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状元是怎样炼成的-第26章 过滤嘴里的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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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一反常态,他说这节课要听写一到六单元所有的单词、词组、句式。

    “搞突然袭击?”同桌与我打完架后第一次跟我搭话。

    “这是英语老师的专利。”我说。

    身后的陶英“呼——呼”地吹着气:“一点准备都不给人家。”

    “这次,错一个抄十遍。”英语老师在牙缝里挤出几个生硬的字。

    单词听写完毕,自责、叹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教室中呜呜着,翻书声一波高过一波,不过我却在轻轻地哼着曲,心里满是自豪。

    下午第二节课,我收到了听写本。一个单词都没有错,全是笑脸般的对号,在听写本左下角位置上还赫然写着三个红笔字:有进步。

    “怎么会?”同桌脸变了色,“你竟一个都没错?”

    “侥幸。”我说,“你就是提前没做准备。”

    “你小子,真不是以前了。”金梦华坦诚道,“我对你有过成见……”

    “过去的一页就把它掀去,不提了。”

    胜利者是没有错误的,即便有裂纹,那也是美中必存的瑕疵,可以原谅,更可以宽容。

    成绩优异的人,纵使目中无人,也会被说成持才傲物;不爱合群,独来独往,会被夸很有个性,出淤泥而不染;调个皮,捣个蛋是活泼开朗,聪明好动;打个哈欠,来会小盹儿,会被劝“别太累了,应该休息”;就算放个响屁,也能被评为: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但是,成绩比较差劲的人就不同了:目中无人,人家会说你有什么资格?不爱合群,独来独往人家会说你性情古怪,不能容人;调皮捣蛋人家会骂你心里没数,不知廉耻;打个哈欠,来会小盹儿人家会批评你“到门外站站,清醒清醒“;就是放个既无声又无味的闷屁,也难脱被无名的臭味牵连:是你放的毒气?

    对于此,相信多媒体班倒数前四名——朱镗、余心高、张增思、赵勇都会有深深的体会。

    在初一上学期朱镗就和夏江涛混在一起,但他与王宏志、郝天国、郝天家等人不同,他给夏江涛拾球,拿外套,擦皮鞋。

    朱同学养着不短的刘海儿,脑袋很扁,瘦黑的脸上长着一口朱红的嘴唇,就像影视剧里的坐在婚轿上的女人极力描摹的唇一样。上衣的纽扣,不是少系一个,就是上下错位地颠倒着。他的笑与别人不同,显得异样地做作与不自然,仿若拥有不成熟演技的演员被导演强迫着灿笑一般。Start——Stop!Start——Stop!胶片被成卷地当一次性餐具而浪费,再大方的投资人也会呕出胃酸:“朱镗,你到底会不会演戏?”能不能演戏不知道,但他一定可以演小品——这是我替朱镗说的话。在历史课上,老师问某某人物是何时出生,何时死去的,朱镗争着抢答:“生于上世纪,但却死在了我手里。”没有脾气的历史老师把想骂又骂不出口的神色投过来,朱镗又说:“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语文课学《论语》,大家都背着:“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他则摇着脑袋说:“孔子曰,莫装逼,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倘若朱镗留着辫子,又赶上一阵风吹来,就是孔乙己在世也得甘拜下风。

    “朱镗,你知道自己像谁吗?”魏国仲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就是上窜下跳、哗众取宠的小丑!跳梁小丑!”

    “我长得不丑!”朱镗的反唇相讥把魏老师都逗乐了。

    “你这是阳药吗?”郝天国问余心高。

    “当然,这是大补!”余心高一边喝着热水,一边说,“补气益血,润胃保肾。”

    “二百块钱就买这么点儿?”

    “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

    “你这**。”郝天国嗅着热气,“别让人骗了,这不会是木耳吧?”

    “别扯淡了,这是真玩意儿。”

    “怎么,晚上去找小姐?”

    “没有,哪能?!我只是想强身健体。”

    “吃几口猪肝你就蹿鼻血,喝这个你受得了吗?”

    “你管得着吗?我就是肠子都流出来也没你的事儿。”

    余心高咕噔一下咽下水,全身收缩:“热中有寒,阴阳双济。”

    有次考试余心高和我在一个考场。考试中途,他将纸条揉成团,捧在双手上,作揖摇骰子,动作规范又标准。然后,在洒下的纸团中随心所欲地拿来一个,打开,记下,填在卷子上。不用说,纸条里不是写着“A、B、C、D”,就是标上了“是”与“否”。铃声响了,他于是解脱地狱之苦一样地站起,把白花花的试卷——大概只做了判断题和选择题——悠哉悠哉地递交给老师,不见羞愧,不见不安,只有坦然和镇定。

    2002年初夏,初一(1)班正在上地理课。

    突然,“嘭!”的一声,震耳欲聋。

    地理老师停住移动铅笔的手,惊慌失措的口型被裹挟在来不及反应的脸上,她几个月前还是一名师范学校的学生。

    “谁又闲得筋疼?”赵京班长越来越称职。

    “Who?StandUp!”朱镗装得像位绅士。

    “Sorry,Idontknow。”张增思发言。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理老师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增思大嘴巴一并,转转眼珠,像憨豆先生趁人不备偷吃了两勺蜂蜜,自以为了不起,实则被人当笑料。他是恶作剧里的行家里手,善用旁门左道的手法引起旁人的注意和关注,其后再用光怪陆离的创意换取收视率,一旦被他的节目牢固地吸住,您就乐吧!不乐得您肚子疼、五脏六腑排山倒海,张增思就不姓张。

    朱镗、余心高、张增思,还有一直缠着余桂圆的赵勇,他们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毫无保留地奉献着自己的才华,不管刮风下雨,不管电闪雷鸣。魏国仲管他们叫“四人帮”,赵京称他们为“过滤嘴里的残渣”。但是我更愿意拿他们比作电话彩铃,何时拨打,何时便会响起,不会关机,无法停机,卡不会丢,号不能换,连费都不用交。初一下学期的尖子生抽考也没能止住一直忙碌不停的彩铃们,在五线谱的乐曲中,我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战绩。

    字的注音、词语的辨认和书写、按课文原句填空、课文的理解、现代文阅读、文言文阅读、作文……从小学到现在,语文试卷的内容一直没变(初中只不过多了文言文阅读)。语文想拿高分很难,高手比弱者强的再多也没数学差的那么悬乎,这是门不易拉分的学科,也是需一点一滴地积累才能学好的学科。我在小学就可以写篇较好的文章,当然这里的“较好文章”是指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题目而且还能被规定的审文标准挑不出大毛病的作文。这得益于我小学读的那些玲琅满目的书以及许非果老师的教导。我在小学没参加过兴趣班和特长班——不光是条件不允许,长辈的教育观也很落后。于是,《满分作文》、《分类作文大全》、《考场优秀作文》等书籍开始粉墨登场,他们告诉我“范文”是什么样的,怎么获得阅卷老师的称赞。巴金在谈到写作时说过:“现在有二百多篇文章储存在我的脑子里面了,虽然我对其中的任何一篇都没有好好地研究过,但是这么多具体东西至少可以使我明白所谓‘文章是怎么一回事,可以使我明白文章并非神秘不可思议,它也是有条有理、顺着我们思路连上来的。”

    “只会读还不行。”许非果曾说,“还得会想,会用,这就如学开车,只坐在家里研究‘一踩离合,二挂档,三转向,四喇叭,五手刹,六油门’而不在公路上实战实练是没有用的。好的字、好的词、好的修辞、好的句式,都应被摘抄在笔记本上。经典故事的时间、地点、人物、起因、发展、**、结局被划定出来以后要逐个地审:表现手法、详略布局、叙述方式语言风格。精彩的段、章,深刻新颖、感人真挚的素材,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等等则应安然有序地被放进自己头脑中去,随时用随时取。千古文章一大抄,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都承认‘窥陈编以盗窃’。他得分比你高,不是他比你有才华,而是他比你更会抄——抄得神不知鬼不觉,抄得恰适自然。”

    语文不是我的短板,数学、英语我更不会落队,虽然在最新一次的考试中王毓淑全校第一,我屈居第二,可是我只比她少三分。她数学107分,语文97分,英语112分(三科满分都是120分);我数学105分,语文99分,英语109分。

    “你这名次上大学十拿九稳了。”周日,杨诚坐在我家的炕梢上说。

    “你知道AB中学去年有多少人上了市重点高中吗?”

    “十五个,这我知道。”杨诚说。

    “好,那我问你这十五个人中有多少人是考上的,多少人走的指标,多少人花钱买的?”

    “这我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四个人是统招生,六人是指标生,其余全是花银子买上去的。”

    杨诚侧着腰,用手抚着耳朵:“能上就得了,花点钱算什么。”

    “你不知道,花钱的人到了高中都跟不上。正所谓‘期乎其上,方能及其中;期乎其中,方能及其下;其乎其下,则不及矣。’要想高中能跟上,初中就必须是尖中尖。”

    “你跟我在这转什么文,我说啊,你得请客,白考第二了?”

    “我陪你散会步吧。”我穿上鞋。

    “你别转移话题。”

    “啊——,多好的天气!”我推着杨诚走出了卧室。

    “你作业写完了吗?”我问。

    “这年头谁还写作业?趁着年轻多玩儿会吧。”

    “你Out了,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错!是命运改变我们!”杨诚苦笑,“这可是我同桌王殿彪的名言。”

    “他现在学习怎么样?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完了,彻底完了。”杨诚很少说这种丧气话,“他一到普通班就沉了。”

    “成绩下降了?”

    “何止是成绩?他整个人都沉了,理想、前途,都没指望了,他现在和我一样,混一天算一天。”

    “就因为他进了普通班?”

    “这还不够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进多媒体班?他爸爸说最多让他上到初二。”

    我仰望天际,感慨良多:“你还记得吗?殿彪在幼儿园时说过要上中国最好的大学。”

    “记得,我当然记得。可那毕竟是梦,是遥不可及的梦!我也想过要考大学,但置身于我们普通班那样的学习环境中,谁能考上市重点谁他妈就不是人!是神!”

    “你到多媒体班来,我俩正好是个伴儿。”

    杨诚没有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我把手里玩弄的小土块扔向水面,一叠一叠的浪花向前推,几只青蛙逃进水中。

    “这个学期一结束,我就去BJ。”杨诚衔着烟,“赵则柳在六年级就跟我说上学没出路,不如及早入社会学点生存的真本领。唉,现在想来,还是她有远见,语数英学不好的人,是不配谈大学的。”

    “考试其实一点都不难,真的,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心得都教给你。”

    “不行的,我基础太烂,什么都晚了。现在的数学题我是一道都不会,英语课就像听天书,我就历史还好点,可历史老师从没正眼瞧过我。”

    “去BJ干什么?”

    “电子厂。”

    “那儿女孩儿多啊,找对象不用愁了。”

    “哥们我先给你趟条路,要是以后你也不想学了,就到我那去!”

    “一言为定!”

    前方一片未知,但我仍要走下去。我没有退路,只能前进,前进,再前进,一旦有停留、驻足,就有被淹没的危险。与我相近的人或许会说我很累,像地上的蚂蚁。把这本书涂上标记,把那本书做上记号;被名次鞭策,被竞争驱使。但是,我不觉得我是疲惫的。夸父追赶太阳,半路上就渴死了,他被人们笑做不自量力,然而我却把他当作英雄,因为他用生命的烛光温暖着心灵的夙愿。畏首畏尾的人不敢冒险,怕赔本,怕失败,怕变得一无所有,他们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失败了。胜利者总是那些认为自己能获胜的人——我又想起了拿破仑?希尔的这句话,又想起了改变我命运的陈国树老师。

    暑假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我总分327分,高出全年级第二名2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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