,是一片起伏的沙土丘。土多的丘上,长出了马兰蒲公英一类野草,沙子多的丘上,什么也没有长,平坦松软的沙子,躺上去,像躺在舒服的床上。

    芦苇开花了,开出的花,被风吹落,落满了水面。看上去,十分好看。因此这个地方,就有了一个名字,叫芦花湾。

    不管是打防火隔离带,还是挖水渠。都会出一身汗,落一身土。汗和土粘在身上,像在身上涂了一层泥。

    一干完活,男人不往营地方向走,不往屋子里去。都往芦花湾跑。还没有跑到芦花湾,就脱光了衣服。

    四十个男人,一齐跳到了水里。河面陡然涨高了一些。冲下来的泥尘,让河水霎时变得浑浊了。不过,一阵水花飞扬后,水又重新变得清净起来。

    而从水里站起来的男人们,躯体好像换了个似的。在落日的映照下,泛出了古铜色的光泽。

    看着男人往芦花湾跑。女人只能看着,不能跟着去。

    回到屋子里,端一盆水,拿毛巾擦着身子。擦着擦着,阿布不擦了。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对身边的女伴说,姐妹们,想不想不去河里洗澡。

    全说,想。当然想。

    可马上有人说,想也是瞎想,去不成。

    阿布说,为啥去不成。

    有人说,队长说了,不让咱们乱跑。说有狼,别为洗个澡,让狼吃了。

    阿布说,让男人陪咱们去。

    大家笑起来,说阿布胡说。干别的事,男人可以陪着。去洗澡,怎么能让男人陪着。

    阿布说,让他们陪着咱们去,但不让他们看。

    大家还是笑,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男人。

    阿布让姐妹们等着,她要去找一个这样的男人。

    阿布出门时,正好遇到男人从芦花湾回来。一个个全是极痛快的样子。看到阿布全喊了起来,说河里洗澡有多么舒服。还说阿布要是想去洗,他们愿意陪她去。

    那个叫占石的,真的走到了阿布跟前,对阿布说,他真的愿意陪阿布去,并且保证不偷看。可阿布看了占石一眼,没有理他。也没有理别的男人。他们的话,阿布不会相信。

    阿布走进了帐篷。她让支齐陪女兵去。支齐说不去。说他还有别的事。让阿布去找别的男兵,陪他们去。阿布说,别的人,我们不放心。你是队长,我们就想让你陪我们去。我们是你的兵,我们找你帮忙,你应该去。支齐说,这个事,不是工作的事。我可以不去。阿布说,你要是不去,我就到盘场长那里告你,说你不关心我们女同志。

    这些日子,对阿布有了些了解,知道她说了,就会去做。不想为这么个事,让阿布去告他的状。支齐说,行,行,行,我陪你们去。

    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还有一只狗,一块朝古尔图河走去。

    到了沙土丘上,男人和狗停下了。

    女人没有停下,往水边走,看到了水,女人不走了,跑了起来,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女人是水做的,看所有的河,都像自己的母亲。女儿见了母亲,当然要亲热地扑过去了。

    支齐和黑风坐在长了草的土丘上,背对着水里的女人。

    支齐对黑风说,我不能看,你可以看。你给我四处转转,看到什么情况,马上向我报告。听了没有。

    黑风点了点头。支齐的话,黑风全能听懂。

    黑风转过身,跑到了芦花湾。跑到了女人身边,在女人身边转。同时,四处看。看草丛里,有没有狼的,或别的什么东西的影子。

    女人站到了水边。有了黑风,有了支齐,可以放心了。不用怕狼了,也不用怕坏人了。可她们还是没有马上脱衣服。看看阿布,又回过身看看支齐。没错,他是队长。可他也是个男人,要是他真的转过身看,她们怎么办。她们可全是大姑娘,身子可不能让男人随便看。

    姐妹没说什么,可她们的样子,让阿布知道了她们想说的话。阿布想回答她们。可她也不想说话。有时说话,并不一定要用嘴巴。阿布这会儿,就把嘴巴闭着。可她的手却在解衣服扣子。

    身上的扣子,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扣子,全一下子解开了。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这会儿,全离开了身子,落到了芦花湾的沙地上。花花绿绿一大片。

    还是没说什么,阿布往水里走。阿布走得很慢。好像故意的,要让人看。等着让谁看。果然,姐妹中,有人转过脸,去看支齐。看支齐转过脸看了没有。一看,支齐还是背对着芦花湾。像一个大石头。似乎再也不会动了。

    看到阿布走进了水中,让水漫到身子上。先是小腿,后是大腿,再是腹部,再是胸和肩膀。当整个身子都浸到水里,那舒服,让阿布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看阿布那个舒服劲,别的女人不想再看了。身子到处痒痒起来,要是再不下到水里,真的会难受死。

    一块解起了扣子。比赛似的,看谁解得快。一两个扣子解不开,干脆使劲一拽,把线都拽断了,也不管。

    不到半分钟,河边没人了,全下到了水中。

    坐在沙丘上,背对河水。什么都看不到。可能听到水声,笑声,打闹声。要说不想回头看,那不可能。支齐才多大,二十八岁。这个年龄的男人,身体的每一处,都像蹲着一头饿狼。只要是能吃的,好吃的。没有不想吃的。

    看不到,可以想。一群女子,全二十多岁。全是大姑娘,全光着身子,全在水里跳跃。那情形,别说看到了,就是想一想,都会血流加快的。

    能感到,身子里的一群狼,正疯了一样,要跳出来,要扑过去。但支齐知道,那群狼再疯,他也不会放它们出来。

    支齐要是连狼都对付不了。支齐就当不了队长。

    这些年,和女人的快乐,支齐并没有少得。可支齐没出事。从来没出事。

    这一点上,支齐做得比有些干部好。就是管住了身体里的狼。决不会让它们随便跑出来咬人。它们要是随便咬人,不但会咬坏别人,还可能会咬坏自己。

    比如说,突击队一成立,让他带队来大草滩。面对十个大姑娘,支齐早就想好了,不去碰她们,一个都不碰。不管多难受,都要忍着。心里边发过誓,这会儿,支齐坐在那里,当然要像石头一样。至少,样子看上去要像石头一样。

    身后吹过一阵风,有点湿,有点凉。正觉得爽快。却看到了一个人,从背后跳到面前。把支齐吓了一跳。

    一看。不是别人,是阿布。

    阿布刚从水里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

    身上只套了件衬衫。里边什么都没有穿。身上的水珠,把衬衫弄湿了。软绵的衬衫贴住了身子,把身子的形态,完全显了出来。

    支齐愣了一下。

    平常穿着有些肥大的军装,看不出身子样子来。觉得阿布也就是比别的女兵丰圆些。没有想到阿布会是那么的不一样,整个身子凹下去的地方和凸起来的地方,像山峰和山谷一样起伏分明。

    实在有点太意外了。支齐不但愣了一下,一颗心似乎跟着跳得有些不正常了。支齐很少这样过,说句不好听话,光着身子的女人他也见过不少。但好像都没有能让他这个样过。

    看到阿布笑着朝他说着什么,支齐赶紧让目光从阿布身上挪开了一些。

    阿布朝着支齐竖起大姆指,阿布说,你可真了不起。

    支齐有点不明白阿布的话,朝着阿布摇摇头。

    阿布说,我们姐妹都说你了不起。

    支齐说,为什么这样说?

    阿布说,要是换别的男人,他们可不会这么老实。

    支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5、

    说过几天要来看大家,只过了三天,盘砣就来了。不是怕大家说他说话不算数。是心里真的想来。别的地方,别的事,别的工作,也很重要。也在等盘砣去检查,去指导,去解决。盘砣也去,只是盘砣人去了,心却在另一个地方,在另一个事上。地方是大草滩,事是烧荒。

    骑到马上,想起了阿布让他办的事。让马拐了个弯,先去了食堂。让炊事班长拿了一串辣椒。一看拿来的辣椒是青辣椒,是新鲜的。盘砣让重拿,说要晒干的,红红的那种。

    一大串红色的干辣椒,挂在马鞍子上,和一支步枪一起,随着马的节奏晃动着。

    穿过场部和营地,好多人看见了,觉得怪。不明白盘场长去大草滩,为什么要带着一大串红色的干辣椒。

    别的人不明白。大草滩上的人明白。看到盘砣的马走过来,看到马上的红辣椒。大家全去看阿布,说,阿布你可真厉害,连场长都能使唤了,让场长给你带好吃的。

    说真的,阿布那天,也就是说说。说过了,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辣椒虽然辣,虽然香,可实在太小。小得不是个事。没想到盘砣真的把它当了个事。真的带了那么大串红辣椒。

    盘砣骑着马走过来,别人站在那里等马走过来。只有阿布跑着迎上去。

    从盘砣手里接过红辣椒时,阿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场长,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了。

    盘砣来了,先不问别的,先问大家吃肉了没有。大家说,两天没吃了。盘砣马上说,这可不行。干这么重的活,不吃肉可不行。说完,喊上支齐,就骑上马往草滩上跑。

    看着去打猎,其实不全是打猎。好多工作,骑在马上就说了。

    问支齐情况怎么样。

    支齐说,草太密,打起来很费劲。

    盘砣说,地好,才能长出这样的草。

    支齐说,这样打下去,可能半年打不完,要打一年。

    盘砣说,不管多长时间,都要把这防火隔离带打出来。

    又问支齐有没有别的事。支齐说,有些人在谈对像。

    盘砣说,都不小了,该让大家谈。只要别耽误工作,别出什么事就行了。

    支齐说,我敲过警钟了。

    盘砣又问是哪些人在谈。这一问,把支齐问住了。说真的,支齐知道有人在谈。可具体情况他了解不多。谈对象的事,是个人的事。用不着管那么多。

    盘砣说,那个阿布挺泼辣。

    支齐说,有点疯。

    盘砣说,荒野上的女人,不能太柔了。

    远处有一群狼,在追一只黄羊。

    支齐和盘砣看到了,没有理会。大草滩上黄羊很多。用不着和狼去抢。

    盘砣说,这些家伙给你找了不少麻烦吧。

    支齐说,有黑风,有枪,狼不敢来找事。

    看不早了。往回走时,这两个人,举起了枪,一人打了一只黄羊。他们把黄羊放到马背上,驮回了营地。大伙儿看到了马背上的黄羊,全欢叫起来。几个男人跑过来,帮着把黄羊从马背卸下来,送到了火房。今天的晚餐,大家可好好吃顿红烧黄羊肉了。

    让盘砣吃了黄羊肉再走。开饭时,炊事员把饭菜送到了大帐篷里。支齐和盘砣刚拿起了筷子,阿布端着饭碗带着一串笑声钻了进来。阿布说她要看看队长和场长搞特殊化没有。

    有了阿布,这顿晚饭支齐和盘砣吃得很高兴。本来没打算喝酒的。一高兴两个人就喝了两杯。

    把盘砣送走后,支齐钻进了大帐篷里睡觉。

    按说喝了酒睡觉,会睡得很死。可狼叫得太凶,睡到半夜,支齐就被狼叫醒了。

    这一醒,睡不着了。

    披上衣服,走出了帐篷。

    外面有月亮,不太黑。在屋子里听,听不出来。到外面一听,就听出来,狼的叫声多是多,不过,离得还挺远。

    小肚子有点胀,想撒泡尿。走到了门前不远的草丛里。尿完了,刚要转过身。听到了一声狼叫,好像离得很近。

    吓了一跳。赶紧慢慢地蹲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一看月亮下面,真的站了个东西。黑糊糊的。那样子,一看就是狼。可再看一会,看出来了。不是狼,是个人。是个男人。男人猫着腰,钻出地窝子。看起来,是有点像狼。

    觉得怪。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学狼叫。吓谁啊。再说了,学得也不像。正想走过去看看是谁,问问是怎么回事。却看到从另一间地窝子里,又窜出一个黑影。让支齐更觉得怪。

    看不清是谁,可大概样子,能看出来。是个女的。

    女黑影冲着男黑影走过去。两个黑影碰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团更大的黑影。一下子变得更看不清楚了。

    虽然更看不清楚了,可不觉得怪了。按说,这会儿,可以站起来,悄悄地走进帐篷去。像没有看见这件事一样,躺到床上继续睡觉。

    想到了要这么做。可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想到了阿布,突然觉得那个女人的影子,有点像阿布的影子。

    要是不想到这一点,可能就不管了。让黑影继续黑下去。可想到了,他就有些想知道那女影子到底是不是阿布。

    女影子说,不行,不行,这里不能摸。

    男影子说,就摸一下。

    女影子说,我得回去了。

    男影子说,再待一会,就一会。

    听说话声音,是湖南口音。阿布是湖南人。

    一听说话的声音,不想让那个男影子再待一会了。支齐咳嗽了一声。影子一下子吓得不动了。

    走过去。还没有把他们认出来,他们已经认出支齐了。

    男影子喊了一声队长。

    支齐不理男影子。去看女影子。太黑,看不清是谁。只好问女影子是谁。

    女影子抬起了头。女影子说出了她的名字。

    一听不是阿布。

    还不放心,划着了火柴,一看,果然不是阿布。

    不过,也是个湖南女兵。怪不得说话声音那么像。

    一看不是阿布,有点后悔了。他是队长,可有些事,他是可以不管的,也是不该管的。

    男影子说,场长,我们真的没干什么。

    支齐说,我知道,这么晚了,赶紧回屋子休息吧。明天还得早早下地干活呢。

    一对男女,赶紧转过身,溜回了地窝子。

    别人回去睡觉了。支齐倒没有睡意了。

    坐在草地上。支齐抽起了烟。

    目光投向一片地窝子。半挖半盖的地窝子,每一间都是一个样子。就是白天看,也很难把它们一间间区分处理。别说是在这很黑的夜色里了。不过,支齐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了其中一间地窝子上。

    阿布就住在这间地窝子里。

    支齐想,不知这会儿,阿布是不是睡着了。如果没有睡着,她又在想什么。如果睡着了,她又会做一个什么梦呢。

    6、

    干了一天活,干的全是体力活。要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可要说累,吃过了饭,却偏偏没有人肯在屋子里歇息。全跑了出去串门。

    全是地窝子,一样都点着煤油灯。一点也不比自己的房子好。可还是爱往人家的房子里钻。别的地方,爱串门的,多是女人。可这个地方,爱串门的是男人。男人里,最爱串门的,是占石。

    占石串门,不乱串。只去一间地窝子。这个地窝子里,住了五个女兵。占石进去了,只往一个女兵的床上坐。这个女兵是阿布。

    别的男人去串门,串一阵子,就不串了。

    不串了,有两种一情况,一种情况是,带着某种目的去,串了一阵门,没有串出名堂,没有达到目的。就不去串了。还有一种情况正好相反,串门串出了情况,和屋子里某一人,有了些意思。想说更多的话,可在屋子里,没法说。屋子里还有别人,有些话,只能两个人说。到了这个时候,男人再来串门,就不会再进门。而是在天黑下来后,站到一个地窝子门口。咳嗽一声。或者学狗叫一声,也有学狼叫一声的。里边的一个女人,听到了这叫声,就会走出去,和那个男人,走到了营地旁边的一个地方。进到一片草中间,或站到一棵树下面。一般来说,选的这个地方,有些隐蔽。不但说的话不会有人听到,就是做个什么动作,也不会让别人看见。

    同时,这个地方,还有个好处,也是别的地方没有的。

    一开始坐在那里,女的不想和男的坐得很近。男的一心和女的靠近些,可找不出理由。心里急,却没有办法。又不敢太强硬了,怕把女的吓着了,反而会逃走。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过一只狼。男的看见了,马上高兴了。这个时候,看到一只狼会高兴,好像没有道理。可如果你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狼只是路过,不会停下来。狼马上要走过去了,女的却并没有看见。不是女的眼睛不好,是女的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

    男的想让女的看见狼,没有办法,就喊了一声,说你看那边是个什么东西。女的不知道是什么,赶紧抬起头去看。一看是只狼。女的惊叫起来。

    女的下意识会找地方躲。这一躲,就躲到了男人怀里。

    等到狼走过去了。女人想再从男人怀里钻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男人那个怀,怪得很。看着没啥,想着挺可怕。可真的钻进去,却会闻到特别的味道,有些想离开反而不能离开了。

    正是有了狼的帮助。开荒突击队的十几个女队员,已经至少有五个,和男人见面没有几次,就钻进了男人怀里,做了俘虏。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钻到了男人怀里,回去见了女伴,不说。要说,也只说看见了狼了。男人和女人正相反,不说是狼帮了忙,只说自己有本事,让女人招架不住了,主动要往怀里钻,不让钻都不行。

    因此去串门的男人,都想去另外一个地方。占石也想去。看到别人都去了,占石有点着急。让阿布去。阿布说,我为什么要去。占石说,那里凉快。阿布说,我一点儿也不热。占石说,坐在那里,可以看星星看月亮。阿布说,天窗开着,想看,抬起头就能看。

    好多天过去了。有的人已经商量结婚的事了。占石还停留在串门阶段。就是这样一个阶段,占石似乎都要丢失了。因为,连着好几天,占石去串门,阿布都不在。

    阿布不想让占石来串门,占石说的那些话,她听了不知多少遍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听了。她说,占石,你不要来了。可占石不听,还一样要来。来了还要说。说的话,阿布并不爱听。不爱听也得听。阿布不能把他的嘴巴堵起来。

    于是阿布就想了别的办法。算着占石要来了,阿布就出去了。

    阿布也去串门。只是阿布去串门,不去别的地方串门。阿布去队部串门。

    住在队部里的人,只有一个。可去队部的人,不是阿布一个。别人去,都有一件事要办。进去后,给支齐把事说了,把事办了,就会离开。阿布不一样。阿布走进去。支齐问她有什么事。阿布说,没有事。支齐说,没有事来干什么。阿布说,谁说没有事就不能来队部。队部是大家的队部。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么一说,支齐就不好再说别的什么。就让阿布在队部呆着。

    阿布呆着。不是傻傻地呆着。她很有眼色。看到地脏了,帮着扫地,看到桌子脏了,帮着擦桌子。看到暖瓶里没水了,提起来,去火房打水。来了人,阿布不说话,可阿布帮着倒水。有时看到盆子里泡着支齐的脏衣服,阿布就拖出来,帮着洗好,晾到绳子上。开始有点不习惯,过了一阵子。支齐觉得阿布在,真让他省了一些心。大约习惯了,哪一天阿布有事没有来队部,支齐倒觉得少了点什么,有些心神不安。

    干了要干的事,屋子里再没有可以干的活了。找支齐办事的人也走了。只剩阿布和支齐了。阿布问支齐,你让别人采花。你自己怎么不采一朵。支齐笑了一下说,花太少了,轮不上我采啊。阿布说,不是吧,是嫌花不鲜,不好看吧。支齐说,我看你们这些女兵啊,个个都好看。阿布说,你是不是看上谁了,快,告诉我,你要是不好意思去说,我帮你去说。支齐说,好了,别开玩笑了。噢,对了,我问你一个事。

    支齐问阿布是不是有对像了。

    一听支齐问这个话,阿布赶紧说,没有。

    支齐说,真的没有。

    阿布说,当然是真的。

    干活休息时,坐在那里正喝着水。占石凑了过来。凑到支齐身边。照样掏出一支烟,让支齐抽。支齐知道,占石这个样子,一定有事。也不问,等占石说。

    占石说有一个事,想请队长帮忙。支齐问什么事。占石说我看上了一个女人,想让队长帮着说说。支齐问,看上谁了。占石说,阿布。

    没有想到占石看上的女人是阿布。支齐打量了一下占石。又看看在不远处喝着水的阿布。不知为什么,占石的话,让支齐听了有点不舒服。

    支齐说,一个大男人,这种事还让别人帮忙,你不觉得丢人吗。

    对部下,支齐还没有这样过。对部下求他找老婆的事,他更是从来没有拒绝过。支齐的态度也让占石愣住了。搞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支齐不高兴了。

    到了晚上,阿布又来了。一进门。支齐和过去不一样。过去阿布进来了。支齐会朝着阿布笑一下。这次支齐没有笑。不但不笑,还让阿布走。

    阿布不走,问支齐为什么要赶她走。

    支齐问阿布是不是在和占石在谈对像。

    阿布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说她和占石谈对像。别的人也问她。别的人一问她,她马上不理人家。别人一看她的样子,就不问了。

    支齐问她,她不能像对别人一样对支齐。她得给支齐把情况说明白了。支齐是干部,给支齐说,就是给组织说。其实阿布早想有个机会给支齐说。

    阿布说了不少话。可那么多话,归结起来,也只是一句。那就是占石在追她,她一直不同意。所以说,她并没有和占石谈对像。

    阿布还说,她到队部来,就是不想见到占石,就是不想和占石谈对像。

    听得出阿布是真的。支齐脸子不难看了,也不说让阿布走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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