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乡土小小说的艺术魅力

    田君

    新世纪以来，小小说作家江岸开始建构自己的文学天地，他的系列乡土小小说“黄泥湾风情”先后在《小说界》《百花园》《星火》《广西文学》《四川文学》《青春阅读（天津文学）》《安徽文学》《短篇小说》《时代文学》等许多纯文学杂志一组组推出，作品不断被选刊转载，收入多种选本，并多次获奖。江岸乡土小小说的魅力，我认为主要得益于其叙述乡土事物以及平民生活的才能。当很多先锋小小说作家热衷于用繁复、奇幻的叙述方式来加强文字感染力的时候，江岸却在坚持自己的创作理想，他笔力千钧，以从容有序、挥洒自如的故事叙述能力，成功地完成了“黄泥湾”这一生活和生存场景的意向和意境交代。这一方面显示了作者扎实的写作功力，同时也显现了作者丰富的民间生活底蕴。江岸作品中一些感人至深的细节透露出作者传统文化的道德取向和观察生活的独到眼光。作品对底层人群生存现状的深切关注，充分体现了作者的人文关怀精神以及丰富而又隽永的艺术表现力。

    从江岸的个人小说集《孤岛》《喊魂》，再到《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他的笔端对现实状态与传统风俗民情交融冲突的社会，显示着直觉的困惑，同时也怀着理性与善意的宽容和人道的理解。在他的乡土小说中，他描绘了一幅朴素动人的山居乡村图画。对村庄氛围的渲染，一棵树、一栋房屋、一片庄稼地的描绘，看似闲笔，却反映出作者平淡细腻的文本追求。江岸把关注的焦点凝聚于普通人的平淡生活及其美好情感上，把世俗的人间亲情传达得细腻感人。

    江岸把乡村生活的恬淡和平静，狭隘和边缘，缺乏重大事件却也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一一描绘出来，用一个个短小精湛的故事对这种偏居一隅的闭塞与缓慢的节奏提出质疑和拷问，让你感觉黄泥湾就是一个世界，当你深入进去，你就会发现，底层的生活也正以另一种形态彰显着存在的意义。当一篇又一篇小小说勾勒的故事在你眼前出现，黄泥湾也就在你眼前呈现出更单纯更真实的面目，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平淡和生活的这种循环与往复，那些最终沉淀下来的东西才有了其存在的意义和延续的内涵。

    黄泥湾，这一理想或日怀旧中的乡土民风的村落在小说中的反复呈现，不仅仅为江岸提供了丰厚的写作资源，更为重要的是，它作为一个蕴涵中国乡土风格的代表引领着我们去发现那如泥土一般原初、本真的人情风貌。在整个集子里，黄泥湾的确立无异于一个世界的诞生，作者把敏感细腻的体验指向这个世界，用有限的事物获得了无限的空间与时间，给所有的故事和感情提供了最笃实的依托。

    文章中细腻感人的片段很多，江岸的故事集中描写了黄泥湾的农民在风俗习惯和一些民风民俗的影响下，不安现状又蠢蠢欲动的浮躁心理和性情纠缠。他们的本性中透露着绚烂和迷茫，在贫瘠的土地上辛勤耕耘，并最终开出了温情之花。作为一个在黄土地上历练出来的作家，江岸抓住了土地最根本的东西。田玉耕、秀儿、狗娃等一系列具有浓郁乡土特色的名字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无不透射着浓厚的乡土文化，小说集里有很多有关民间传统和民间风俗习惯的描写，一个个有着原始底色和中国传统思维的淳朴大众就这样展现在了读者的面前，他们没有城市状态下的势利和浮华，有的更多的是一种原始的厚重和朴素。江岸让我们对乡村生活、乡土文化的观望有了理性的平台，怎样的乡土才是真正的乡土，乡土并不一定就是沉重和落后的代名词，乡土也有着自己的繁华，乡土深处的善良和包容需要我们每个人用心去体会。

    在文学这个舞台上，纯粹小说的灵动与超逸是需要有坚实的文字功底做基础的，同时还需要有一定的写作技巧成就艺术文本，或者说小小说的描写空间是智慧的艺术空间。在短小的叙事空间里，必须具有宏大的艺术内蕴。相对而言，短篇小说和小小说有着比中长篇小说更为苛刻的要求。记得一个作家说过：“任何一个短篇小说，如果不能抽出某一部分，不能把它挪到另外的地方，不能去掉一个角色，否则一切都将崩溃，那么这个短篇小说的结构就是正确的。”我想他强调的是短篇小说结构的重要性。

    在小小说想象力日趋贫乏的今天，那些刻意拔高的题材，那些高深莫测的风格往往有着更大的诱惑力，但毕竟还有人愿意将身躯俯向我们的大地和村落，去叩问乡土的灵魂。读江岸的乡土小小说，我们能感受到他对于日常乡土文化以及生活细节的敏感与热情。他体会到了庸凡的神性，深知那些凡俗的物事、家常的情景中所蕴涵的经典意味，他深刻感觉繁琐与细微、庸俗与平淡闾的细微且不可替换的差别……在简单的平叙、蒙太奇的描绘或者故事性的结构中，日常生活中的细小琐事，人文风气，民俗习惯，造就的贫瘠和矛盾，迷茫与狭隘，最终以一种朴素的生动，让我们感受到以黄泥湾为代表的一些农民人物以及他们身上所散发的真切自由的乡土气息和乡土情结。

    2010年是江岸的一个好年成，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系列乡土小小说“黄泥湾风情”结集出版，书名暂定为《借了父亲一头牛》。现在，他的代表作集《亲吻爹娘》又被收入“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丛书，应该是可喜可贺的事情。近年来江岸离开了文学，目前已经有回归的打算，他决意在小小说创作上取得突破，已经写出一批新作，并力争在中短篇写作上有所建树。我觉得这无论是对于他个人而言，还是对于读者来说都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经过这些年在文学界的摸爬滚打，江岸已经获得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积累和叙述经验。一处更宽广也更具挑战性的创作平台已经搭建完成，相信有着对小说语言的凝练与精确、对文本结构启承转合的平实干练，以及高度敏锐的艺术触觉和对小说创作的领悟能力，假以时日，江岸这个孜孜不倦的写作者定会给我们带来新的、更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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