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树新在聚精会神地听,小陶清清嗓子又说,“你已经知道上次彭元的案子,他家人怀疑是傅强民做了手脚。经过我们调查,彭元的死确实可疑,但目前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跟傅强民有关。而这次古长江猝死事件,对傅强民的怀疑,是古长江的同事提出来的。据他的同事说,傅强民因为妹妹傅果红加盟了金色公司,而古长江被公司指定为傅果红的专职摄影师,本来反对妹妹当模特的傅强民就迁怒于古长江,多次找古长江寻衅滋事,砸过他的摄影器材,还殴打过他。最重要的是,傅强民多次扬言,要废了古长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小陶说到这里,又问林树新:“对于这些指控,你有什么看法?”
林树新摊摊手说:“我既不是傅强民的亲戚也不是朋友,但如果你让我说实话,那我倒想问问古长江的同事,他们凭什么指控傅强民谋害了古长江?仅凭他的几句气话,就当人家是杀人犯,这不是因言获罪吗?现在不是讲究疑罪从无吗?”
小陶赞许地点点头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不能仅凭几句气话就怀疑傅强民。但既然他们提出了这个怀疑,我们也有责任调查一下,最好能用事实为傅强民开脱。但现在有一项证据是不利于傅强民的。”
林树新一愣:“什么证据?”
“监控显示那天夜里傅强民曾骑着自行车,从晚晴路上经过。时间是凌晨两点钟左右。而古长江的车是两点半从那里经过的。”
也就是说,傅强民不仅曾出现在事故现场,而且有作案时间。他是先于古长江从监控下路过,而古长江停车死亡的路段,离监控器有几百米,而且路形略呈S形,无论是这个监控还是下一个,都辐射不到这个地段。傅强民从这个监控下经过后没有在下一个监控里出现。
听了小陶的这番介绍,林树新真的很吃惊了。他讷讷地问:“虽然他从这里经过,但这一段路上也是有小路岔道的,他可能从岔道上走了。再说了,古长江是死于急性心脏病发作,又不是被人打死勒死,也不是像彭元那样服了毒自己出车祸。这跟傅强民更没有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我们现在过来,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小陶认真地望着林树新。
林树新知道他们要问什么,就是刚刚他和徐婉在傅强民那里都说了些什么。最主要是傅强民有什么样的表现。林树新就把三个人所讨论的话讲述了一遍。当然他隐瞒了关窗帘和下面的情景。小陶解释他们会去找傅强民的,但先想外围调查一下。他关照林树新不要把刚刚的谈话说出去。
但小陶他们走后不久,徐婉就匆匆赶到林树新的店里,气喘吁吁地问:“有没有警察来找你?”林树新指了指椅子:“他们刚走,凳子还热着呢。”徐婉说她也再次被警察找上。没办法,她只能按警察的要求将三个人的谈话和盘托出。
“不过,我没有说你拉窗帘的事,也没有说你在纸条上写的内容。”徐婉强调说。
林树新淡淡一笑:“其实,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也是明白的。我估计他们在傅强民那个房子的对面设立了观察点,有个望远镜透过窗户在监视他。看到窗帘突然拉上,他们咋会不知道主人已经有警觉了呢!”
“强民怎么这么倒霉,仅仅发了点火,说了几句气话,就受到这样的调查。”徐婉很替傅强民抱不平。
林树新有同感,他叹口气说:“可能是强民的行为过于火爆,太冲动了,不仅刺激了冤家本人,也激怒了对方的好友同事。为了妹妹,他是树敌太多了。”
傅强民再次成为一个犯罪嫌疑人,确实让徐婉和林树新感到不安。他们再不敢贸然前往傅强民那里探望了,此时的傅强民一定在接受小陶他们的询问,比如古长江猝死,你对此有什么看法?那天夜里从几点到几点你在哪里?有没有人能够证明?你那么恨古长江,有没有确实想杀掉他的念头?现在古长江死了你高兴不高兴?……总之傅强民处于警方视线中心,他的住所是个是非之地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林树新正在店里忙碌,忽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一摁通话键,里面传出的是傅强民的声音:“是我。”林树新急忙摁断通话。随后找个借口跑到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打那个陌生号码。这一来双方都在用公用电话通话了。傅强民开口就说:“我没什么事,一切正常。你们今晚能来吗?”林树新迟疑一下说:“今晚我们找个地方聊吧,地方我来选。咱们见面后再说。”随后林树新用这个电话打了徐婉的手机。徐婉一听是他的声音也立即掐断通话。林树新等了一会,徐婉也用一个公用电话打了过来。林树新把计划说了一下。
黄昏以后三个人在一条街边碰头。他们乘上一辆出租车。林树新指挥司机左拐右弯,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有个地下茶庄。他们进了一个僻静的雅间喝茶。
坐下以后傅强民说:“我现在觉得,咱们是不是太敏感了?警察确实在怀疑我,但我没做那亏心事,何必遮遮掩掩?咱们这样,反而可能给他们造成一种心里有鬼的印象。”徐婉认同傅强民的想法,问林树新,是不是我们真的太谨慎了?
林树新却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俨然是三个人的老大。说来也怪,本来他跟傅强民并不认识,自从在傅果红的葬礼上相互认识以后,他就莫名其妙地夹杂到傅强民的事情中去了,而且傅强民也不知不觉对他充满信任。林树新自己也似乎在担当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角色。此刻他脸色郑重,对傅强民说:“有许多事,如果用常规的眼光来看待,似乎一目了然很简单,如果隔了一块三棱镜,我们看到的就是经过折射的东西。”
“什么意思?”徐婉歪着头问。傅强民也附和地说:“是啊,你要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很明确,”林树新说,“警察在怀疑你,总有一定的因果,不会只是因为古长江的同事认为你有嫌疑,他们就相信了。他们也得问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认为傅强民有嫌疑呢?古长江的同事一定说你在憎恨古长江,但警察会问,傅强民为什么如此憎恨古长江呢……”
说到这里林树新故意停了一下。傅强民听懂了,低着头犹豫一下,才下决心似地说:“警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他们以为我只是恨他是个摄影师,在我妹妹的裸体面前拍照。其实这还不够,我恨他是因为——”说到这里傅强民咬紧牙关,端起茶杯又砰地放回桌上,他的激愤之情无法掩饰,“他想霸占我妹妹!”
林树新“哦”了一声,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徐婉则马上坐到傅强民身边,抚着他的肩安慰:“强民,你不要这么冲动。毕竟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相信无论彭元还是古长江,他们的死都跟你无关。但你确实可以出一口气了。以后就不要再计较这些前事了,好吗?”
林树新注意到,徐婉对傅强民的称呼悄然改变,由强民哥变为直呼其名。他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只顾顺着前面的话题往下说。“所以,你虽然没有真的去杀了古长江,但警察对你的怀疑是有充分依据的。既然警察盯着你,那么他们也会注意那些接近你的人。所以徐婉和我跟你在一起时,我们还是要保守一点好。”他又对着徐婉说,“以后你我还是少跟强民联系,避过风头再说。你认为呢?”
徐婉和傅强民对望一眼。她点点头说:“树新的话有道理,凡事小心一点总没错。”
“那我该怎么办?”傅强民好像自问,其实是在问林树新。林树新的岁数比他小三四岁,可看起来林树新要更成熟,更有主见些。林树新也不故作谦虚了,直截了当地回答傅强民:“你当然一如既往,以不变应万变。你不是漫画家吗,继续埋头画画就行了。”“那如果警察再来问我什么问题,我怎么回答?”“这个……你心中有数吧,见机行事嘛。”
三个人喝了几口茶,林树新和徐婉先走了。他们恐怕谁也不会料到,下一桩突发的死亡事件又要发生,而且死者就在他们三个人中间。
林树新是三天以后的凌晨得知这一消息的。向他传达消息的是傅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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