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边正在召集谢芳臣、王国珍、桥本、左尚志以及侦缉队吴队长等几个日伪人员开会。原因很简单,昨天晚上在县城的城门洞和大街小巷,贴满了反对交军需粮的标语。
谢芳臣拿着红红绿绿的标语唉声叹气道:“现在八路越来越厉害了,我们刚刚发布《延庆县粮谷需给政策纲要》,他们就给我们来了一这么手,你们看看,这个粮还咋征收?几个大乡的乡长也打来电话,说是收不到粮食来,有的大乡队去抢粮食,被村里的自卫队给打了回来。”
真边的脸色被气得铁青,因为他知道,蒙疆政府正在实施第五次“施政跃进”,为了配合这个计划,察南公署给延庆的征粮任务是七百五十万斤,按照延庆目前的形势,无论如何也是完不成的。前几天他在无奈的情况下,亲自带队到乡下去抢粮食,但由于去年的收成普遍不好,虽然抢到了一些粮食,但距离察南公署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真边看了看正在一旁发呆的王国珍,问道:“王队长,说说你那里的情况。”
王国珍笑了笑道:“真边太君、谢县长,我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说实在的,察南公署向咱们要的粮食也忒多了,我带人抢粮的时候,那些穷鬼都说:‘我们哪来那么多的粮食,就是把人逼死了,也弄不来粮食呀!’真边太君,要不您和张家口的大太君说说,给咱们减一点行不?”
谢芳晨也赶忙补充道:“王队长说得没错,真边太君,您就给说说嘛,今年延庆闹灾了,都快人吃人了,这么天天出去抢粮食,也不是长久之计呀!把人都逼死了,将来谁给咱们干活。”
真边不悦地扫了一圈会场上的人,只见开会的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话。真边在想,建立大东亚新秩序,并不是对占领区的老百姓烧杀抢掠,而是清除掉八路军和共产党。如果一味地烧杀抢掠,一定会激起民反的,到那时候,他在延庆这区区二百多的皇军是无法统治八九万老百姓的。想到这儿,他微微一笑,拿起了电话,接通了张家口大本营电话,说了一通日本话,接着“嗨嗨”个不停,随后他放下电话,说道:“我已经请示了大本营,今年的征粮任务可以适当减少,但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最大限度征集粮食,保证皇军作战的需要。王队长,还有警察署的左署长,你们要组织好队伍,对于那些抗粮的共党,有一个抓一个,绝不能手软。”
王国珍和左尚志站起身,不情愿地回答:“是。”
第二天中午,在延庆通往永宁的大道上走来几辆驴车,王成仁和张铁栓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他俩一身生意人打扮,每人戴了一个大墨镜。后面的驴车上面装得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是粮食,那十来个赶车的也是由大乡队装扮的。
张铁栓和王成仁一边走着,一边四处观看地形,生怕有劫道的。刚走到吕庄附近时,王成仁一挥手,队伍停了下来。王成仁指了指北面的团山说:“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前天,永宁满洲军的粮队就是在那儿被八路伏击的。”
张铁栓拿出望远镜看了看,说:“这里的地势确实很险要,还是您有眼光,把交货的地点放在这儿,这样他们才放心。”
几辆摩托车和一辆军车从永宁城方向开了过来,停在王成仁面前。车上下来十来个满洲军士兵,一个连长来到王成仁跟前,说:“王乡长,想不到您亲自押运粮食,真是佩服,佩服。”他看了看张铁栓,问,“这位是……”
王成仁跳下马,答道:“这是我的队长,路上不安全呀!好了,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李连长,您验验货。”
李连长笑了笑说:“我和您做生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儿还有不放心的。”他掏出两根金条,递给了王成仁,王成仁仔细看了看,把金条揣进怀里,说:“弟兄们,帮他们把粮食装到汽车上去。”
李连长掏出一盒烟,递给王成仁一支,然后又对张铁栓说:“张队长,下马抽支烟吧。”
张铁栓摆了摆手。
一队骑兵从大柏老据点方向由远而近,王成仁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等这些骑兵近了,他才放下心来,原来是日本人。
骑兵队来到王成仁等人跟前,把满洲军和大乡队的人团团围住。装扮成日本军官的郭队长打量着王成仁一会儿,说了一通日本话。一个翻译官模样的人翻译道:“太君问,你们在干什么?”
李连长看到骑兵的日军中还有大柏老据点的伪军王班长,赶忙哆哆嗦嗦地来到郭队长跟前说:“太君,我是满洲军35团1营的连长,不信您可以问大柏老据点的王班长。我们团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粮食了,这不,刚买了点粮食。”
郭队长让人打开了驴车上的苫布,只见麻袋上还写着“军需品”的字样,他拔出手枪,又说了一通日本话,翻译官翻译道:“你们涉嫌倒卖军用物资,通通没收。”接着又指了指王成仁,问,“太君问你,倒卖粮食的钱呢?”
张铁栓掏出枪,佯装要反抗,被一个化装成鬼子的八路军拽下了马,缴了枪。
王成仁见状,立马低下头,哆哆嗦嗦地把两根金条拿出来,交给了郭队长。
李连长突然抱着郭队长的腿,哭着说:“太君,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断粮好长时间了。”
郭队长重重地打了李连长一记耳光,又说了一句日本话。
翻译官翻译道:“太君住在大柏老据点,正准备对北山的八路进行扫荡,你们如果想要粮食,可以让你们团长到大柏老据点来领。”说着,郭队长指挥着“日军骑兵”押着粮食向北面走去。
王成仁和李连长望着远去的粮车,死的心都有了。半晌,王成仁怀疑道:“我咋看他们不像日本人呢?”
李连长委屈地说:“错不了,那个王班长我认识,他是大柏老据点的。”
王成仁一拍大腿说:“这么说,我的损失大了去了。”
张铁栓耷拉着脑袋说道:“损失的岂止是两根金条,咱们那十来个弟兄也没了。”
王成仁一下跌坐在地上。
当李志刚声情并茂地把郭队长智取粮车的经过讲给张长锁后,张长锁高兴得简直笑弯了腰,他擦着兴奋的泪花,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次不仅得到了粮食,还‘俘虏’了张铁栓的十二个弟兄。”停了停,他又说,“王成仁没看出破绽吧?”
李志刚笑着说:“他呀,害怕还来不及呢,还怕把他以倒卖军需品的罪名给抓起来呢!”
老丫头也乐得前仰后合,最后竟笑得趴在了李志刚的后背上。过了好久,当看见三哥向她使眼色,才感觉有些不妥,脸色通红地撩了一下额头垂下的头发。
“啥事这么高兴呀?”张铁栓一步跨进了门,身后跟着打扮朴素、拎着大包小包的春梅。
李志刚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正说你呢,哟,这位是……”
张铁栓把春梅推到前面,介绍道:“这位是八路军的李班长,这是春梅。”
春梅腼腆地看了一眼李志刚,说:“李班长好。”
老丫头一把拉过了春梅,说:“来,让我看看,是啥样子的美人把老四给迷成这样了?”说着她扳正了春梅的脸,冲她恶作剧地笑了笑。
春梅被搞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微微笑了笑道:“你好,我早就听老四说起过你。”
老丫头假装生气地说:“知道就好,打今儿个起,你来我们家,得听我的。”
春梅听了这话,不禁张大了嘴。正在这时,银花抱着孩子进来了。张铁栓赶忙介绍:“这是三嫂,这是春梅。”
银花看着春梅俊俏的脸蛋说道:“早就听铁栓说起过你,贤惠得很,真不赖,你快坐,别老站着啊!”
春梅上前看着银花怀中的孩子正冲自己笑,还伸出两只小手来,便从银花手中接过了孩子,小心地哄着。
由于春梅的突然到来,张家一家人顿时忙碌起来,经过半个时辰的准备,终于做好了两桌上好的宴席。
张元启拖着病歪歪的身子坐在正中央,依然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轻声咳嗽了一下,说:“今天咱们老张家的男男女女都在,有些规矩是不能改的,就是老四和春梅的事情。我岁数大了,早就巴望着老四能早一天结婚,老四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从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和大家一样,都是我心头上的肉。现在,老四要成亲了,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张元启说得有些激动,竟然咳嗽个不停。
张氏拉了一下张元启的衣襟,说:“鸡鸭鱼肉都挡不住你的嘴,喝了两盅猫尿儿,你又开始瞎咧咧了。咱们老四的媳妇多好,多懂事,你就等着享福吧。”
张元启有些威严地说:“这个家我说话还管用,老四呀,带着你媳妇给我跪下。”
众人一听,顿时都吓了一跳,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元启。
张铁栓赶忙拉着春梅跪下了,不敢多说半句话。
张元启捋着花白的胡子慢慢说道:“老四呀,你既然承认是咱们老张家的种,爹就再说两句。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爹没有好好待你,可爹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看待的,现在你长大成人了,该娶媳妇了,你虽然在城里做事,可有些事情你还是该向你三哥学学。爹知道你也不容易,可你遇事要多长个心眼儿,书不能念到狗肚子里去,千万别让人家当枪使,多长长脑子,遇事多思量。”
张铁栓跪在那里,口口声声答应着,他感觉父亲今天的话特别多,但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根节上。
张元启端起酒盅“吱”地喝了一口,继续道:“至于你和春梅的婚事呢,爹也看出来了,春梅是个好姑娘,爹也没啥了,就给你二百个大洋,这些足够你在城里置办一处院子了。这些钱是你老祖爷子当年留下的,我想老二、老三也不会有意见。将来这个家还要靠你们。老丫头,去把头拿来。”
一家人不知所措地望着张元启,老丫头赶忙跑到屋外拿来了头。张元启对准炕箱的一块儿砖砸去,青砖坏了,一个瓷罐滚落了出来。张元启笑着说道:“我就剩这点老汤根儿,你别嫌少,都拿去吧。”
一家人就这么久久地看着张元启,都被张元启对张铁栓深厚的情感所打动,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张铁栓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张铁栓和春梅回到王河营大乡,刚到家门口,就看见王成仁在街上徘徊着。王成仁看到张铁栓后,有些焦急地说:“你上哪儿去了?”
张铁栓指着春梅笑了笑道:“我不是跟您请了假吗?带着春梅回了一趟十里堡,认认门儿,有什么急事?”
王成仁拉着张铁栓走到一边说:“刚才王国珍来了,说有一批重要物资存在咱们这儿。”
春梅见王成仁要和张铁栓说悄悄话,赶忙走出院子。
张铁栓惊奇地看着王成仁问道:“重要物资?”
王成仁道:“这个王国珍也真不是个东西,日本人势力强的时候,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忘了,这会儿日本人势力弱了,又开始巴结国民党了。”
张铁栓笑了笑道:“乡长,我有点不明白。”
王成仁呵呵一笑说:“这么跟你说吧,王国珍想把一万斤粮食和一些武器放在咱们这儿,让咱帮忙看着。”
张铁栓想了想说:“王乡长,这事您可得好好想想,别让人家给咱涮了,再说咱现在的人手也不够呀,上次一下就被抓走了十二个人。”
王成仁拍着张铁栓的肩膀说:“实不相瞒,这也是孟组长的意思。”
张铁栓纳闷道:“孟组长?您越说我越糊涂了,谁是孟组长呀?”
王成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突然带着哭腔儿说:“还有谁,那个三姨太。窝囊呀我,我天天搂着睡觉的这个三姨太原来是个国民党特务。”
张铁栓睁大了眼睛说:“不会吧,我看三姨太挺好的呀。”
王成仁道:“好个屁,趁老子不在家,还把王国珍弄到家里来睡觉,给老子戴绿帽子,这个该死的三姨太,我恨不得……”王成仁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张铁栓什么都明白了,他同情地看着王成仁说:“您说咋办吧,我听您的。”
王成仁委屈地说:“我能有啥办法,按那个娘儿们说的办吧。”
张铁栓倒吸了一口凉气。
傍晚时分,王成仁开着摩托车来了,后面还跟着两辆汽车,装满了粮食。
孟秋萍也一改以前的装束,穿起了国民党少校的军服,神气活现地指挥着大乡队把粮食装进了三间仓库。
粮食卸完了,王国珍来到孟秋萍面前,点头哈腰地说:“全卸完了,孟组长,要不您进去看看。”说着给她点上了一支烟。
孟秋萍深深地吸了口烟,冲着王国珍一笑,问道:“你的人呢?”
王国珍一挥手,过来十来个警察,一个个荷枪实弹地站成一排。孟秋萍满意地看了看警察,又回过头对张铁栓说:“把你的队伍和他们编在一起,由王队长和你一块儿指挥,必须确保这些物资的安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到这个仓库。”
张铁栓看到孟秋萍的严肃劲儿,马上打一个立正,说:“是!”
孟秋萍看了看王成仁说:“你和张队长先安排一下这里的事,我和王队长还有重要事情要谈,走。”
王国珍看了一眼王成仁,骑上摩托车,带着孟秋萍走了。几个大乡队的人看到王成仁无可奈何的样子,偷着笑了起来。
张铁栓看王成仁还在望着王国珍和孟秋萍的背影,便拉了拉王成仁的衣襟,说:“王乡长,算了吧。”
王成仁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唉!这叫什么事呀,自己的媳妇让人家搂着,我还得给他站岗。”
郭队长听完张铁栓关于国民党军统特务孟秋萍和地下仓库的情况介绍后,感觉这个情况太重要了,不敢怠慢,连夜向平北军分区做了汇报。
参谋长王亢听后,点了一支烟,陷入沉思,好久才说:“军分区已经从晋察冀社会部那里得到准确消息,说北平大批的国民党特务正在四处活动,准备趁日本鬼子灭亡之际,一方面窃取胜利果实,另一方面网罗地痞流氓,壮大自己的势力,没想到他们的手伸得这么快呀!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针锋相对,决不能让即将到来的胜利果实落到他们手里。”
郭队长看着王亢,问道:“我们怎么办呢?”
王亢想了想说:“王河营大乡距离县城太近,虽然鬼子的势力有所削弱,但现在调动部队恐怕不现实,你和张长锁同志要发动群众,开动脑筋,尽快摸清情况,打乱国民党特务的部署。至于你说的那批粮食,实在不行就把它烧掉,决不能落到敌人手里,要为大部队的战略反攻做好准备。还有,上次你们请示的那个大乡长王成仁可以解决了。”
当郭队长把军区首长的指示传达给张长锁和张铁栓时,两个人开始都很高兴,这个王成仁骑在穷苦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解决他了。但说到孟秋萍和那个地下仓库的事情,两个人又都不言语了,因为这个任务太重要了,大家谁都没有更好的主意。
张铁栓经过认真观察,发现这个仓库很难进去,仓库设在大乡附近一个独门独院里面,院墙四周拉着铁丝网。按照孟秋萍的安排,大乡队和王国珍带来的警察一块儿站岗,相互监视。为了防止有人盗窃,王国珍还专门找来了两条东洋狗,晚上稍微有风吹草动,便狂吠不止。
最让张铁栓感到头疼的是值班,孟秋萍给他们规定:分三个班轮流看守仓库,每个班四个大乡队的伪军外带两个警察,分别由王国珍和张铁栓带班,孟秋萍和王成仁随时来检查。
张铁栓正在为地下仓库的事情一筹莫展的时候,春梅这边又出事了。
这天晚上,张铁栓检查完岗哨刚躺下,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张铁栓打开街门一看,只见春梅披头散发地哭着跑了进来,身上只穿着内衣。
春梅见了张铁栓后,就抱着他痛哭起来。
原来,这天晚上春梅和孟秋萍吃完晚饭后,孟秋萍说自己有事,让春梅先回自己的房间。春梅在房间里听了一会儿孟秋萍收发电报的“嘀嘀”声,感觉有点烦,听着听着,就歪在炕上睡着了。正睡着,她隐隐约约感到一个人趴在了自己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嘴也被一张喷着酒气的嘴给堵住了,她挣扎了几下睁眼一看,原来是王成仁,春梅顿时又惊又怒,拼命挣脱。不料王成仁却笑嘻嘻道:“春梅,春梅,你听我说,三姨太那娘们儿不让我弄,我心里痒痒得难受,只要你依了我,我保证让你吃好的,穿好的。”说着就要强行扒春梅的衣裤。
春梅一口唾沫啐在了王成仁的脸上,喊道:“你逼死了我娘,现在又要糟蹋我,看我不杀了你。”说着她一使劲儿,把王成仁推到身下,从褥子底下摸出剪子,向王成仁刺去。
王成仁躲过春梅刺过来的剪子,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把春梅按倒在炕上,春梅顿时急了,使足了力气向王成仁的裤裆踢了过去,王成仁一下跌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春梅趁机跑出了屋。
张铁栓见到自己心爱的人挨了欺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枪,就要往外冲,喊道:“我去宰了这个王八羔子!”但他刚一出门,就被孟秋萍顶了回来。
孟秋萍依旧是一身国民党军官的打扮,用手枪顶在张铁栓脑门儿上。张铁栓只得一步一步退了回来,孟秋萍取下他的枪,冷笑着说:“张铁栓,你要干什么?”
张铁栓恼羞成怒道:“王成仁欺负了春梅,我要杀了他,为春梅报仇。”
春梅一见孟秋萍用手枪顶着张铁栓的脑门儿,赶忙跪下抱着孟秋萍的腿,哭道:“三姨太,不怪铁栓,是王成仁先欺负的我,你放了铁栓吧!”
孟秋萍看了看哭成泪人一样的春梅,收回了手枪,阴沉着脸说:“你不是要报仇吗?跟我来。”
张铁栓听了这话,心中一愣,跟着孟秋萍来到王成仁家,当他走进王成仁的北屋时,看到王成仁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那里,还在一个劲儿地“哎哟”着,在一旁的桌子上还摆着架好的电台和没有收起来的纸张,看得出孟秋萍刚才是在使用电台。
孟秋萍把枪装好子弹,递给张铁栓,说:“我现在把王成仁交给你,他的命现在攥在你的手里,你想咋办就咋办。”
张铁栓慢慢举起枪,对准了王成仁的脑袋。
王成仁拼命地喊着:“孟秋萍,你个婊子,让老子当王八,老子憋得受不了,才去找春梅的。”
孟秋萍左右开弓给了王成仁两个耳光,骂道:“你还是人不是,见谁都敢欺负呀你。铁栓,你开枪呀,一枪毙了这个狗杂种,为春梅报仇呀!”
王成仁鼻子嘴都流着血,哀求道:“铁栓兄弟,你就饶了大哥我这次吧,我不是人,我是再也不敢了……”说完话,他可怜巴巴地瞪着张铁栓。
张铁栓冲出了屋,连着向天上开了几枪。
张铁栓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当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家门的时候,春梅正斜靠着被垛坐着,眼睛已经哭肿了。张铁栓上了炕,把春梅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哄着,直到她慢慢睡着了,才给她盖好被子,下了地,点了支烟慢慢抽着。
现在的形势太复杂了,地下仓库的事情还没个着落,春梅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最可怕的是那个孟秋萍,这个人太阴险了,表面上看着既漂亮又风骚,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国民党特务,如果今天自己真感情用事,一枪把王成仁打死了,孟秋萍一定会把自己杀死的。想到这儿,张铁栓不禁一阵后怕。但是天亮以后该咋办呢?孟秋萍究竟会怎样处置王成仁,他不得而知。从孟秋萍刚才给他的印象中,她好像是也很恼火王成仁,但恼火归恼火,两个人毕竟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两年多了,孟秋萍对王成仁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孟秋萍对自己表面上还是很信任,但正如上次春梅所说,她已经怀疑开始自己了。
第二天上午,王国珍带着孟秋萍和王成仁来到了张铁栓家,手里还拎着两包点心,看样子是带着他们来道歉的。
春梅此时正收拾着家务,哼着小曲,脸上正洋溢着幸福的感觉,一见到王成仁后,立刻撂了脸子。
孟秋萍今天又穿了红色的旗袍,裸露着白皙的胳膊,笑嘻嘻地和张铁栓打着招呼,让人很难和昨天晚上那个穿着国民党军服的女人联系到一块儿。她笑着摸了摸春梅的脸蛋,说:“看把咱们春梅给委屈的,我昨天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替你出了气。好了,给姐姐笑笑。”说着她扬了扬柳叶眉。
王国珍给张铁栓递了一支烟,并帮他点燃,说:“兄弟呀,给我个面子,咱们都是男子汉,要有点肚量。”
王成仁红肿着脸站在一旁,不断赔笑着,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大乡长的身份。
王国珍和孟秋萍好话说了一马车,张铁栓和春梅对视了一眼,来了个借坡下驴。张铁栓笑着说道:“按说呢,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毕竟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人们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你说一个管着县城周边四十八个村的堂堂乡长跑到丫鬟房间里去了,春梅还是我的未婚妻,你说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孟秋萍打着圆场道:“铁栓兄弟,事已经出了,就像泼出的水似的,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我想,你也别计较,咱们都是为党国办事的,你就委屈一回,下不为例,行不?”
张铁栓想了想,说道:“今后这事谁也别提了,反正已经出了,说到底我也是王乡长手下的兵,但愿今后王乡长稳重一点儿。”
王成仁听了这话,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是呀,昨天确实我喝多了,实在对不起,冒犯春梅了,还请原谅。”
王国珍笑呵呵地说:“好啦好啦,王乡长也认了错,这事就这样过去吧,今后谁也一个字别提了。”
孟秋萍揽着春梅的腰说道:“国珍说得对,这事今后谁也别提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春梅呀,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相求,我想让你当我的卫兵,行吗?”
春梅想了想,说道:“让我伺候您还行,当您的卫兵,我不会呀!”
孟秋萍把一支小巧的手枪交给春梅,说:“慢慢你就会了,打枪的事情让张队长教你,有了这玩意儿,我看谁还敢欺负你。”说着她瞟了一眼王成仁。
春梅拿着枪,用目光征询着张铁栓的建议。
王国珍对着春梅高兴地说:“天天跟着孟组长,这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差事呀!”
见春梅还在犹豫不决,张铁栓笑了笑道:“孟组长,那我就替春梅答应了。”
春梅看了看王成仁,又看了看孟秋萍,说:“我怕。”
孟秋萍摸着春梅的脸蛋儿,说:“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党国的人了,我刚从电台上得到消息,美国总统派特使来南京了,说只承认国民政府是中国的合法政府,还说要在军事上武装国军。现在日本人败局已定,今后的天下还是国军的天下,大家好好干,将来都是功臣。”
王国珍笑道:“那咱们得庆贺庆贺。”
孟秋萍杵了一下王国珍的脑袋说:“你就知道吃,咱们得趁日本人不敢出城,壮大咱们的力量。有了自己的武装,才能在日本人走后,抢在八路军的前面去接管县城。”
王国珍伸出了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孟组长,您说咱们现在咋办?”
孟秋萍想了想说:“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就利用大乡队为基础,扩编队伍。”
王国珍有些疑惑不解地问:“扩编?人从哪儿来?武器从哪儿来?”
孟秋萍笑了笑道:“我已经想好了。你们看,人嘛,可以收编各村的自卫军;武器嘛,向真边去要,就说为了县城的安全,扩编大乡队,配合日本人保卫县城的安全,他还巴不得这样呢!”
王国珍称赞道:“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孟组长,我真的服了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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