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里的乡情悠悠-周恩来与表妹王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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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注视着这位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英雄,浓密的长眉,发亮的眼睛,温文尔雅的谈吐,彬彬有礼的风度,使我非常钦佩,我不禁举起酒杯,站起来说:“翔宇表兄,我敬你一杯酒好吗?”

    我从此确认我们国家民族的希望在共产党身上,我心目中最尊敬和学习的楷模就是周表兄。

    妹妹是半夜3点病逝的,总理在半夜1点赶到病房看望这位小表妹。

    祖籍浙江绍兴、出生于江苏淮安的周恩来总理是我舅舅周劭纲(字懋臣)的大儿子。当年周总理的祖父周攀龙从绍兴去江苏淮安任知县时,请其挚友王庸吾(即我的祖父)为钱谷师爷(相当于现在的财政局长)同去淮安赴任,王庸吾去淮安时将其子王世裕(字子余,即我父亲)也带在身边。任期中,因两家交往很多,周见我父聪明好学,知书达理,非常喜爱,就将自己的爱女桂珍许配其为妻。从此,周王两家由友好成了姻亲,周总理就是我的表哥,先母周桂珍是周总理的嫡亲姑妈。

    据说周恩来少年时代曾两次回过绍兴,回绍时,我母亲常为他添衣做鞋,买帽子及生活用品等。他也常在周氏兄弟中谈起:这是我姑妈给我做的,那是我姑妈陪我去买的。当时我六舅舅周嵩尧还写信给我父亲问周恩来在绍兴是否调皮,是否淘气等。

    1939年3月28日,周恩来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身份,从重庆来到浙江绍兴。他一到绍兴就向人打听姑丈王子余的下落。周表兄自幼对这位姑丈就十分敬重。因为我父亲是辛亥革命的积极参加者,他由蔡元培介绍加入光复会和同盟会,早在1903年就在绍兴创办了第一张铅印报纸《绍兴白话报》,是徐锡麟、秋瑾的莫逆之交,一同组织参加浙、皖联合武装起义,现存绍兴城内轩亭口的秋瑾纪念碑就是我父亲倡议督造的,他雅好藏书,敢于主持正义,在绍兴颇有声望。当我父亲得悉多年不见的内侄来到故乡时,亦非常兴奋,即请他来家便宴接待。周表兄来时递上名片,名字前还特地加上“内侄”二字,表达了他对长辈的尊敬和礼貌。

    这天晚上,因为是便宴,全是家常便饭,还请了几位绍兴的开明士绅作陪。席间,周表兄谈笑风生。吃到绍兴的“霉千张”时,他笑着说:“这东西嗅嗅臭,放到嘴里倒很香。”逗得在座的人都笑了。

    29日晨,由周希农太公公、我哥哥王贶甫、我侄王戍(我大哥贶甫的长子)及周氏本家族的人陪同周表兄一起去周家祖坟扫墓。扫墓毕,进了午餐,回来时又游览了大禹陵。

    当晚,我父亲特备大宴,宴请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对这位内侄,我父亲从小喜爱,现在见他为国操劳,为民造福,更是敬重有加。周表兄第一天来时,不知先母过逝,所以第二天他以绍兴的风俗,带了大红斤统蜡烛,高高点在先母遗像前面,还深深行了三鞠躬礼,表达了他对姑妈的追念之情。这时我家门前屋后,连巷内都站满了国民党的军警和便衣,有人进来告诉我父亲时,周表兄付之一笑,父亲也笑而不语。因为这是家宴,全是自家人,有我父亲、叔叔、哥哥、姐姐等,席间更是欢笑畅谈,没有拘束,亲密无间。

    我注视着这位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英雄,浓密的长眉,发亮的眼睛,温文尔雅的谈吐,彬彬有礼的风度,使我非常钦佩,我不禁举起酒杯,站起来说:“翔宇表兄,我敬你一杯酒好吗?”

    周表兄的眼睛注视着我,也站起来举起酒杯说:“祝你努力学习。”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我父亲在旁说:“坐下喝吧,对孩子何必如此。”

    周表兄对我父亲说:“呵,青年是我们祖国的希望呀,我们不能忽视青年学生呵!”

    我听了周表兄的话,心里甜滋滋的,我们这位已是举世闻名的表兄,对长辈是彬彬有礼,对青少年弟妹是关怀爱护,亲切教诲,寄予希望。

    那晚,周表兄诚恳、亲切地和我们谈了抗日的形势,中国的前途,特别讲到要巩固和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谈到要动员全民抗战到底的重要意义,鼓励大家要克服困难,坚持抗战。他说:“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共同抗日,只要他不是汉奸卖国贼,我们就要团结他。”周表兄的一席话,使我们全家对抗日形势的认识有了一个清晰的观点,对抗战的胜利充满信心,对抗日统一战线的重要意义有了明确的认识。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晚我对此古语才有了真正的体会。听了周表兄的话,使我对国家的前途、民族的希望,及要做怎样一个人都有了新的认识。我从此确认我们国家民族的希望在共产党身上,我心目中最尊敬和学习的楷模就是周表兄。

    散席后,我大哥已准备好了纸笔,请周表兄为我们题词以作留念,周表兄首先为我父亲写了一幅岳飞的《满江红》,看到我大哥贶甫贫病交困,周表兄题词为:“埋头苦干,只要抗战胜利,必定苦尽甜来。”我大哥在以后困难的岁月中,能够坚持艰苦工作,克服种种磨难,并在解放后当绍兴市副市长时,克勤克俭,努力为家乡父老、为城市教育作些贡献,均是从这题词和以后周总理的教诲中得到的勇气和力量。我的一位堂兄问周表兄什么是共产主义?周表兄就为他题了一幅“人人尽力,人人享受,人人快乐,这是大同世界”。使我这位堂兄懂得了没有不劳而获的世界,只有劳动才有享受和快乐,他以后在工作中不再像以前那样懒散了。周表兄为青年们的题词有:“冲过钱塘江,收复杭嘉湖”、“青年是黄金时代,要学习、学习、再学习”、“努力学习,精益求精”等,周表兄为我题了一张“勿忘鉴湖女侠之遗风,望为我越东女儿争光!”的条幅。我如获至宝,经过8年抗战,爬山越岭,风餐露宿,始终将它带在身边。在龙泉时,房子被炸,一切都被日本鬼子烧成灰烬,可这幅字我依然将其保存得完好无缺。直至今日,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周表兄的题词仍挂在我的家里,周表兄的勉励记在我的心上。

    我侄儿王戍在周表兄来绍兴的日子里,一直和周表兄的随员邱南章、刘九洲一起,跟随周表兄去开会、扫墓、游览,周表兄很喜欢他,认他为义子,特为他写了一幅“乘长风破万里浪 慕向(王戍的号)表侄义儿周恩来”,并拿了10块银圆给王戍,叫他去买书,要他好好学习。这幅珍贵的题词,在王戍逃难到福建时,连同箱子一起被日寇的炸弹炸毁了,真是可惜之至。不过义父对他的教导王戍是牢记于心的。他在上海读大学时就参加了党领导的上海学生反饥饿斗争,大学毕业后即参加了南下工作团,随解放大军一直打到福建,现离休了仍定居在福建。

    30日晚上,周表兄又来到我家,与事先约好的大明电气公司的青年工人陆与可、周文元等5人进行了座谈,亲切地询问他们工作、家庭等情况,勉励他们要搞好生产,积极投入到抗日救国斗争中去,并为他们题写了“光明在前”、“前途光明”、“为光明而奋斗”等共5幅字。

    31日早晨,周表兄因要离开绍兴了,到我家与我哥哥嫂嫂,姐姐共7人合影留念,可惜我已去学校上课了,没能与周表兄一起合影留念,感到十分遗憾。

    周表兄在绍兴住了三夜,其中两天的晚餐是在我家吃的,除了28日饭后应邀出席了国民党政府为他举行的欢迎晚会外,还有两个晚上都在我家度过。在这几天之中,他对我们讲得很多,启发提高我们的政治觉悟,鼓励我们努力学习,奋发向前……所有这些都使我们终生难忘,对我们在以后的岁月中,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起到重要作用。绍兴沦陷后,日寇要成立维持会,想让在绍兴声望最高的我父亲来当会长,我父亲宁死不当汉奸,带着全家逃到乡下,过着饥糠半饱的艰苦生活。我们这些年轻的都背上背包,翻山越岭逃往内地,没有一人因失节而遗恨千古的。

    从1939年周表兄回原籍绍兴,我们全家得到他的亲切关怀、教育,到新中国成立,一晃10年多过去了,当了新中国总理的周表兄仍然关怀、教育、爱护着我们,既没有因是一国总理而对我们这些平民亲戚不理不睬,也没有因是总理,手握大权,让我们这些亲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周总理令我们尊敬,让全国人民怀念。

    他对王戍这位义子,要求很严。王戍从上海交大毕业,又随军南下,在临行前给总理写了一封信,信中告诉自己的义父,没有忘记他的教育,自己已走上了革命的道路等。但总理没有给他回信,直到1954年10月,我大哥到北京参加工商联会议,受到总理的亲切接见时,周总理才告诉我大哥:“王戍给我的信我收到了,没有给他回信,回信对他没有好处,让他自力更生吧!”王戍得知总理对他的要求之后,一直牢记于心,兢兢业业地工作,从不向人提起周总理是自己的义父一事,直到总理离开了我们。

    解放初,我妹妹王逸鸣刚从浙江大学法律系毕业,去北京后被分配到最高检察署研究室工作,星期天常到总理家去玩。总理因为忙,没空陪我妹妹,常让一位女秘书作陪,并对秘书说:“绍兴人能喝酒,开瓶葡萄酒给她喝。”我妹妹在总理身边幸福地过了几年。后来总理认为一个娃娃刚从学校毕业,没有实践经验,不应该在中央机关工作,应该到基层去锻炼。总理为此向最高检察署提了意见,我妹妹很高兴地接受了组织调动,到基层法院工作了。1955年,我妹妹忽然得了肺结核,住在通县肺结核防治所。后来病情恶化,我妹妹才告诉总理。邓大姐马上派车将她接到中苏友谊医院,请苏联专家诊断,说是肺癌晚期,无法医治,在中苏友谊医院住了不长时间,便病逝了。时年仅30岁,留下一子二女,小女儿鲁希还不足周岁。妹妹是半夜3点病逝的,总理在半夜1点赶到病房看望这位小表妹。此时我妹妹已不会说话了。只是握着总理的手不放,流出她一生的最后几行热泪。周总理对我妹妹关怀照顾及在她临终前的探望,我们一家及其子女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在周总理逝世时,为了和这位人民的好总理,自己的亲表舅作最后的告别,鲁希在寒风中,从早上一直站到傍晚,向工作人员要求进去向总理的遗体告别。工作人员尽管为这个小姑娘的行为而感动,但由于纪律关系没有让鲁希进去。当鲁希看到告别仪式就要结束,再不进去就永远没法再见见这位舅舅,这位在母亲逝世前1个多小时还赶来探望的总理,就对工作人员说了与周总理的关系,并让工作人员给邓大姐的秘书打电话,请示舅妈能不能让她与舅舅的遗体告别。秘书赵炜在电话中同意鲁希向舅舅的遗体告别。

    1959年12月,我大哥贶甫又赴京参加全国民建、工商联代表会议,中共中央统战部在北京饭店举行宴会,周总理来到浙江代表席上,高声问:“我老表在哪里?”

    大哥立即迎上前去,总理将我大哥介绍给陈云及其他几位领导同志,见我大哥满头白发就问:“是你大还是我大?”

    我大哥说:“你属狗,我属牛,你比我大3岁。”

    过了几天,总理又接我大哥去西花厅共进午餐,餐间总理对我大哥说:“你的小妹在我身边,我没照顾好,感到非常抱歉。”

    我大哥说:“妹妹在你身边,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我们已感激不尽了,如在我身边哪有如此好的条件呢?”

    时隔多年,总理还记得逸鸣这位表妹,还向我大哥表达了自己的这种心情,我今天想起来还止不住泪满眼眶。

    1950年,我的六舅舅周嵩尧在北京文史馆工作,因年老体弱,需人照顾,我妹妹逸鸣去探望他老人家时,他谈到要我到北京文史馆工作,并说孩子就近可放到北海幼儿园。当时我还没参加工作,当然很想到北京工作,可我想应该先问问总理,所以就写了一封信给总理,告诉他我爱人在浙江省文教部工作,我想到北京工作,同时也可以照顾六舅舅的生活起居。不久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所提之事,已面呈周副主席,知福履(我爱人)先生已参加文教部工作为慰,希本着为人民服务精神,克勤克俭,努力学习,以改造提高自己,暂不用来京”等语,得到总理的这一指示,我取消了进京的想法,同年考入华东联运公司,任会计员,参加了革命工作。周总理对自己的亲属要求很严,无论对自己的六叔还是对我都如此,我亦从此事中更增加对这位表兄的尊敬和加强对自己的要求,我也一直未向人讲起与总理的关系,直到1973年年底。我之所以如此,是怕由于自己工作上有什么失误而给总理抹黑。

    在“文化大革命”那个动乱的年代中,我家里受到很大冲击。1972年12月,我被迫提前以工人身份退休,当时思想上甚是苦闷,就萌发出要到北京去见见30多年未见面的总理的念头,一则想探望总理和邓大姐,向他们倾诉一下心中的苦闷;二则现在退休了,也有时间到祖国的首都看看;三则身体不好,想在北京好一点的医院作一次检查。我这么多年来,和总理联系并不多,只是逢年过节写封信问候问候,春天自己晒点霉干菜,寄一小包给总理,让他能吃到家乡的“霉干菜烧肉”。因为我知道总理爱吃这个家乡菜,当然我从没有向总理提出过什么要求。第二年3月,我抱着一丝怕见不到总理的担心,也怀着一份怕打扰总理的担心来到北京。到京后,我把来京的想法写信告诉了总理,不久总理派车把我接到前二里沟一号国务院招待所,邓大姐常派赵炜同志来问寒问暖,并转达总理和大姐的意思:让我先到北京各处参观游览一下,身体有病可到医院去作个检查,等总理有空就接见我。在总理、大姐及秘书赵炜的关心和照顾下,我游览了北京各名胜古迹,参观了人民大会堂、体育馆等著名建筑;到医院去检查了身体。时间不知不觉已过了1个多月,当我正开始着急担心见不到总理时,1973年4月15日下午3时半,总理派车接我进了中南海,秘书赵炜带我从褪了色的朱红大门走了进去,邓大姐已迎了出来,笑着对我说:“去病表妹,你好!”

    我赶紧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连声说:“大姐您好!”我们握着手走进西花厅。

    西花厅是一座古朴平房,前后左右约有10间房间,其中包括秘书、警卫、工作人员的用房。邓大姐领着我进了大客厅,中间是一张长条会议桌,四周放满了普普通通的木靠手沙发椅,一边的书报架上放满了报纸和杂志,旁边有约一米多高的一个玻璃柜,里面整齐地排放着各式各样的毛主席纪念章,房子正中放着一个毛主席的半身塑像,房间的地上铺着绿白相间的方块草制地毯,这就是10亿中国人民的总理工作生活的地方。

    邓大姐告诉我说总理很忙,那么多天了,没有接你来,今天稍有点空,我们赶快接你,要不,不知又要等多少日子。她还告诉我,去绍兴调查过了,说你大哥工作很好,冲击得也不大。我告诉大姐,我大哥是从医院被拉出来,去揪斗、游街,无医无药而死的,这样的冲击还不算大?大姐告诉我说,冲击大的人多着呢。当时我还真不理解,但对总理在这种时候还关心我们家,我是非常感谢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大姐让秘书赵炜拿出一本影集来,里面有很多我们的家人,当我看到我先母与先姐的一张合影时,我对大姐说:我家也有这张照片,当时红卫兵来我家造反时,说是“四旧”,把这张照片抄走了。大姐默然,将此照片放到一边,当又翻到一张我父亲墓地的照片时,我对大姐说:“父亲的墓已被砸了,说是资产阶级的墓,因为墓碑是马一浮先生书写的,碑又做得比较考究些。”大姐说:“人死了,只要人们心里纪念他,坟不坟没关系,我和总理已写好声明,死后骨灰全撒,不要坟,也不要存,要彻底革命。”谈话中,大姐表扬了我们王家,说我们从来都自力更生,不向总理提什么要求,勤勤恳恳地工作。

    5点左右,周总理回来了,穿一套似嫌宽大的中山装,看上去脸色较苍白。我赶紧迎上前,向总理问好。总理紧紧握着我的手,第一句话就是:“你50岁退休太早一点吧?”

    我原想向总理诉苦的,但看到总理消瘦的身体,想到总理繁忙的工作,自己这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就把要说的话又咽下去了。

    总理慈祥和蔼地问了我们家,我的子女们的情况。我告诉总理我大儿子张一培支边,大女儿张一帆支农,小女儿张一凯在读高中时,总理听了很高兴,说:“很好,这才是新中国的好青年。”

    大姐拿出我先母和先姐的照片给总理看,说有人说这是“四旧”。总理看了看说:“这怎么可以说是‘四旧’,这是时代背景。”

    我又拿出总理当年给我题词的照片,总理说:“秋瑾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英雄,我们现在已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了,要学习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

    他还对我谈到我妹妹逸鸣的往事,原来逸鸣病逝之后,总理还怕是误诊,让医院解剖以确诊是否真是癌症。当谈到妹妹真是死于癌症时,总理表示出一种十分惋惜的神情。总理和大姐留我一起吃晚饭,特地给我加了一个菜,我们三人五菜二汤,边吃边谈。席间总理问我,为什么不向人透露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我在工作中决不会犯错误,可是一旦思想跟不上形势,有个什么差错会影响总理的。”

    总理说:“我也会影响你们的。”

    当时我真想不通总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打倒“四人帮”之后,我才慢慢懂得了总理这句话的意义。饭后不久,总理就又开始工作了,由大姐陪我。直到8点多,我才离开西花厅。这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这一天我终生难忘。

    (王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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