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水露心神不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半梦半醒时分，她见到司长宁了。
整整两年，水露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尽管每年她的生日，他都会邮寄一张明信片给她。明信片上的字迹是司长宁的，可寄信的地址来自全世界。她就知道，是司长宁不愿她知道他的住址。
司长宁就站于她床畔，轻唤她：“露露。”
水露睁开了迷惘的眼睛：“是你吗？长宁？你为什么不再管我了？”
“露露，你长大了。”司长宁微笑，温柔地看着她，“露露，我要走了。看到你幸福，我很幸福。”
“别走！”水露最后是大哭着醒来的，只喊了一句，“长宁，别走！”
纪慕不在她身边，他说他有公事飞曼哈顿。
看着无尽的黑夜，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很痛。摊开手心，才发现，她的掌心都流血了，梦里攥着长宁的手太紧的缘故。她喃喃：“长宁，我知道你已经离开了。不，你从未离开，你就在我的身旁。我会很幸福的！”
后来，没多久，纪慕料理完司长宁的身后事就回来了。可这一切，她都不知道。有了纪慕的陪伴，她再也不会孤单。
时光匆匆流逝，不知不觉，安琪都六岁了。这一年，水露的生日，被纪慕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为了能过二人世界，纪慕把安琪交给了陈妈照看，夫妇二人飞去了巴黎。
坐在塞纳河畔时，水露笑他：“安琪会生我气的！”
纪慕难得轰走了和他抢妻子的小家伙，现下里正高兴着呢，可却噘起了嘴嚷嚷：“这是我们俩难得的二人世界，再提除了我以外的人，我可不高兴了。”连眼神都是委屈的，惹得水露哈哈笑：“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居然连女儿的醋都吃！
“像谁？”纪慕没有听出她的揶揄。
“像憨憨。”水露说完了，又是“扑哧”一声笑。
纪慕：“……”
纪慕在塞纳河畔有一套公寓，面积不算大，但很整洁优雅，典型的巴黎风格。
虽然户型面积不大，但到底是在富人区里，所以小区里的环境十分好，每栋小楼隔得很远，私密空间非常好。
当他们俩坐在阳台上，品着咖啡时，下面流淌而过的便是塞纳河。塞纳河的西边坠着夕阳，橘黄的霞光融入了河里，美得如一幅永恒静止的油画。
这套公寓，水露四年前第一次来，就喜欢上了。所以，纪慕把这套公寓送给了她。知道水露性子喜静，他每年都会携了她来此度假。有时，水露在此一住就是小半年，所以纪慕把集团的重心往欧洲这边转移。
其实，纪慕知道，她是潜意识里想离司长宁近一些。她一向敏感，也确实感应到了。地中海的温暖气候适合养病，最后，司长宁从北欧的家搬到了巴黎的乡下；他的最后的时光确实是在这里度过的；他也葬在了这里。
今年的生日，纪慕送给她的，依旧是他手工制作的木架子。
他们的卧室太大，水露透露过，卧室过于空旷了。
所以，纪慕打造了一个木架子，置于卧室进门的地方，形如玄关。
当纪慕牵了她的手，走进卧室，取下她蒙眼睛的纱巾时，她看见雕饰精美的玄关时，十分欢喜。她只是提了一句，难为的是，他把一切都记在心上。
“把那个箱子里的口红都摆上去吧，我给你配了小射灯，晚上灯光一打，会很好看的。也是一个念想。”纪慕忽然说。
水露一怔，回头看他。
他是笑着的，十分温柔与包容。
“露露，我从不需要你忘记他。我知道，你心里还爱着他，只不过你爱我更多一些。司先生，是很好的人，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你了。你把一切都锁在心里，那样会很难受。”
水露笑了，看向他时眼神是坚定的。她启唇，慢慢地说道：“慕，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纪慕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我为你做的，只是很小的事。其实，我比他幸运，我拥有了你。我很知足。”忽然，他莞尔，“露露，你还有什么事是要和我说的吗？”
原来，已经被他察觉了。
水露脸一红，嗔他：“你都知道了。”
纪慕的手抚上了她依旧平坦的小腹：“这可是我送你的最大的一份生日礼物哦！”
回应他的，是她最美的笑容。
“我很喜欢。谢谢你。”她说。是的，她再次怀孕了。
“我想好名字了，无论男女都叫司念。”纪慕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那是他对司长宁的亏欠，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纪思念？”水露念了两遍，明白过来，是对长宁的思念。
纪慕认真地说：“就叫司念，姓司。将来这个孩子，会过继到司长宁那一脉，毕竟，你也是司家出来的孩子。”
那一瞬，她猛地捂住了唇，可哭声还是溢了出来。
纪慕对她的爱意，竟是如此深切。其实，她一直都知道。
纪慕轻轻揽住了她，他没有取纸巾给她，只是说：“哭吧。”她需要一场宣泄。她是缺乏安全感的，这种敏感从她被家族抛弃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从今往后，我再不许你哭了，因为你已经有了我。”
后来，纪慕把一张明信片给了水露。
是司长宁的字迹，祝她生日快乐。还记述有司长宁的心情，他说他过得很好，在塞纳河畔点了一杯咖啡，可是他要喝药，不能喝咖啡的，所以只是闻一闻咖啡香。他感到平安喜乐。
“他已经不在了。”水露惆怅无比。难怪这次生日，纪慕要带她来巴黎，与她在塞纳河畔品一壶咖啡。他在许久前就不在了，可明信片依旧在每年这个时候寄达。
听了她的话，纪慕一怔，原来她都知道了。
“几年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来和我道别了。所以，我都知道了。带我去看看他吧！我还没有真正与他道别。”
当站在鲜花满园的墓园时，水露的心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司长宁的名字，与一句墓志铭：山与山不相遇，人与人总相逢；相爱的人们，总会相逢。
水露懂得，墓志铭是纪慕加上去的。或许百年过后，她与司长宁还是会重逢的。分别只是为了重逢。
“再见了，我的长腿叔叔。”水露在心里与过往的一切，做了道别。她放下洁白的玫瑰花，当她抬起头来，她深情而专注地看着纪慕，对他展露了幸福的微笑。
纪慕听见她柔柔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慕，你不仅给了我最真挚的爱，你还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如何去爱；慕，你知道吗，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我为你骄傲。还有就是，我爱你！爱情是排他的，是独占的。而我，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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