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罕坝祭-孟继芝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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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上山后,迅速被分配到五个分场。每个分场只有三五间土屋,那是场部和办公室了。住处呢,只能是地窖和羊圈。

    虽然住在羊圈和地窖里,但他们还保持着丰盈的理解主义和浪漫主义,男的穿吊带裤,女人扎马尾巴,经常聚在一起举行篝火晚会,唱歌、跳舞、拉手风琴……

    但随着冬天的到来,他们的热情一下子被冻结成冰!

    塞罕坝上的严寒,让他们目瞪口呆。

    温度降到-40℃,室内也变成了冰窖。头天晚上烧一壶开水,第二天早上就冻成了冰坨子,连尿盆也全冻结成冰,倒不出来……下雪了,三尺厚,推不开门,只好从后窗出去。

    室外室内温差太大。从外面回来,进屋前,必须用雪洗脸,使劲洗,把脸搓红。如果直接进屋,脸上会胀起一串串水泡,小的像黄豆,大的像鹌鹑蛋。

    最不能缺的是薪柴,每隔几天就要赶着牛车到远处砍柴。牛儿的喘息也会结冰,在胡子下结成长长的冰柱子,走一段,要敲击一下。

    1963年的春天来了,但春天带给他们的却是黑漆漆的绝望。

    这一年,是上山后的第一战。他们拿出全部热情,精心造林1000亩。可成活率却不足20%。夏天时,再次进行雨季造林,仍然不成活。

    面对荒漠,大家呆呆无语。

    冬天又来了,山上发生的另一件事,更把大家的心扔进了冰窖。

    那就是孟继芝事件。

    从张家口林业干部学校毕业的孟继芝,被分配到阴河分场,与同学凌少起一同负责次生林的越冬防火瞭望工作。

    阴河分场有2万亩次生林,以灌木、白桦为主,防火任务十分严峻。两个人白天骑马巡山,常常被嗥叫的狼群包围。晚上,由于屋内有吃食,狼们经常在门外逡巡,门外全是白白的狼屎。两个人出门,形影不离,即使解手的时候,另外一个人也要手持棍子站在一旁,防备野狼偷袭。

    那年冬天,偏偏雪少,始终没有完全覆盖地上的荒草,火警不能解除。直到进入12月14日,才降下一场大雪。

    那一天,风越刮越猛,雪越下越大。下午的时候,地面积雪已超过一尺,两人看到火警可以解除,可以回家过年了,心里十分高兴,便收拾行装,准备天黑前返回林场。他们穿戴完整,便上马出发了。

    只有四十多里的路程,正常情况下,骑马需要两三个小时,天黑前赶回林场没有问题。

    可是那一天雪太大了,大风把雪吹到低洼处,使得有些路段积雪过深。没走出几里路,因为雪深没过肚皮,马儿无法行走,只能着急地在雪地里蹦蹦跳跳。没有办法,只得人在前面步行,趟出一条雪道,再牵着马前行。就这样,两个人在雪地里挣扎了两三个小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再想往回返,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雪越下越大,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更可怕的是,两个人又走散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孟继芝的伙计凌少起幸运地摸到了坝下第一个村庄——白水台子。当他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时,站在老乡面前的是一个冰人:浑身冰雪,头上的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四周全被冰雪封死了。

    等老乡明白坝上还有一个人时,便赶快组织人马上山营救。

    风雪太大,加之天黑路滑,第一拨人马没能冲上坝去。又组织第二拨身强力壮的人员和马匹,终于冲到坝上。人们借着手电光找到一个雪堆,扒开一看,人已冻僵,便急忙把他驮回村里抢救。孟继芝的毡鞋冻在脚上,用剪子剪碎,然后把两腿下肢泡在冷水里。过了两个多小时,人才缓过气来,泡在冷水里的双腿也脱下了一层厚厚的冻壳,这时发现双腿开始变黑。赶紧送到县医院,又连夜送到天津。经诊断,两腿已经完全坏死,必须马上截肢,不然血液感染,生命难保。

    于是,从膝盖处,把双下肢一起截掉。

    ……

    年底放假了,学生们急着回家过春节。可雪大太了,汽车根本无法下山。大家开始铲雪,连铲了三天,下山的路刚刚打通,又一场大雪来了。人们的眼睛都变成了雪盲,看不清楚了,只得缩回山上。

    这一年的春节,大家是在山上度过的。

    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没有电报,音信不通。在-40℃的严寒中,大家的心彻底结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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