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三论:做官做人做事-论做人 品格自砺,誓做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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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人第一要立志

    “《礼记》中说,君子庄敬日强。我天天过着很安逸、也很放纵的生活,于是,人也就一天天地衰颓下来;正像那些草木,志之不立,本之拔矣。”

    ——曾国藩

    在曾国藩看来,君子立志,应有包容世间一切人和一切物的胸怀,有内以圣人道德为体、外以王者仁政为用的功业,然后,才能对得起父母的生养,不愧为天地之间的一个完人。曾国藩就是按照内圣外王之道,要求自己,即《大学》上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个步骤。他坚信,只要发奋图强,立下坚定之志,没有什么目的是不能达到的。圣贤内圣外王之道,要求自己,即《大学》上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个步骤,他坚信,只要发奋图强,立下坚定之志,没有什么目的是不能达到的。

    一个没有志向的人,不可能有明确的目标;反之,志向则是人生前进的内在动力。一个人的志向不是天生的,都是在后天的生活中确立起来的,尤其是在对平庸、琐细、放纵的生活的不满中形成的:曾国藩也同样是在庸俗的环境中醒悟的。郑板桥说:“富贵足以愚人,贫贱足以立志。”曾国藩能在安乐中自立自强,实在令人感佩!

    人处于世,诱惑极多,如不能做个驱除内心魔念的圣手,势必要被恶欲所困。曾国藩历经世间沧桑,已修得“心气合一,天地自宽”之境界,图远谋之时。已先立好大志。

    一个人活在世上做人非常艰难,总有各种矛盾碰撞,甚至各种明里暗里的争斗,稍不注意,就会成为牺牲品,更谈不上成功了。因此,一个人要善悟,在悟中发现别人的眼光,体察别人的心思、判断别人的算计,在悟中确定自己应对对手的策略,在悟中更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从而绕开各种陷阱,趋向自己的目标。

    做人从哪里开始呢?从立志开始。

    没有志向的人和有志向的人绝对是不一样,不仅是想象上的不一样,而且也是事实上的不一样。立志则能把这两类人区别开来。

    如何立志呢?曾国藩深有感触地说:“《礼记》中说,君子庄敬日强。我天天过着很安逸、也很放纵的生活,于是,人也就一天天地衰颓下来;正像那些草木,志之不立,本之拔矣。”由此可知,千言千语,首先在于确立志向。

    诸葛亮讲“志当存高远”,宋文帝讲做人应“慨然立志”,王夫之讲“传家一卷书,惟在汝立志”。还是曾国藩的同僚胡林翼说得好,他说,人生决不该随俗浮沉,生无益于当时,死无闻于后世。唯其如此,我们应自立自强,努力做众人所不敢为、不能为的事情,上以报国,下以振家,不负此昂藏七尺之躯:他所以说得好,是因为他说得全面、朴实,说得我们可以做到,当然,曾国藩最为接近的是王阳明“犹不种其根,而徒事培拥灌溉,劳苦无成矣”。王阳明的“根”和曾文正公的“本”说的就是一个意思。

    人无志向,柔弱无刚。王阳明说得好,志向不确立,犹如没有舵的船,没有马嚼子的马,飘流奔放,最后将到达何处呢?

    曾国藩语:“自从去年12月90日后,我常常忧心忡忡,不能自持,若有所失,到今年正月还是如此。我想这大概是志向不能树立时,人就容易放松潦倒,所以,心中没有一定的努力方向。没有一定的方向就不能保持宁静,不能宁静就不能心安,其根子在于没有树立志向啊!

    另外,我又有鄙陋之见,检点小事,不能容忍小的不满,所以一点点小事,就会踌躇一晚上;有一件事不顺心,就会整天坐着不起来,这就是我忧心忡忡的原因啊。志向没树立,见识又短浅,想求得心灵的安定,就不那么容易得到了。现在已是正月了,这些天来,我常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全是鄙夫之见。在应酬时,我往往在小处计较,小计较引起小不快,又没有时间加以调理,久而久之,就是引盗入室了啊!“

    这恰恰说明,曾国藩其实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同样有斤斤计较的时候,有见识浅短的时候,有心浮气躁的时候,但他敢于面对自己心灵中最黑暗的部分,并无情加以拷问,这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吧?

    东晋名将祖逖与刘琨都以雄豪闻名于世,两人感情甚笃,共被而寝,常彻夜纵论天下大事,感叹恢复中原的大业,被苟且偷安之徒所贻误。祖逖与刘琨约定:“如果四海之内风云变幻,天下豪杰起事,我与你一起举义中原做大事。”他们矢志习武练艺。当时,人们认为半夜鸡鸣是不祥之音,生怕听到。祖逖却认为:“此非恶声也。”半夜鸡鸣正好催他们提早起床,从此,鸡鸣之刻就是他们习武之时。

    非凡的志向诞生非凡的勇气,正是因为有了坚定的志向,他们才能不为流俗所移,心正气顺,心安理得,有所作为。

    人是主观意念的产物,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首先在于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想到他要成为一个科学家,他也就不会按照成为一个科学家必备的素质要求自己,训练自己,那么,他当然不会成为一个科学家了。

    曾国藩说,人如果能立志,那么,他就可以做圣人,做豪杰,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吗?他又何必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呢?古书上说:“我欲仁,斯仁至矣。”就是说,我想得到仁,这仁也就到了。我想做孔子、孟子那样的人,于是,就日夜孜孜不倦地攻读,一心一意地去钻研他们的学问,谁能够阻止我成为孔孟那样的人呢?如果自己不立志,即使天天与尧、舜、禹、汤这些圣人住一起,也只能他们是他们,我还是我啊!

    人的立志是第一步,更应当心存高远,也就是要有远大的抱负,正如《史记》中所说的“鸿鹄之志”。

    《后汉书》中说:“志不求易,事不避难。”有大抱负,才有大动力、大毅力、大魄力,也才会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大境界。所谓大抱负不是好大喜功,不是好高骛远,而是放眼天下,志在四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有这样的胸怀和气度,你才能看轻自己所看重的,看重天下所看轻的。

    在曾国藩看来,君子立志,应有包容世间一切人和一切物的胸怀,有内以圣人道德为体、外以王者仁政为用的功业,然后才能对得起父母的生养,不愧为天地之间的一个完人。因此他们所忧虑的是德行不修炼,学问不精通。所以,当顽民得不到教化时,他们就深深忧虑;当蛮夷入侵中原时,他们就深深忧虑;当小人在位贤才受害时,他们就深深忧虑;当天下百姓得不到自己的恩泽时,他们就深深忧虑,这真是所谓悲天悯人啊!所有这一切才是君子所要忧虑的,至于一己之屈伸,一家之饥饱,世俗之荣辱、贵贱和毁誉,君子从来就无暇顾及。

    明朝吴麟征有句话说得好,“深儿女之怀,便短英雄之气”;他说的是小情感与大志气的关系,可以说,过多的咀嚼一己之悲欢,就会看不到脚下的土地,身边的世界,也意识不到自己对天下的责任,当然,也就不会产生大的气象。

    曾国藩就是按照中国圣贤内圣外王之道,要求自己,即《大学》上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个步骤。他坚信,只要发奋图强,立下坚定之志,没有什么目的是不能达到的。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曾国藩刻苦学习,广泛涉猎。尤其是在翰林院、詹事府担任闲散文职时,精心研究了历代的典章制度和封建统治者治理国家的经验。但他读书并非主要为的是升官发财,而重要的是“进德”、“修业”。

    立世大智慧

    做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志。也就是要使自己振作起来,抖擞精神,给自己一个目标,一个方向。很多人并不是智力不如人、意志不如人、条件不如人,然而,很多年过去后,他还是不如人,这主要是因为他没有确立远大的志向啊!

    环境造就读书人

    凡事皆贵专。求师不专,则受益不久;求友不专,则博爱而不亲;心有所专宗,而博览他途,以扩其识,亦无不可。无所专宗,则见异思迁,此眩彼寺,则大不可。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读;今年不精,明年再读。

    ——曾国落

    曾国藩出生在一个耕读之家,他的父亲竹亭老人曾经长期苦学,但却为科举考试所困,四十三岁时才补为县学生员。曾国藩的祖父星冈公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壮年悔过,因此对竹亭公督责最严,往往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大声地呵斥儿子。至于竹亭老人,他的才能既然得不到施展,就发愤教育儿子们。曾国藩曾回忆说:“先父……平生苦学,他教授学生,有二十多年。国藩愚笨,从八岁起跟父亲在家中私塾学习,早晚讲授,十分精心,不懂就再讲一遍,还不行再讲一遍。有时带我在路上,有时把我从床上唤起,反复问我平常不懂之处,一定要我搞通为止。他对待其他的学童也是这样,后来,他教我的弟弟们也是这样。曾经说:‘我本来就很愚钝,教育你们当中愚笨的,也不觉得麻烦、艰难。’”

    在这样的家庭里,曾国藩九岁时已经读完了五经,十五岁时,受教读《周礼》、《礼仪》,直至能够背诵。还读了《史记》和《文选》,这些恐怕就是曾国藩一生的学问基础。曾国藩在十四岁时因一首诗而得了一门亲事。他之所以少年能早早显达,推究其根源,实在是靠家学的传授。

    但是,从根本上说来,曾国藩一生的学问功业,还是基于他自己的发愤苦读。

    对曾国藩来说,美服可以没有,佳肴可以没有,华宅乃至女人也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书,不能不读书,读书成了他生命中的最重要部分。

    曾国藩在青少年时代就酷爱书籍。1836年的那次会试落第后,他自知功力欠深,便立即收拾行装,怅然赋归,搭乘运河的粮船南旋。虽然会试落榜,但却使这个生长在深山的“寒门”士子大开眼界,他决定利用这次回家的机会,作一次江南游,实现“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宏愿。这时,曾国藩身边所剩的盘缠已经无几。路过睢宁时,遇到了知县易作梅。易也是湘乡人,他与曾国藩的祖父、父亲非常熟悉,与曾国藩也相识。他乡遇故人,易知县自然要留这位老乡在他所任的县上玩上几天。在交谈中得知,这位湘乡举人会试未中,但从其家教,以及曾国藩的言谈举止中,便知这位老乡是个非凡之人,前程自然无量。他见曾国藩留京一年多,所带银两肯定所剩无几,有心帮助曾国藩。当曾国藩开口向易作梅知县借钱作路费时,易作梅慷慨应允,借与曾国藩一百两银子,临别还给了他几两散银。经过金陵时,他见金陵书肆十分发达,留连忘返,十分喜爱这块地方。在书肆中曾国藩看见一部精刻的《二十三史》,爱不忍释,自己太需要这么一部史书了。一问价格,使曾国藩大吃一惊,恰好与他身边所有的钱相当。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部史书买下来,但书商似乎猜透了这位年轻人的心理,一点价都不肯让,开价一百两银子一钱也不能少。曾国藩心中暗自盘算:好在金陵到湘乡全是水路,船票既已交钱定好,沿途就不再游玩了,省吃少用,所费也很有限。随身所带的一些皮袍冬衣,反正这时已是初夏也穿不着了,干脆送去当了,勉强还可够用。

    于是,曾国藩把一时不穿的衣物,全部送进了当铺,毅然把那部心爱的《二十三史》买了回来,此时,他如获至宝,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平生第一次花这么多钱购置财物,这就是书籍。此一举动,足见曾国藩青年时代志趣的高雅。在曾国藩的一生中,他不爱钱,不聚财,但却爱书,爱聚书。

    回家以后,父亲见他花了上百两银子买回的一堆书,非但没有责备,反而鼓励他说:“尔借钱买书,吾不惜为汝弥缝(还债),但能悉心读之,斯不负耳。”父亲的话对曾国藩起了很大作用,从此,他闭门不出,发愤读书,并立下誓言:“嗣后每日点十页,间断就是不孝。”

    曾国藩发愤攻读一年,这部《二十三史》全部阅读完毕,此后,便形成了每天点史书十页的习惯,一生从未间断,一部《二十三史》烂熟于胸。

    曾国藩读书极专,他说:“治学贵专,不专则广览而不精,博阅而不深,只能得其皮毛而失却其本质,知其形而忽其实,懂其表而不识其内涵。专一是治学的标尺,越专则标度越深。比如数学,仅仅知道公式,而不加以运用。其稍加变化,便会乱其形而抓不住本质。”

    他还善作札记。曾国藩说:“大抵有一种学问,即有一种分类之法;有一人嗜之者,即有一人摘抄之法。”作好札记的笔、纸要准备好,读书不动笔,等于自读;读书不作记,读也白读。

    读书是曾国藩坚持了一辈子的事情,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日日读书,乃至日日写作。

    在翰林院,曾国藩已经是一个做了高官的人,许多人到了他这样的地位,早已觉得功成名就,可以放下书本了。可是他却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求阙斋”,并详细地制订了日课:

    “读书读熟十页,看应看书十页,习字一百,数息百人,记过隙影(即日记),记茶余介谈一则,右每日课,逢三日写回信,逢八日作诗古文一艺,右月课;熟读书:《易经》、《诗经》、《史记》、《明史》、《屈子》、《庄子》、《杜诗》、《韩文》。应看书不具载。”(以上贝道光二十四年三月初十日,曾国藩《家书》卷二)

    另外,他还为自己制定了十二条读书的规矩:1.主敬:整齐严肃,无时不惧。无事时心在腔子里;应事时,专一不杂,如日之升;2.静坐:每日不拘何时,静坐半时,体念来复之仁心,正位凝命,如卵之镇;3.早起:黎明即起,醒后不沾恋;4.读书不二:一书未点完,断不看他书;5.读史:丙申讲二十三史,每日点十页,间断不孝;6.谨言:刻刻留心,是工夫第一;7.养气:气藏丹田,无不可对人言之事;8.保身:节劳节欲节饮食,时时当作养病;9.日知所亡:每日记茶余偶谈二则;10.月无忘所能:每月作诗文数首,以验积理之多寡,养气之盛否,不可一味眈着,最易溺心丧志;11.作字:早饭后作字半小时,凡笔墨应酬,当作自己功课,不留待明日,愈积愈难清;12.夜不出门:旷功疲神,切戒切戒!

    1871年,曾国藩的身体每况愈下,可以说一天不如一天。作为理学修养甚深的他,在1月17日写了几句箴言,警示和鞭策自己读书不要放松。这几句话语是,“禽里还人,静由敬出;死中求活,淡极乐生。”他认为“暮年疾病、事变,人人不免”,而读书则贵在坚持,并在读书中体味出乐趣。因此,在2月17日,他自己感到病甚不支,多睡则略愈,夜间偶探得右肾浮肿,大如鸡卵,这确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却置之一旁,晚上照旧读书不废。疾病缠身,这已是难以摆脱的困扰,“前以目疾,用心则愈蒙;近以疝气,用心则愈疼,遂全不敢用心,竟成一废人矣。”但药疗不如读书,他离开了书就是一个废人了。

    1872年3月2日,曾国藩的老病之躯已如风中残烛了。这一天,他“病肝风,右足麻木,良久乃愈”。3月5日,前河道总督苏廷魁过金陵,曾国藩出城迎候,出发之前阅《二程全书》,迎接途中,“舆中背诵《四书》,忽手指戈什哈,欲有所言,口噤不能出声。”身体差到如此地步,他还是坚持每日阅读《二程全书》。但他接连在日记中发出感叹:“近年或作诗文,亦觉心中恍惚,不能自主。故眩晕、目疾、肝风等症皆心肝血虚之所致也。不能溘先朝露,速归于尽;又不能振作精神,稍治应尽之职。苟活人间,惭悚何极!”他自知油尽灯枯,将不久于人世,便抓住生命最后时光做自己最喜爱的事——读书。他每天读的书就是《二程全书》,希望在理学的探究和修养上,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立世大智慧

    读书是曾国藩坚持了一辈子的事情,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日日读书,乃至日日写作。

    在翰林院,曾国藩已经是一个做了高官的人,许多人到了他这样的地位,早已觉得功成名就,可以放下书本了。可是他却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求阙斋”,并详细地制订了日课。

    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

    故凡仆之所志,其大者盖欲行仁义于天下,使凡物各得其分;其小者则欲寡于身,行道于妻子,立不悖之言以垂教于宗族乡党。其有所成与,以此毕吾生焉,其无所成与,以此毕吾生焉。

    ——曾国藩

    二十岁前的曾国藩,其实胸中并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是在道光十年(1830),其父曾竹亭觉得自己的才质不及儿子,自己所知的尽教完了,就把他送到衡阳汪觉庵先生处学习了一年。此后,曾国藩眼界大开,助长了一些锐意进取的精神,特别是又回到本县涟滨书院就读时,得到师长刘元堂先生的欣赏,在刘元堂先生的栽培下,曾国藩痛下决心,毅然将原字伯涵改为涤生,按照他自己的解释,“涤”就是“涤其旧污之染”,“生”即“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意即告别旧我,走向新生之意。

    他又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座右铭:“不为圣贤,便为禽兽;不问收获,只问耕耘。”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像云中展翅翱翔的凤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引起九洲的震动;如同深山中的巨木一样,有朝一日会成为国家的栋梁。

    在写给诸弟的信中,曾国藩更是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宏图大志,他写道:君子立志,有为大众谋求幸福、内圣外王的事业,然后,不愧对父母亲养育之恩,不愧为天地间一完美无缺的圣人。故而君子的忧虑是什么呢?是以自己不如舜不如周公而忧虑,是因自己的道德没进步,学问没长进而忧虑。如此,他会为顽固不化的小民固执不知改变而忧虑,会为野蛮的夷族扰乱华夏而忧虑,会为小人得志,封闭了有才有德的人上进的道路而忧虑,会为普通百姓得不到自己的关注而忧虑,所谓悲天命而悯人穷,这才是君子所应当忧虑的。至于个人的得失、家人的温饱、世俗的荣辱贵贱、流言蜚语,君子是没有功夫想到这些的。六弟科举不顺,就抱怨命苦,我私下以为,他所忧虑的事情太小了。

    在写给好友刘蓉的信中,曾国藩说:“故凡仆之所志,其大者盖欲行仁义于天下,使凡物各得其分;其小者则欲寡于身,行道于妻子,立不悖之言以垂教于宗族乡党。其有所成与,以此毕吾生焉,其无所成与,以此毕吾生焉。”

    在民族思想消沉,朝政腐败,吏治贪污,军事废弛的社会之杌陧的时代时,曾国藩作为封建势力的代表,尚敢于立此之宏图大志。

    立志是一个人成事之根本。任何欲成就大事业,就必须要先立志。正如曾国藩在《五箴》中的《立志箴》里说:

    “煌煌先哲,彼不犹人?藐焉小子,亦父母之身。聪明福禄,予我者厚哉!译天而佚,是及凶灾。积悔累千,其终也已!一息尚活,永矢弗谖!”

    曾国藩的志愿,是和他的治学目的论紧密相关的。每个人治学都有自己的目的,或想跻身仕途,或想发家致富,或想陶冶性情,或想消遣自娱,或想著书立说以警后人。正如“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而曾国藩虽然是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官位进而得以升迁的,但他对箝制心智、残害性情的科举制度却贬损有加,他主张治学的目的应在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或叫作进德与修业。

    在给诸弟的信中曾国藩说:“吾辈读书,只有两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以图无汞所生;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词章之述,以图自卫其身。”

    当然,这里的读书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阅读冲动,而是上升为一种理念上的行为控制,是治学意义上的读书了。

    一方面,曾氏继承先秦孔子、孟子、墨子的观点,认为读书是为了提高品德情操,增长知识才干,使自己成为“贤士”、“君子”以至“圣人”。一方面秉承宋朝朱熹之学说,主张读书要“明天理”。从孔子到朱熹,都反对为个人消遣和利禄名誉读书。但另一方面,曾氏又不囿于朱熹的“性命”、“道德”空谈,而继宋朝陈亮“经世致用”及北朝颜之推“谋生”之说,认为读书大可报国为民,小可修业谋生,以自卫其身。因此,可以说在为什么读书的问题上,曾氏是在继承古代各种观点的合理因素的基础上,提出了较为客观、切合实际的新的读书观。首先,曾氏明白表示自己读书不是为荣辱得失,而“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卫身谋食是人最起码的生理需要,它与追求功名利禄有着本质的不同。曾氏是反对为一体之屈伸、一家之饥饱而读书的,因此,他认为读书又以报国为民为最终目的:“明德新民止于至善,皆我分内事也。若读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谓此三项,与我身毫不相涉,则读书何用?”然而,时至今日,也还不乏读书为混文凭之人,读书为混官做之人,读书为时髦、为装饰之人,总之,是为一体之屈伸。

    为一体之屈伸而读书者,虽有所成,但只会小成;为报国为民而读书者,虽路途远,但必将成其大、立其功。由此,我们想到周恩来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壮语。周恩来有一心为国、鞠躬尽瘁的美名于世,足以让后人世代瞻仰,因而成为一代伟人。

    在大多数今人眼里,曾国藩不是伟人,由于时代的局限,他作为一名封建士大夫,在国与已的选择中更多倾向于后者。他的进德修身的延伸便是既成就自己,也成就别人,其明哲保身的思想依然存在。但是,他能够提出读书的最远目的是报国为民,已实属不易。

    曾国藩虽然以成己成物为治学的中心,但是,对为人为己的区别却是很严格的。受《论语?宪问》中“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的影响,从而提出治学有为人与为己两种目的。

    在曾国藩所处的那个时代不乏学问广博的人,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可以称得上是鸿儒硕士,但其中为别人做学问的人多,为自己做学问的人少。例如曾国藩在戊午十一月的《日记》里就说:“本朝博学之家,信多鸿儒硕士,而其中为人者多,为己者少。”“学者用力,固宜于幽独中,先察为己为人之界,分别明白,然后审端致力,种桃得桃,种杏得杏。未有根本不正,而枝叶发生能自畅茂者也。”

    曾国藩所说的为己,就是抓住道理自己坚守,执着而不存他念,虽然功效不明显,但是在日益长进。所说的为人,就是曲就学问而阿谀世故,追逐大家都好,虽然看似明确,而实际上每天都有损失。因此,有志于治学的人,就不可不先求得自立自达。

    关于为己与为人的区别,曾国藩在《送别刘君椒南归序》中说得十分详尽。他说:每个人都是五官俱备、百骸俱全,然而,一旦要埋头治学问,为人而学者,不去实践圣人的做法,而总是追逐大众的喜好,他的疲于奔命的一生只不过是为了一些庸人的毁誉,竟然为此死而不悔,这种人可称得上是最愚蠢和没有灵气的人!

    曾国藩的这段论述说得何其激昂畅快,愿世上那些盲从附和的人听听,那些沽名钓誉的人也听听。不然的话,“群数十百人蚁而附之”,“以承奉人之意气”,一旦风气一转变,又去追逐那些大家都附会的东西,失去了真正意义上的自己。

    为他人而读书,即使有些心得体会,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为自己而读书,才会更真切地体会到“甘苦寸心知”之含义,一点一滴的收获都是自己用汗水浇灌出来的,才会备加珍惜。为自己而读书的人,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所思所感是否有价值,这种所思所感是否具有独创性,而不会被别人的好恶所左右,不会被流俗的见解所羁绊。其标准或尺度完全在于自己,这就在相当程度上成为一个自由人,而这是一切发明创造最基本的前提。

    读书人用功学习,完全是一件为自己的事情,似乎用不着大张旗鼓。那些喜欢热闹的人,喜欢表现的人,喜欢投机的人,根本无视这一本来是微不足道的事实,而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与别人并没有关系。这种现象在当代学者,当代作家中比比皆是。无非是自吹自擂、哗众取宠而已。为取悦他人而读书,或者为获得他人的尊敬而读书。为符合他人的标准而读书,这难道不既可笑,又荒唐吗?再说读书、治学是一种十分清苦、十分孤独的事情,古人不是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吗?读书治学的人就应该在不为人所知的幽居中默默耕耘,种桃得桃,种杏得杏。

    所以,对于有心向学的人,曾国藩会劝你首先得划清为他人而读书,与为自己而读书的界限;然后再下一番苦功夫,实实在在地为自己而读书,抛开一切杂念、花招和世俗的观念,心净气正,无拘无束。

    曾国藩曾经一直说读书应当“治大人之学”,他所说的“大人之学”是指什么样的呢?——以周公、孔子为儒家的中坚人物为例,以前的学者称他们为圣人,他们的学说,可以称得上是“大人之学”,然而,他们之所以成为圣人,成为大人,又是因为什么?追根究底,不过是“耳、目、口、鼻、心,知百体皆得职”而已;不过是“行为合乎仁义之则”而已;不过是“尽人性、尽物性”而已。其实,中间并没有什么秘密,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曾国藩所说的“治大人之学”,不过是使得五官百骸都发挥各自的作用而已,也是使行为合乎仁义而已,同时又是尽人性、尽物性而已。由此也可以看出,曾国藩的治学目标,不外乎进德修业,成就自己,也成就外物而已。

    成就自己,就是所谓“内圣”;成就外物,就是济民利物,也就是“外王”。“内圣”即学探本源,“外正”即经世文章。曾国藩认为,一个人必须立“内圣外王”之志,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由于学问探到了本源,所以立志不凡;由于立志不凡,所以,他对当时几乎人人用心的科举仕宦,大不以为然。

    曾国藩在写给弟弟的信中说:功名富贵,悉由天定,丝毫不能勉强。因而反复劝诫,科名有无迟早,都要坦然处之。他还说:这东西误人终身多矣,自己幸而早得功名,未受其害,不然,陷进去,最终成为无学无用之人。信中叮咛:靠得住的只有进德、修业。认为“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余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

    人生的意义决不在于科名仕宦,尤其在社会转型时期,时代需要有真本事的人,如果以科名仕宦之有无来定贤肖的话,那么,李林甫之流也是贤肖之人了。

    由于时代的急剧变化打破了既定的资格、资历、门第、出身等种种限制,使有才能的人脱颖而出,因此,像左宗棠等人只是个举人,但出山后官至浙江巡抚,位至二品大员,席未暇暖,又升任闽浙总督,这主要得益于他的能力。有一段时间,左宗棠以自己未中进士心灰意冷,甚至人生都变得消极起来,咸丰皇帝知道后,通过郭嵩泰给左宗棠传旨:“趁此年力尚强,可以一出任事,莫自己糟踏。”当咸丰听郭说四十七岁的左宗棠仍想参加会试,欲取得进士后说:“左宗棠何必以进士为荣!文章报国与建功立业所得孰多?他有如许才,也须一出办事为好。”可见,在咸丰帝心目中,建功立业也是第一位的,为打消左参加会试的念头,咸丰特许左不再参加会试,加封“大学士”头衔,“赐同进士出身”。

    从时代发展的高度,曾国藩提出要将科名富贵看透。“若不能看透此层,则虽巍科显宦,终算不得祖父之贤肖,国家之功臣。若能看透此道理,则我钦佩之至”。

    曾国藩是一个进取心很强的人,他跟自己的弟弟如此谈科名与人生,并不是阻止他们参加科举,而是让他们了解,科场里面有许多虚幻不实的东西,人生的意义大于科举,应当尽心于进德修业,努力做天地间“内圣外王”的完人,这样才不虚此生,不负社会。

    “内圣外王”的理想,贯穿了曾国藩的一生。

    立世大智慧

    由此可见,曾国藩进德修业的目的,在于自淑和淑世,也可以说是成己成物。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曾国藩认为读书对于国家,对于自身都是有益的。大可以报国为民,所谓“有民胞物兴之理”;小可以修身养性,卫身谋食立足社会。两者相辅相成,并不矛盾。

    强烈的进取意识

    “浩浩翻江海,争奔且未阑。古来名利客,谁不到长安。”

    ——曾国藩

    现代心理学与成功学非常重视心态的作用,竭力主张保持积极的心态、进取的热情。这种主张是基于一个从生活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一个重要判断:积极的心态是力量之源,是成功的推进器。这种说法是值得深思的。为什么有的人条件看似极好,却与成功总是无缘,而另一些人却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赢得事业的成功呢?考察起来,尽管有许多其他条件,但最后总是发现,成功者总是那些积极的人,即那些抱有梦想并且不安分的人。他们或许没有那些四平八稳者的老成,但也没有他们的怠惰与消沉。事情就是这样,只有狂者能够进取,也只有狂者能够成功。

    曾国藩二十一岁在湘乡涟滨书院读书时改号“涤生”,意即涤除旧习,焕然一新。他自青少年时代就“锐意功名,意气自豪”。立志“不为圣贤,便为禽兽”,为光宗耀祖、报效朝廷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这种志向不能不在其诗作中有所体现,譬如他在诗中写道:“浩浩翻江海,争奔且未阑。古来名利客,谁不到长安。”他踌躇满志,信心十足:“莫言书生终龌龊,万一雉卵变蛟龙。”他二十三岁考取秀才,二十四岁考取湖南乡试举人,然后,远离家乡京师会试。但两次会试都落第了,他并不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信念。

    曾国藩在功名仕途上的进取精神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他的成功是建立在自尊、自信、自强的意志上的。他写的《小池》就反映出这种思想:屋后一枯池,夜雨生波澜。勿言一勺水,会有蛟龙蟠。物理无定资,须臾变众窍。男儿未盖棺,进取谁能料。

    他还坚信“是真龙必有云,是真虎必有风”:“苟有富必能润屋,苟有德必能润身,不必如孔子之温良恭俭,孟子之醉面盎背,而后为符验也。凡盛德之君子,必有非常之仪范,是真龙必有云,是真虎必有风,不必如程门之游、杨、尹、谢,朱门之黄、蔡、陈、李,而后为响应也。凡修业之大,人必有景从之徒党。斯二者,其几甚微,其效甚著,非实有诸己,乌可幸致哉。”也就是说,人能够“呼风唤雨”,表面上看起来是权大势大,众人不得不从,实质上只有品格自立,才能号令天下。

    积极的心态和强烈的进取意识,使曾国藩在究心儒家文化,特别是程朱理学的同时,更加倾心于经世致用之学。

    曾国藩所谓经世致用之学,包括政治、经济、法律、军事、社会民生。实际上,就是治国平天下之学,与今日的经济学相比范围要大得多。我们由一副常见的对联:“文章西汉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便可以看出当日经济之学,即是经世之学,亦是曾国藩的救国主义。

    要学以致用,就不能读死书、死读书,乃至读书死,而必须把书上的知识同现实的需要紧密结合起来。早年在京做官期间,曾国藩便开始究心“实学”了,例如地理知识的学习,常常左图右书,彻底求索。从军以后,更是熟读兵法,并在实践中加以验证。

    曾国藩根据自己的实践体会到,读书与用兵也完全是两回事。古代有些名将,如西汉的韩信、曹参,东汉的皇甫嵩、朱隽,并没有听说他们著书立说;近代的戚继光,能著书立说,但其指挥的战事并不太大;像孙武这样的军事家,有实践又有理论,毕竟少见。所以说,读书与用兵完全是两码事。但一个想有所作为的将军,就不能不读书,尤其是兵书。

    尽管这样,曾国藩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总觉得尚有背离了自己志向的地方,他说:“余生平有三耻。学问各途皆略涉其涯岸,独天文算学毫无所知,虽恒星五纬亦不识认,薄学也;每做一事,治一业,辄有始无终,无恒也;少时作字,不能临摹一家之体,遂至屡变而无所成,迟钝而不适于用,近岁静就不能心安”,其根子在于没有树立志向啊!

    而只有自己树立了远大志向并为之笃行践履,才有可能使自己成为一个出类拔萃、不流于俗的人,或成为一个有所成就的人。

    儒家的优秀传统,培养了中国人把个人命运同国家命运紧密结合起来的自觉。治国平天下的追求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箴言,已经成为社会普遍认可的理想人格和道德规范。

    社会发展到今天,大概很少有人还会固步自封,与世隔绝,过着一种洋洋自得于个人小天地的孤陋生活,把自己变成一个穷居陋巷老死不相往来的人。面对日趋腐朽的清王朝和遍地燃烧的农民革命烈火,曾国藩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感慨:“方今贼氛浸急,江波不靖,……此正志士慷慨击楫之秋,贤者仗策行筹之令也。”仿佛要立即投身于这大动荡的社会之中。

    带着这种强烈的入世心态,早年的曾国藩时时刻刻都在回应时代的召唤和国家的任用。他十分仰慕大唐名将郭子仪慷慨赴国难的人格,说:人们都说郭子仪功高望重,但他自己“招之未尝不来,挥之未尝不去。”“任国家驱役,不计个人荣辱进退,此是何等襟怀!”曾国藩感慨道:我今日所处,也不能不如此啊!

    为了让自己融入时代的政治舞台中,曾国藩对朝廷安排唯命是从。皇上要他办团练,他就去办团练;皇上要他打武昌,他就去打武昌;皇上要他赴天津,他就赴天津;皇上要他灭捻军,他就去灭捻军。尽管有时他做得很勉强,很不情愿,但他还是竭力去做。他说自己就像欧阳修那样:“如有差事,尽心向前,不得避事。”

    不得避事,这正是曾国藩作为人臣的信条。林则徐也说:“知难而退,此虽保家保身之善谋,然非人臣事君致身之道也!”敢于当事,勇于承担责任,就是要积极参与,不当看客。尤其是在时局危难甚或是个人郁郁不得志之时,更不能做“世外桃源”之人,否则人世间倒未必真的是惟有“隐”者留其名。因此,后来曾国藩在得知他的弟弟曾国荃想延长休假,暂不出山时,曾写信说:

    天下纷纷,沅弟断不能久安,与其将来事变相迫,仓猝出山,不如此次仰体圣意,假满即出。余十五之信,四分劝行,六分劝藏,细思仍是未妥。不如兄弟尽力王事,各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志,终不失为上策。沅信于毁誉祸福置之度外,此是根本第一层工夫,到处皆坦途矣。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就是曾国藩作为人臣的最高理想。

    有积极人世的人生观,成就一番大业的机率才会更高,成功的可能性才更大。

    立世大智慧

    从个人角度看,人的成功与否,与他对自己的期许和定位高下有着密切关系。一个自视甚高,但又不狂妄自大的人,一个志向高远,并能踏实肯干的人,无疑会有更大的成功机遇。若一个人妄自菲薄,目光短浅,做一庸人而自乐,无疑则会成为一个失败的凡夫俗子。

    君子修己治家

    古之君子修己治家,必能心安身强,而后有振兴之家;必使人悦神钦,而后有骈集之祥。

    ——曾国藩

    人们要盖房子,必须先打好地基,如果地基不坚,再好的房子也不能持久。如果盖的是高楼,地基能否打好就更加重要。人生的成功与修身的关系也是这样,志愿越高,就越要打好基础,造就完善的人格。这个道理,“四书”之一的《大学》说得最好:“白天子以至庶人,一是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未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曾国藩对这一点有十分清醒的认识,他说:“古之君子修己治家,必能心安身强,而后有振兴之家;必使人悦神钦,而后有骈集之祥。”那么,怎样才能为人生的成功打好基础呢?曾国藩提出了“悔缺”之道,即通过反省自己的缺点过错,坚决彻底地加以改正。

    曾国藩改过迁善的事,大致有如下数端:

    一是戒多言。

    曾国藩在今人眼中似乎是个手执羽扇、不苟言笑、沉稳木讷的君子形象。实际上,这代表了他成熟时期的性格。早年的曾国藩多言健谈,爱出风头,喜于交往。他自己也深知“言多尖刻,惹人厌烦”,也为此下定决心,减少往来,但就是难以改过。“好名之意,又自谓比他人高一层”,他还说这种心理已深入隐微,“何时能拔此根株?”

    一次,窦兰泉来切磋,曾国藩并未理解好友的意思,便“词气虚侨,与人谈理”,本来是一件增益学业的事,却适得其反,二人不欢而散。《日记》中说:“彼此持论不合,反复辩诘,余内有矜气,自是特甚,反疑别人不虚心,何以明于责人而暗于责己也?”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初九这一天,曾国藩四次出外,先是到岱云家为其母拜寿,本是喜庆之事,曾国藩出言不慎,弄得别人十分尴尬,宴席一散“宜速归”。随即又到何子贞家。回家后读了《兑卦》,又到岱云家吃晚饭,“席前后气浮言多”,与汤鹏讨论诗文,“多夸诞语”。当天他的《日记》中说:凡往日游戏随和之处,不能遽立崖岸,惟当往还渐稀,相见必敬,渐改征逐之习;平日辩论夸旋之人,不能遽变聋哑,惟当谈论渐低卑,开口必诚,力去狂妄之习。此二习痼弊于吾心已深。前日云,除谨言静坐,无下手处,今忘之耶?以后戒多言如戒吃烟。如再妄语,明种殛之!并求不弃我者,时时以此相责。

    由于曾国藩好多言,自以为是,有时伤害了朋友间的感情,他与小岑间的矛盾即由此而起。他平日引小岑为知己,但偶有不合,就大发脾气,他说这完全是自己平日修养不够啊。

    对此,好朋友看在眼里,但知道曾国藩的性格,都不愿相劝。只有岱云敢于揭破。点出曾国藩的三个毛病。其后,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岱云言余第一要戒‘慢’字,谓我无处不著怠慢之气,真切中膏盲也。又言予于朋友,每个恃过深,不知量而后入,随处不留分寸,卒至小者龃龉,大者凶隙,不可不慎。又言我处事不患不精明,患太刻薄,须步步留心。此三言者皆药石也。”

    几天后,曾国藩在家为父亲祝寿,小珊也前来,席间二人的语言碰撞,客人走后,父亲与曾国藩谈起做人的道理,尤其讲了一大堆给人留分寸的话。曾国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遂亲自往小珊家中表示歉意。当天的日记他总结自己有三大过:

    小珊前与予有隙,细思皆我之不是。苟我素以忠信待人,何至人不见信?苟我素能礼人以敬,何至人有谩言?且即令人有不是,何玉肆口谩骂,忿戾不顾,几于忘身及亲若此!此事余有三大过:平日不信不敬,相恃太深,一也;比时一语不合,忿恨无礼,二也;龃龉之后,人之平易,我反悍然不近人情,三也。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此之不知,遑问其他?谨记于此,以为切戒。

    曾国藩的父亲看到曾国藩身上确有不少毛病,回到湖南后又立即给儿子去信一封,曾国藩的日记谈到了来信内容:大人教以保身三要:曰节欲、节劳、节饮食。又言凡人交友,只见得友不是而我是,所以,今日管鲍,明日秦越,谓我与小珊有隙,是尽人欢、竭人忠之过,宜速改过,走小珊处,当面自认不是。又云使气亦非保身体之道。小子读之悚然。小子一喜一怒,劳逸疴痒,无刻不萦于大人之怀也。若不敬身,真禽兽矣。

    岱云的话和父亲的信对曾国藩触动很大,但以后曾国藩仍重蹈旧辙。二十三年(1843)正月十九日,湖广籍的举人同学在文昌馆举行团拜,曾国藩当时主持会馆事宜,无论于公于私都应尽力招待好昔日的同学,但他“陪客时,意不属,全无肃敬之意”。他承认“应酬有必不可已者”,他如此怠慢同学,“忧悔并生”。

    曾国藩检讨自己的同时,又有走向另一极端的倾向,他有意与朋友们疏远,认为,不常在一起,反增加一分敬意,他又想到吕新吾的一句名言:“淡而无味,冷而可厌,亦不足取。”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不合群”。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吴竹如开导曾国藩说,交情虽然有天性投缘与否,也由尽没尽人力所决定。但说到底还是人能胜天,不能把一切“归之于数”,如知人之哲,友朋之投契,君臣之遇合,本有定分,然亦,可以积诚而致之。故曰“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自此以后,曾国藩在处事待人方面日渐成熟,他自以为是的毛病也大有改观。给人留面子这一点,尤其成为以后待人交友的一个重要原则。

    二是戒怒。

    曾国藩早期的个人修养也并非像后来那样宠辱不惊。相反,一遇不顺就勃然大怒,脾气性格很不稳定。在他早年的《日记》中,这方面的事例颇多。

    道光二十三年(1843)正月初三日,曾国藩的二位同年来看他,饭后,下人有不如意事,曾国藩大发脾气,忿不可遏,歇斯底里,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虽经友人劝阻,仍然肆口谩骂,绝无忌惮。事后,曾国藩检讨自己,又很后悔。过了几天,好友冯树堂来访云:“心中根子未尽,久必一发,发则救之无及矣。”《日记》曰:

    我自蓄此忿,仅自反数次,余则但知尤人。本年立志重新换一个人。才过两天。便决裂至此。虽痛哭而悔,岂有及乎!真所谓与禽兽奚择者矣。

    过几天,曾国藩出门拜客,又因为下人不得力,屡屡动气。说自己每日间总是“忿”字、“欲”字往复,“知而不克去,总是此志颓放耳!可恨可耻”。三月十六日,他出门拜客,在友人家吃了酒饭后,等候下人,久候未至,“大怒,不可遏抑。惩忿无功,溃决至此”。

    曾国藩认识到自己性格中的缺欠,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同时,他坚持写作《治心经》以惩戒不好的东西。他的《日记》中载,六月初五日,写《治心经》反省以前之事。六月初八日,写《治心经》一本。初十日,又写《治心经》一册。

    二十四年(1844)五月初一日,下人因事与曾国藩争辩,曾国藩又动气,一怒之下将两位下人一同开遣,“心不快者一日”,次日《日记》又说:“尚为昨事心绪烦乱。”

    曾国藩性格的完善,为人处事之圆通,还是经历多次磨难后。尤其是咸丰八年再次出山后,性格大变,几乎是换了一个人。这期间,曾国藩经历了成败胜负的多次考验。

    三是戒“忮”、“求”之心。

    忮是妒嫉,求是贪求。

    曾国藩认为,人生固然需要有理想,有追求。但追求过分,就犯了通病,即他所说的“忮”心、“求”心。“忮不常见,每发露于名业相类、势位相近之人;求不常见,每发露于货财相接、仕进相妨之际。”将欲造福,就得先去忮心,所谓“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将欲立品,就得先去求心,所谓“人能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

    忮不去,满怀皆是荆棘;求不去,满腔日即卑污。曾国藩说,“余于此二者常加克治”,遗憾的是尚未能扫除净尽。进而他认为人之所以欺人者,必心中别着一物,他说:“人必中虚,不着一物,而后能真实无妄。盖实者,不欺之谓也。人之所以欺人者,必心中别着一物,心中别有私见,不敢告人,而后造伪言以欺人,若心中不着私物,又何必欺人哉。其所以自欺者,亦以心中别着私物也。”

    曾国藩据自己的经验得出:克服心理障碍应以“广大”二字为“常用药”。而这广大,则应把自己看得渺小,他说:“静中细思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大地数万里,不可穷极,人于其中,寝处游息,昼仅一室耳,夜仅一榻耳。古人书籍,近人著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之所能及者,不过九牛之一毛耳;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所能办者,不过太仓之一粟耳。”

    曾国藩改掉缺点毛病的决心之大、意志之坚,是不多见的,对他一生性情方面的修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其成功的关键在于三个字:不自欺。他认为人之所以修己不利,做事无恒,无非是自欺二字作怪,自欺所以欺人。只要能做到不自欺,就任何事情都能够坚持到底并取得实效。因此,他要求自己“禁欺如火”。

    为了发现和改正缺点毛病而不自欺,曾国藩采取了两个办法,一是给弟弟们去信,向朋友们打招呼,请他们时常指出自己的缺点,二是记日记,借以每天对自己的言行进行反省。一百多年过去了,当时朋友兄弟怎样指出曾国藩的缺失,我们已难察考,不过,其日记中却白纸黑字,记了很多。如:

    “季师意欲余致力于考试工夫,而余以身弱为辞,岂欺人哉?自欺而已。暴弃至此,尚可救药乎?(癸卯二月日记)

    “窦阑泉来,言理见商,余实未能心领其语意,而妄有所陈,自欺欺人,莫此为甚!总由心有不诚,故词气虚矫,即与人谈理,亦是自文浅陋,何外为人,果何益哉?(壬寅十一月日记)

    “客来示以诗艺赞叹语不由中,余此病甚深。孔子之所谓巧令……欺人自欺,灭忠信,丧廉耻,皆在于此。切戒切戒!(壬寅正月日记)

    观人作应制诗而谈之,不忠不信,何以为友?圣人所谓“善柔便佞之损友”,我之谓矣。(癸卯二月日记)

    人必中虚,不著一物,而后能真实无妄。盖实者,不欺之谓也。人之所以欺人者,必心中别著一物。……其所以自欺者,亦以心中别著私物也。(壬寅十一月日记)

    言多谐谑,又不出自心中之诚,每日言语之失,真是鬼诚情状,遑问其也?(癸卯二月日记)

    昔年于慎独居敬等事,全未用功,至今衰老,毫无把握,悔之晚矣!(庚午闰十月日记)

    不欺人也不自欺,是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因为这关系到一个人的忠信、廉耻,曾国藩的这些思想,实可用来救治当世之病。作为修身的必备条件,作为人本质上至纯、至善、至美的生命体系,它必将随着人类的不断繁衍和进化,越来越多地受到人们的尊重。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经常把自己摆在一个渺小的位置上,来保持自己的心态平衡。他总是感到“我不及人者多”,就是“不能与诸贤并论”的樊哙,他也认为有“不可及者二”。越是能看到自己不足,而又有信心的人,就越能有所长进,就越能更多地拥有别人的长处,就会有更大的成功之可能。

    品性自励铸大业

    总是立志不坚,不能斩断葛根,截然由义,故一引便放逸了。

    ——曾国藩

    大概没有人不羡慕好的性情,好的修养吧?但是,改正错误或许容易,品性是很难改变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连“四书”之一的《中庸》也说:“天命之谓性。”——品性似乎是天命的,岂易改变?尤其是性格和饮食男女之性,改变更难。只不过,这个问题,须话分两头。《中庸》所谓“天命”之性,是无有不善的,只有后天习染之性,才有善有不善。一般我们所说的性格或品性,既有天命的成份,也有后天习染的因素,作为先后天的融合,是一方面难改变,另一方面又可以改变的。食色之性也是这样,虽然并没有什么善恶之分,却有适度与否、是否伤害身体和性情的问题,而这后一方面,显然和习染有关,是可以由不适度达到适度的;因为所谓性格、品性,毕竟在很大程度上和习染有关。

    曾国藩到京师的最初几年,也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每天应酬特别多,这并不是他官做大了,应酬必不可少,相反倒是“没事找事”,消磨时光。

    道光二十年(1840)四月,庶吉士散馆(相当于进士再深造后的结业),他以第二等第十九名留在翰林院。中国传统的做官之道是重中央轻地方,虽然中央的俸禄不比地方高,但可以结交朝中大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更重要的是,在中央为官,尤其是翰林院官,属于“天子近臣”,如果一个人的水平可以,很快就会脱颖而出,升迁的机会自然要多得多。做地方官则不然。按过去的体制,任地方官有冲、繁、疲、难的区分,“疲”,说白了就是穷地方,在这个地方很难干出成绩。与曾国藩前后任进士的胡林翼更可以说明问题,他在贵州一干就是九年,后来,胡发誓宁愿出外当慕僚起家,也不愿继续留在贵州效力。胡出贵州时只是个道员,而曾国藩已是官居二品的侍郎了。

    曾国藩留在翰林院后,“本要用功”,但“日日玩想,不觉过了四十余天”。此后的一段时间,除了给家里写一封信商议家眷来京之事外,“余皆怠忽,因循过日,故日日无可记录”,每天都是送往迎来,吃酒、读书、闲侃。所以,他早期的《日记》每天都在“检讨”,但每天都会故伎重演。显然这种品性,若不能自察自改,是无益于自己的目标,不能成就大事的。

    按翰林院的官员,读书养望、切磋交往是“本职工作”,本无可厚非,但每天如此打发日子,终究养不成经世的韬略。二十二年(1842)十月的一天,曾国藩读了《易经?损卦》后,即出门拜客,在杜兰溪家吃了中饭,随即又到何子敬处祝贺生日,晚上又在何宅听了昆曲,到了“初更时分”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家中。当天的日记又充满自责,说“明知(何子敬生日)尽可不去,而心一散漫,便有世俗周旋的意思,又有姑且随流的意思。总是立志不坚,不能斩断葛根,截然由义,故一引便放逸了”。《日记》中仍不忘“戒之”二字。

    但决心一再下,行动依然如故。当月的二十四、二十五两天,京城刮起大风,曾国藩“无事出门,如此大风,不能安坐,何浮躁至是!”“写此册而不日日改过,则此册直盗名之具也。既不痛改旧习,则何必写此册?”

    曾国藩认识到“往来征逐”,就是浮躁,这已成为他的二大病根之一了。他虽强迫自己静下来,坐下去,但读《易经》中的《旅卦》、《巽卦》却一无所得,甚至连“白文都不能背诵,不知心忙什么。丹黄几十页书,如勉强当差一样,是何为者?平生只为不静,断送了几十年光阴。立志自新以来,又已月余,尚浮躁如此耶!”他也分析为什么如此交游往来,无非是“好名”,“希别人说自己好”。并说这个病根已经很深,只有减少往来,“渐改往逐之习”。

    曾国藩除了往来吃请、征逐日月之外,还有一个“喜色”的毛病。

    《日记》中记载这样几件事: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二月的一天,曾国藩的一位朋友新纳一小妾,年方十四,人称貌若桃花。曾国藩与一帮文人朋友谈诗论赋之余,不免也常谈东家美媳,西家婆娘之类所谓“浑话”。这对本不紧张的文人生活可能是一种调剂。曾国藩得知他的朋友纳姬甚美后,心中羡慕不已,一次借故到朋友家,曾国藩先聊了点学问,随后称赞这位朋友的“艳福”不浅。这还不算,曾国藩还非要一睹芳容,朋友心存不愿,但曾国藩“欲强见之”,无奈,朋友只好将新过门的姬妾呼之而出。曾国藩还当面说了些挑逗的话,令人很难堪。当天的《日记》写道:“押亵大不敬。在岱云处,言太谐戏。年中有游思。”从曾国藩所记“大不敬”而言,他肯定有出格的举动。岱云是他的另一位好友,由于曾国藩没有忘情他的“狎亵”之举,因而他说的话都是“谐戏”之语,甚至在回家的路上,还浮想联翩。

    数日后,曾国藩听说在菜市口斩一位武臣,别人邀他一同看热闹,曾国藩“欣然乐从”,连杀人这样的事都愿看,曾国藩觉得自己成不了理学家,“仁心丧尽”,走在路上很后悔,但当着众多朋友的面又不好回去,因此“徘徊良久,始归”。他说自己“旷日荒谬至此”。

    曾国藩虽然没有看斩杀武臣,但回去后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又没事找事似地,到雨三的家中,当时雨三本来很忙,但曾国藩东拉西扯,非要谈谈“浑”。《日记》说:“谈次,闻色而心艳羡,真禽兽矣。”从雨三处出来,已是很晚,曾国藩仍不愿回家,又到子贞家中,三更而归。

    曾国藩的妻子欧阳氏身体不是很好,时常患病。一次曾国藩参加进士同学的团拜,由于所拜之家钟鸣鼎食、姬妾如云,这使曾国藩“大开眼界”,他的“喜色”之心油然而生,东张西望,颇失大雅。《日记》说:“是日,日屡邪视”,“耻心丧尽”,当他悻悻然回到家中后,惶然不适。加之妻子闹病,因此“入夜心情不畅,又厌闻呻吟声”。白天的佳丽美景与病榻上的呻吟之声反差如此之大,使曾国藩无法忍受,乃出门到朋友处聊天,“更初归”:次日,妻子的病有所加重,曾国藩请吴竹如来诊视,由于周身为私欲所填塞,曾国藩的理学功夫大减,一听别人谈论理学,感到隔膜不入。而用宴请吃酒之事打发时光,他倒很乐意。

    汤鹏是他的好友,著有《浮邱子》一书,颇得曾国藩好评。道光二十三年(1843)二月的一天,曾国藩前往汤鹏家赴喜筵,席间见汤的两个姬人,曾国藩故伎重施,“谐谑为虐,绝无闲检。”曾国藩早期《日记》的类似记载不限于以上几例。这说明血气方刚,刚过而立之年的曾国藩也有七情六欲,也是一个正常人,他对女性充满了爱,尽管这种“爱”是在性意识支配下的形而下之“爱”,但至少从一个侧面真实地反映了曾国藩的情感世界:他后来能够大成功,就在于一改昔日所为,“截断根缘,誓与血战一番”。

    曾国藩早年有“三大戒”,其中之一是戒色。他也认为,沉溺于此是妨碍事业的。他还认为,在外人面前,夫妻间尤不能过分亲密。虽然如此,曾国藩还是很难做到,骂自己是禽兽。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十五日,吴竹如来到曾国藩的寓所,与他久谈,吴竹如讲理学,并谈自己的体验,认为舍“敬”字别无下手之方,总以严肃为要。对比之下,曾国藩也明知“敬”字是吃紧下手处,然每日自旦至夜,行坐自如,总有放松的意思,及见君子时,又偏觉整齐些,是非所谓掩著者耶?日记曰:《家人》“上九”曰:“有孚威如。”《论语》曰:“望之俨然。”要使房闼之际、仆婢之前、燕昵之友常以此等气象对之方好,独居则火灭修容。切记,切记!此第一要药。能如此,乃有转机,否则,堕落下流,不必问其他矣。

    曾国藩自己承认,“有用之岁月,半消磨于妻子”,三月初二日,“日中,闺房之内不敬。去岁誓戒此恶,今又犯之,可耻,可恨!竹如来,久谈。久不克治,对此良友,但觉厚颜”。他说自己“明知体气赢弱,而不知节制,不孝莫此为大”。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曾国藩这方面的“不敬”很快有了大的变化,成为庄重、诙谐而不失君子形象的一个人。曾国藩就是这样,为了能他日有所作为,严格限制自己的情欲,甚至夫妻之间正常的情感交流都严加克制。在儒家老祖宗孔孟那里,都承认“食色,性也”,但曾国藩认为,人的私欲、情欲一旦膨胀就难以收拾,终会妨碍大事业。他以后位及大臣,但坚决不纳妾,生活作风上也严格自律,这是他不同于同时代的封建士大夫的地方,也是他精神品格上的突出之处。

    曾国藩为了实现“澄清天下之志”,针对自己的不良习惯,他提出三戒:一戒吃烟,二戒妄语,三戒房闼不敬,后来都做到了。

    吸烟有害健康是今天人人皆知的常识,但吸烟对人的精神有影响,就不是人人明了的。曾国藩通过自己的切身感受告诉人们这样一个道理。曾国藩认识到,应酬过多,精神就难以集中,做起事来也会出差错。此外,吸烟也对此有很大影响。他说:精神要常令有余,做起事来才能精气十足而不散漫。“说话太多,吃烟太多,故致困乏。”

    意识到危害后,他发誓从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起戒烟,并作为“三戒”之一。但最初戒烟日子很不好过。为了打发难熬的时光,他找朋友们下棋、聊天。日记中写道:“即宜守规敬事,乃闲谈荒功,不溺情于弈。归后数时,不一振刷,读书悠忽,自弃至矣:乃以初戒吃烟,如失乳访徨,存一番自恕底意思。此一恕,天下无可为之事矣。急宜猛省。”曾国藩把初次戒烟喻为婴儿断乳,形象地说明了他对吸烟的溺爱及戒烟的痛苦。

    “三戒”之外,还有“一戒”,曾国藩没有戒成,这就是戒围棋。

    曾国藩早年即有弈棋之好,同年好友聚在一起,往往先要弈棋几局,随后饮酒畅谈。但下棋须精神贯注,因此,很耗心血,往往几局结束,身体不能自如。曾国藩意识到此,决心把围棋也戒了,但几次戒也戒不成,有时观看别人下棋,大声嚷臂,“几欲自代”,这颇有点侯宝林大师相声中所说的味道。

    曾国藩平日也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他时不时去庆和园、天和馆听听戏,去琉璃厂逛街、购书买纸,“正业”之余也读点《绿野仙踪》、《龙威秘书》之类的“野书”。不过,下棋的嗜好,还是令曾国藩伤透了脑筋。照他自己的话说,即“溺情于弈”。曾国藩下棋始于何时,无从得知,但自入翰苑,经常为围棋所困,京中同僚友人如刘谷仁、何子敬、何子贞、黄鹤汀、汤海秋、毛寄云、朱廉甫、徐石泉、郭雨三、邓云陔等,都是他的棋友,隔不了几天,总要对弈几局。

    沉溺于围棋,不仅有碍于进德修业,而且颇耗精力,友人劝他戒棋,他也横下心戒。1844年(道光二十四年)6月8日《日记》写道:“夜,与筠仙围棋二局,头昏眼花,以后永戒不下棋也。”谁能想到这次“永戒”竟没隔一日就破戒了。6月9日与“筠仙围棋,复蹈昨日之辙”,10日与“黄鹤汀围棋”,12日“饭后与筠仙对弈”。国藩很讲究养生之道,身体略感不适,便想到戒棋。6月20日,三度下决心戒棋。本日《日记》说:“徐石泉来,与同围棋数局。石泉去而余头昏眼花,因戒永不下棋。誓曰:如再下棋,永绝书香也。”既发恶誓,决不能再做“小人”,曾国藩忍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棋,至少《日记》没有记载。可是直到出京,终没有戒掉。至于后来,无论在军旅,还是在总督任内,围棋仍然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越下越凶,每日非一二局不可,直到去世。曾国藩作为一个有毅力的人,一向做事有恒,惟独围棋立了多少恶誓硬是戒不了,走不出“围城”,连曾国藩自己也弄不明白何至于此。实际是围棋能缓解紧张的一种精神“转移法”。

    立世大智慧

    其实,凡事不必走极端,性格、习惯、食色之性都只要适度而已;当然“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则不能矫枉”也是一理。或者可以这样说:曾国藩勇于改易并成功地改易了自己的品性,是其可敬处;围棋没有戒掉,还有一点嗜好在身,是其近人情处。人性是个翘翘板,既要处处在理,也要处处近情才是。

    刚柔并用、自立自强

    曾国藩认为,只有自立自强才能成就大事。他指出,自古帝王将相,没有不是从自立自强做起,即是成为圣贤的,他们也各有自立自强的方法,因而才能够独立不惧,坚定不移。

    ——曾国藩

    “刚”是曾国藩的人生哲学,曾国藩流泪的时候,人所不知,因为他是戴着面具的。

    纵观历史上诸多圣王贤相、功臣名将、圣贤哲人,他们之所以获得成功,就是他们身上不乏刚毅挺之气,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概,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一种坚不可摧的自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刚”。刚是一个人的骨架,靠着这副骨架人才能站立于世,才能克服大量的困难险阻,才能超越常人,战胜恐惧、悲观、消极和畏难苟安的心理天敌,才能使人体生命之潜能无限地释放出来。人若无刚则无以自立,若不能自立则无以自强。刚,是人类生命运动中最大的源泉,否则,生命则变得无动力、无价值、无意义。

    曾国藩自幼便受到祖父“做人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的训导,因此,曾国藩认为“倔强”二字不可少,功业文章都必须有这两个字贯穿其中,否则会一事无成。他早年在京城做官时,甘愿与那些名气大、地位高的人争斗,就具备了挺然持立不畏强御的精神,他也因此而处处受排挤,经常成为舆论讽喻的中心,遭遇了诸多曲折磨难。他在实践中逐渐认识到过刚则易折,易折则无以达到自强之目的。他在秉承祖训的基础上,又根据自己的亲身体会总结出:只有刚柔相济,才能达到自立自强之目的。人不能只具备“骨架”,还要具备“血肉”,只有如此,才能成为一个充满活力的人,才会具有光彩照人的生命旅程。“柔”,就是一个人的“血肉”,是最富生命力且使人挺立长久的东西。庄子在《山木》篇中讲到了东海有一个名叫“意怠”的鸟,这种鸟非常柔弱,总是挤在鸟群中苟生,飞行时它既不敢飞行在鸟队的前边,也不敢飞到鸟队的后边;吃食的时候也不争先,只拣其它鸟吃剩的残食。所以,它既不受鸟群以外的伤害,也不引起鸟群以内的排斥,终日悠哉悠哉,远离祸患。从这则故事可以看出,柔,并不是卑弱和不刚,而是一种魅力,一种处世的方法。

    古往今来,有多少功臣名将由于过“刚”而遭遇不幸。关龙逢、比干由于刚直不阿,直言进谏,而惨遭夏桀和商纣的杀戮;海瑞由于秉性耿直乏柔,而一生坎坷不受重用。在曾国藩看来,刚柔互用不可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柔是手段,刚是目的,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实现真正的自立自强,这才是柔的实质。

    “柔弱胜刚强”是老子的一个著名的论断,他说:天下没有比水更柔弱的东西了,但是水可以冲击任何坚硬强大的东西,没有胜过它的,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替代它。以柔制刚,以柔克刚,运用于人格的自立自强上,往往会产生特殊的效果。

    一次宋太祖赵匡胤正手持弹弓在后苑打鸟。忽传报一位大臣有急事求见。赵匡胤一听说有急事不敢稍有怠慢,立即召见大臣听奏.然而,听奏后却认为事情不大,便斥责奏臣说:“这算什么急事!”奏臣对皇上的态度不满,随口说道:“这总比打鸟的事急吧!”赵匡胤恼羞成怒拿起斧柄向这位大臣的嘴上抡去,大臣的牙齿当即被打掉两颗,他不卑不亢地拣起被打落的牙齿。赵匡胤更火了:“难道你还想保存这两颗牙齿找我算后帐吗?”大臣说:“我怎敢与您论是非呢?这事史官自然会记的。”赵匡胤听了猛惊,连忙笑容满面的好言安慰,还送给这位大臣许多金帛。该大臣在权势和地位上是弱者,无以与至高无上的皇位抗衡,但他采用了柔弱的态度,却寓于道理上、人格上的刚强,征服了至高无上的皇权,达到了自己在人格上不畏强暴,据理而争,自立自强的目的。

    退步宽平,清淡悠久。曾国藩是一个善于从古代先哲那里吸取智慧的人,也是一个善于把所学知识与人生经验联系起来思考的人,从而从中抽取人生的信条与经验: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开创家业则当强矫,守成安乐则当谦退;出与人物应接,则当强矫;人与妻孥享受,则当谦退。在大是大非面前,在天下兴亡的大义面前不争何待?在人生难行的地段、在名利场中、在富贵之乡、在人际的是非面前,退让一下有何不好?所以说,为人处世,善用刚柔,才能长久挺立,自立自强。

    立世大智慧

    在什么样的情势下该争,在什么样的情势下该退,要根据客观情况审时度势,刚柔并用。片面地依靠“刚”而忽略“柔”,或片面地依靠“柔”而忽略“刚”,都将导致失败。

    兼容并蓄、气象冲融

    自古圣贤豪杰,文人才士,其治事不同,而其豁达光明之胸,大略相同。

    ——曾国藩

    曾国藩虽然属于儒家人物,甚至是一个理学家,但是,他的思想其实很杂,儒道佛等百家思想他都有,是一种兼容并蓄的状态。他综合各家学说,把这个“静”字功夫看得十分重要。他在记忆中说:

    “静”字功夫要紧,大程夫子成为三代后的圣人,亦是“静”字功夫足。王阳明亦是“静”有功夫,所以他能不动心。若不静,省身也不密,见理也不明,都是浮的。

    在这段话语中,曾国藩反复强调的是,如果一个人的精神不能安然沉静下去,那么,他的心思总是散漫的,总是浮动的,对事理不会看得清楚,做事不会忠实,乃至于自己的身体也不能保养得宜。

    曾国藩认为,在物欲羁绊下,一个人要“静”下来是很不容易的。他钦服颜回的淡泊,也特别指出,如果一个人不经历高山,就仍会对高山仰止,没有得到的,总是有乞求,人能大彻大悟,在登临高山,已获己得后,就是不容易了。他说: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之所以为佛,所争皆去大难折磨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

    曾国藩在给胡林翼的心中,极赞孟子养气说和庄子的逍遥说,从中可见他在这两个方面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养气说是孟子人生修养方法中最有特色的学说,即所谓“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孟子的“养气”,实际上是一种锻炼人格意志和身体素质的方法,它是在人的精神世界使某种意志信念高度集中凝聚,然后,让其充沛完满,贯注全身。此时,人的身心成为意志和信念的凝聚体,而意志和信念也找到自己的物质载体。孟子的“养气”与中国古代的气功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都揭示:如果人们祛除各种心理杂念,保持心理意志的高度凝聚,将使周围磁场发生物理变化,由心理变化导引出生理变化,而生理变化又反馈和强化人的心理变化。这大概是孟子“养气”的真正内涵。

    孟子的“浩然之气”是一种充溢着刚性的“力”,这种刚性之力并非来源于人体质的健壮和权势的显赫。身强力壮和位高权重固然有某种威慑力量,但若没有仁义礼智的信念作精神支柱,则不过是“匹夫之勇”和“安妇之道”而已,因为,它们只能让人口服,而达不到使人心服。“浩然之气”的刚性之力来源于人们对自我与宇宙合一的体认,和对仁义礼智的信念和践履。孟子“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与他的“充实之渭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是中国古代关于充实之美的理论基础。这种“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实际上不就是指人的一种真力弥漫、生气勃勃的内在精神状态和充实郁勃的人格之美吗?它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身上,得到了完美圆满的体现。

    曾国藩又写信给胡林翼,与他一同欣赏《庄子》,谈庄子冲淡、超旷的人生理念,认为与孟子的“浩然之气”有异曲同工之效。他说:“因思古来圣哲,胸怀极广,而可达天德者约有数端,如笃恭修己而生睿智,程子之说也;至诚感神而致前知,子思之训也;安贫乐道而润身醉面,孔、颜、曾、孟之旨也;观物闲吟而意适神恰,陶、白、苏、陆之趣也。自恨少壮不努力,老年常多悔惧,于古人心境不能领取一二,反复寻思,叹喟无已。”

    庄子的人生态度是最达观的。庄子虽然家境贫寒,“处穷阎陋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但他却不为富贵所动,而是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笑辞千金之重利、卿相之尊位,宁游戏于污渎之中以自快。一般人都求生畏死,祈求长生不死,庄子却比较超脱,“不知说生,不知说死”,甚至以死为乐。不仅妻死鼓盆而歌,就是自己死后,也主张天葬,让自己的尸体成为乌龟、蝼蚁的食粮。

    曾国藩通过古代先贤,及同时代的优秀人物,汲取他们人生的智慧和精华,反观自己中年以前“胸多抑郁,怨天尤人”,不但不能养心,且不能保身。“中年以后,则肝肾交受其病”,也即从中年起,他一意克制自己,以养其博大胸襟。他在写给弟弟的信中说:

    不苦就现有之功,而加之以读书养气,小心大度,以求德日进,言日醇。譬如筑室,譬之立功,弟有绝大基址,绝好结构,以后但加装修工夫,何必汲汲皇皇,茫若无主乎?

    信虽是写给九弟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心灵之写照!他还说:

    放翁每以美睡为乐:盖必心无愧怍,而后睡梦皆恬,故古人每以此自课也。

    放翁胸次广大,益与陶渊明、白乐天、邵尧夫、苏子瞻……等同其旷逸,其于灭虏之意、养生之道,千言万语,造次不离,真可谓有道之士。惜今备员兵间,不获于闲静中,探讨道义,夜睡颇成寐,当思玩索陆诗少得裨补乎!

    在这种状态下,内心的体验如何呢?是一种无边的恬淡,和一无挂碍之乐,是即使遇上了怎样的艰难困苦也不受影响之乐。传说孔子的学生颜回身居陋巷而不改其乐,现代人很难理解,其实,只是没有尝过“道”的滋味的缘故,倘若了解“道味”之乐,应该也有孟子的正气和庄子的逍遥了。    所以,此气须养。

    养气的方法,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只是静些,其实在紧张的工作中同样可以养气。养气方法不在坐与不坐,而在于是否有一种恬淡冲虚的意境。

    精神高度紧张,心理压力过大,短时间或无妨碍,若时间一久,必致伤身害体。曾国藩对此深有体会,所以“专求信悦”,寻找快乐,实际上是一种精神的解脱和怡养性情的方式。

    曾国藩投笔从戎,每天都在与太平军激烈地对抗中生存,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这时,他也不忘调节自己的心理,诗歌和书法给他带来许多快乐。而最有益其身心的,或许是诙谐的气氛。

    曾国藩学问渊博,文学根底甚深,每日批阅的文件、书信虽多,但非常认真、仔细。他为人威重,然性情幽默,批阅公文喜诙谐,很耐人寻味。

    咸丰十年(1860)十二月,曾国藩驻军祁门。一日批阅公读,内有浙江省建德县团练把总李元的文书,面用“移封”。

    “移”是一种官方文书,分文移和武移两种。文移是谴责性公文,唐代以后成为官府平行机构间相互交涉的文书:武移是声讨性公文,跟檄文相似。时曾国藩任两江总督,集四省军政大权于一身。而团练把总最高为正七品衔,李元把总竟用“移封敌体”,是无知还是憨?曾国藩看后,戏于封面上题十七字令云:“团练把总李,行个平等礼。云何用移封敌体?”并自记:“见者无不绝倒。”

    曾国藩不仅批阅公文喜诙谐,于僚佐亲朋间亦是如此。郭嵩焘、郭仓焘、郭昆焘同胞三兄弟,都与曾国藩友善,交往甚深。曾国藩对他们的评价:嵩焘是著述之才,论学大哥嵩焘第一;政则三弟昆焘第一;二弟仓焘两者居其中。故曾国藩常戏称:

    “湘阴三郭,论学一二三,论才三二一。”

    立世大智慧

    吾辈既办军务,系处功利场中,宜刻刻勤劳,如农之力穑,如贾之趋利,如篙工之下滩,早作夜思,以求有济。而治事之外,却须有冲融气象,二者并进,则勤劳而以恬淡出之,最有意味。

    修身砺志、每日三省

    默察天意人事,大局殆无挽回之理。鄙人近岁在军,不问战事之利钝,但课一己之勤惰。盖战虽数次得利,数十次得利,曾无小补。不若自习勤劳,犹可稍求一心之安。

    立志以植基,居敬以养德,穷理以致知,克己以为行,成物以致用。

    ——曾国藩

    曾国藩是一个笃实的人,平生不浮夸大言,更反对光说不练,知而不行。他在修身砺志方面也同样如此,其中的要诀有五:

    其一:律己先于律人。

    凡是律己以严的人,都是有坚卓志向的人。曾国藩一生都约束于修身自律的规范,但凡说得到的,他都努力做到:我们前面已经说到,其律己之严,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比如他立志坚持写日记,并用楷书,”直到他逝世的前一天也未曾间断,可见他做事是如何地律己了。

    带兵的人最要紧的是得人心,而得人心的不二途径是律己以严,只有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才足以指挥将士,激励兵心。曾国藩的战略本来平常,他所以能得到最后胜利,完全是待自己严厉的结果。

    非但如此,曾国藩直到年已衰老,位居总督,对于自己仍不肯稍失检点,他在日记中说:

    “余日衰老而学无一成,应做之文甚多,总未能发奋力之。忝窃虚名,毫无实际,愧悔之至!”“日月如流,倏已秋分。学业既一无所成,而德行不修,尤悔从集。自顾竟无湔除改徙之时,尤愧局已。”“到江宁任,又已两月余。应办之事,余未料理。悠悠忽忽,泰居高位,每日饱食酣眠,惭愧至矣!”可见曾国藩一生,没有一天不在严厉地监视自己,教训自己。也就因为这个缘故,使他在道德和事业方面,一天天的进步。

    其二:每日三省:

    荀子《劝学篇》中说:“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如果一个人广泛地学习,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他就会变得聪明,而且,行为也没有过错。这里最难的不是“博学”,也不是“省乎已”,而是“日”和“参”,不仅“每天”,而且“多次”反省自己。

    曾国藩对自己的要求比荀子还严格,要求也更具体。在道光二十二年正月的日记中,他这样写道:“凡事之须逐日检点,一旦姑待,后日补则难矣。况进德修业之事乎?(汤)海秋言:人处德我者不足观心术,处相怨者而能平情,必君子也。”

    曾国藩不仅逐日检点,而且事事检点,曾国藩的这种检点思想,并不是他心血来潮的奇思异想,实在是扎根于深厚的文化传统的自然秉承。孔子就说过“见贤思齐(看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看到别人有毛病就反省自己,孔子大概是中国第一个善于反省的大师,曾国藩最服膺于他,表示“愿终身私淑孟子”,“虽造次颠沛”也愿“须臾不离”。而孟子是从别人对自己行为的反应中来反省的,他最著名的方法就是“反求诸己”:爱人不亲,反其仁(反问自己的仁德);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曾国藩认真钻研过的程朱理学也强调“正己为先。”曾国藩正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来“逐日检点”的,由于认为检点是事关进德修业的大事,所以,他才对自己要求得那样严格,不许自己有一天的怠慢。

    至于如何检点,曾国藩很赞赏汤海秋的话,那就是与怨恨自己的人相处,因为怨恨自己的人,往往是对自己的缺点或过错最敏感的人,也往往是对自己的缺点能给予无情抨击的人。然而,接受他人的批评是需要勇气和胸襟的,尤其是接受那些与自己有矛盾的人的批评;有人总是怀疑他人的批评怀有敌意,不管正确或错误一概拒绝,这种人没有气量不说,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一次检点自己的机会。

    其三:检束于独居。

    慎独,是宋明理学家最重要的修养方法。《礼记?中庸》云:“莫见乎隐,莫显利微,故君子慎其独也。”郑玄注:“慎独者,慎其闲居之所为。”也就是说,一个人在无人独处的时候,对自己的行为也要加以检束。

    他把大学三大纲领——明德、新民、止于至善,看作份内事。他说:“若看作份外事,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虽能文能诗,亦只算得识字的牧猪奴,不得谓为明理有用之人,不能整躬率物,任官莅民:朝廷若用此等人作官,无异于牧猪奴。”说得何等透彻!曾国藩主张“立志以植基,居敬以养德,穷理以致知,克己以为行,成物以致用”,也正是往古儒者诚正修齐以迄开物成务的一贯作风,把学问事功,凑成了合拍的节奏。

    “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务耕耘”这十六字,是他自订的严格课程,也就是诚意慎独的极端表现。在他的日记中,有不少痛自劾责力求改过的自讼之言,如:“闻誉则心忡,几不自持,何可鄙一至于是,此岂后得为载道之器乎?凡喜誉恶毁之心,即鄙夷患得患失之心也,于此艰打不破,则一切学问、才智,适足以欺世盗名矣!”“闻人得别敬,心为之动。昨夜梦人得利,甚觉艳羡,醒后自惩责,谓好利之心,至形诸梦寐,何卑鄙若此!方欲痛自湔洗,而本日闻言,尚怦然欲动,真可谓下流矣!”见己过而内自讼,便是曾国藩大过人处,故能自拔于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历百千艰阻,而不不挫屈,更于受之以虚之外,将之以动,植之以刚,贞之以恒,归之以诚,其勇猛精进,卓绝艰苦的伟大精神,实足为后人所师法。

    曾国藩在他的《金陵节署中日记里》说:

    慎独则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心既知有善知有恶,而不能实用其力,以为善去恶,则谓之自欺。方寸之自欺与否,盖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故“大学”之“诚意”章,两言慎独。果能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力去人欲,以存天理,则“大学”之所谓自谦,“中庸”所谓戒慎恐惧,皆能切实行之。即曾子之所谓自反而缩,孟子之所谓仰不愧、俯不炸。所谓养心莫善于寡欲,皆不外乎是。故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断无行有不嫌于心则馁之时。人无一内愧之事,则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宽平,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乐之方,守身之先务也。

    曾国藩这一番关于“慎独”的宏论可谓透彻而精彩。

    临死前两年,曾国藩对儿子曾纪泽、曾纪鸿提出了全面的修身养性的要求,其中第一条就是慎独。曾国藩说,能够做到慎独,就可以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可以泰然处之,可以快乐、满足、欣慰、平静。慎独就是真诚,真诚就是快乐。难怪孟子说,反问自己是真诚的,就是最大的快乐:难怪荀子说,没有比真诚更好的养心方法了。

    慎独,“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乐之方,守身之先务也。”曾国藩如是说。

    其四:静坐。

    大凡人都有切身的毛病,或者是刚的恶习,或者是柔的恶习,各有偏重,沉溺既深,动不动就会发作,必须自己体察它,并终身加以治疗。

    曾国藩曾告知李镜海,说他自己偏重于刚的恶习,发起恨来什么也不顾,自己深究一下病根,就是好动不好静。

    后来,曾国藩在体悟到“静”的意韵后说:“神明则如日之升,身体则如鼎之镇。”这两句话可以作为曾国藩参悟到“静”的境界的体会。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曾国藩日记中写道:只有心静到极点时,身体才能寂然不动,所谓没有丝毫杂念,但这毕竟未体验出真正的“静”境来。真正的“静”境是在封闭潜伏到极点时,逗引出一点点生动的意念来,就像冬至那一天,阴气殆尽,阳气初动,此时根正本固,这才可以作为一切的开始。

    在他的《玉箴》里的《主静箴》里说:“斋宿日观,天鸡一鸣,万籁俱息,但闻钟声。后有毒蛇,前有猛虎,神定不慑,谁敢余侮,岂伊避人?日对三军,我虑则一,彼纷不纷。驰骛半生,曾不自主,余其老矣,殆扰扰以终古。”

    主静能达到“后有毒蛇,前有猛虎”,而能够“神定不慑”,可谓主静之安祥。他致九弟季弟书有云:“凡行军太远,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惟为‘静’字可以胜之。”由此可知静乃制敌取胜的要诀。

    其五:居敬。

    曾国藩的《居敬箴》里说:“天地定位,二五胚胎,鼎焉作配,实日三才,俨格斋明,以凝汝命,女之不庄,代生战性。谁人可慢?何事可弛?弛事者无成,慢人者反尔。纵彼不反,亦长吾骄。人则下治,天罚昭昭。”

    居敬,是宋代理学家倡导的一种修养方法。最早出现于《论语?雍也》:“居敬而行简。”朱熹注:“(其意)言自处以敬。”朱熹还说:“学者工夫,惟在居敬穷理二事。”敬,就是恭敬。

    曾国藩说:“敬之一字,孔门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至程朱(程颢、程颐、朱熹)则千言万语不离此旨。”可见曾国藩对敬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下过一番切实的工夫。

    早年,曾国藩与朋友交往时,多次谈到对“敬”字的体验。好友吴竹如告诉他:舍“敬”字别无下手之方,总以严肃为要。曾国藩自己也深知“敬”字是吃紧下手处,“然而自旦至夜,瑟侗赫喧之意曾不可得,行坐自如,总有放松的意思,及见君时,又偏觉整齐些,是非所谓掩著耶?《论语》曰:‘望之俨然。’要使房闼之际、仆俾之前、燕昵之友,常以此等气象对之方好,独居则火灭修容。切记!切记!此第一要药。能如此,乃有转机,否则,堕落下流,不必问其他矣。”

    曾国藩是如何理解“敬”在他的《金陵节署中日记》里曾国藩更有一番对“敬”的阐述:主敬则身强。敬之一字,孔门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至程朱则千言万语不离此旨。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敬之工夫也;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如气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程子谓上下一手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毕至。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飨帝,盖谓敬则无关不备也。吾谓敬字切近之效,尤在能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未。庄敬日强,安肆日偷,皆自然之征应,虽有衰年病躯,一遇坛庙祭献之时,战阵危急之际,亦不觉神为之悚,气为之振。斯足知敬能歙人身强矣。若人无众寡,事无大小,一一恭敬,不敢懈慢,则身体之强健,又何疑乎?

    曾氏认为,作人之道,圣人千言万语,大抵不外敬恕二字。敬,就是恭谨。无论是对多数人,还是对少数人,也无论是对地位高的人,还是对地位低的人,君子都不敢怠慢,这就是泰而不骄;衣冠整齐,态度严肃,令人望而生畏,这就是威而不猛。所有这一切都是学习“敬”的最好的着手之处。古书上说,“君子庄敬日强”。吴竹如先生说:“‘敬’字最好。”但真正做到“敬”,还需添上一个“和”字,这样才不会勉强,才会自然而自愿地去做。

    但是,“五?四”以来,中国人这种修身传统几乎断绝,连讲修身的经典也很少有人去谈,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悲哀。杨雄说,学是为了行,其次是著书立说,其次是教育别人,最后是学了等于没有学。这其中的“学”,就是传统文化,这种文化本质上是一种修养,而不能仅仅作为知识来看,而其中的“行”,就是修养、修炼,就是传统文化在修养和行动上的体现。可惜今人很难有人这样理解了。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的这几条修身要诀,可以说极尽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从他后来人格的发展看,这五条是很有用的。

    交友不可不慎

    家乡没有朋友,实在是第一等的恨事。不但没有好处,且很有坏处。习俗感化人,所说鲍鱼共处,也变得和它一样了。

    ——曾国藩

    人的一生如果交上好的朋友,不仅可以得到情感的慰藉,而且,朋友之间可以互相砥砺,共赴患难,成为事业的基石。朋友之间,无论志趣上,还是品德上、事业上,总是互相影响的。我们观察一个人一生的道德与事业,都不可避免地受到身边人的影响。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选择朋友就是选择命运,因此,交友不可不慎。

    曾国藩二十四岁以前,他的足迹从未踏出过湖南,到过的地方只有长沙、衡阳等地。他也像所有读书人一样,把科举考试看做改变自己命运的惟一途径。在湖南家乡,除郭嵩焘、刘蓉等外,也没有结识几个对他以后人生有特别重要影响的人。曾国藩在1843年2月17日从北京写给弟弟的一封信中说:“四弟上次来信,说想找个书馆外出教书。我的意思是教书馆废功误事,比在家中私塾还要厉害。与其出去教馆,不如待在家塾中。如果说一出家塾,就会有明师益友,而我们那儿的所谓明师益友,我都知道,并且已在深夜认真计算了一下。只有汪觉庵老师和欧阳沧溟先生,是我认为确实可以做为明师的。同学又都是平庸、卑微、胸无大志的人,又最喜欢取笑人,家乡没有朋友,实在是第一等的恨事。不但没有好处,且很有坏处。习俗感化人,所说鲍鱼共处,也变得和它一样了。我曾和九弟说过,说衡阳不可以读书,涟滨不可以读书,因为,有害的朋友太多的缘故。现在以四弟你的意愿,一定要跟从觉庵老师学习,那么,千万听我嘱咐,只获取明师的益处,别受恶友危害!?

    又说:“我少时天分不算低,后来整日与平庸鄙俗的人相处,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心窍被堵塞太久了。等到乙未年到京后,才开始有志于学习诗、古文和书法。”

    从这里可以看出曾国藩对于当时的友人,感到很不满。最相信有作为的老师,只有汪觉庵和欧阳沧溟先生罢了。他所说的衡阳的风俗,和轻浮浅薄相近,虽然有些近似武断,但也是确有所见才这样说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曾国藩由此感到交友不可不慎。

    1843年2月15日,他在给弟弟的信中写道:“一生之成败,皆关乎朋友之贤否,不可不慎也。”

    在曾国藩看来慎交友的原因是“相友可知人”,“习俗染人”。他曾这样说,看到你的朋友,就可知道你的为人,朋友的好坏,是可以互相影响的。一个人在世上若有几个好朋友,相互帮助和交流,生活和事业就可能有好的局面,相反,若交了坏朋友,受到坏的习气的影响,生活和事业就可能出现坏的局面。所以,人才总是一批一批的出现,在某一个时代人才辈出,在某一地区人才辈出。这并不是因为这个时代比另一时代的人更杰出,这个地区的人比另一个地区的人更优秀,而是因为这个时代或这个地区的人团聚在一起,相互激发,相互砥砺,才出现了一个令人钦慕的群星灿烂的好局面。

    所以,要了解一个人,不一定非得观察这个人,只要看看他所结交的朋友就可以了。这就是“相友而知人”。古时候,楚国就有一个这样的人。他给人看相十分灵验,名声大得连楚庄王也知道了,把他传召到了宫中。庄王问他,“你是怎样给人看相的?怎样能预知他人以后的吉凶呢?”他回答说:“我不会给人看相,不过,是从他所交的朋友来判断他的未来。一般老百姓所交的朋友,如果是孝敬父母,尊兄爱弟,不违法纪,那么,他家就会一天一天兴旺起来,所以,可以判定他日后必有福。这就是所说的好人。一般当官的,如果他所交的朋友讲信用,重德行,那么,他就会帮助君王做出许多有益于国家的好事来,所以,可以判定他可以升官。这就是所说的好官。君主圣明,大臣贤能。如果君王有失误,大臣们会当着您的面直言劝谏。那么,国家就会一天天兴盛起来,君主也一定受人尊敬。这样的君王才是好君王。我不会给人看相,只不过能够观察他所交的朋友的情况。”

    《史记》说:“不知其人,视其友。”实在是经验之谈。虽然你是好人,若是交了坏朋友,也不得不时常防备别人也把你当成坏人,于是,影响了自己事业,或是无辜坏了自己名声。

    对交友对于人一生贤良与否的深刻认识,使曾国藩更加自觉地去接近那些品学兼优的朋友。

    “他在写给家里的书信中,曾介绍过当时所结交的部分朋友:现在朋友愈多,讲躬行心得者则有唐镜海先生、倭仁前辈,以及吴竹如、窦兰泉、冯树堂数人;穷经学理者,则有吴子序、邵惠西;讲习文字而艺通于道者,则有何子贞;才气奔放,则有汤海秋;英气逼人,志大神静,则有黄子寿。又有王少鹤、朱廉甫、吴莘畲、庞作人,此四君者,皆闻余名而先来拜;虽所造有深浅,要结有志之士不甘居于庸碌者也!京师为人文渊薮,不求则无之,愈求则愈出,近来闻好友甚多,予不欲先去拜人,恐徒标榜虚声;盖求反以匡己之不逮,睇大益标榜以盗虚名是大损也!”

    从曾国藩的话中,不难看出,他谈起良师益友时是多么兴奋!让我们介绍几位曾国藩的同乡好友,这些人在曾国藩的事业中起着很大的作用。

    江忠源,字岷樵,湖南新宁举人。在北京,经由郭嵩焘的引见,与曾国藩相识。交谈过后,江忠源告辞,曾国藩对郭嵩焘说:“是人必立功名于天下,然当以节义死。”当时,承平日久,众人都十分惊疑。刘蓉称赞江忠源,“交友有信,与士卒同甘苦,临阵常居人先,死生患难,实可仗倚。”在与曾国藩的交往中,以有血性、有胆有识,被引为益友。曾国藩称赞他“儒文侠武”。日后江忠源果真成为湘军的主要干将。

    罗泽南,字仲岳,号罗山,与曾国藩是同县人。他家境十分贫寒,却能“溺苦于学,夜无油炷灯,则把卷读月下,倦即露宿达旦”。他的道德学问,时人称他为有数的人物。他研究程朱理学,标榜自己为宁儒。年轻时,他连遭不幸,丧母、丧兄嫂相伴而来,继而长子、次子、三子连丧,其妻连哭三子之丧,双目失明。罗泽南并未因此沉痛的打击而一蹶不振,反而“益自刻厉,不忧门庭多故,而忧所学不能拔俗而入圣;不忧无术以资生,而忧无术以济天下”。因此,曾国藩十分敬重他。常在书信中表示敬慕之意,称他为家乡的颜渊。后以儒生的身份带兵征战,立勋名于天下。

    欧阳兆熊,字晓岑,湖南湘潭人。1840年,曾国藩病在果子巷万顺客店中,病情沉重,卧床不起,幸遇欧阳兆雄,在他的精心护理下,才没有死去。从此,二人成为好朋友。

    曾国藩所交益友,对他的人生及事业起了重要作用。其中有给他出谋划策者,有赏识提拔者,有危难之时两肋插刀者。从各个角度烘托着他的事业。因此,他比别人更深刻地体会到:“择友为人生第一要义。”

    一个人事业的成功,必须把握住进退隐显、出处决断的好时机。曾国藩为母亲回籍奔丧的这段时间,是否出山办团练,与他一生功业关系极大,其进退为难之际,就全靠了众多好友的竭力相推和晓喻决断。

    咸丰二年(1852年)六月,曾国藩授为江西省乡试正考官,奏准回籍探亲。当他走到安徽太湖县的小池驿时,忽接母亲江氏去世的讯闻,遂调转方向,由九江登船,急急回原籍奔丧。

    曾国藩一到湖南,满耳听的是太平军节节北上,清军抵挡不住,形势如何紧迫的风声。实际上在曾国藩逆长江行至汉阳时,湖北巡抚常大淳便告诉他:长沙已被“粤匪围困”,只得由水路改走旱路,经湘阴、宁乡而达湘乡。

    回家奔丧,本该好好祭悼生他养他,一别十几年,临终又未得见上一面的慈母。但是,这些却被太平军北进的消息冲淡了。长沙之围虽解,但太平军是主动撤围,意在加快北上的速度。不久便攻克岳州,攻占汉阳、武昌。太平军所到之处,清军无不一触即溃,闻风而逃。

    清军不是太平军的对手,清政府派往前线的统帅也非死即逃,再无人能领导抗敌了。当赛尚阿被降级处分,向荣、乌兰泰被革职留用,太平军围长沙,下岳州,克武昌,攻湖南之时,曾国藩突然接到了朝廷命他留籍襄办团练事务的谕令。

    咸丰皇帝让曾国藩留乡办团练既有一般性,又有他特殊的背景。

    此时,太平军势力浩大,清军无力对抗,清政府下令地方官举办团练,尤其任命回籍的官员为团练大臣,利用人地两熟,在地方又有号召力的官员组织地方武装,对抗太平军。仅仅1853年3月到4月,就先后任命45人为团练大臣,仅山东一省就有13人,曾国藩也是在这时被任命为湖南团练大臣的。但是,曾国藩的被任命,有他不同一般的个人背景:在他回籍奔丧的路途中,早年的朋友和老师唐鉴向咸丰皇帝荐举了他。

    唐鉴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致仕,告老还乡,到江宁主讲金陵书院,名震江南。咸丰二年(1852)七月,咸丰帝召他入京,连连召见,垂问军国大计。唐鉴向咸丰帝举荐曾国藩,请皇上任命他为湖南团练大臣,授给他便宜行事之权。并且详细地向皇上讲述了曾国藩的出身、学问、为人、才干,说“曾涤生才堪大用,为忠诚谋国之臣”。他还以自己的一生名望作担保,请咸丰帝坚信曾国藩将来必成大事。

    曾国藩于咸丰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先接到帮办湖南团练的命令,当时热孝在身,虽接命令,并无立即出山之意。但是,形势的发展,却越来越令曾国藩感到决断去从之难,大有骑虎难下之势。

    此时,太平军在湖南的节节胜利,激起湖南地方官吏和地主、士人保护乡邦的激情,同时,又有几股力量冲击着曾国藩。

    一是他多年的湖南籍朋友都主张让他出山创办武装力量,镇压太平军。如曾国藩向皇帝推荐的人才之一江忠源,早在道光末年,湖南农民反抗运动兴起,他就主动举办团练,与起义力量相对抗。道光二十七年(1837年)湖南雷再浩起义,他又亲自组织乡勇对抗起义军,并战而胜之,以知县用。太平军起义,赛尚阿为统帅时,咸丰帝下旨命江忠源从军,江令其弟江忠浚募故乡兵勇500人前来,号楚勇。此后一直与太平军作战,参加了桂林、永安、全州、道州、桂阳、郴州、长沙战役,屡立战功,他所率楚勇作战较清军勇猛十倍,是地方练勇参加正规战役的先导和表率。听说曾国藩回籍办团练,他多次来信,坚决支持。

    罗泽南亦是曾国藩向皇帝推荐的人物,直至这次回家奔丧,二人才得见面。此时,罗借着举人身份和乡村教师的地位,培植忠于清政府、仇恨农民起义的力量,其弟子中如王鑫、李续宾、李续宜、蒋益沣、刘膝鸿、杨昌浚等,后来都是湘军的勇将。曾国藩回籍后,罗泽南正举办团练,感念曾对他的知遇之恩,极力怂恿曾国藩出山领导地方团练。

    湖南地方官也力请曾国藩出山。

    当太平军围攻长沙之前,云南巡抚张亮基授调湖南巡抚,赶赴长沙抗拒太平军。当时,身为举人、作乡村教师的左宗棠投军作张亮基的幕僚,左向张推荐了曾国藩,请曾出山协助镇压太平军。张亮基一边上奏要求皇帝下旨令曾出山,一边给曾国藩写信,请求他出来相助,

    但是,曾国藩仍然有所顾虑。这时,母亲的灵柩尚未安葬,如此时出山,有违丁忧离职守制大礼。自己满口满纸讲孝道,如若违制,别人会耻笑。再则自己为一文员,不懂兵法,如今投身战场,须有打仗的真本事,肯定会有巨大磨难,甚或办理不善,连命都保不住。还有,他深虑官场腐败,要办一事,处处荆棘,率兵打仗,要人、要枪、要饷,必然要同上下各级官员发生纠葛,办起来一定很难。

    想到这里,他一边写信拒绝了张亮基的邀请;一边具折,让张亮基代发,辞谢皇帝的命令,请求在籍守制三年。

    恰在此时,传来太平军攻克武汉,又有反攻湖南的消息。张亮基又命郭嵩焘连夜赶至曾家,劝说曾国藩出山。

    郭嵩焘与曾国藩是至交,虽然几年不见了,书信从来不断。他与曾国藩一样是翰林出身,也因丁母忧回籍守制,太平军攻湖南,主动至张亮基处出谋划策,也是他主动到曾国藩家游说其出山的。

    郭嵩焘来到曾家,在曾国藩弟兄的陪同下,祭奠了曾母之后,当着曾氏兄弟的面剖陈了利害,敦请曾氏出山。

    郭嵩焘告诉曾氏兄弟,自唐鉴推举曾国藩之后,皇帝又征询了内阁学士肃顺,及老恭亲王的意见。二人都竭力保举,说曾是林则徐、陶澍之类的报国忠臣,如今洪、杨造反,非得这样的人物出山不可。

    曾国藩在朝中与恭亲王、肃顺都有接触,认为二人各有优长,都是皇族中的拔尖人物。现在,有恭亲王、肃顺在朝中支持,不怕地方的事办不好。曾国藩怕消息不准,郭嵩焘遂取出好友周寿昌的亲笔信,周是长沙人,翰林出身,当时为侍讲学士,是京官中闻名的百事通、“包打听”,他的消息既快又准,绝对无误。

    郭嵩焘又为他分析:“长毛”绝不能成功,其致命之处是崇拜天帝,迷信《新约》,而以中国数千年的儒教为敌,所到之处毁学宫、砸孔庙、杀儒士,文人学士无一不切齿恨之。连乡村愚民、走卒贩夫也不容其毁关庙、焚庙宇。我辈出以卫道争民心,正可以应天命、顺人心、灭洪、杨,而振国威,正可一层鸿图,乃天赐大好时机,不可错过。这样,郭嵩焘就消除了曾国藩在出不出山的当口所顾虑犹豫的问题。郭嵩焘又向曾国藩介绍湖南巡抚张亮基的殷切相盼,及张的爱惜贤才、与人为善及左宗棠的大才可用等情况。

    郭嵩焘的一席话,打消了曾国藩的重重疑虑,决定应命出山。但又怕在守制时出山,被人讥笑。郭嵩焘说,现在国家正在用人之计,皇帝下令让回籍的官员就地举办团练,已有多人在居丧时期出山办团练。如若认为尚有不便,可由郭嵩焘出面请曾父出来催促,可上应皇命,下应父命,名正言顺。

    曾麟书此时正是湘乡县的挂名团总,当郭嵩焘陈说让曾国藩应命出山之后,立即表示赞同,面谕儿子移孝作忠,为朝廷效力。

    第二天,太平军攻陷湖北省城。咸丰又急旨催促曾国藩等人组织团练,奔往前线,抵抗太平军。曾国藩安排了家中之事,四个弟弟都要随哥哥离家参战,曾国藩只答应带曾国荷一人离家,叮嘱曾国荃、曾国华先在家守孝,等待时机。于是,再祭母灵,求母亲谅他难尽孝道,“墨绖出山”,尽忠国家。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喜欢广交朋友,他立德、立功、立言三个不朽,都是在朋友的砥砺和影响下取得的。因此,他深知选择朋友的重要性,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注意交朋友,特别是那些德才兼备之友。

    善结人缘事事圆

    回思善化馆中,同车出入;万顺店内,徒步过从,疏野之性,肮脏之貌,不特仆不自意其速化至此,即知好三数人,亦未敢为此不近情之称许。

    ——曾国藩

    人是社会中的人,越是走向高位,人际关系也越复杂。通常说人是最复杂的动物,实际是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难处理。曾国藩一路冲杀,从乡野之民走向二品大员,在中央十余个部门任职,在地方历任两江总督、直隶总督等要职,由此,可以推想,人际关系是他走向仕途最初的交际网络以及各项原则。

    道光二十一年(1841)的春节,是曾国藩在京城度过的第一个传统节日。大年初一,他起得很早,作为翰林院的一员,他要参加黎明时在太和殿举行的朝贺大典。隆重的仪式举行完毕后,曾国藩回到家中,拜见父亲后,即去各处拜年。此后接连四天,曾国藩每天都是马不停蹄,先走完内城,随后走东城、西城。

    他拜年的顺序是先拜老师,这些老师是曾国藩学习的榜样,而且,也是朝中的大官员,他们多在内城居住,因此,曾国藩初一当天,即从棉花六条胡同的寓所,拜见了他十分敬重的老师们。这是曾国藩关系网中的第一个层面。

    初二这一天,曾国藩前往各处拜访湖广同乡。当时,湖南已是独立的省份,但明朝时还归湖广省管辖,因此,曾国藩拜访的同行不仅包括了寓居京师的湖南籍官员,而且,包括了湖北省籍人。这则是曾国藩交际圈中的第二个层面。

    第三个层面是所谓“同年”,即同学,按《曾国藩日记》载,这又包括甲午乡试同年,及戊戌会试同年两部分人。甲午年是道光十四年(1834),这一年曾国藩高中举人。戊戌是道光十八年(1838),这一年曾国藩正式跻身士林,成为曾门的第一个进士。这也是曾国藩走向社会的关系基础。

    对于师长辈的,曾国藩在交往中贯穿一个“敬”字,比如对他的老师吴文镕,逢年过节,自然拜谢有加,吴升任江西巡抚赴任时,曾国藩早早起来,一直送到彰仪门外。

    祁隽藻,号春浦,当时颇得皇帝宠信,也属师长辈,曾国藩自然少不了与之往来。他知道祁喜爱字画,于是,亲自到琉璃厂买了最好的宣纸,给祁写了一寸大的大字二百六十个,恭恭敬敬送上,让祁高兴不已。

    对于乡辈同僚,他在交往中贯穿一个“谨”字,即保持一定距离,不可过分亲近,但必须尽职尽责。比如他主持湖广会馆事务,每逢节令时日,他都想得很周到。

    对于同年,他在交往中贯穿一个“亲”字。曾国藩说,同学情谊在所有亲情之外是最相亲谊的。这种感情不源于天然,但又胜过天然。因此,他主张对同年要有求必应,尽己力而为之。

    如果说上述交待的是曾国藩在京师最初的人际关系和他的交际原则,那么,他与穆彰阿的关系,便是成功的实例。

    其实,任何一个成功者,其发展都有轨迹可寻。尤其是关键时刻,必有人相助,才能破格升迁。曾国藩的“发迹”当然有其自身的因素,但也不排除他倚人而立这一原因。

    道光二十年(1840)是曾国藩而立之年。“弹指人间三十春”,岁月匆匆,怀抱“无穷志愿”的他或该有所作为了吧!

    5月18日,曾国藩迎来了庶常馆散馆考试之日,题《正大光明殿赋》,诗题《赋得“人情以为田”》。次日出单,得二等第19名,授翰林院检讨。检讨虽是小官,品秩不高(从七品),但却是曾国藩入仕为官的开端。由此而起,他春风得意,左右逢源,仕途一帆风顺,扶摇直上,不到十年连升十二级,成为二品大员,可谓幸运之至了。我们不妨顺着曾国藩的《家书》、《日记》,勾勒出一幅“曾国藩的升官表”。

    道光二十一年(1841)11月8日,派国史馆协修官。

    道光二十三年(1843)4月9日大考翰詹(翰即翰林院,詹即詹事府,原为皇室服务机构,雍正后与翰林院同为“储才重地”,性质完全一样,故并称“翰詹”),临考前,曾国藩如坐针毡,仓皇失措。他在《日记》中写道:“初十日大考,闻之甚觉惊惶……恐进场难完卷也。”曾国藩何以如此“惊惶”?

    原来,道光年间最重翰詹,翰詹得第,要不了几年,不是总督、巡抚,便是尚书、侍郎,所以,有人说,道光朝“好用翰詹,牧守缺放以翰詹,司道缺升以翰詹,督抚缺补以翰詹,一似翰詹皆能文能武者”。反之,一旦大考失败,成为“穷翰林”、“黑翰林”,前途就渺茫了,因此,大考翰詹,对“天子门生”、“玉堂神仙”的翰林们来说,简直成了命运攸关的大事,岂敢等闲视之!大考俗称“翰林出痘”,升黜所系,面对大考,无不诚惶诚恐,有诗云:“金项朝珠挂紫貂,群仙终日任逍遥。忽传大考魂皆落,告退神仙也不饶。”难怪曾国藩闻考失色,不知所措了。向来大考,一般六年一次,距上次大考仅满四年,也大出曾国藩意料之外,因此,感到太突然。

    这次大考,曾国藩的“成绩”完全出乎他自己预料之外。4月12日,忽得喜讯,曾国藩名列二等第一。第二天,以翰林院侍讲升用。曾国藩喜不自胜,4月22日在给祖父母的信中说:“湖南以大考升官者,从前惟陈文肃公(名大受,乾隆朝宰相)一等第一,以编修升侍读,近来胡云阁(胡林翼之父)先生二等第四,以学士升少詹,并孙三人而已。孙名次不如陈文肃之高,而升官与之同,此皇上破格之恩也。”那种得意之形,颜喜之状,如在目前。

    清代官员的官阶分为九品,每品之中,又有正、从之别,人称“九品十八级”。如果说曾国藩初官翰林院检讨,为从七品,那么,翰林院侍讲就是从五品了,三年之中连跃四级,官升得不可谓不快。此后,曾国藩更是官运亨通。

    1845年(道光二十五年)10月24日,道光帝御门,曾国藩再升翰林院侍讲学士(从四品)。皇上每年御门不过四五次,在京各官出缺,往往在御门之日简放、补缺。曾国藩至此有三次升官(另外一次是1月14日转补翰林院侍读),是御门时特耀的,这不能不使他感到“天恩高厚,不知所报”了。

    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7月13日,曾国藩再“蒙皇上破格天恩”,荣膺高官,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内阁学士为从二品,如兼侍郎衔,就是正二品,难怪曾国藩在《禀祖父》书中说:“由从四品骤升二品,超越四级,迁擢不次。”这年他仅37岁,“湖南三十七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2月14日,曾国藩升授礼部侍郎,此后遍兼兵、工、刑、吏各部侍郎,人称“侍郎专家”。

    曾国藩从1840年入仕为官,到1847年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八年间连跃六品十二级,这在当时是不多见的。这对生长在深山野岭、从黄土地里走出来的曾国藩来说,可谓“朝为田舍郎,幕登天子堂”,这是曾国藩特别感到自负的。仕途如此顺遂,连曾国藩本人也感到意外,他在给友人陈源兖(字岱云,湖南茶陵人,曾任江西吉安知府、安徽池州知府)信中不无坦白地说:

    “回思善化馆中,同车出入;万顺店内,徒步过从,疏野之性,肮脏之貌,不特仆不自意其速化至此,即知好三数人,亦未敢为此不近情之称许。”

    曾国藩如此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当然不无原因,这原因有内在的,也有外在的。所谓内在的原因,即曾国藩本人学有专长,为士林所嘉许。所谓外在的原因;说俗了就是朝中有人帮忙。“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人”就是要有后台,不然,能耐再大,没有机缘,也是枉然,这是帝制时代的一大特色。曾国藩官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有人”缘引,这个人就是红得发紫的朝廷重臣穆彰阿,因此,对穆、曾关系及穆在曾“速化”过程中的关键作用不能不作些考察。

    穆彰阿(1782—1856年),字子朴,号鹤舫,别号云桨仙人,满洲镶蓝旗人。1805年(嘉庆十年)中进士,由翰林累官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文渊殿大学士等,最受道光皇帝信任,任军机大臣达20余年之久。雅片战争中,他包庇走私烟贩,阻挠林则徐禁烟,诬陷林则徐、邓廷桢,主张妥协投降,支持耆英签订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

    道光朝,“穆相最为贪黩”,后有人作诗云:“名徇权利,昔闻顺与彰”,把穆彰阿及肃顺视为招权纳贿的典型。穆彰阿不仅贪,而且颇善于玩弄权术,对上以欺罔蒙蔽为务,对下一意结党营私。史载,穆彰阿“自嘉庆以来,典乡试三,典会试五,凡复试、殿试、朝考、教正庶吉上散馆考差,大考翰詹,无岁不与衡文之役”。他正是利用衡文大权,网罗私党,培植亲信的,以致于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人称“穆党”。1838年,曾国藩三上春闹,穆彰阿为春闹大总裁,二人从此有了师生之谊,曾国藩亦从此成为“穆党”中人。在曾国藩《日记》中,曾、穆交往的记述,不绝如缕。穆位高权尊,曾托庇于他,是顺理成章的,而曾既有才,当然,还有几分阿谀奉迎的本领,自然深受穆的赏识。1843年大考翰詹,穆彰阿为总考官,交卷后,穆彰阿便向曾国藩索取应试诗赋,曾国藩随即回住处誊清,亲自送往穆宅。这次拜访,成为曾国藩飞黄腾达的新起点。在此之前,曾的秩品一直滞留未动,从此之后,几乎年年升迁,岁岁加衔,五年之内由从七品一跃而为二品大员,前后的变化是极为明显的。一些稗史曾对曾国藩官运的这一转机作过生动的描述:“一天,曾国藩忽然接到次日召见的谕旨,当晚便去穆彰阿家中暂歇。第二天到了皇宫某处,却发现并非往日等候召见的地方,结果白白等了半天,只好退回穆宅,准备次日再去。晚上,穆彰阿问曾国藩说:‘汝见壁间所悬字幅否?’见国藩答不上来,穆怅然曰:‘机缘可惜’。因踌躇久之,则召干仆某谕之曰:‘汝亟以银四百两往贻某内监,嘱其将某处壁间字幅炳烛代录,此金为酬也。’明晨入觐,则皇帝所问皆壁间所悬历朝圣训也。以是奏对称旨,并谕穆曰:‘汝言曾某遇事留心,诚然。’”从此以后,曾国藩便恩宠有加,平步青云。不难想见,穆彰阿在曾国藩升迁过程中,起了何等重要的作用。若不是穆党中人,他怎会有“速化”若此的官运!

    1850年,道光皇帝崩逝。咸丰皇帝即位后,穆彰阿被罢免,永不叙用,曾国藩似乎没受到牵连,因此,有人认为曾国藩不算穆党。但整个咸丰年间,清政府对他时冷时热,忽信忽疑,迟迟不愿把地方督抚大权交给他,使他在政治上事事棘手,处处碰壁,似乎又说明与“穆案”有关!

    立式大智慧

    “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人”就是要有后台,不然,能耐再大,没有机缘,也是枉然,这是帝制时代的一大特色。曾国藩官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善结人缘,“有人”缘引。

    保持自己的晚节

    凡做大官,处安荣之境,即时时有可危可辱之道,古人所谓富贵常蹈危机也。……平世辞荣避位,即为安身良策。乱世辞荣避位,尚非良策也。

    ——曾国藩

    晚年的曾国藩心情十分矛盾,他不想做官,可又不能不做;他想一长疏请辞,而语气又不能太硬,可语气不硬,又怎能获得恩准;即使获得恩准,万一战事又起,他不也还是被征召么?前后不能,进退两难。

    曾国藩为什么不愿做官?他有三条理由:一是“督抚不易做,近则多事之秋,必须筹兵筹饷。筹兵则恐以败挫致谤,筹饷则恐以搜括而致怨。二者皆易坏名声。”二是自己“用事太久,恐中外疑我兵权太重。利权太大,不能不缩手以释群疑。”三是他认为“凡做大官,处安荣之境,即时时有可危可辱之道,古人所谓富贵常蹈危机也。……平世辞荣避位,即为安身良策。乱世辞荣避位,尚非良策也。”

    于是,他上疏告病请求退职,李鸿章听说后写信告诉老师:“奏章的语气不可太坚决,这样除了让人觉得痕迹太重没别的用处,而且,未必马上就能退职,即使退职一二年,其他地方若发生战争,仍然免不了被皇上征召,到那时就更加进退两难了。”曾国藩觉得他学生的这些活都切中事理,这使他陷入思考之中。他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他在一封信中写道:

    “我决计今后不再做官,也不打算回老家享清福,只求在军营中照料杂事,维系军心。不居高位,不享大名,这样,或计可以避免大祸大谤。如果遇上小小的凶咎,我也只好听之任之。”

    在给弟弟曾国荃的信中,他也陈述了不能逃避的看法:

    “我们兄弟蒙受国家厚恩,享有赫赫大名,终究不能退藏避事,也只好像以前所说的那样,将祸福毁誉置之度外,坦坦荡荡,行法俟命而已。”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只求能将自己闲置起来,不进不退,小露不藏,这样既可以消除心腹们的后顾之忧也可以避免其他同僚的闲言碎语;既不至于让皇上为难,也不至于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既可以保持自己的晚节和清誉,又可增加自己的体恤皇上的名声。真是一箭数雕!

    表现欲不要太强

    人只要稍微有些才能,就想要表现出来,以显示与别人的不同。争强好胜的人这样,追逐名誉的人更是这样。

    ——曾国藩

    大家在一起交往,如果一个人老是自以为是,以自己为中心,处处争强逞能,不给别人以表现和施展的机会,那么别人很快就会对他产生反感,将来一起合作共事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周易?系辞下》说:“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意思是说,思想修养好的人,语言简洁,不乱发议论;而性情浮躁的人,滔滔不绝,却言之无物。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话不多;与亲人相处的时候,话也很少。但与朋友在一起时,话就很多,如果恰好异性朋友也在一起时,话就更多了,真可谓标新立异,妙语连珠,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到得意处,更是手舞足蹈。

    这一切都是因为人有一种表现欲,或者表现一种气质,或者表现一种才情,或者表现一种风度,或者表现一种智慧,总之是想表现一种优越感,掩饰一种自卑感;想表现自己某一方面长处的人,一定有某一方面的短处。

    夸夸其谈的人,本来是想表现自己的长处,可是,他在表现自己的长处时,却暴露了自己的短处;他只知道谈论的乐趣,却不知道沉默的乐趣;只知道表演的乐趣,却不知道观赏的乐趣。

    为人应力戒表现欲太强,这在曾国藩所谈的处世禁忌四缄中,第一条就已谈到不喜好夸夸其谈,到处表现自己。另外,曾国藩还说:人只要稍微有些才能,就想要表现出来,以显示与别人的不同。争强好胜的人这样,追逐名誉的人更是这样。同当士兵,就想着要挺出于同列。同当小军校,就想着要在军校中出人头地。同是将军,就想着比别的将军高一头。同是主帅,也仍想着要比别的主帅高明。尽管才能有大小浅深的差别,但他们共同的一点是不知足、不安本分。能打破这种世俗的风气,就能和他谈论用兵之道了。

    因此,曾国藩不仅自己常常检点自己的言行是否是表现欲太强,而且,对其僚属有这一倾向的人也及时教诲。

    曾国藩第二次做两江总督时,李鸿裔来到他的幕府中,少年倜傥,不拘小节。曾国藩特别忠爱他,对他像儿子一样看待。曾国藩的秘室,只有李鸿裔可以随便的出入。当时,曾国藩的幕僚中有三圣七贤的条目,都是名极一时的宋学大家。曾国藩惊叹他们的名声,都把他们召纳了进来。然而,只是挨个的安排他们衣食住行等,并不给他们以事情做和职位。一天,曾国藩正在和李鸿裔在室中坐着谈话,正巧有客人来到。曾国藩出去迎见客人,留下李鸿裔自己在室中,李鸿裔翻看茶桌上的文本,看到《不动心说》一首诗,是某一位老儒所写的。这老儒,即是所说的十个圣贤中的一个。诗文后边写有这样一段:“使置吾于妙曼娥眉之侧,问吾动好色之心否乎?曰不动。又使置吾于红蓝大顶之旁,问吾动高爵厚禄之心否乎?曰不动。”李鸿裔看到这里,拿起笔在上面戏题道:“妙曼娥眉侧,红蓝大顶旁,尔心都不动,只想见中堂。”写完,扔下笔就出去了。曾国藩送走了客人,回到书房,看到了所题的文字,叹声说:“一定是这个小子干的。”就让左右招呼李鸿裔,这时,李鸿裔已经不在衙署中,很可能是又去秦淮河上游玩去了。曾国藩令材官拿着令箭到处去找,想一定能找到,果然在某姬的船中找到了他,带了回来。曾指着他所写的问道:“是你干的吧?”李答:“是。”曾说:“这些人都是些欺世盗名之流,言行一定不能坦白如一,我也是知道的。然而,他们所以能够获得丰厚的资本,正是靠的这个虚名。现在你一定要揭露它,使他失去了衣食的来源,那他对你的仇恨,岂能是平常言语之间的仇怨可比的,杀身灭族的大祸,隐伏在这里边了。”李鸿裔很敬畏地接受了教诲,从这以后便深深地收敛自己,不再敢大言放肆了。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不仅自己常常检点自己的言行是否是表现欲太强,而且,对其僚属有这一倾向的人也及时教诲。

    处世以谨慎为怀

    终身涉危蹈险,如履薄冰,却能自全其身,自守其道,尽己之性而知天命,下学上达,这些都是为人处世最重要的原则。

    ——曾国藩

    一般而言,走向仕途的人要有一二贤者,且居高位之人引之向上,仕途就会通达起来。但群众基础也很重要。虽然,在只对上负责的中国古代社会,群众基础不起决定作用,但僚属的评价也势关一个人的前程。尤其是人言可畏,不可不省。

    曾国藩涉世很深,观人极广,谨慎异常。他曾经这样说:

    “做官的人,比一般人办事方便得多;做大官的人,往往他想都没有想到,就已有人帮他把事办好了。不仅他自己是这样,就是他的家人往往也是一言九鼎,颐指气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限风光尽被占,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位高权重的人,就不能不对自己的行为特别小心,包括对自己家人的言语也当格外谨慎。

    由于他的处境,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为人,自然很多同乡会去找他商量,一旦找他,也都是一些危急的事情,事情一危急,自然会有几分棘手。曾国藩遵守的是祖父的做法:“银钱则量力相助,办事则竭力经营”。这是一种很智慧、很圆融、也不失体面的做法。他也希望家人都这么做,但有一条是不得违背的,那就是家人莫干预公事。

    早在道光年间,他就嘱咐家人,千万不能到衙门里说公事。如果闯入衙门,一方面有失乡绅的气度,一方面也使曾国藩蒙受羞侮;一方面会使地方长官难堪,一方面也会被地方长官所鄙薄。所以,即使自家有事,情愿吃亏,千万不可与他人挑衅争讼,以免被地方长官怀疑为仗势欺人。

    曾国藩深知历史上许多高官败在身边人手上,所以,当他的叔父打着他父亲和他的旗号去干预地方公事后,他立即写信予以制止。并讲了一番此乃败家误国的道理。最初,他的叔父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气愤,这时,还是曾国藩的父亲搬出“祖训”来,曾国藩的叔父才收敛起来。

    到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时,权势更大了,曾国藩也更加谨慎。他在给曾国荃的一封信中写道:“捐务公事,我的意思是老弟绝不多说一句话为妙。大凡人官运极盛的时候,他们的子弟经手去办公务也是格外顺手,一唱百和,一呼百应。然而,闲言碎语也由此而起,怨恨诽谤也由此而生。所以,我们兄弟应在极盛之时预先设想到衰落之时,在盛时百事平顺之际,预先考虑到衰时百事拂逆之际。弟弟你以后到长沙、去衡州、回湘乡,应把不干预公务作为第一重要的原则。这是为兄我阅历极深之言,望弟千万铭记在心。”

    曾国藩畏天,但不怕天,畏死,但不怕死,他怕的就是他人的嫌疑、闲言和怨谤。他和曾国荃同领一个军队,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曾国藩尤其谨慎。他对弟弟说,我出任地方官,如果仅带一个亲弟弟在身边,那么,好事未必见九弟之功,坏事必专指九弟之过,不可不慎。如何处理这种关系呢?曾国藩写了一副对联与弟弟共勉:

    为平世之官,则兄弟同省,必须回避;

    为勤王之兵,则兄弟同行,愈觉体面。

    处世以谨慎为怀,不能不说是曾国藩免于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立世大智慧

    大凡人官运极盛的时候,他们的子弟经手去办公务也是格外顺手,一唱百和,一呼百应。然而,闲言碎语也由此而起,怨恨诽谤也由此而生。所以,我们兄弟应在极盛之时预先设想到衰落之时,在盛时百事平顺之际,预先考虑到衰时百事拂逆之际。

    为人处事不露锋芒

    故自戊午至今九载,与四十岁以前迥不相同,大约以能立能达为体,以不怨不尤为用。立者,发奋自强,站得住也;达者,办事圆融,行得通也。

    ——曾国藩

    曾国藩是在他的母亲病逝,在家守丧期间,响应咸丰帝的号召,办团练组建湘军的。不能为母亲守三年之丧,这在儒家看来是不孝的。但由于时势紧迫,他听从了好友郭嵩焘的劝说,“移孝作忠”,为清王朝出山了。

    可是,他的锋芒太露,因此,处处遭人忌妒,受人暗算,连咸丰皇帝也不信任他。1857年2月,他的父亲曾麟书病逝,清朝给了他三个月的假,令他假满后回江西带兵作战。曾国藩伸手要权被拒绝,随即上疏试探咸丰帝说,自己回到家乡后日夜惶恐不安。“自问本非有为之才,所处又非得为之地。欲守制,则无以报九重之鸿恩;欲夺情,则无以谢万节之清议。”咸丰皇帝十分明了曾国藩此一试探性的口吻,咸丰见江西军务已有好转,曾国藩此时只是一只乞狗,效命可以,授予实权万万不可。于是,咸丰皇帝朱批道:“江西军务渐有起色,即楚南亦就肃清,汝可暂守礼庐,仍应候旨。”假戏真做,曾国藩真是哭笑不得。同时,曾国藩又要承受来自各方面的舆论压力。此次,曾国藩离军奔丧,已属不忠,此后,又以复出作为要求实权的砝码,这与他平日所标榜的理学家面孔大相径庭。因此,招来了种种指责与诽议,再次成为舆论的中心。朋友的规劝、指责,曾国藩还可以接受,如吴敏树致书曾国藩谈到“曾公本以母丧在籍,被朝命与办湖南防堵,遂与募勇起事。曾公之事,暴于天下,人皆知其有为而为,非从其利者。今贼未平,军未少息,而叠遭家故,犹望终制,盖其心诚有不能安者。曾公诚不可无是心,其有是心而非讹言之者,人又知之。……奏折中常以不填官衔致被旨责,其心事明白,实非寻常所见。”吴敢把一层窗纸戳破,说曾国藩本应在家守孝,却出山,是“有为而为”上给朝廷的奏折有时不写自己的官衔,这是存心“要权”。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曾国藩忧心忡忡,遂导致失眠。朋友欧阳兆熊深知其病根所在,一方面为他荐医生诊治失眠,另一方面为他开了一个治心病的药方,“歧、黄可医身病,黄、老可医心病”。欧阳兆熊借用黄、老来讽劝曾国藩,暗喻他过去所采取的铁血政策,未免有失偏颇。

    朋友的规劝,不能不使其陷入深深的反思。

    自率湘军东征以来,曾国藩有胜有败,四处碰壁,究其原因,固然是由于没有得到清政府的充分信任,而未授予地方实权所致。同时,曾国藩也感悟到自己在修养方面也有很多弱点,在为人处事方面固执己见,自命不凡,一味蛮干。后来,他在写给弟弟的信中,谈到了由于改变了处世的方法而引来的收获,“兄自问近年得力惟有一悔字诀。兄昔年自负本领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见得人家不是。自从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后,乃知自己全无本领,凡事都见得人家有几分是处。故自戊午至今九载,与四十岁以前迥不相同,大约以能立能达为体,以不怨不尤为用。立者,发奋自强,站得住也;达者,办事圆融,行得通也。”以前,曾国藩对官场的逢迎、谄媚及腐败十分厌恶,不愿为伍,为此所到之处,常与人发生矛盾,从而受到排挤,经常成为舆论讽喻的中心,“国藩从官有年,饱历京洛风尘,达官贵人,优容养望,与在下者软熟和同之气,盖已稔知之。而惯尝积不能平,乃变而为慷慨激烈,轩爽肮脏之一途,思欲稍易三、四十年不白不黑、不痛不痒、牢不可破之习、而矫枉过正,或不免流于意气之偏,以是屡蹈愆尤,丛讥取戾。”经过多年的实践,曾国藩深深地意识到,仅凭他一人的力量,是无法扭转官场这种状况的,如若继续为官,那么,唯一的途径,就是去学习、去适应。“吾往年在官,与官场中落落不合,几至到处荆榛。此次改弦易辙,稍觉相安。”此一改变,说明曾国藩在宦海沉浮中,日趋成熟与世故了。

    然而,认识的转变过程,如同经历炼狱再生一样,需要经历痛苦的自省,每当曾国藩自悟昨日的是与非时,常常为追忆昔日”‘愧悔”的情绪氛围所笼罩。因此,在家守制的日子里,曾国藩脾气很坏,常常因为小事迁怒诸弟,一年之中和曾国荃、曾国华、曾国葆都有过口角。在三河镇战役中,曾国华遭遇不幸,这使曾国藩陷入深深的自责。在其后的家信中,屡次检讨自己在家其间的所作所为。如,在1858年12月16日的家信中写到,“去年在家,因小事而生嫌衅,实吾度量不宏,辞气不平,有以致之,实有愧于为长兄之道。千愧万悔,夫复何言!……去年我兄弟意见不和,今遭温弟之大变。和气致祥,乖气致戾,果有明征。”1859年1月6日,又提到,“吾去年在家,以小事急竟,所言皆锱铢细故。泊今思之,不值一笑。负我温弟,既愧对我祖我父,悔恨何极!当竭力作文数首,以赎余愆,求沅弟写石刻碑。亦足少掳我心中抑郁悔恨之怀。”在经历了一段时期的自省自悟以后,曾国藩在自我修身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变。及至复出,为人处事不再锋芒毕露,日益变得圆融、通达。

    立世大智慧

    经过多年的实践,曾国藩深深地意识到,仅凭他一人的力量,是无法扭转官场这种状况的,如若继续为官,那么,唯一的途径,就是去学习、去适应。

    修养心性,处事不烦

    能耐烦的好处就是从容平静,从容平静方能产生智慧,方可处变不惊,才能安稳如山。

    ——曾国藩

    做官都会遇到很多麻烦事,也必须要处理很多麻烦事,有的人处理一件麻烦事可以,处理两件麻烦事也还能行,但遇到三件或三件以上的麻烦事就耐不住了;有的人遇到一件小的麻烦还可以,一旦遇到大的麻烦就挺不住了;有的人处理别人的麻烦事还可以,一旦自己遇到麻烦就受不了了。

    当官之所以烦人,就是因为麻烦事往往一件跟着一件,推也推不脱,躲也躲不掉,难得清静,难得自在,难得潇洒,为什么说“无官一身轻”呢?就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情。

    所以,做官要修养心性,第一件事就是训练自己处事不烦,不急不躁,无怨,清醒。头脑清醒才能保持安静,保持安静才能稳住部下,稳住部下才能做出决断。不然的话,心急似火,性烈如马,只会使事态的发展更加混乱。

    曾国藩对耿恭简所说的“居官以耐烦为第一要义。”有更深一层的理解,他以为做官如此,带兵亦然。有一天,曾国藩接到曾国荃的一封信,信中说:“仰鼻息于傀儡膻腥之辈,又岂吾心之所乐。”曾国藩谆谆告诫弟弟说,这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苗头了,将来恐怕难以与人相处。能耐烦的好处就是从容平静,从容平静方能产生智慧,方可处变不惊,才能安稳如山。

    1862年,曾国藩率部追击捻军。一天夜晚,兵驻周家口(今江西万载县),湘军护卫仅千余人,捻军突然来袭,湘军开始不耐烦了,惊俱不已。幕府文书钱应溥急忙向曾国藩说:“现已半夜,力战肯定不行,突围恐怕危险重重。但若我按兵不动,佯为不知,彼必生疑,或许不战自退。”曾国藩于是高卧不起,钱应溥也镇静若常。守护曾国藩的卫兵见主帅若无其事,于是,也都平静下来,恢复常态。捻军见状,果然怀疑曾国藩布有疑兵,徘徊不定,不敢冒进,最终匆匆撤去。

    立世大智慧

    做官要修养心性,第一件事就是训练自己处事不烦,不急不躁,无怨,清醒。头脑清醒才能保持安静,保持安静才能稳住部下,稳住部下才能做出决断。不然的话,心急似火,性烈如马,只会使事态的发展更加混乱。

    以“匡时救世”为己任

    莫大儒牛终龌龊,万一雉卵变蛟龙。

    ——曾国藩

    中国古代为官者的平常心应该是怎样的?在曾国藩看来,就是不用权力营私,而用权力为公。如果逾越这个界限,那么为官者的心态就会变得“另类”了。曾国藩谋权、用权有一条基本原则即“以澄清天下为己任”,而不是用权力来谋取和满足私欲,所以,他能保持一颗平常的心态去为官为民,这样,就决定了他以清廉、正直为官的原则。

    1838年,曾氏殿试成进士,名列三甲。按清代科举常例,三甲进士多不能入翰林,曾国藩为此而感到羞愧。此后,他更加努力,跻身于翰林行列,更加努力,终于登上了封建仕途的最高阶梯。

    很多人到了翰林这个地位,已不必在书本上用太多的功夫,只消钻钻门路,顶多做做诗赋日课,便可坐等散馆授官了。曾国藩来自农村,秉性淳朴,毫无钻营取巧的习气;在京十余年来勤读史书,倒培养出一般“以澄清天下为己任”的志气来。

    为此,他将原来的名字子城改为“国藩”,即暗寓“为国藩篱”之意。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如同云中展翅翱翔的孤凤一样,不鸣则已,一鸣则引来九州的震动;如同生长在深山中的巨树一样,有朝一日成为国家大厦的栋梁。

    然君子立志,志在何方?曾国藩以为:“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即有为大众谋求幸福的胸襟,有在内精通学养,对外振兴国家,开创伟业的壮志。他十分自信地表示:“莫大儒牛终龌龊,万一雉卵变蛟龙。”决心按照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正统士大夫的基本人生信条,为维护封建的纲常伦理、维护清王朝的统治而大显身手,实现其“匡时救世”的远大抱负。

    曾国藩还认为,要实现“匡时救世”的远大抱负,要达到这样一个人生的最终目的,就必须具有为之奋斗献身的精神世界。因为,人生的道路是极其艰难困苦、坎坷不平的,尤其是处于内忧外患一齐袭来的中国近代社会,要扭转国家的命运,实现天下大治的目的,困难会更大,需要牺牲的东西会更多。从而,他总结历史经验,得出认识,认为古往今来,大抵圣贤豪杰,之所以能完成救世的宏愿,都是力排万难,独任艰巨才达其目的的。因为,“圣贤之所以为圣,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磨折之日”。他在日记中,更以其具体透彻的例子加以说明:

    与子序言圣人之道,亦由学问、阅历渐推渐广,渐习渐熟,以至于四达不悖。因戏称曰:乡人有终年赌博而破家者,语人曰:“吾赌则输矣,而赌之道精矣。”从古圣贤未有不由勉强以几自然,由阅历悔悟以几成熟者也。程子解《孟子》“苦劳饿乏,拂乱动忍”等语曰“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亦与赌输而道精之义为近。予序笑应之。

    道理说得很明白,要成为一代圣贤,要达其“匡时救世”的目的,实现其治国平天下的远大抱负,没有奋斗牺牲、百折不挠的精神是不行的。进一步说,如果缺乏坚忍不拔的奋斗牺牲精神,即使具有救世的抱负,到头来于国家、社会乃至个人和家庭都是无益的,终究成不了一代圣贤,人生的意义也就大为淡薄,甚至不复存在了。

    正因为曾国藩具有以上这样一种奋发进取的思想基础,所以,他平生都以全力为实现这个“匡时救世”的远大抱负和人生目的而锐意奋斗。

    曾国藩自1838年成进士,1840年授翰林院检讨,自从七品以后,开始了他为期十二年的京宦生涯。本来,凭他的学识和才能,完全可以在学问上专心进取,成为著名的学术大师;但是,为适应他那“匡时救世”的人生哲学的需要,他没有更进一步向这条与世隔绝、不问政治的道路上走下去,也终究不能成为一个十足的学问家,而在太平天国农民起义风暴席卷东南各省之际,应命出山。在太平天国起义之初,曾国藩想对事态的发展估计不足,因而他在1852年丁母忧在籍守制之时,清廷令他帮同湖南巡抚张亮基办理本省团练事务,但他当时不打算应命,当即草疏恳请在家守制,具呈亮基代奏。誊就未发,接张亮基函,告知太平军势如破竹,挺进东南各地,武汉失守,人心惶惶,恳请曾氏迅速来省城共商大计;好友郭嵩焘亦亲至湘乡力劝为保桑梓,不必死抱守制成法,应命出山而治事。于是,曾国藩毁弃前疏,于1853年初毅然出山。按照中国传统习俗,父母逝世,儿子在外做官必回籍守制一年或数年以尽孝心。然而,为什么曾国藩最终还是应命出山。加入与农民起义为敌的行列呢?这在曾氏给清廷的奏折中说得很明白:

    今回籍未满四月,遽弃庭闱,出而莅事,不特臣心万分不忍,即臣父亦慈爱难离。而以武昌警急,宵旰忧劳之时,又不敢不出而分任其责。

    言下之意是,守制之事,从个人的角度来说,确是很重要;但国家危难在即,我虽在守丧之时,但为国家利益、为“匡时救世”担当应负之责,即使暂时背不孝之名也值得。从此以后,曾国藩虽历尽千辛万苦,碰到的困难不计其数,终因受救世人生哲学的驱使,忍辱负重,不敢懈怠,为清廷尽心竭力。即使是生命攸关的时刻,也在所不辞。如1854年兵败靖港,忧愤投水欲自尽,被章寿麟等救起,随后反复掂量,终于鼓足勇气继续与太平军作战。每次遇到危急时刻,他都“咬牙”坚持,直至把太平天国等农民起义血腥镇压下去。其坚忍不拔的意志,强硬不折的毅力,均来源于他那维护儒家纲常伦理、维护清王朝统治的救世人生哲学观。

    曾国藩出身于正在上升中的中小地主阶级家庭,来自统治阶级下层,故其救世人生哲学观是积极向上的,很少颓废思想。同时,又由于他非常相信主观意志的作用,认为只要拼命去干,就能达到救世的最终目的。因此,这种救世人生观,不仅在咸、同期间对封建士大夫产生了较大的影响,而已在19世纪末年乃至20世纪初年,亦在激进民主主义者身上留下了它一定的痕迹。近代湘籍爱国志士就有如谭嗣同、唐才常、陈天华、禹之谟等人,都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戊戌变法期间,谭嗣同甘为中国“变法而流血”,拒绝出逃;自立军起义期间的唐才常,从小就立志“以天下为任,以救中国为事”,以“匡时救世”作为自己的人生目的;生长在湖南乡下、曾在湘乡等地求过学的青年毛泽东,在对中国历史文化遗产的吸收、消化过程中,曾国藩的救世人生哲学对他也产生了深刻影响,“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一生为官用权,去私欲,重天下,是良好的做官心态。正是有了这样一个难得的平常心态,所以,他才能真正以“匡时救世”为己任,或者说没有把“匡时救世”当作一块假牌子,这是他为官几十载的最大特点。

    以存诚自养

    若夫一己之屈伸,一家之温饱,世俗之荣辱、得失、贵贱、毁誉,君子固不暇忧及此也。

    ——曾国藩

    曾国藩以一个书生在仕途的发展,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他于道光十八年(1838)中进士,两年后授翰林院检讨,过七年即超擢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又过两年又升授礼部右侍郎,并于此后四年之中遍兼兵、工、刑、吏各部侍郎。十年七迁,连跃十级,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对于生长于深山,出身“寒门”的曾国藩来说真可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以一介文人,组建湘军,平定太平天国而成就了武功大略,官封一等勇毅侯,被世人誉为“中兴第一名臣”。曾氏家族也成为清朝二百年来汉人第一家。人们认为他一定喜爱大风大浪吧!但实际上曾国藩在养生处事中的哲学与众不同,特别深刻。曾国藩在同治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写给四弟曾国荃的信中说;安身立命应该从波平浪静方面考虑,保持心中平静顺和,千万不要从翻天覆地,动荡不安处考虑,虽然人人都不甘心庸庸无为,但注意平静为第一原则。生活阅历千变万化,总是应该慢慢向平实处用功。“向平实处用功”和“波平浪静”这是曾国藩处世哲学的两点重要原则。

    曾国藩写道:“弟克复两省,勋业断难磨灭,根基极为深固。但患不能达,不患不能立;但患不稳适,不患不峥嵘。此后总从波平浪静处安身,莫从掀天揭地处着想:吾亦不甘为庸庸者,近来阅历万变,一味向平实处用功。非萎靡也。位太高,名太重,不如是,皆危道也。”

    他的意思是:“四弟收复两省,功绩之大是根本不会磨灭的,你的地位也是很稳固的。只是担心做事不能达到成功的目的,不怕成功了站不住脚跟,只怕不能平安舒适,不怕英名不突出。从此以后要从波平浪静处安身,不要总想做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业,我也并不甘心做平庸粗俗的人,近来我的阅历变化特别大,一味向着平安实在的方面下功夫。并不是我萎靡不振,而是因为地位太高,名声太大,不这样做,都会有灾祸临头的危险。”

    其实,曾国藩的平静养生方法是被逼出来的。曾国藩多年到处征战,军事政务繁忙,从三十五岁起,遍身生了一种蛇皮癣,搞得他坐卧不安,痛苦万分,以致于精神萎靡不振,困顿到了极点,还不到五十岁,却早早衰弱到如此程度。他自认为这都是因为天赋的资质不厚,并且,又百般忧愁摧残动摇,加上历年来抑郁寡欢,为不平之事愤懑而致的折损。后来,曾国藩的好友冯树堂来访,与他讨论修养心志、身体的方法。推荐他说:离开静心安坐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能静坐,那么天下能干的事情,都可以干好。心理意志和意气感情总是拆不开的。心志稍有浮躁,那么,感情就会浮躁,意气感情涣散,那么,心志也就涣散了。思想竟志专注于某一方面,意气感情自必为之转移。如此,曾国藩才一直坚持下来了。

    曾国藩生长在湖南乡间,湖南的民族性是以强悍著称的。曾国藩又是一个读书人,看到历史上许多人物,他们成功的条件就是坚韧不拔,具有实干精神。他常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他从少年起,就“困知勉行,立志自拔于流。”苦志学业,到了进京中进士以后,与唐镜海,倭艮峰等大儒交往,他的思想更进了一步,此时,他要穷理达德,做圣贤的功夫,他的事业则已立立人,已达达人,而以匡时救世为事事。

    又说:“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址,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若夫一己之屈伸,一家之温饱,世俗之荣辱、得失、贵贱、毁誉,君子固不暇忧及此也。”为使志向得以实现,曾国藩以存诚自养。中国圣贤内圣外王之道,即大学上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个步骤,而最基本的则在于诚意、正心,曾国藩以此自励,并以勉励僚属子弟。因此,他虽然一生中遭遇到许多挫折和打击,而他内心一直保持平静和顺,从不灰心丧气,保持清醒的头脑,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烦恼,终于获得了最后的成功。

    一个人能够让自己在干扰影响下尽可能地保持平静,就能使行动的能力大大增强。曾国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担当起文武功业的大任的。

    立世大智慧

    在人们的一生中,处处都有风波险阻,遭遇功名利禄,面对这个复杂的社会,谦让才是处事的妙方。做到恭谦让人,争斗就会停止,忿恨才会平息,结怨才会化解,天下再大的祸患都会冰消雪化于“让”字之中。平常的人如果能够把握住它,则可以免除灾祸而得幸福。

    不可轻取人财

    情愿人占我的便宜,断不肯我占人的便宜。凡事不可占人半点便宜,不可轻取人财。切记切记。

    ——曾国藩

    赢得别人赞赏最好的办法是:恩惠术。曾国藩心明眼亮之处在于不贪,会施以恩惠是他取得长久胜利,让大家齐声说好的手段。这说明曾国藩懂得:赢得别人赞赏最好的办法是恩惠术。

    曾国藩的恩惠术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因为,这是超人的智慧。明代人杨继盛在临终前给他儿子的遗嘱中写道:“宁让人,勿使人让;吾宁容人,勿使人容;吾宁吃人亏,勿使人吃吾之亏;宁受人气,勿使人受吾之气。人有恩于吾,则终身不忘;人有仇于吾,是即时丢过。”这既是箴言.也是苦药,更是一个临终老人对人性的彻悟,蕴藉着多么丰富的人生奥义。他只讲了一个“恕”字,但每一句都是宁人负我,我勿负人。

    曾国藩对人性的理解比杨继盛还要透彻,他认为,从前那些施恩于我的人都是另有所图,少则数百,多则数千,不过都是钓饵耳。将来万一我做了总督或者学政,不理他们吧,失之刻薄,理会他们吧,即使施一报十,也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正是出于这种理解,曾国藩在京城八年,从来不肯轻易接受他人的恩惠,他对弟弟写道:“情愿人占我的便宜,断不肯我占人的便宜。”并嘱咐他们:“凡事不可占人半点便宜,不可轻取人财。切记切记。”

    也许处身官场的人,没有不同意曾国藩的说法的,这固然包含着对占便宜失身、失节的领会,但更多的是一种怕麻烦的心理,总是担心应接不暇,纠缠不断。曾国藩是一个精明人,当然想到了这一点。

    总之,占便宜,无论哪一种形式,哪一种性质,哪一种目的,都可以一言以蔽之:便宜好占,或者难堪,或者麻烦。

    1849年,曾国藩在京城的寓所只有两样东西,一是书籍,一是衣服。衣服是做官的人必不可少的,而书籍是曾国藩一生的嗜好。

    就是这两样东西,曾国藩也表示,将来罢官以后,除了适合夫人穿的衣服外,其他都与兄弟五人抓阄平分,所有的书籍,则一律收藏于“利见斋”中,无论兄弟、还是后辈都不得私自拿走一本。除了这两样东西,曾国藩说他绝不保留任何东西。

    据曾国藩自己说,因为经济紧张,他在北京做官,虽然对家庭有些接济,可是欠了一千两银子的债,回家又需要几百两的路费,“甚难措办”。

    曾国藩劝诫曾国荃:身居高位,不可骄傲。但曾国荃总是听不进去,曾国藩不得不又给他写一封信:“你对我的劝戒,总是不肯虚心体验,动辄辩论一番,这最不可取。我们身居高位,万众瞩目,不可不慎。大凡总督巡抚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自满自足。君子过人之处,只在虚心而已。不但我的话你要细心寻思,而且,外面所有的逆耳之言,你都应该平心考究一番,所以,古人认为,居上位不骄极难。”

    做官的人,做大官的人,做官做久了的人,一容易骄傲,二容易奢侈,有时不一定自己想这样,而往往是别人迫使自己这样。曾国藩就遇到过这样的事。

    一天,曾国藩的属下李翥汉说,他依照李希帅的样式打了一把银壶,可以炖人参,可以煮燕窝,花费了八两多的白银,曾国藩听说后深深感到愧悔,他说:“现在百姓都吃草根,官员也多属贫困;而我身居高位,骄奢如此,并且还窃取廉洁节俭的虚名,真是令人惭愧得无地自容啊!以后应当在这些方面痛下针砭的工夫!”

    还有一天,魁时若将军与曾国藩谈心,说他家四代都是一品大官,而他家的妇女并没有穿戴绸缎软料。这给他很大震动,他反省自己,平日常常以“俭”字教人,而近来在饮食起居却“殊太丰厚”;自家的妇女在穿戴上也过于讲究了。他“深恐享受太过,足以折福”。

    “为了表示一生清廉的决心,曾国藩曾说:

    在几个弟弟中,我对待温弟(曾国华)似乎过于严厉,但扪心自问,觉得还没有对不起兄弟的地方,我不是信口开河,大凡做大官的人,往往对妻子儿女特别照顾,对兄弟则失之苛薄;往往私肥自家,对亲戚同族则失之刻薄。我从三十岁以来,就一直把升官发财当成一件可耻的事情,把官囊积金留给子孙享用看作可羞或可恨的事情。所以我暗中发誓,决不靠做官发财,决不把做官得来的钱财留给后人。苍天在上,神明鉴临,我决不食言。所以,我立定此志。决刁;凭做官发财,决不留钱给后人。如果俸禄较多,除了供奉父母衣食所需之外,全部都用来周济贫穷的亲戚,这是我一向的愿望。”

    曾国藩非常注重名声,故头脑时刻清醒,乃为智人!

    立世大智慧

    也许处身官场的人,没有不同意曾国藩的说法的,这固然包含着对占便宜失身、失节的领会,但更多的是一种怕麻烦的心理,总是担心应接不暇,纠缠不断。曾国藩是一个精明人,当然想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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