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寇诀:我爷爷的北平抗日故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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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长锁急匆匆地找到王国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队长,您快去看看吧,可了不得了。”

    王国珍看着张长锁道:“咋了?”

    张长锁趴在王国珍的耳朵旁说道:“双营村来八路了,好多人呢!又是招兵又是征粮的,还向俺们村要粮食呢!”

    王国珍想了想,赶忙带着张长锁去找真边。

    真边此时正在为近期的战事恼火,犹如困兽一般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最近,他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八路军的消息。首先是遍布全县二十四个大乡的电话线在一夜之间全被八路剪断,他辛辛苦苦建好的封锁沟也被土八路给平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全部中断。尽管他组织警察队和宪兵队抢修,却只修通了与康庄等几个少数据点,县城与其他据点的联系只能靠摩托车和自行车。最可气的是,不久前,柳沟据点的中队长李大气的六十多名伪军被十团包围三天三夜,只跑出一个人来到县城报信。当他带领大队人马前去救援时,结果遭到了八路军的伏击,不仅损失了四十多个士兵和一个翻译官,就连他自己也差点被地雷炸死,当他狼狈逃回县城后,再也不敢轻易出城了。

    听了王国珍的报告后,真边围着张长锁转了几圈,突然一把抓住张长锁的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的说谎,死了死了的有。”

    张长锁喊冤道:“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呀!我是皇军指定的村长,是皇军忠实的朋友,哪儿敢编瞎话蒙太君呢。不信您派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真边点了点头,又和王国珍耳语了几句,两个人心怀鬼胎地笑了。王国珍让张长锁在警察队等着,派了两个便衣骑着自行车出了县城。不一会儿,两个便衣就回来了,告诉王国珍:“双营村果然住着大批的八路,现在正在吃中午饭呢!”

    王国珍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立刻带着那两个便衣去见真边。真边听后,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他拿起电话,通知指导官毛利、恒野带领清乡队和侦缉队,配合警察队火速赶往双营村去清剿八路。

    双营村距离十里墩不过五里地,这里在古代原为军事屯兵的一个营寨,四周有厚实的土夯城墙,土城完整坚固,只有东西两个城门,易守难攻。日本鬼子来后,把这里设为重要的据点,长年驻扎着日伪军,鬼子势力弱了以后,便主动放弃了这里。

    指导官毛利、恒野和警察队长王国珍带着三十多个鬼子和一百多个伪警察在五里墩附近停了下来,毛利拿出望远镜向双营方向观看。只见双营土城的上空飘动着袅袅炊烟,在西门的门口处还站着两个八路军哨兵,看着看着,毛利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说:“八路狡猾狡猾的有,我们不要上当,咱们先用炮轰,把他们赶出来,然后……”他看了看王国珍,两手比画出一个包围的动作。

    王国珍带着警察队向双营土城两侧迂回过去。

    在双营村西侧的土墩台上,王亢和郭队长也趴在那里,正用望远镜向五里墩的方向观察着。此时正值晴天,黄色衣服的鬼子兵和黑衣服的警察格外醒目。

    自打王亢派出张长锁去引诱敌人后,王亢就带着队伍做好了战斗准备,当看到两个骑自行车的敌人前来刺探情况时,就故意作出埋锅做饭的假象。看到敌人兵分两路向双营村侧翼迂回过来,便和郭队长耳语了几句。郭队长随即下了土墩台,跑进土城。

    毛利和恒野指挥着日军向双营的土城发射迫击炮和掷弹筒,双营村的土城顷刻腾起一阵阵硝烟。

    突然,从城门洞里跑出几个背着锅的八路军士兵,看样子是炊事员,接着又跑出了二十几个战士,掩护着炊事员“狼狈”地向北山方向跑去。毛利和恒野一看八路军中计了,哈哈大笑着带着宪兵队和伪警察冲了过来。

    当敌人追到米家堡村北的时候,王亢发出了战斗信号。隐藏在野地里的八路军也悄悄地迂回到敌人背后,把他们团团围住,而冲在前面的毛利和王国珍还蒙在鼓里,正指挥着鬼子和伪警察站成一排,架起机枪端着步枪,向那些“溃退”的八路军扫射着。王国珍猛回头一看,自己的队伍早已经乱作一团,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调转枪口,就被打倒一大片。

    十团发起了冲锋,毛利和恒野一看遇见了劲敌,指挥着鬼子用机枪拼命扫射。

    几个战士扔出了一排手榴弹,随着一声巨响,毛利和恒野的尸体飞上了天。

    王国珍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看到旁边有一块棒子地,立刻钻了进去。

    真边正站在房间内看着身后的地图,听着县城外噼里啪啦的枪炮声,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抽着。他心想,终于可以报柳沟的一箭之仇了。他看着张长锁,慢慢说:“张村长,看来你的情报是准确的,等毛利君得胜而归,我一定要好好地奖赏你。”

    张长锁忙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对真边说:“多谢真边太君!奖赏我倒不要,只是想多为太君做点事情。”

    真边的门突然一下被推开了,王国珍灰头土脸地闯了进来,喊道:“报告太君,我们……”

    看到王国珍的狼狈样,真边脸色顿时一沉:“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毛利君和恒野君呢?”

    王国珍哭丧着脸说:“太君,我们,我们全完了,皇军一个小队,还有我警察队的五十多人。”

    真边一把抓住了王国珍的衣领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王国珍哭着把战败的经过说了一遍。

    真边把目光转向张长锁,掏出手枪对准了他,狠狠地说:“是你勾结八路,设的圈套。我,我毙了你。”

    张长锁委屈地说:“太君,我冤枉啊!”

    真边脸色铁青地看了看张长锁,又看了看王国珍,说:“你说,是不是他勾结的八路军?”

    王国珍替张长锁求情道:“太君,这不关张村长的事情,我们这次惨败是毛利太君指挥不力的原因。”

    真边松开了张长锁,但毕竟损失了一个小队的皇军,而且还是因为毛利指挥不力导致的惨败,他感到胸中有一种无名火。陡然,他转过身,把那张地图撕了个粉碎:“滚,都给我滚!”

    王河营村西侧空闲地上热闹了起来,几十个民夫在盖着房屋,建着兵营,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张长锁戴着草帽站在房顶上,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向仓库的方向观察,巴望着能看出点眉目。

    张铁栓开着摩托车朝这边驶来,挂斗里坐着身穿国民党军服的孟秋萍和春梅。

    摩托车刚停下,正在指挥建房的王成仁便跑了过来,向孟秋萍敬了个礼,然后赶忙给她点了一根烟,低三下四说道:“孟组长您来了。”

    孟秋萍看着正在建设中的军营,又看了一眼王成仁,满意地笑着说:“看样子,用不了几天,军营就建好了。铁栓,你的人招得咋样了?”她回头问张铁栓。

    张铁栓高兴地说:“请组长放心,现在已经有八十多人,再加上原来那二十多号,已经够一百人了。”

    孟秋萍重重地拍了一下张铁栓的肩膀,然后扭着水蛇腰,巡视正在建设的军营,高兴地说:“有了你和王队长当我的左膀右臂,我就放心了。哎,那不是张长锁吗,他怎么也来了?”孟秋萍发现了正在房顶上忙碌的张长锁。

    张铁栓向张长锁招了招手,喊道:“三哥,下来吧,孟组长叫你。”

    张长锁答应一声,顺着梯子下了屋顶,来到孟秋萍面前,说:“三姨太,您穿这身衣服真够精神的。”

    孟秋萍看着张长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说:“是吗?”

    王成仁拉了一下张长锁的袄襟,悄声提醒道:“这会儿不能叫三姨太,你得叫她孟组长。”

    张长锁故作惊讶道:“她不是您的三姨太吗?怎么才几天工夫就变了呢?”

    王成仁嘿嘿一笑,红着脸说:“那是以前,她现在的身份是国军少校。”

    张长锁赶忙冲着孟秋萍说道:“看来我真是有眼无珠,原来您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呀,佩服,佩服。”

    孟秋萍得意地道:“不知者不怪嘛!咱俩谁跟谁呀,你怎么叫我都行。”

    张长锁用袄袖擦了把汗,说:“别,我还是叫您孟组长吧。”

    孟秋萍笑着把春梅推到了张长锁的面前,问:“你再看看她,这身打扮好看吗?”

    春梅腼腆地看着张长锁,半晌才说:“三哥好。”

    张长锁笑着说:“春梅,你穿上这身衣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嗯,有意思。”

    这时从村边开过来几辆摩托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军车。车队一直开到孟秋萍面前才停下,王国珍从汽车上跳了下来,脸上还贴着一膏药。王国珍跑到孟秋萍面前,高兴地说:“孟组长,这些车是真边送给咱们的,枪的问题也解决了,足够一个连的装备,过两天他还要亲自送来呢。”

    孟秋萍高兴地一拍巴掌,说:“简直太好了,看来我真的要谢谢这个县长呢。”随后她向张铁栓挥了挥手道,“走,咱们看看你招的那些兵去。”

    这段时间孟秋萍格外忙,白天她和春梅化装成各式各样的女人,奔走于县城和村子之间。到了晚上,她把春梅留在身边,把王成仁轰到南屋去睡,把北屋变成了她和春梅的私人领地。

    春梅本打算再也不去王成仁家住的,生怕再遭到王成仁和孟秋萍的暗算,但她后来一想,反正自己手里有枪,索性就答应了下来,和孟秋萍一块儿睡在炕上。而孟秋萍对春梅也格外上心,不仅教她识字,而且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使用电台。有事没事的时候,孟秋萍都会向她灌输三民主义理论,她要把春梅培养成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这天一早,春梅来到王成仁家,见孟秋萍已经换好了国民党军服,便问:“孟组长,今天咱们去哪儿?”

    孟秋萍看了看春梅说:“你跟我都快半个月了,还没有学会打枪呢,今天我就教你打枪。”

    其实春梅早就想学打枪,盘算着亲手结果王成仁的狗命,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报仇。自从给孟秋萍当卫兵之后,她虽然每天也佩戴着枪,但一次也没有用过,甚至枪里面连一粒子弹都没有,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人而已,现在听了这话,她不禁一阵欣喜道:“你教我打枪,真的?”

    孟秋萍看了一眼春梅说:“真的,你是我的卫兵嘛,我给你那支小枪可不是吃素的,那是武器,关键的时候你还得拿它来保护我呢,赶快换衣服吧!车在外面等着呢。”

    春梅迅速换好军服,跟孟秋萍走出了院门,院外,王国珍正坐在摩托车上等着。

    王国珍开车拉着孟秋萍和春梅来到五里墩旁。三个人来到土墩台前,孟秋萍掏出枪,先教了一会儿春梅如何装卸子弹,如何瞄准和扣动扳机。随后孟秋萍又装了几发子弹,把手枪交给春梅,指着立在土墩台旁的两个草人说:“春梅,你来试试。”

    春梅按照孟秋萍讲的动作要领举枪对准草人,就在她刚要扣动扳机时,突然发现草人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便停止瞄准,揉了揉眼睛。

    孟秋萍催促着说:“春梅,快开枪呀,按照我讲的要领,气要稳、心要沉,视线、准星、目标三点成一线,对准目标,开枪。”春梅再次举起枪对准目标,但感觉那个草人又动一下,她的手一阵阵发抖。

    孟秋萍快步走过来,说:“你咋不开枪?这个时候千万别犹豫。”

    春梅带着哭腔说:“那个草人动了。”

    孟秋萍厉声道:“别管他,春梅,开枪。”说着抓起了春梅端枪的胳膊,帮她扣响了扳机。“啪啪”两声枪响之后,草人背后发出了一阵阵惨叫,两具尸体从草人的背后倒在了地上。

    春梅一下跌坐在地上,枪也被扔到了一边,她知道自己杀人了,失声痛哭起来。

    孟秋萍走了过来,厉声说道:“起来,瞧你那样儿,这样咋能当我的卫兵,快去看看你打的成绩。”

    春梅哇哇哭着不肯站起,孟秋萍上前给了春梅两记耳光,然后把她拖到草人前,用枪指着那还在抽搐的两个人,冷冰冰说道:“真没想到,你打得这么准,告诉你吧,这两个人是刚刚抓到的共产党。”她看到春梅万分恐惧的样子,又莞尔一笑道,“春梅,别害怕,这杀人就跟陪男人睡觉一样,你慢慢会上瘾的。”

    王国珍在一旁抽着烟,看到春梅害怕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春梅呀,现在你的手里已经沾满了共产党的血,不想干也不行了,跟着孟组长,你前程似锦呀!”说着和孟秋萍哈哈大笑起来。

    春梅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不由得呕吐了起来。孟秋萍扳正了春梅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要看好了,看我是怎么杀人的。”说着用枪朝仍在抽搐的两个人身上开了两枪,血一下喷了出来。

    孟秋萍用嘴吹了吹枪口,弯腰用手沾了沾死尸上的血,抹到了春梅脸上,然后开心地笑了。

    春梅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流着血的尸体,顿觉头皮发麻,后脊发冷,浑身暴起一层冷森森的鸡皮疙瘩,就连头发根儿都立了起来,她凝视着孟秋萍的嘴唇,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只是感到这个女人很可怕。

    春梅回到家后,把自己杀人的消息告诉给了张铁栓。张铁栓听后也感觉很吃惊,他一下把茶杯打翻在地,重重地打了春梅一记耳光,然后一下蹲在地上,万分懊丧:“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咱俩都成罪人了。”

    “这可如何是好?”春梅嘴角流着血,脸色苍白,她头一次见张铁栓发这么大的火。她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呜呜地哭了起来。

    窗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是孟秋萍来了,张铁栓赶忙站起身,又拉了春梅一把,春梅立刻心领神会,对着镜子擦去嘴角上的血和脸上的泪水,强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孟秋萍一步跨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铁栓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天大的喜讯。”

    张铁栓故作不知问道:“孟组长,有啥好消息,您快说说。”

    孟秋萍呵呵笑着说:“铁栓,这回你可要请客呀,春梅学会开枪了,而且连着打死了两个共党分子。”

    张铁栓虽然心里在流泪,但仍装出高兴的样子,说:“是吗?看来还真得感谢您呢!”

    孟秋萍高兴道:“铁栓,你还没看到呢,你们家春梅打起枪来威风着呢,见到那两个共产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开枪了。”孟秋萍眉飞色舞地说着,还把手比画成枪的样子,“好了,今天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在我家喝酒,我已经让王成仁到县城买菜去了,一会儿咱们要庆贺一下。”

    听了这话,春梅死的心都有了,但她不敢说出来,只得装作肚子疼,跑到院里呕吐起来。

    没过一个礼拜的时间,一个军营便建成了,这天从县城开来几辆摩托车和日本军车,真边来到了军营。

    军营的操场上,新招募的一百多大乡队员站成了几排,清一色崭新的伪军服装,操场的正前方摆着十来挺机关枪和小钢炮。

    王成仁和张铁栓站在队伍前面,带头鼓掌欢迎这个日本县长。

    按照孟秋萍的安排,庆祝仪式搞得相当热闹,不仅在看台上贴上了花花绿绿的标语,还从村子里找了一帮欢迎的老百姓,而且还独出心裁地把村里的鼓乐班子叫了出来,敲锣打鼓地折腾了一通,以显示出众人对真边的诚心。

    成立仪式由警察队长王国珍主持,他的脸上还贴着止疼的膏药。王国珍站在看台上先是稳了稳神,首先对真边的到来表示欢迎,接着讲了一通成立联保队的主要任务,接着请真边给大家训话。

    真边清了清嗓子,用日语讲了起来:“今天在这里成立联保队,这是中日亲善、共荣共存的大好事。我首先代表县政府对联保队的成立表示祝贺……”

    沈忠和王小六站在队列中,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他们是按照郭队长和张长锁的安排加入联保队的,主要是配合张铁栓烧毁这个仓库,打乱敌人的计划。

    沈忠说:“一会儿鬼子县长检阅的时候,咱俩冲上主席台把他干掉算了,省得他瞎白话。”

    王小六从背后拧了他一下,说道:“你没看见,在鬼子县长身边站着那么多的鬼子,不等你上前,他们就能把你打成筛子。”

    沈忠叹了口气说:“这些鬼子花花肠子真多,生怕咱们袭击他们,把子弹全收了。”

    王小六悄声说:“咱俩按照郭队长和张村长的安排办吧,先别声张,等时机成熟了再干。”

    鬼子县长训完话,新成立的联防队排成三排,列队依次走过主席台,接受真边的检阅。虽然这些士兵的队列走得稀稀拉拉,但在真边看来,这无疑是保卫县城安全的一支重要武装,他不时地鼓着掌,并向队伍挥手致意。

    孟秋萍并没有在军营的现场,此时她和春梅正趴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用望远镜认真地欣赏着这出她导演的好戏。孟秋萍不是不想去现场,而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真边看出她的企图,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之所以把王成仁这个草包和张铁栓推到前面去,一方面因为这俩人都和真边接触过,真边一定会对他们放心,另一方面是她想借机观察一下这些人,特别是要看一看王国珍和张铁栓对自己忠诚的程度。她觉得自己在幕后指挥更为稳妥一点,这叫运筹帷幄。

    孟秋萍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把望远镜交给了春梅,说:“你也看看,那边儿挺热闹的。”

    春梅接过望远镜认真地看了起来,当看到王成仁和张铁栓带着队伍走近主席台时,她顺势向主席台上看去,不禁吐了下舌头,说:“那个日本县长真可怕,太瘆人了。”

    孟秋萍笑了笑道:“他就是再威风,也没几天蹦跶了,走,咱俩把这个情况向上峰汇报去。”

    孟秋萍跟王国珍鬼混去了,王成仁在南屋内唉声叹气。眼看着如花似玉的三姨太转眼之间变成了军统的孟秋萍孟组长,昔日言听计从的老婆竟然骑在了自己身上作威作福,他有点愤愤不平。最让他不能容忍又不得不忍受的是,孟秋萍给他戴了一顶不大不小的绿帽子,竟然和王国珍明铺暗盖起来。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但也没有办法。

    正在这时,一支手枪对准了王成仁的脑袋,黑暗中,春梅瞪着喷火的眼睛怒视着王成仁,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

    可就在她要扣动扳机时,一双大手把她的枪按下了,春梅回头一看是张铁栓。

    张铁栓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拉着她出了王成仁的家门。

    回到家后,张铁栓一把把春梅推到了炕上,说:“你不要命啦!”

    春梅仍气呼呼地看着张铁栓说:“我要杀了这个王八蛋,亲手为我娘报仇。”

    张铁栓开导道:“你傻呀,你现在把王成仁打死了,你能跑出去吗,说不定没出院子,就被人家打死了。”

    春梅有点怨恨地看着张铁栓说:“只要把王成仁杀了,我死了也愿意。”停了停她又说,“我还指望着你能替我报仇呢,没想到你今儿推明儿、明儿推后儿,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看着报仇心切的春梅,张铁栓眼睛湿润着说:“春梅,你的心情我理解,说实在的,我也恨不得马上杀了王成仁,可咱不能因小失大呀,因为单纯的报仇,坏了郭队长和三哥的大事。”

    春梅没好气地问:“他们有什么大事?”

    张铁栓把春梅按坐在椅子上,自己点了一支烟,开导道:“平北军分区指示咱们,一定要防止孟秋萍把联防队变成国民党的队伍,最好能够带着他们起义,加入八路军。你这样一闹腾,不仅把自己暴露了,而且会让孟秋萍起疑心。”

    春梅将信将疑地听着张铁栓的话,不禁为刚才自己鲁莽的举动懊悔起来。

    张铁栓继续道:“对了,三哥还让我告诉你,上次你打死的那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共产党,那是王国珍抓来的两个乞丐。”

    春梅懊悔地说:“可那也是两个人呀,转眼之间就死了,到现在我想着都后怕,这个孟秋萍忒不是东西了。”

    张铁栓一把搂住了春梅说:“是呀,今后咱俩做事千万得小心一点儿,别让孟秋萍当枪使。”

    春梅点了点头。

    中午时分,张铁栓走进了王成仁的家门,他不知道孟秋萍为什么让他这个时候来,更不知道,当他进门后,孟秋萍为什么突然把门插上了。

    孟秋萍今天穿着浅粉色的旗袍,高挺着胸脯,不仅烫了头发,而且涂了鲜红的嘴唇,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孟秋萍笑吟吟地把张铁栓领到了饭厅,一桌丰盛的酒席出现在张铁栓面前。

    孟秋萍向旁边的凳子努了努嘴,说:“张队长,你坐呀,这些日子你够辛苦的了,我要好好犒劳犒劳你。”

    张铁栓平静地说道:“给党国做事,是应该的。怎么就咱俩人,王乡长和王队长呢?”他发现春梅没在,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不知道孟秋萍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孟秋萍笑吟吟地看着张铁栓说:“王乡长呢,我安排他带班站岗去了,春梅呢,我让她和王队长一块儿执行任务去了,现在家里只有咱们俩。你也知道咱们的规矩,有些任务我们只能单独安排,这是咱们的纪律呀!”

    听了这话,张铁栓越发感到不安了,他不知道孟秋萍会做出什么事情,犹豫了一下说:“您找我有啥任务呢?”

    孟秋萍倒满了两盅酒,端起酒杯说道:“你还没吃饭吧,咱俩连吃带聊。”说着和张铁栓碰了碰酒杯,一仰脖把酒喝了,然后亮了亮酒盅。

    张铁栓拘谨地端起酒杯,把酒慢慢喝掉,又问了一遍:“孟组长,您找我,有啥任务呢?”

    孟秋萍呵呵笑道:“其实也没有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你说,咱们联防队这么多人,应该咋管呢,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听了这话,张铁栓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孟秋萍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说:“孟组长,这还用说,联防队这百十号人全都听您的调遣,您说让做什么,我就让他们做什么,您让他们朝东,我绝不会让他们向西。”

    “看来这支队伍是听你的喽。”孟秋萍盯着张铁栓的眼睛说道。

    张铁栓自知失言,赶忙说:“哪儿能呢,我只是个队长,再说不是有还有乡长吗?”

    孟秋萍用一双杏眼看着张铁栓,笑了笑道:“是呀,有你帮我,我哪儿有不放心的,来,喝酒。”

    几杯酒下肚,孟秋萍的话开始多了起来,一会儿说起了国民党收复延庆后的宏伟设想,要给张铁栓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官职,一会儿又教张铁栓如何带兵等等。

    孟秋萍点了支烟慢慢抽着,说:“铁栓呀,咱们这支队伍现在可是最宝贵的力量,现在我们既不能跟日本人硬拼,也不能和八路军拼。换句话说,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存实力,等待时机,懂吗?”

    张铁栓机械地听着,他不想过多地插话,因为他感觉孟秋萍这个女人十分阴险,言多必失,自己千万不能让孟秋萍抓到什么把柄。

    陡然,孟秋萍的话题一转,问道:“张队长,你对三民主义有什么看法?”说完后,孟秋萍直勾勾地看着张铁栓,想从表情中读到张铁栓内心的想法。

    张铁栓呵呵一笑道:“其实呢,我对什么主义并不怎么看重。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我是一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联防队这一百多号人是您的队伍,我只效忠您,您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不会有二心的。”

    孟秋萍拍了一下巴掌说:“好。难得你对我这份忠心,咱们换大碗。”说着她拿来了两个大碗,倒了满满两大碗酒。端起了酒碗,笑嘻嘻地看着张铁栓道,“铁栓呀,想必你也知道,共产党那边在成立什么民主政府,他们势头十分厉害呀!我不知道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说不定将来日本人走了,他们也会做你的工作,到时候你可要站稳立场呀!”

    孟秋萍和张铁栓边喝酒边聊天,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很多酒。孟秋萍让张铁栓把外罩脱了,自己也脱去了外衣,只留下薄如蝉翼的内衣,说:“铁栓,你看我咋样?”

    张铁栓端起酒碗,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把碗一放,说:“孟组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走了。”说完站起身拿了衣服要走。

    孟秋萍一下抱住了张铁栓,渴望地望着他说:“别这样急着走,好吗?”

    张铁栓心知不妙,立刻装出一副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一下子把孟秋萍掀翻到炕上,结巴着说:“组长,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呀,您是我的组长呀!”

    孟秋萍哈哈大笑起来,又要去纠缠张铁栓。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马达的轰鸣声,王国珍和春梅回来了。门外春梅在喊:“组长,我们回来了,您开门呀!”

    正在扒张铁栓衣服的孟秋萍顿时停了下来,没好气儿地说道:“真扫老娘的兴,起来吧。”说着她瞪了张铁栓一眼,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春梅跟着王国珍走进屋一看张铁栓和孟秋萍在一块儿,心想,两个人插着街门,一定有什么秘密事情,又见两个人满嘴喷着酒气,顿时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好说什么。

    王国珍倒是乖巧,对着坐在沙发上吸烟的孟秋萍说道:“孟组长,我们今天一切顺利,所以早早就回来了。”说着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张铁栓,他感觉张铁栓和孟秋萍肯定干出了龌龊之事,心中产生出浓浓的醋意。

    孟秋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冲着王国珍扬了扬柳叶眉笑道:“春梅,说说咋个顺利法。”

    春梅想了想,说:“我和王队长按照您的安排,先到了张家营找到您说的老疙瘩,把您的信给他了,他说他已经发展了五个队员,然后,我们又去了大清沟村,找到了张老五……”

    孟秋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啦!你们还没吃饭吧,到东屋吃点去吧,那里有剩饭,我和张队长还要谈联防队的事呢!”

    王国珍看了看孟秋萍,又看了看张铁栓,然后出了房间。

    最细莫过女人心。春梅回到家里,看见张铁栓坐在炕沿上一声不响地抽闷烟,瞪了他一眼,一连串问道:“我看你心不在焉的,你今天和孟秋萍都做什么了?那个妖精为啥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你俩为啥喝了那么多的酒?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张铁栓一笑,说:“这个女人很精明,她在打联防队的主意。”

    春梅看着张铁栓说:“那咋办呢?”

    张铁栓想了想说道:“联防队刚刚组建,现在还是一盘散沙,当务之急,是马上投入训练,但我没想到孟秋萍对联防队盯得这么紧。”

    春梅瞧着张铁栓的脸说道:“那你可要抓紧了,孟秋萍让我去了几个村,就是想把那些地痞流氓也弄进联防队,一旦这些人来了,联防队就更不好控制了。”

    果然,没出三天,又有五个人到联防队报到了,而且是孟秋萍领来的。据孟秋萍讲,这些人都是事变前在国民党部队里待过的,有一定的作战经验,并安排他们做了班长。

    一股暗流在涌动,张铁栓感觉孟秋萍的眼睛在时刻盯着自己,如何控制好这支队伍成了当务之急。好在巴特、吴成龙等几个嫡系都已经被提拔为小队长,这让张铁栓稍微放心了些,通过他们可以笼络住队员,然后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

    为了迅速提高联防队的战斗力,张铁栓按照惯例,在进行队列训练和枪械训练的同时,安排巴特等人避开孟秋萍的眼线,有重点地对士兵进行当前形势教育,旨在培养士兵的正义感和民族感,但很快就被孟秋萍发现了。

    孟秋萍把张铁栓叫过去,劈头就问:“听说你在给士兵灌输当前形势教育?”

    张铁栓望着孟秋萍恼怒的脸,不解地说:“我是按照您的安排在进行训练呀,这不对吗?孟组长,您想一想,如果一个士兵连给谁打仗都不知道,他咋能给咱们卖命?”

    孟秋萍一双杏眼盯视着张铁栓,一字一板地问:“是吗?”

    张铁栓说:“我真的是按照您的指示做的,您不记得了吗?”

    孟秋萍看了一会儿张铁栓,突然笑道:“你不提醒我还差一点给忘了,这样吧,从明天开始,咱们还真应该办一个军官培训班,就和黄埔军校似的,你讲军事理论,我来讲当前的形势和政治,将来也培养出一批党国的精英和骨干,你说呢?”

    张铁栓想了想道:“好吧,我这就去准备。”

    孟秋萍拍拍张铁栓的肩,嗲声嗲气地说:“张队长,听我的话,错不了,如果敢跟我动心眼儿,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去通知班长以上的头头,全都参加。”

    军官训练班终于开班了。孟秋萍一身国民党少校军服,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不仅讲起了1945年元旦蒋介石有关神圣抗战的广播讲话,说什么没有三民主义就没有抗战,没有中国国民党就没有革命等等,要求大家不要对当前形势做出错误判断。

    张铁栓感到,军官的思想在慢慢发生着变化,那几个孟秋萍提拔起来的班长甚至公开跳出来嚷着与共产党势不两立。

    张铁栓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张长锁,商量对策。

    张长锁正在和郭队长商量事情,见张铁栓紧缩着眉头走进来,呵呵一笑道:“啥事把你愁成了这样?”

    张铁栓叹了口气说:“孟秋萍那个娘们儿太精明了,向军官们灌输三民主义呢!”

    郭队长听了张铁栓的话,也陷入了沉思,半晌才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形势对我们不利呀!这些军官一旦被孟秋萍争取了,很可能会与人民为敌。”

    张长锁问道:“这可咋办?”

    郭队长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回一趟北山,请示一下军区首长,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们,从我们得到的情报看,那个孟秋萍根本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也不是什么昌平县人,她确实是国民党军统的特务,老家在保定。她到延庆的最终目的就是配合国民党夺取县城。她之所以选择了王成仁,是因为她在北平大学认识了王成仁的儿子王耀祖,孟秋萍通过和王耀祖的交往,得到了王成仁的一些情况,得知王成仁是掌管县城周边四十八村的乡长,所以施展美人计,成了王成仁的三姨太。孟秋萍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军统特务,所以你们在与孟秋萍的接触中要事事小心,千万不能落入她的圈套。”

    听了这话,张铁栓倒吸一口冷气,说:“好家伙,孟秋萍这个女人忒阴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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