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刚才我们让傅强民回家，正好看到你们来接他。我们猜测你们在一起一定讨论了一番。现在特地来向你了解一下你们刚才讨论的内容，可以吗？”
李队长和小陶的脸色比较严肃，他们没有绕圈子，单刀直入地说明了来意。小陶还拿出一个笔记本来做记录。那架势颇为郑重其事。看林树新好像有点紧张，李队长安慰道：“你不要多心，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林树新不敢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将刚刚三个人在一起所谈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讲完以后，他试探地问道：“李队长，你们真的怀疑傅强民给彭元服了毒品？”
李队长微笑地反问：“你说呢？你认为傅强民有没有报复彭元的动机？”“要我说，傅强民确实恨彭元，他也有可能搞报复，但这次是彭元自己出的车祸，傅强民事先怎么搞手脚呢？”
“这也正是我们的困惑之处，”李队长说，“彭元在出事前确实服用过致幻剂。但无论是他家人还是外面的朋友，都一致否定他平时有这个嗜好。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即使自己的一点怀疑也好。”
“可是我对傅强民不熟，我也不能想象他为了报复彭元，究竟有过什么样的行动。”林树新实话实说。
李队长告辞时叮嘱林树新，不要把今天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
但第二天上午，林树新刚到自己店里，徐婉就打电话来了，颇为慌乱地问道：“你昨晚回去，有没有警察找你？”“怎么，警察来找你了？”“是的，来了两个女警，她们向我了解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说了些什么。”
林树新沉默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看来，傅强民确实有很大嫌疑呀。”
“你在说什么？”“我是说，警察真的很怀疑他。”“是啊，警察不仅怀疑他，也在怀疑我呢。你说这巧不巧，彭元那天夜里因为不舒服，来我们医院看过病，当时我正好值班，医生叫我给他挂盐水。挂完盐水他就回去了，半路就出了事。所以女警问我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给他用了致幻剂。”
“有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巧合了。”“是啊。女警说，我跟傅果红关系特别好，跟她哥哥关系也不错。傅强民恨彭元，想搞报复，我是不是就助了一臂之力？”
警察们确实问得很直率，似乎把一切都摊开来，看嫌疑人怎么回答。这就是所谓的“敲山震虎”吧。
傅强民成了嫌疑人，连徐婉也被列为怀疑对象，这确实是林树新没想到的。不过好几天过去，案子没有弄出任何结果来。警察也没有再找傅强民和徐婉，更没有找林树新。似乎把侦查方向转到别处去了。
林树新多少松了一口气。这天傍晚他打电话约徐婉去看望傅强民。傅强民专门买了酒菜招待他们。说起来，傅强民是一个富有才华的人，他自学成才，当过美术编辑，也进过广告公司，现在以画漫画为生。几杯酒下肚，三个人海阔天空地神聊，话题自然落到彭元之死上。傅强民说：“警察认为彭元是被人谋害的，要我说，这是彭元自寻的死路。他的家人和朋友都说什么他从不吸毒，这样的鬼话警察也信。这个时代，有多少明星在吸毒？有多少富翁富婆在吸毒？彭元靠他那张卑鄙的巧嘴赚得盆满钵满，钱多了人就无聊了，吃喝嫖赌都不过瘾，只有吸毒才能获得神经的刺激和快感。只是这个人很狡猾，从不将这一恶习暴露于人。他瞒过了所有人，可他也想欺骗自己，以为吸了毒照样可以开车，结果就是自我毁灭。”
这段分析倒出乎林树新和徐婉的意外。他俩细细一想，马上认同这种分析。徐婉说：“我估计，警察起初确实怀疑有人蓄意谋害彭元，但查了一番后就搞明白，彭元是自己吸的毒，所以现在也不来找咱们了。”
林树新端起酒杯和傅强民碰了一下，长出一口气说：“不管怎样，反正彭元死了，你也算出了一口气。果红泉下有知也多少能得到点安慰。”
傅强民却哼了一声，将酒一饮而尽，声音一下子大起来：“死了一个彭元，并没有消我心头之恨。我诅咒过彭元，现在他得到了报应。我还要诅咒另一个人，让他也不得好死。”
林树新一愣：“还有谁？”
“古长江。”
古长江？这名字林树新有点陌生。但徐婉马上喊出来：“就是金色摄影公司的那个摄影师？”这一提林树新也想起来了。
“没错，就是这个王八蛋。”傅强民焦躁地扒开衣领，结实的胸脯在激动地起伏。
“他怎么啦？”徐婉问道。这也是林树新想问的。
但傅强民没有往下说。他闷头喝了几口酒，眼神迷乱地念叨着：“我咒这个王八蛋死，快点死，化成灰，不要再让我看见……”很明显他已经喝醉了。当他再端酒杯时没端稳，酒杯“叭嗒”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而他兀自吃力地喊着，“我要他死，死，死……”
林树新和徐婉离去时，已经是半夜了。徐婉对林树新说她很担心傅强民的状态，自从妹妹死后，他好像一直陷于仇恨之中，虽然彭元因为车祸死了，但他还在恨古长江，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林树新也有同样的担心，不过彭元的死既然与傅强民无关，说明傅强民还不至于到真正动手的地步，他不过是嘴上说说，以宣泄一下内心的愤恨而已。徐婉听林树新这么一说，也放心了些。
可是没过几天，林树新才知道，他的一番高论是不准的。现实大大出乎他们的意外，那个古长江突然死掉了。
这个消息同样来自于徐婉。徐婉打电话给林树新，大呼快上网看看。林树新马上上网浏览，结果发现网上有了一条新闻，介绍了古长江的死讯。网上说古长江死得很蹊跷，凌晨有人在一条偏僻的路边发现他死在汽车内，他的汽车抛了锚，但当时汽车的发动机并未关，事后警察也发现汽车并没有坏。经过验尸确定他是死于心脏病急性发作。
林树新还没看完，徐婉的电话又来了，问他：“你有什么看法？”林树新说：“他是死于心脏病，这么说他心脏不好啊。”徐婉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耳语般又问：“咱们今晚去看看他好吗？”林树新心有灵犀，徐婉说看看他，当然是说看傅强民。
黄昏后林树新和徐婉去了傅强民那里。傅强民似乎正在等他们，一见面他就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徐婉明知故问道。
“因为，那个该死的古长江突然死了。”
徐婉喘着粗气，激动地说：“前几天你刚说过恨这个人，这个人竟然真的死了。”
林树新附和道：“是啊，你说过希望他死，让他变成灰，从此不要再见到他。现在他真的要变灰，从此消失了。”
傅强民连忙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小声点。尽管他们的声音其实很压制，而且窗门闭得紧紧的，但傅强民还是一副隔墙有耳的警惕样。林树新发现傅强民显得很惶恐。那个古长江的死，不是心脏病急性发作所致吗？又不是什么谋杀事件，傅强民何必那么紧张呢。
问题是太巧合了，巧得让人瞠目结舌，几天前傅强民发了一番切齿的诅咒，几天后古长江就真的死掉了。无论是彭元还是古长江，都是傅强民痛恨的人，他们的死跟傅强民一点关系也没有，纯粹是属于巧合，似乎真有点说不过去。
正因为如此，傅强民感到十分苦恼。他瘫坐在椅子里一根接一根抽烟，一句话也不说。仇人应验了他的诅咒，接连而死，本是一件十分爽心的事，可想想有可能再次成为嫌疑人，总是挺烦心的。还是徐婉想到了什么，劝他道：“你恨彭元，在人前公然骂过他打过他，所以彭元一死警察怀疑到你就很正常。但你恨古长江，只有我和树新知道，别人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警察怎么可能又怀疑你呢？”
“不，这不是什么秘密。”傅强民吐着烟，懊恼地说，“以前我当面找过古长江，骂过他打过他。金色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他。”
听了这话，林树新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跑到窗边，“呼”地一下拉上窗帘。他的动作把傅强民和徐婉吓了一跳。林树新用手指指窗户，做了一个拿望远镜的手势。傅强民和徐婉立刻明白了。
“你是说，我这里……被监视了？”傅强民张大嘴。
林树新严肃地点点头。他向傅强民要了纸和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你的电话也可能被监听。以后咱们联系，你就去打公用电话。咱们也不能随便来看你了。”他把字条分别给傅强民和徐婉看过。三个人一下子都不吭声了。林树新和徐婉接着便匆匆离开了。
到了外面后，徐婉急不可待地问林树新：“你是不是在吓我们呀？强民本就够紧张的了，你怎么就断定他的住处被监视了？”林树新压低声音说：“别说是他，你我都被盯着呢。上次不是有警察来找过我们吗？这次肯定也跑不了。”
果然，当林树新回到店门口时，有两名警察在等着他。是小陶和另一个警员。
“你们是为了古长江的事来的吧？”林树新开门见山地问。
小陶点点头。“我们想了解一些基本情况。”进了店后，小陶又习惯地掏出笔记本。
“好的，你们想问什么，我一定实事求是地回答。”林树新也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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