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轨旁躺着海军部机要室一位职员的尸体,他头骨碎裂,身上有两张戏票,一本银行支票,一些零钱和一些政府的机密文件——布鲁斯-帕廷顿计划。死者应是被人从行驶的火车上推下来的,可在他身上却找不到车票,旁边也未发现大摊血迹。
我和福尔摩斯正百无聊赖地待在他的卧室里,最近没有什么重要的案子,我的朋友总是显得无精打采。
当女佣把一份电报送到楼上,福尔摩斯看过之后立刻变得精神起来。我知道,又有新案子了。
我打开电报看了下内容:“卡多甘?韦斯特一案需要你的帮忙,具体情况面谈,下午两点楼下咖啡馆见。”落款是迈克罗夫特。
说起迈克罗夫特这个人,我并不感觉陌生,之前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为英国政府工作,思维逻辑性很强且办事有条理,记忆力也非常好,在英国政府部门算得上一位重量级人物。这样一位人物来找福尔摩斯,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下午两点,我们如约在楼下咖啡馆见面。
我们从他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大概。事情是关于一个叫阿瑟?卡多甘?韦斯特的人,此人现年27岁,还没有结婚,是乌尔威奇兵工厂的一名普通员工。星期一晚上,他和未婚妻维奥蕾特?韦斯特伯莉小姐见了一面,之后就在当晚7点半的时候突然丢下她,独自消失在浓浓的雾色之中。未婚妻在原地一直等着,许久不见他回来,便独自回去。
第二天早上有人到她家问询。当天中午,她才听到骇人的消息。卡多甘?韦斯特的尸体被一个叫梅森的铁路工人发现,地点位于伦敦地下铁道的阿尔盖特站外。更令人感到恐慌的是,在这个普通小职员的口袋里发现了国家秘密文件:布鲁斯-帕廷顿潜水艇计划。
听到这里,福尔摩斯一下站了起来,他神情紧张,抽着烟的手停在嘴边。我们对于布鲁斯-帕廷顿潜水艇计划早已有耳闻,它属于国家的军事机密。
至此,事情没有一点进展,国家安全局也感到束手无策。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认为有必要到事发地所在的车站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苏格兰场的警官雷斯垂德也一同前往。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赶到事发现场的地下铁路地区,那是一条穿过隧道和阿尔盖特车站相交的铁路。
雷斯垂德介绍了一些重要情况。那个死去的青年没有遭到抢劫,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他身上的物品除了钱包里的3磅之外,另有一本首都-州郡银行乌尔威奇分行的支票,以及乌尔威奇剧院的两张特座戏票,日期是事发当天晚上,还有一摞技术文件。
尸体近处经过的火车既有来自市区的车站,也有来自威尔斯登和附近的车站。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由西往东开行的列车。那么,这个遇难的青年当夜一定是乘着这列火车去往东边。至于他上下车的地点,我们无从得知,因他身上并没有车票。难以得知他是从火车上摔下去的,还是被别人抛尸下去的。因尸检结果是骨头摔碎,外伤不重,而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没有什么血迹,这一点似乎就有些站不住脚。
据政府方面介绍,这些机密图纸存放在一个和兵工厂相邻不远的办公室里,由3人共同保管,并且严密地存放在保险柜当中。无论办公室还是保险柜都布置得极为严密,没有人能够轻易将计划带出去,即便是最高海军的总工程师要查阅,也要例行手续,经过层层审查,也必须到乌尔威奇办公室去。然而,这一重要的文件却被发现在市中心地区,在一个已死的小职员的口袋里。这不得不令官方惊怕。更严重的是,这份文件总共10份,而只在这个青年口袋里发现7份,最重要的那3份却不知去向。
福尔摩斯问雷斯垂德有关这项计划的保管情况。
雷斯垂德说:“我给你写下了几个管理这些秘密文件的相关人员的情况,这也许对侦破案件能有所帮助。看,就是这3个人。”
他写的第一个人是政府官员,同时也是核潜艇研究方面的著名专家詹姆斯?瓦尔特爵士。他是一位绅士,在伦敦上流社会里很受人欢迎,颇具影响力。至今为止,他获得过多项荣誉,那些荣誉和头衔在人名录里足足占了两行。在目前岗位上,他已经工作了30多年,算得上经验丰富。
此外,从雷斯垂德的介绍中还看得出,詹姆斯先生是一位爱国人士,这点毋庸置疑。同时他是保险柜钥匙的掌管者之一,刚好事发那天是星期一,文件就保存在他工作的办公室里。他在那天的下午3点左右已经离开,坐车前往伦敦办事,钥匙就带在身边,而且当晚他都巴克莱广场的辛克莱海军上将家里。
“关于这一点能得到证实吗?”
“已经证实。他的弟弟法伦廷?瓦尔特上校向我们证明了詹姆斯先生确实离开了乌尔威奇,他之后一直在辛克莱海军上将位于伦敦的家里。那么,詹姆斯爵士显然已经被排除作案嫌疑。”
雷斯垂德所列出的第二个人是秘密文件办公室的悉得尼?约翰逊先生。
这位正科兼绘图员平时沉默寡言,做事沉稳有度。他今年40岁,是5个孩子的父亲。尽管和同事们交往不多,但大家对他都没有什么不好的评价,工作方面他也是相当尽责、努力。据调查,星期一下班后,他哪儿也没去,径直回到家里陪妻子和孩子,保险柜的钥匙一直挂在他的钥匙扣上,完好无恙。他的妻子证实了这一点。
第三个人就是死去的青年卡多甘?韦斯特。
他在这个地方工作有10年,性格开朗,爱开玩笑,但是经常会为一些小事而发火,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动,但是他的忠厚仗义为他赢得了不错的人缘。他的工作性质使他每天有机会去接触各种计划。
除了以上提到的这3个人之外,再也没有人掌管这些计划。只有这3个人与这计划有直接的关系。
“事发当晚计划是由谁锁存的?”
“是正科员悉得尼?约翰逊先生。”雷斯垂德答道。
那么,这个案子一定跟内部人员有关。计划是由正科员锁存的,而最后在死去的副科员卡多甘?韦斯特身上发现,看似是很明显的结果,但我们对现场的情况仍了解不够,也许事实的真相被重重迷雾掩盖。
沉默了一会儿,福尔摩斯说:“华生,假如真的是卡多甘?韦斯特干的,那么,首先,他把计划拿出去的动机是什么?”
“可能是为了钱。”
“那他很容易就能赚到一大笔了,可他身上只发现了3英镑。”
“可是他除了拿去卖钱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目的。”
“是啊,我也说不出来,”福尔摩斯说,“不过,我们可以设想出他经过伦敦桥时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形,比如,他在同车厢里某一人的秘密会见过程中,两人发生了争执,于是动起手来,最终他被对方杀死,扔到车外。”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想从车厢跳出去逃跑,但一不小心摔在铁路上。年轻的韦斯特身上带着机密文件,我们把这一点可以看做是作案的前提,我们就假设他是嫌犯,他的目的就是窃取图纸卖给什么人。但是这一切好像不是他有意计划的,更像是巧合,因他身上还有两张当天晚上的歌剧的票。我想有必要见一下他的未婚妻维奥蕾特?韦斯特伯莉小姐。”
当晚,我们赶往死者家里。他的母亲和未婚妻都住在那座被花草包围的小巧房子里,环境很好。他的母亲悲痛不已,神情也变得恍惚。我们转而把注意力投向了她身旁站着的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死者的未婚妻维奥蕾特?韦斯特伯莉小姐。在未婚夫遇难的那天晚上,她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福尔摩斯先生,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我夜夜失眠,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最单纯,最简单的,我相信他不可能出卖国家机密。他一直跟我说他所做的工作是一份神圣而庄严的职业。您可以问问他周边的人,要真是他干的,那简直就太荒谬,太反常了。不,绝对不可能。”
“那么韦斯特伯莉小姐,事实呢?”
“哦,天哪,我是承认我无法解释,但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那好,”我的朋友说,“告诉我,结婚的事你们缺钱吗?”
“根本不缺,你知道他的薪水很高,我们也早有积蓄,结婚根本不缺钱。况且他也不是一个爱财的人,我们没有过高的物质需求。”
“那他在精神方面有过什么刺激,发现过什么异常吗?不凡直说,韦斯特伯莉小姐。”
福尔摩斯敏锐的眼睛注意到了她脸上稍纵即逝的不安与犹豫,她的态度确实发生了变化,这一点不难察觉。
“是的,”她终于说了出来,“最近,我感觉他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么事。”
“持续这样有多久了?”
“没有多久,大概一个星期。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变得不太爱说话了,有些忧郁。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只跟我说起是工作上的一些烦心事。我再继续问下去,他就不说了,以那是秘密为由阻止我继续盘问。”
福尔摩斯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事情可能会朝着不利于韦斯特的方向发展。但现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让维奥蕾特?韦斯特伯莉小姐继续往下说,不必顾虑太多。
(十七)布鲁斯—帕廷顿计划 (2)
“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只不过我记得他提起过,关于秘密文件很值钱这个问题,而且他还说外国间谍能出高价。有一两次他好像都要告诉我什么,但都欲言又止。”
福尔摩斯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还有什么吗?”他问。
“没有了。”
“你刚才提到的他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最近一段时间说的吗?”
“是的,没错。”
“那好吧,说说你最后见到他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吧。”
“那晚我们本来准备去剧院看歌剧,但是由于浓雾,马车没法坐,想到反正不太远,我们就改步行。但是走到临近办公室的那条路上,他突然告诉我他有点事,于是就消失在茫茫大雾中不见踪影。”
“没再说其他的什么吗?”
“他只是惊叫了一声,就再也没回来,就是这些。我等待着,总不见他来,后来我就回家了。12点左右我听到可怕的消息。啊,福尔摩斯先生,我敢肯定当时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虽然那一刻我没意识到,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这样。”
福尔摩斯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据车站管理部门反映,一位旅客报告说星期一事发当晚他乘11点40分的普通地铁列车经过阿尔盖特车站,在列车快到站的时候听见了咚的一声。一开始他以为是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但是雾太大,他什么也没看到,但知道出事之后再回忆起来,觉得当时掉在地上的可能是人而不是一包什么东西。
听到这些,我看见我朋友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像一只野兽般盯着铁路的轨道。他出现这种样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所以我知道他一定又是有了什么想法。事发地点阿尔盖特因为是一个枢纽站,几乎形成了一个路闸网。
“啊!” 福尔摩斯大叫一声,“我想到了,一定是路闸。”
我完全被他搞糊涂了,路闸有什么关系呢。
他抓住我的袖子说:“别的路线上见过这么多路闸吗?”
“没有。”我说。
“这就对了,我有了一个想法,但如果仅此而已就好了,可是这件案子太奇特了,没发现一个线索就会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他全然不顾我的好奇,自言自语着。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说是线索也不好确定,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路上一点血迹都没有,第一现场一定不在这里。”他接着说,“华生,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这里已经不能再发现什么了。谢谢你,雷斯垂德先生。有事的话我会再联系你,我想现在有必要去一趟乌尔威奇。”
在去乌尔威奇的路上,福尔摩斯对我说:“虽然我不太清楚结局是什么,但我的想法可能带领我们更向前一步,那就是尸体是被人放在车顶上的。”
“什么,放在车顶上!”
福尔摩斯看我如此吃惊,就把他所推断的给我讲述了一番。他说,他发现出事的铁路附近有很多路闸,而别的车站几乎没有,列车经过路闸的地方一定会颠簸,而且结合那位乘客所说的情形,有个东西咚的一声掉了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尸体。然而经过我们查看,铁轨旁边没有血迹,因此,可以推断出第一现场在别处。
他想到出事的办公室看看,我也一同前往。
迎接我们的是高级办事员悉得尼?约翰逊先生,他长得很瘦,身材矮小,架着一副度数很深的近视眼镜,当他看完我朋友的名片后,态度出奇的殷勤。但是看得出来,最近他睡眠不太好,面容显得有几分憔悴,两只手竟然还有些颤抖。
他向我们诉苦,最近他们这地方乱糟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心惶惶,他还说文件被盗,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担责任,都将受到处罚。更糟的是一连死了两个人,先是卡多甘?韦斯特,而后他们的主管詹姆斯爵士也死了。
听到詹姆斯爵士死去的消息我们很吃惊,忙问:“怎么死的?”
他回答说:“自杀。”
詹姆斯爵士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保管秘密文件的3个人中的一人,他德高望重,而且是核潜艇研究方面的著名专家。
福尔摩斯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问道:“星期一那天办公室是几点关的门?”
“5点。”
“是你关的吗?”
“对,我总是最后一个走。”
“计划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保险柜里。”
“要打开保险柜要经过几道门?
“要用3把钥匙才能打开。外屋一把,办公室一把,保险柜一把。”
“都谁有这些钥匙呢?”
“詹姆斯?瓦尔特爵士有这3把钥匙。而我没有门的钥匙,只有保险柜的,其他员工只有门的钥匙。”
“那么说,只有詹姆斯爵士同时有这3把钥匙了。他平时工作有条理吗?”
“我想是的。他每次都是很小心地随身携带这3把钥匙,他把它们一起拴在一个钥匙扣上。”
“好吧,我知道了。现在请你允许我在这屋子里转转,可以吗?”
“当然可以。”悉得尼?约翰逊使劲地点着头。
我的朋友在屋子里前前后后仔细地检查了保险柜以及窗户还有门等一切有可能出错的地方,就连窗户上的铁制窗叶都检查了一番,结果一无所获。随后,我跟着他来到窗外的草地上,这才发现了事情的端倪。
原来窗外的草地上种着几棵小树,但细心的福尔摩斯发现树枝有被折过的痕迹,他模仿了一下折树枝的动作,而后发现,把那几条树枝折断就能透过百叶窗看清室内的情形。这真算得上一次重大发现。
刚才高级办事员悉得尼?约翰逊先生提到主管詹姆斯?瓦尔特爵士死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线索,于是我们决定去这位官员的府邸拜访一下。
来到这位高官的住处时,持续几天的大雾已经完全散去了,这幢别墅在阳光下显得很漂亮,绿茵茵的一片草地延伸到泰晤士河岸。我们按下了门铃,不多时,便有一个管事出来为我们开门。
“我们来找詹姆斯爵士。”
“哦,你们还不知道吧。”他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詹姆斯爵已经去世了。”
“天哪!”福尔摩斯假装惊呼起来。
“如果您愿意,您可以见见他的弟弟法伦廷上校,可以吗?”
“好吧,见见吧。”
管家把我们带到了一间稍小一点的客厅,我们见到了那位去世的科学家的弟弟。他个子很高,50来岁,蓬乱的头发和胡子仍然掩盖不住他英俊的外表,显然这家人因为家人的离世很受打击。
当这位先生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声调依然颤抖:“我哥哥是一个要面子,要尊严的人,他管理的部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很内疚,也很伤心,最终他受不了这份打击,自己……”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话了,缓和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什么也不知道,目前我的家人仍沉浸在悲痛中,所以请你们尽快结束这次访问。”
于是,我们也不再多说什么,就上了我们的马车准备回去。坐在马车上,我的朋友说,不知道他的自杀是因为失职的自我谴责还是另有隐情。
回到福尔摩斯的住处后,他重重地坐在沙发里,对我说:“我想不起在我们两人共同进行的侦查中,还有什么比这更棘手的案子。每走一步都会遇见阻碍,还好现在看来应该还是有进展的。来吧,朋友,我们来分析一下。
“在乌尔威奇的调查中,很多结果都是不利于卡多甘?韦斯特的,但是窗下被折断的树枝向我们透露了一种可能。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有人打这些秘密文件的主意,也许那个人是国外的特务,我们暂且这样假设。这样便可以解释韦斯特和他未婚妻所说的那些话了。有可能他和那些特务接触过,他们不让他把这事说出去,给他施加压力,韦斯特因此在思想上有了包袱。他对未婚妻说的话正好可以表明这点。我们也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把一个姑娘独自留在路上,自己冲进浓雾中了。当时正好是在办公室附近,他一定是看到有人去偷办公室里的文件,别忘了他是一个冲动的人,我们了解过这一点,他不顾一切地打算去捉贼。”
“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我解释不通的地方了,要是韦斯特去抓贼的话,他一定会喊出来,让周围人也知道,帮着一起捉贼,但他没有这么做。除非那个人他认识,所以他一直追随着那个人来到了伦敦,最终,当他要制止那个人的时候惨遭杀害。我想,事情从这头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我们得从相反的方向入手。我现在就写电报给迈克罗夫特,让他把在国外的特务的名单给我,我相信这样能让事情更快地水落石出。”
一天之后,我们收到一封加急电报,福尔摩斯随手便扔给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读给他听。
无名小卒太多,于是我挑了几个值得一提的读给他听:“阿道尔夫?梅耶,住威斯敏斯特,乔治大街13号;路易斯?拉罗塞,住诺丁希尔,坎普敦大厦;雨果?奥伯斯坦,住肯辛顿,考菲尔德花园13号。”随名单一起来的还有迈克罗夫特的一句话:“闻已获头绪内阁甚是欣悦,盼早日收到你的最后报告。如有需要,全国警察都可支援。”
(十七)布鲁斯—帕廷顿计划 (3)
福尔摩斯听到这句之后,笑了,说:“找不到头绪,全世界的警察也无计可施。”他把伦敦地图摊开铺在桌上,急切地俯身查看起来,整整一个上午,我看见他抽了20几只香烟,时而眉头紧缩,时而凝视远方。突然,他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看见他笑着对我说:“我马上要出去侦察一番,有些事我一个人去更好,我的好搭档,你在这里等我一两个小时,我不会去干危险的事情,你放心,但万一我耽搁了,你就拿出纸笔写我们拯救国家的光荣事迹好了。”
听着他这样说,我还是很担心,我焦急地在这个黄昏等待着他的消息,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好漫长。终于在9点刚过的时候,我收到了信差送来的一封加急信件:
“请携带铁锹、提灯、凿刀、手枪等物速来肯辛顿,格劳塞斯特路,哥尔多尼饭店。你的朋友福尔摩斯。”
没多想,我就按照他所说的把这些东西谨慎地裹在大衣内通过街道,驱车直奔约会地点。在那家豪华的意大利饭店里,我见到了我的朋友。
“你来了就好。你已经知道我曾假设这个青年的尸体是从车顶掉下来的了,但现在经过一番侦察,这几乎就是事实,卡多甘?韦斯特的尸体是被人放上车顶的。”
“是怎么被放到那儿的呢?”
“我们要搞清楚的就是这个问题,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能破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我坐地铁,在西区有几处是没有隧道的,经过的时候我可以透过地铁看到外面的窗口,地铁的车顶正好经过窗口的下面。那么你想想,把一个人从地铁附近的窗子扔到车顶上应该不成问题吧?”
“是啊,应该不是问题。”我说。
“我已经锁定了目标,就是住在考菲尔德花园13号的雨果?奥伯斯坦先生。根据名单记载,他就住在离地铁很近的房子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的特务住在类似的地方,我认为他作案的可能性最大。我一个人考察的时候,格劳塞斯特路车站的一名工作人员带着我在那附近转了转,我们沿着铁轨一直走,最后我发现考菲尔德花园的后楼窗户是向着铁路开的,加之那里是铁路主干线的交叉点,通常列车到了那里都会停下几分钟,这为他作案提供了更加充分的时间。”
福尔摩斯告诉我,他顺便把考菲尔德花园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发现那个家伙已经不在这里了。这栋住宅很大,但里面家具不多,可以想见他并不是长期居住在此,经过了解我们知道奥伯斯坦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一个同伙。
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盯上了他,他不会想到有人不用搜查证,准备悄悄溜进去,虽然这并不光彩,但的确是情况所需。我同意福尔摩斯的观点,要想帮助政府解决这个难题,要想把案子查清楚,就一定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我们现在不必打草惊蛇,因为这家伙应该是去欧洲大陆交易去了,过一段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当我们从考菲尔德花园的地下室门道经过,福尔摩斯一见到地下室的门就马上拿出我们携带的工具开始撬起来,不一会儿,地下室的门就被他撬开了。我们赶紧跳进黑黑的通道,关上了地下室的门。福尔摩斯在前面引路,我紧随其后,我跟着他东拐西拐的,一直拿着我们那盏小黄灯朝尽头那个低矮的房子走去。
“好,找到了。”福尔摩斯猛地打开那扇窗子,一种火车的隆隆声钻入我们的耳朵,我看到一列火车从我面前飞驰而过,我站在窗子前面正好看见火车的车顶。福尔摩斯拿着灯朝窗台照去,我看见窗台上积满了灰尘,而很显然有几处的灰尘已经被抹去。
福尔摩斯带着我看了看窗台,天哪,我看到了斑斑血迹,窗户框上有一片,楼梯上也有一片。看来,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于是,我们剩下的工作就是等待着下一趟列车从这里经过了。没过多久,一趟列车从远处驶来,停在我们面前。车厢离窗台很近,伸手就能触到。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很清楚地发现这一重大案情,福尔摩斯一边比划,一边向我解释,从这个窗口,我们发现确实可以把尸体从这里放到车顶上,而且车还会停留一段时间,正好给作案留下时间。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继续寻找一些对我们有益的东西。
我们从地下室出来,把整栋房子的房间搜寻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我们几乎快要泄气了,决定歇歇再干。过了一会儿,我们决定再最后系统地检查一遍,直到检查最后一间房子之前我们都没有任何收获。最后一间是厨房,我们走进这间厨房,发现了很多报纸,显然是当成书房使用的。我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这间屋子检查了一番,福尔摩斯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检查,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每当看见这种表情,我就知道他还没看到希望。又过了一个小时,仍旧没有任何希望。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看见了几份报纸,是《每日电讯报》,每一份报纸的右上角都印着寻人广告,按时间顺序是这样的:
“希望尽快听到消息。条件讲妥。按名片地址详告。皮罗特。”
第二则:“一言难尽,需要详细报告。交货时即给东西。皮罗特。”
接着是:“情况紧急。要价收回,除非合同已定。希函约,广告为盼。皮罗特。”
最后一则:“星期一晚九时后。敲门两声。都是自己人。不必过于猜疑。交货后即付硬币。皮罗特。”
我的朋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要是一开始我们就从这里着手就好办了。接着,他又陷入了沉思,随后对我说,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做的事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找《每日电讯报》帮帮忙,我想这个案子应该不困难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我就被福尔摩斯的声音吵醒,他急切地问我:“有没有看《每日电讯报》的寻人广告版面。”
“太好了,又出新情况了吗?”我问。
“是的,你看这儿。”
我随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寻人版面看到了这样一行字:“今晚,同一时间、地点,敲两下。情况紧急,事关你的安全。皮罗特。”
这是最令我们高兴的消息了。我们等的就是他的回复,这样我们便可以了解到他的行踪,捉住他就不成问题了。
我和福尔摩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只等着今晚和苏格兰场的警察们在考菲尔德花园把凶手捉拿归案,我们吃过晚饭,8点就到了那里,一想到这件案子事关国家荣誉,我的神经就感到一阵阵的兴奋,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凶手自投罗网。
我们静静地坐在大堂里,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工具,由于过于紧张,我们几乎都能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时钟敲过了11下,我已经变得焦急不堪,每过一两分钟就要看一次表。我转过头去看一眼我的朋友,只见他神情自若,悠闲地闭着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刚要和他说话,只见他把手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说话,接着他低声说:“他来了。”
我的每一根神经重又振奋起来,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福尔摩斯示意我们不要出声,坐回原处,他自己则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屋子里一片漆黑,我们只能看到他的影子。外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着我朋友说:“这边来。”福尔摩斯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当这个人转身发现弄错了的时候,我们一拥而上,将这个家伙扑倒在地。一阵手忙脚乱的挣扎之后,我们燃起了油灯,谁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潜水艇局局长、已故詹姆斯?瓦尔特爵士的弟弟瓦尔特上校。他英俊的脸庞此时露出惊慌的神色,却默不做声。
福尔摩斯厉声说:“真没有想到你这种身份的人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快交代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和奥伯斯坦交往的全部证据,我劝你不要耍心眼,这是我们给你的难得的机会。”
“我发誓,我没杀人,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又可怜又可恶的罪犯嚷道。
福尔摩斯继续说:“告诉我你们把韦斯特的尸体放到车顶上之前,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好吧,我交代。那天我去我哥哥的办公室拿那些文件,正好被韦斯特撞见,那个倒霉的家伙一直跟着我来到奥伯斯坦的住处,也就是这里。我努力甩掉韦斯特,和奥伯斯坦偷偷地来到地下室,当我们正准备交易的时候,不知韦斯特从哪里跳出来,他上来就抢我手里的文件,我当时惊慌失措,愣在那里,奥伯斯坦却是个狠角色,他用随身携带的武器杀死了这个冲动的年轻人,随后就像你所说的,他把他的尸体放在了车顶上。但是我并没有杀人,饶恕我吧,我能做些什么赎罪呢?”
“告诉我们那些文件的下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福尔摩斯继续追问。
“奥伯斯坦把那3份文件拿去欧洲准备卖给当地的海军。”
我和我的朋友听到这些十分焦急,如果这些秘密文件落到外国人的手里,对于我们国家将是重大损失。于是,我们立刻叫警察将瓦尔特上校羁押起来,并让他按照我们的口述内容写一封信给奥伯斯坦。
不久,奥伯斯坦被捕入狱,在英国坐牢50年。瓦尔特上校也被判刑,他的精神颇受刺激,不幸的是他第二年就病死在狱中。值得庆幸的是,价值无比的布鲁斯-帕廷顿计划最终从特务手中追了回来,我们挽回了国家的巨大损失。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