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评论

    王中朝

    王安石曾经写过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这是在儿时就读过的诗句，所以印象就特别的深。每当春风又一次扑向人面的时候，就总是想那些宽宽的江岸上那些柔美的垂柳又可人地淡淡地绿了，就有一种无限舒美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就总是文学创作中的一种冲动，不仅仅是自己对创作上的一种冲动，而且我还很多次地给人家讲这种感觉，可谓是情中之情的珍贵了。而在我接触的作家中就有一个叫江岸的，所以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印象就特别的深。

    这个江岸是来自河南信阳的作家，信阳这个地方虽属于河南，但是风土人情却非常地近似江南，处处山青水绿的感觉。大凡是山青水绿之地都是文人出得特别多的地方，信阳也是这样的。而在文人队伍中，信阳写诗的就是说诗人特别的多。很多写小说写散文出了名的作家，却多是从写诗开始自己的创作生涯的，我不知道江岸是不是以写诗作为创作开端的，但我认为江岸的小说中是有着很浓诗意的。江岸的小说并不是用诗意语言来造就，之所以我认为他的小说营造了诗的氛围，是江岸总是把小说写得很有余韵。江岸所写的事和人物都很有内涵，他写的乡土风味的小说都很飘，并且都有捉摸不定的抽象含义，与其说是故事和人物还不如说是影子和人影，这样一来江岸的故事和人物就在时间里飘飞起来，从这个意义上说，江岸作品中是有着诗的含义的。

    大凡是太快地被都市化进程所感染的地方都不大出得起来什么好的作家，而信阳却是这种进程中稍得保留的地方，所以江岸虽然还不能称得上大作家，却也有些乡土作家的大师的味道。读江岸的小说你常有这样一个感觉，就是他的创作节奏是比较慢的，但却是非常精致的。当然江岸并不是一个小小说作家群落中的编故事的高手，他的故事情节都不是那么的玄妙，有时你会认为他所编出的故事比较的土气，但是精于细致创作的江岸，却能把这些土气的故事写得像一台都市中的个人电脑，计算得非常到位。这就是你惊叹这么几件作品中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也没有故弄玄虚的个人夸张的笔法，却不容易找出不对头的东西来，而这就是江岸的小小说。

    我们有意去夸奖一个作家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也许现在的大多数小小说作家也还远未达到该挂起笔来专门被人家去夸奖的地步，但是江岸这位作家应该被夸奖的却是他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康德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能深深地震憾我们的心灵，一是我们头上的星空，二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之所以说到这个，我想说作家本身的道德在近年来有了很大的异化，很多的作家把功夫放在了创作以外，而自身的道德和人文思想的标准又设得很低，这便引起了社会上对作家形象的颇多不满，但是江岸是个有着深厚内涵的作家。

    风物近江南的信阳，我很多年前就去过，看到那些流淌而过的小河，看到在水牛背上吹笛子的牧童，和夕阳在水稻田里的一块儿块儿的剪影，我就常想，这里该有什么样的故事和人物存在呢？直到翻阅江岸的小小说，我才发现在江岸生活的地方的风俗画。严格地说，江岸并不是一位写风情的高手，也许是他并没有太多地在乎那些充满着艾怨的古旧院落里发生的故事，他的作品素材是一种简单的平民百姓的认同，在这种认同里去写一些过去或现在的故事，就几乎没有什么矫情的地方。看多了一些风情画高手写的小说后，再看看江岸的作品，就觉得真实得很，也许他讲给我们的故事不是那么地引人关注，但的确是真正的真实和平民化的见识。

    这里还要说的是什么才是文学作品里的深刻。我认为所谓的深刻不光是文人对事物的见识和感受，还有平民百姓对事物的一种平常心理，这种平常心理常常要来衡量文人的复杂心理，所以平民百姓的感受是一个地平线，他有权衡量从他这里升起的各种各样的波光和风云，所以写好这样的平民心理也是一种深刻。江岸的聪明恰恰是这样表现在他对深刻的理解上的，他的作品主题往往避开一些比较热门的东西，而使自己的思想始终保持着一种传统的美德。现在我们深深感到在都市化里，我们城市人的道德水准是多么的低下，而这种低下的道德又直接污染了那么多本来还有原始道德感的农民，所以我认为一些小小说作家所标榜的所谓都市文明是一种异化了的道德，是一种过快现代化后而导致的人们的消化不良，这恐怕是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解决的一个人文化方面的问题。而江岸的始终如一，恰恰是站在了道德取向的正确方向上。

    地缘文化现象正在被文学界和社会所接受，说信阳是中国地缘文化造就点是一种夸大，但我还是相信风情类似江南的那个地方的作家，他们写出的东西应该和许多在平原黄土上耕耘的作家是不一样的。信阳女子白皙的皮肤，扑面而来的湿湿的小风，和江南一样的处处的稻花香中，确有一种迷人的魅力。而江岸的小小说中的语言，虽然和那些标准的江南派作家作品中总有一股柔气不一样，却也是有别于非常粗犷的北方作家的笔调。他语言的最大特点就是平缓中带有完美的味道，看他的语言运用仿佛是生来有之，从不突发一篇语言怪异的东西，也从不夹带着一些生造的词组来造势，总觉得他的语言永远是遵守战场纪律的士兵，进出有序，攻守平衡。

    信阳是淮河流过的地方，我没有问过江岸他是否是山边或江边上出生的人，只是觉得其人其作品应该是站在一条大河边上的，有着新鲜野花和青草味的风景，他应该沿着江流走，他应该听着风儿归。

    明月何时照我还？读罢王安石，也写罢了江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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