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三论:做官做人做事-论做事 有大目标才能有大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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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事从小处做起

    古之成大业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百尺之楼基于平地,千丈之帛,一尺一寸之所积也。万石之钟,一铢一两之所累也。

    ——曾国藩

    古往今来,那些成就大事业的人,都是积累有素,厚积而薄发,一旦机会到来,乘势而上。除非动乱之世,社会处于无序状态,人的发展往往打破既定程序,就一般性而言,都从日积月累中戒就。曾国藩历来将眼界宏大与小处入手相提并处,认为二者缺一不可。他还特别从历代有作为的帝王和宰相身上,印证他的结论。他曾有过这样的精采之论:

    古之成大业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百尺之楼基于平地,千丈之帛,一尺一寸之所积也。万石之钟,一铢一两之所累也。周文王是中国难得的圣人,但自早晨至中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周公是夜以继日,处理政务直到天亮。这些圣贤勤劳若此,则无小无大,何事敢怠慢!诸葛亮为相,自杖罪以上,皆亲自临决。杜慧度为政,纤密一如治家。陶侃综理密微,虽竹头木屑皆保存起来作为有用之物。朱熹曾说为学须铢积寸累,为政者亦未有不由铢积寸累而能够有所作为的。秦始皇用石来量书,不处理完毕不入睡;魏明帝自己代行尚书事,隋文帝批文件无暇吃饭,令卫士送餐,这些皆为后世所讥笑,以为天子不当亲理细事。我认为天子或可以不亲细事,若为大臣者,则断不可不亲。陈平之问钱谷的事,不知,问刑狱的事,尚不知,未可以为人臣效法也。大凡建功立事,一定以亲眼所见者为有效。如有车必见其车具,如有衣必见其襟袖,若为广见博闻的君子,必见其著述满家,手稿累筐。若为躬行实践的君子,必见其面色之兴奋,徒党对他的感慕。如果善于治民,必见其所居之民高兴的地方,离任时老百姓会十分眷恋他。假如善于治军,必见其有战则胜,有攻则取。若不以目所共见者为根据,而但凭心所揣度者为高,则将以空虚浅薄为哲理,而轻视务实,以崇尚空泛为贤能,而耻笑勤奋谦谨,何异于邓扬之徒,流风相扇,高心而空腹,尊己而傲物,大事细事,皆堕坏于稀里糊涂之中。亲者贤者,皆被拒于千里之外。以此而希望大业之成,不亦慌谬吗!孔子许诺仲弓为重要人才,而雍正以居敬为奉行简约之本,都一定是因为能够勤敬才无废事的。

    我朝宣宗道光皇帝,临朝三十年,勤政法祖。每日寅正而始,阅览章奏,卯正而毕,事无滞留。1849年,圣上身体欠佳,自夏至冬,仍带病治事,不趋简便。1850年2月25日,始命皇四子代阅章奏,召见大臣。即今咸丰皇帝也。盖以七十天子,重病半载,其不躬亲庶政者,仅是生前病重的那一刻。为人臣者,其敢自暇自逸,以不亲细事给自己开脱吗?

    曾国藩还从细微处做起,总结出成功人生应谨守的六个原则:凡多欲者不能俭,好动者不能俭。多欲如好衣、好食、好声色、好书画古玩之类,皆可浪费破家。认为他的弟弟曾国荃虽无癖嗜之好,而颇有好动之弊。写信劝道:今日思作某事,明日思访某客。所费日增而不觉,此后讲求俭约,首戒好动。不轻出门,不轻举事,不特不作无益之事。即修理桥梁道路,寺观善堂,亦不可轻作。举动多则私费大矣。其次,则仆从宜少,所谓食之者寡也。再其次,则送情宜减,所渭用之者舒。否则今日不俭,异日必多欠债。既负累于亲友,亦贻累于子孙。

    立世大智慧

    事事从小处做起,则大事可成矣。曾国藩说:“泰山之高以其不弃粪壤,沧海之大,以其不拒浊流。”就是这个意思。

    不拘泥于过去的做法

    处大事、决大疑,不可拘泥以往成败

    ——曾国藩

    唐太宗有三面镜子,其中之一是:“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中国有效法古人的传统。尤其是遇到大是大非,以及难以决断的疑难事时,往往从老祖宗那里寻找答案。《资治通鉴》的编纂,也是让宋代皇帝吸取历史经验,作到“善可为法,恶可为戒”。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历史经验都靠得住的,如果一味法古,拘泥于过去的做法,那也是很危险的事。曾国藩在审视以往的中国历史时,尤其是重大历史关头时,往往成功与失败并存,不存在一定成功或一定失败的必然性。因此,他提出处大事、决大疑,不可拘泥于往事之成败的重要论断。他举了三个典型的事例:

    第一件事是汉景帝时渚侯王势力极大,大臣晁错建议“削藩”,即削弱地方藩国的权力,景帝采纳了这一建议,但很快激起吴、楚等七个诸侯王国的叛乱,他们以诛晁错为名起兵造反,景帝派太尉周亚夫平叛。这时,当过吴王丞相的爰盎向景帝建议说:只要杀了晁错,叛军就会罢兵。景帝因事出仓猝,就采纳了这一建议,晁错因此被杀。但叛军并没有罢兵,继续进攻,景帝知道自己上当,连忙加强军事部署,最终将叛乱平定了。

    第二件事是明初。朱元璋死后,由他的长孙朱允蚊即帝位。他采纳大臣齐泰、黄子澄的建议,实行“削藩”。但燕王朱棣以诛“奸臣”齐、黄为名,起兵反抗。这时也有人向建文帝建议,诛杀齐、黄,换取燕王罢兵。建文帝没有采纳。战争打了四年,燕王攻占了南京,建文帝不知所终。齐泰等人受到族诛。

    第三件事发生在清朝。康熙时吴三桂等坐镇西南等地,大臣米思翰建议康熙撤藩。大学士明珠也赞成,但另一位大学士索额图反对。康熙认为“撤亦反,不撤也反”,因此,决定撤藩。吴三桂等果然起兵叛乱。最多时已占领了江南大部分省分。这时,索额图建议杀掉提出和赞成撤藩的人,康熙帝不以为然。经过八年的战争,最终平定了三藩之乱。

    曾国藩认为:“此三案者最相类,或诛或宥,或成或败,参差不一。士大夫处大事,决大疑,但当熟思是非,不可泥于往事之成败,以迁就一时之利害也。”

    曾国藩还通过观察,得出亡国之君从其一些做法上能够看出来。唐昭宗的例子他认为最能说明问题。

    唐昭宗时王室衰落,地方军事统帅各自拥有重兵,对抗中央。昭宗想有所作为,想发兵讨伐李茂贞,并责成宰相杜让能主持军务,杜让能再三辞谢,言他日臣徒受晁错之诛,也不能弭七国之祸。不久,李茂贞进逼兴平,朝廷禁军败溃,京城大震。茂贞上疏请诛让能。让能曰:臣固先言之矣。昭宗涕下不止,曰:与卿决矣。是日贬让能梧州刺史,不久赐自尽。曾国藩认为“斯则无故受诛,其冤有甚于晁错、齐泰、黄子澄。昭宗既强之于前,复诛之于后,此其所以为亡国之君也。”通过对历史的反思,曾国藩开阔了自己的胸襟,对过去的事很后悔,他说:国藩在军时,有一时与人定议,厥后败挫,有时将过错归咎于人,有时还露出不满的样子,都是因为见理未明的缘故耳。”

    曾国藩还通过石敬瑭反唐之事,得出“事败归咎于谋主者,乃庸人”的结论。他说:后唐潞王虑石敬塘之将反,李崧、吕琦劝帝与契丹和亲,薛文遇沮之。帝欲移石敬塘镇郓州,文遇全力赞成。厥后敬塘反,引契丹大破唐兵,唐王见薛文遇曰:我见此物肉颤,几欲抽佩刀刺之。曾国藩得出结论说:大氐事败而归咎于谋主者,庸人之恒情也。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在审视以往的中国历史时,尤其是重大历史关头时,往往成功与失败并存,不存在一定成功或一定失败的必然性。因此,他提出处大事、决大疑,不可拘泥于往事之成败的重要论断。

    保持倔强以砥励志向

    修身养性以少恼怒为本,办事以能够得欢心为本。

    ——曾国藩

    俗话说“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是胸怀、气度。人的职位越高,气度应该越大,二者是正比关系。曾国藩最爱读《资治通鉴》,他十分钦佩唐代宰相,认为都有胸襟,所以,国家气运旺盛。他总结了开国宰相与中兴宰相的不同,认为,前者必须见识远略,有大胸襟、大气度。中兴宰相则侧重于具体事务,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曾国藩还特别注意到:古往今来的大失败者包括那些英雄们,也都败在不能“降龙伏虎”上,即不能自我控制,没以气度。

    1863年3月9日曾国藩在给他的九弟的信中说:

    肝气来时,不仅不能心和气平,而且丝毫无所恐惧,确有这种情况。别说你处于盛年这样,就是我逐渐衰老,也常有肝火不可遏制的时候。但应强迫自己抑制,制住怒气,也就是佛家所讲的降龙伏虎。龙就是火,虎就是肝气。多少英雄豪杰小能过此两关,也不仅是你我兄弟这样。关键要抑制,不让他过盛。降龙养心,伏虎养肝。古圣贤所讲的去欲,就是降龙;所讲的戒怒,就是伏虎。儒家、佛家理论不同,然而在节制血气方面,没有什么不同,总不让我们的欲望戕害我们的身体,性命罢了。

    至于倔强二字,却不能少。建功业写文章都离不开倔强,否则,柔靡二字一事无成。孟子所讲的至刚,孔子所讲的贞固,都要靠倔强养成。我们兄弟都继承母亲的性格颇多,好处也正在倔强。如果能制住怒气以保养身体,保持倔强以砥励志向,就会前途无量。

    在他的弟弟处于危难的时候,曾国藩又以去忿欲和存倔强以勉励。他在1864年5月25日《致沅弟》信中说:

    在我的中庭有八块堂匾,它的跋中说:修身养性以少恼怒为本,办事以能够得欢心为本。弟积劳成疾,应当特别注意少恼怒。纪泽对待你像侍候父亲那样,你应当感到特别高兴才是。

    数日后曾国藩再次给其弟国荃写信:

    初十日接到你初七日申时来信,对我初四日所谈苏州、上海整顿粮饷一事,分析规划得非常详细明白,高谈阔论,可慰可敬。弟近年来在我愤怒和激动的时候,总是好言相劝;即使弟弟自己发生愤怒和激动的时候,也常常马上收敛。用这种看法推知弟的道德和器量是不可限量的,后福也是不可限量的。大致担任国家大事的人必须有气度,忧虑之气积于心中就变成了负担,所以说,倔强到了极点,就不能不流露出愤怒和激动。以后,我们兄弟动气的时候,彼此之间应该互相劝诫,保留住倔强的品质,除去愤怒激动的情绪,就可以了。

    曾国藩的倔强,在他兵困祁门时有充分的表现。1860年,曾国藩驻扎在祁门。当时安徽南北十室九空,从金陵到徽州八百余里,遍地都是太平军,没有哪一天没有战斗。徽州刚失陷时,休、祁一带大为震惊。有的人劝曾国藩将军营移到别的地方,他说:“我初次进兵,遇到危险就退却,以后的事情怎么说呢?我离开这里一步,就没有死的地方了。”何等的倔强!敌军到后,四面围攻。他亲笔写下遗嘱,营帐上悬挂佩刀,从容布置迎敌,没有改变平常的态度。死守了二十来天后,征召鲍超一起大战一场,将敌军驱赶到岭外,他的幕僚曾总结说:以十余年来共同诛杀未果的狂妄“敌军”,曾国藩领军四年,就依次予以荡平,都是因为祁门刚开始时的倔强和不胆怯,才能够使敌军胆寒,而振作士气。

    当曾国藩的弟弟也面临着他那样最需要倔强的时候,他及时地送去了,他说:

    “难禁风浪”四字条幅已完好归还,我很高兴。古来豪杰皆以这四个字为大禁戒。我们家祖父教人,也以懦弱无刚四字当做大的羞耻。因此,男儿立身行事,必须有倔强的大丈夫气概,仅几万人被困于城下,士气最容易消沉,弟能鼓舞起数万人的刚气,而长久不使它消沉下去,这正是你比别人高明之处,更应当在这些地方下些功夫。

    曾国藩说:至于强毅之气,决不可无,但强毅与刚愎不同。古人说:自胜强。曰强制,曰强恕,曰强好,皆自胜之意。如不习惯早起,而强制天未亮即起;不习惯庄重尊敬,而强制参与祭祀仪式;不习惯劳苦,而强制与士兵同甘共苦,勤劳不倦,这就是强。不习惯有恒,而强制自己坚定地持之以恒,这就是毅。不这样做却以气势胜人,是刚愎。二者表面相似,其实有天壤之别,不可不察,不可不谨。

    曾国藩在处世中把大度与戒怒、宽容与倔强揉合得如此贴切,而又把强毅与刚愎区分的如此明晰,真可谓处世之楷模。

    曾国藩还把度量的大小列为区分君子小人的又一重要标尺。他说:“所谓小人者,识见小耳,度量小耳。‘致使君臣、朋友、父子、兄弟、夫妇之间’此皆量褊而易以滋疑者也。君子则不然,广其识,则天下之大,弃若敝展;尧舜之业,视若浮云。宏其度,则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他以此作为处理人际关系的重要指导思想。

    不顾是非的掣肘,是常见,并最易引起相互报复而结仇的现象。曾氏在面对这类情况时。正是秉着宏其度、反求诸己的精神去处理的。1862年,他同江西巡抚沈葆桢因厘金分配问题发生争执,沈要扣下应解湘军的厘金自用。除了双方上报朝廷裁定外,曾氏这样解剖自己:“日内因江西藩司有意掣肘,心为忿恚。然细思古人办事,掣肘之处,拂逆之端,世世有之。人人不免恶其拂逆,而必欲诛锄异己者,权臣之行径也;听其拂逆而动心忍性,委曲求全,且以无敌国外患而已为虑者,圣贤之用心也。吾正可借人之拂逆以磨砺我之德性,其庶几乎!”当时,曾国藩正以钦差大臣、两江总督的身份统辖包括江西在内的四省军务,巡抚也归其“节制”之列。此事,虽最后由朝廷裁决,但其严于责己的精神无疑是可贵的。只有具备了这种精神,才能更易于与人精诚合作,共成天下大事。

    立世大智慧

    建功业写文章都离不开倔强,否则,柔靡二字一事无成。孟子所讲的至刚,孔子所讲的贞固,都要靠倔强养成。我们兄弟都继承母亲的性格颇多,好处也正在倔强。如果能制住怒气以保养身体,保持倔强以砥励志向,就会前途无量。

    咬牙立志、徐图自强

    然困心横虑,正是磨炼英雄玉汝于成。能够承受压力、承受打击,即自胜之力甚强,是成大事者必备要义之一。

    ——曾国藩

    自胜之力,就是人的忍耐力,是人能够克服困难、承受打击的基本素质。曾国藩通过阅读古代典籍,认为,能够承受压力、承受打击,即自胜之力甚强,是成大事者必备要义之一。一般而言,人都有承受压力和困难的潜力,但能否承受大的压力和困难,就是识别一个人能否胜任做大事的标准之一。曾国藩晚年回忆说:平生受尽屈辱和谩骂,但矢志不移。后人评价曾国藩“坚忍成功”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思。

    梁启超就说过:凡古来能成大事的人,其自治力、忍耐力必定是很强的。欧美各国的人不必议论,古代的人不必议论,就说最近之人吧。曾国藩自少年始就有吸烟和晚起的毛病,后来,他决心改掉这个毛病。开始时毛病很顽固,很难改掉。曾国藩视之如大敌,决心彻底克服才肯罢休。曾国藩以后能率湘军攻克盘踞金陵十余年的太平军,与他能改掉十余年的陋习是同一种精神去处理的。

    曾国藩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别人的不理解、不支持或是讥讽、嘲笑、轻蔑甚至侮辱,他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好汉打脱牙和血吞,咬牙立志、徐图自强。

    1854年,曾国藩在决计会战湘潭时,太平天国的声势已颇盛,以南京为中心,武汉、镇江、扬州等重镇,都掌握在太平军的手里,清朝政府在这一地区内几乎没有任何力量组织反抗了,而东征太平军的曾国藩也接连失利。决战湘潭对于交战双方来说,都攸关大局。曾国藩认为:“湘潭与靖港之贼互为首尾,倘不及早扑灭,不独省城孤注难以图存,衡、永、郴、桂及两粤匪党,闻风响应,东南大局不堪设想。”确实,太平军若能取得湘潭之战的胜利,便能攻取长沙,控制湖南,从而在湖南和两广农民起义军的响应下,迅速南下,控制两广、闽浙等地,占有半壁江山。太平天国政权只有在真正实现了划江而治的条件下,才具备发动北伐的可靠基地,夺取全国政权才有可能。对湘军来说,湖南是湘军的老巢,占有湖南便意味着湘军的兵饷来源有保证;一旦失去湖南,犹如鱼离开水一样,就会因干枯而消亡。

    曾国藩认识到了湘潭战场的重要性,急派悍将塔齐布率军开赴湘潭,又调水师总统褚汝航协助陆师摆开了与太平天国生死搏斗的架势。这样,在湘潭战场上,湘军的兵力占了优势,加上太平军主帅林绍璋本人忠厚有余,但“无大本领”,指挥不当,致使战线过长,兵力分散,使太平军完全陷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湘潭之战,太平军遭到前所未有的惨败,清廷特别强调这一胜利的影响:“自粤逆称乱以来,未受大创,湘潭一役,始经兵勇痛加剿洗,人人有杀贼志矣。”

    湘潭之战的胜利,改变了对曾国藩黑云压境的形势。曾国藩募勇成军的作法,也得到了咸丰帝的支持。湘潭全胜、靖港大败,由骆秉章、鲍起豹(湖南提督)和曾国藩会奏经过,请奖励立功将士,而曾国藩则单上一折,痛陈自己的失误,奏折的最后,他沉痛万分、深切自疚地说:“臣整军东下,本思疾驱出境,乃该逆(太平军的林绍彰)大举南犯,臣师屡挫,鄂省危急,不能速援,江面贼氛,不能迅扫,大负圣主盼望殷切之意,请将臣交部从重治罪。”对于曾国藩的自罪自责的一片赤城,咸丰帝并未理解,甩手便是一巴掌,使曾国藩好不伤心。咸丰帝朱批道:“此奏太不明白!岂已昏耶?汝罪固大,总须听朕处分。岂有自定一责问之罪?殊觉可笑!想汝是时心操如悬旌,漫无定见也。”真是嬉笑怒骂,无所不至!曾国藩于是被革去了礼部侍郎之职,“责成其戴罪剿贼”。

    随后,咸丰皇帝又以株守长沙不主动迎战之罪名,将湖南提督鲍起豹革职,任命云南腾越镇总兵常存为提督,在其未到任前,由塔齐布暂署。两个月后,骆秉承参奏常存在长沙守城时,畏葸逃避,改授塔齐布为湖南提督。至此,湘军在与湖南大吏的长期争斗中取得了重大胜利,从此,在湖南便站稳了脚根。

    在这种艰难的境遇下,曾国藩回到长沙以后,咬牙立志徐图自强,他认真总结了岳州、靖港二次战争的惨痛经验教训,努力克服自己的弱点,为湘军日后出外作战积累了经验。在曾国藩看来,湘军各营在几次战斗中暴露出来的种种弱点,其政治原因是功罪不分,赏罚不明;其组织原因是良莠不分,勇懦不一。因此,他对湘军进行了整编。据查,湘军岳州大败,敢于同太平军进行抵抗的,只有彭玉麟一营;湘潭之战,浴血奋战的只有塔齐布两营、杨载福两营。曾国藩根据兵贵精而不贵多的原则,依据勇于战斗的条件,决定士兵的去留。他从明赏罚、严军纪做起,凡溃散之营便不再收集,营哨兵勇一律裁去不用。经过这番整顿和裁撤,留下的仅有水陆两部五千人。其弟曾国葆也在被裁之列,这对曾国葆的打击很大,多少年后还一直深居简出,拒见宾客。同时,决定将王鑫留在湖南。命罗泽南跟随其出征。令塔齐布、罗泽南、彭玉麟、杨载福增募新勇,使湘军人数又扩至一万余人。在衡州、湘潭修造船支,与此同时,除湘军本身的扩充以外,将胡林翼的黔勇增募至二千,征调了登州镇总兵陈辉龙所率的船队,和广西候补道员李孟群统率的船队,共汁一千余人。

    经过长沙整军以后,湘军能战能守,这与曾国藩努力改正自己的弱点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曾国藩在以后的家信中,提及此事时写到:“然困心横虑,正是磨炼英雄玉汝于成,李申大尝谓余怄气从不说出,一味忍耐,徐图自强,因引谚曰‘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此二语是余生平咬牙立志之诀,……岳州之败,靖港之败……盖打脱牙之时多矣,无一次不和血吞之。……惟有一字不说,咬定牙根,徐图自强而矣。”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在军队,每天必写日记,读书数页,下围棋一局,终身如此。一般人认为,这难道不是区区小节,无关大体么?可是,他们不知道克制有节,行之有恒,实为人生品格第一大事。善于观察别人者,从这里就可看到一个人修道的功力。

    成就大事,须宏阔、细微兼有

    成大事者,目光远大与考虑细密二者缺一不可。

    ——曾国藩

    曾国藩善于体察人情世故,他认为人常有两种积习:或者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这种人大事做不成,小事不愿做。他形象地称这种人其实是瞽者,即看不到方向的人。还有一种人整日陷于琐事中,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缺乏远见卓识。在此基础上,他提出“成大事者,目光远大与考虑细密二者缺一不可”的处世韬略。没有远大的目标,就会迷失方向,但必须按目标一步一步走下去,方有成功的可能。

    曾国藩在给他弟弟的信中曾说:“古代能办成大事的人有二条,目光远大和考虑细密二者缺一不可。弟在考虑细密方面,精力比我强。军队中的器械,稍微精良的,应该另立一册,亲自登记,交待给一个可靠的人。古人用铠甲武装的鲜明作用,具有威震敌人显示威风的重要性,常可取胜。刘峙衡对于火器经常维修保养,对刀矛就全不讲究。我曾经派褚景明去河南采购白蜡杆子,又置办腰刀,分别赏给各将领和头目,他们很是喜爱和重视。弟一定留心这件事,这也是综合治理的一项内容。至于规模宜大,弟也是讲求要达到的。但讲究阔大的人最容易混入散漫的一路,遇事颟顸,毫无条理,就是再大,那又有什么可宝贵的?等级不乱,可以长久,器量宏大,就没有流弊的了。”

    就军事来说,军事计划最好是规模远大;整理军营内务最好是综理细密。不但要从“大处着眼”,还必须从“小处下手”。他曾经说治军应当“认真对待小事”,意义就在这里。他还说:“治军必须脚踏实地,注意小事,才可以每日有功。”

    在给吴竹如的信中,曾国藩也说:“近年在军队里的经验多了,更知道天下的事应当从大处着眼,小处下手。陆氏强调说:‘首先立下大志向的人’,如果不辅之以朱子所说的‘铢积寸累’的功夫,那么,下梢就会完全没有把握。所以,曾国藩治军,摒去一切高深神奇的说教,专在粗浅纤悉处下功夫。虽然遵守这一条不会取得大的功效,但从自己钝拙考虑,那么,还像遵守约法那样去做。”

    曾国藩在军事调度方面,常从大处着眼。他对于军事计划,虽然讲究规模远大,但仍然以稳妥可行为主,不致于流入散漫的那一路货色。如他在给左宗棠的回信中说:“我们凡是进行军事调度,都要考虑我们的力量够不够,同时,也要考虑我们的智慧够不够。”

    在给李元度的回信中说:“对于大的调度,在危急的情况下,特别要注意保住全军的士气为主。孤军无援,粮食和物资都供应不上,奔波疲惫,都会造成散乱,这是必然导致失败的道理。”

    正因为曾国藩“规模远大”,他率先设立水师,并坚守长江中游,与太平军打阵地战,寸土不让,寸土必争。也正因为如此,他敢于拒圣旨,不派鲍超入援京师,因为鲍军一撤,对太平军的多年持久战可能流于失败。这些都是大的方面。从综理密微而言,曾国藩做得更多,幕僚们赞叹他细微,任何小事都瞒不过他。

    成就大事,须宏阔与细微兼有,也即要有远大规划,又要从具体事做起,这一点对毛泽东影响颇大。

    在《讲堂录》中有这样的话:“夫善,积而成者也。是故万里之程,一步所积;千尺之帛,一丝所积。差一步,不能谓之万里;差一丝,不能谓之千尺。朱子学问,铢积寸累而得之,苟为不蓄,则终不得矣。”这段话,便出自曾国藩《杂著?笔记二十七则》中《克勤小物》条。原文是:“古之成大业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百丈之楼,基于平地;千丈之帛,一尺一寸之所积也;万石之钟,一铢一两之所累也。……陶侃综理密微,虽竹头木屑皆储为有用之物。朱子谓为学须铢积寸累,为政者亦未有不由铢积寸累而克底于成者也。”

    从《讲堂录》中,又可以看到曾国藩著述对青年毛泽东的强烈影响,这又集中体现在曾国藩的务实学风和思想修养方面,足以引起毛泽东的追慕和效法。例如,《讲堂录》有“涤生日记,言士要转移世风,当重两义:曰厚曰实,厚者勿忌人;实者不说大话,不好虚名,不行架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接着便又记有:“真精神实意做事,真心求学。”这后面的“真精神”很可能就是毛泽东对曾国藩“厚实”两义的概括,并且,是足可效法的务实精神。这种务实精神,也是随后毛泽东踏着人生实际说话,和五四时期接受胡适研究具体问题的主张而试图成立“问题研究会”的思想基础。

    立世大智慧

    成就大事,须宏阔与细微兼有,也即要有远大规划,又要从具体事做起,常从大处着眼。虽然讲究规模远大,但仍然以稳妥可行为主,不致于流入散漫的那一路货色。

    刚柔明强,老墨并用

    “倔强”二字,却不可少,功业文章,皆须此二字贯注其中,皆从“倔强”二字做出。

    ——曾国藩

    曾国藩一再强调“强”字自“明”出。在智慧处求强,在自修处求强,这样才能使人坚挺地挺进。他始终主张持之以恒,绝不灰心泄气,绝不矫揉造作,一如既往。然而,在功名渐盛、地位渐高的时候,则其势不同,就需要持盈保泰,恬退谦谨了。他虽说“亦渐老于事,锋芒钝矣”,实则故乐谦德,“喜闻迂直之言”,而以贞固自守。

    “悔”、“硬”二字诀,是曾国藩立身处世思想之化境。照一般的解释,总认为曾国藩悔悟其往日强矫之非,而毋认柔道行之了。其实是他“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和“取人为善,与人为善”的对立一致之合。悔是“悟”的意思,“明”的意思,觉悟出真道的微妙处,知“自己全无本领”,正见得自己“本领甚大”。“能立”、“能达”、“不怨不尤”,方刚柔体用之极致。曾国藩还说:他兄弟不明白悔字的奥妙,而趋于消极,乃用一硬字诀的“挺”字来救济。梁启超先生所谓:“贞之以恒,帅之以诚,勇猛精进,艰苦卓绝”;龙林荪先生所谓:“虽极人世艰苦之境,而曾不少易其心,虽遇千挫百折之阻,亦不足以夺其志”,都见出一个硬字来。故曾国藩晚年,仍谓:“‘倔强’二字,却不可少,功业文章,皆须此二字贯注其中,皆从‘倔强’二字做出。”又说,他兄弟皆禀母德居多,好处是天性“倔强”。他虽衰老,“亦常有勃不可遏之候”。这正是以挺(强硬)为体,以柔(谦悔)为用,合禹墨老庄为一途,以成中庸之道。一般人都不明白这种道理,所以,对于曾国藩的思想常有不甚正确的推论。如《水窗春呓》说:

    文正一生凡三变:书宇初学柳诚悬,中年学黄山谷,晚年学李北海。愈饶妩媚。其学问初为翰林词赋,既与唐镜海太常游,究心先儒语录,后又为六书之学,博览乾嘉朝训诂诸书,而不以来人注经为然。在京宦时,以程宋为依归,至出而办理团练军务,又变而为申韩,尝自称欲著挺经,言其刚也。

    咸丰七年在江西军中丁外艰,闻讣奏报后,而奔丧回籍,朝议颇不谓然,左恪靖在骆文忠幕中,肆以诋毁,一时哗然和之,文正亦内疚于心,得不寐之疾。曹镜初诊之,言吱黄可医身病,黄老可医心病,盖欲以黄老讽之也。……此次出山后,一以柔道行之,以至成此巨功,毫无沾沾自喜之色。尝戏谓予曰:“他日有为吾作墓志者,铭文吾已撰:‘不信书,信运气,公之言,告万世’诸语。故挽联中有‘将汗马勋名,问牛相业,都看作秕糠尘垢”云云,道出此老心事。盖文正曾说:“吾学以禹墨为体,庄老为用。”可知其所趋向矣。

    后世人凭着这一说,却断定曾国藩的居世思想可能有不止三次的转变。平心而论,他的思想,始终没有转变,所谓“三变”者,乃其写字、治学、立身、处世因时世而措之宜,所谓“执西用中”而已。他的思想中心总不离乎孔子的“中庸”之道,“经世”之学,所以,能合道文而为一,尽博深之能事,刚柔明强,老墨并用,综为大成之礼学,兼具圣王之事业,这种伟大的成就,岂是偶然的!倘使不明他的思想体系,则枝节浮蔓之论,哪能够“道出此老心事”呢?

    曾国藩在进攻太平军时,曾亲自率领在衡州组建的水师东征,想一举消灭太平军。不料,因刚训练出来的湘军水师作战不力,在岳州、平江、湘潭等地,接连打了几次败仗。后来,还带领在长沙的水师五个营晚上偷袭靖港,亦吃了败仗,几乎全军覆灭。

    以往,曾国藩曾多次讥笑清廷绿营兵不能打仗,如今看到自己组建的湘军屡战屡败,感到”无脸见江东,一气之下,在船上滚入江中,想一死了之”。幸身边的人发觉,才把他打捞上来,护送回长沙大营。

    在长沙,曾国藩灰心丧气,几天不吃不喝,弄得满城风雨。无论官场还是社会上,有冷言冷语、幸灾乐祸的,有向上告状、请求弹劾曾国藩的,还有认为湘军不能作战,主张解散另建的。曾国藩听到这种种舆论,坐立不安,既有几分不服气,又有几分羞愧。

    正在心灰意冷之时,曾国藩接到了父亲曾麟书的手谕,训导他“公而忘私,国而忘家,国事维艰,只能进不能退”。在其父的勉励下,曾国藩提高了勇气,他命幕僚向朝廷写奏折,禀报在籍率湘军与太平军作战的情况。其幕僚对岳州、湘潭几战,如实地写成“屡战屡败”。曾国藩阅得此禀报,似乎说自己太无能了,便接过笔去,改为“屡败屡战”。一字之改,被动变主动,消极转为积极,“败不馁”之气魄跃然纸上。皇上看了,对曾国藩虽未获胜,但仍表示满意,督令再战。

    据说,曾国藩与太平军决一死战,在向湖北进发时,还立下誓言,嘱弟在家代为准备棺材,不获全胜,誓不生还。后来,曾国藩在湖北武昌、汉阳连续打了几战,都获胜利。其幕僚便将他家备好棺材,决一死战的情况,写入了奏折,曾国藩看了,又将“备棺在家”改成了“带棺出征”,更表其决心。

    咸丰皇帝看了这一奏折,对曾国藩忠君的决心倍加赞赏,原赏给二品顶戴,令其署理湖北巡抚,后又收回,改赏给兵部侍郎衔,并催令迅速东下,进剿太平军。

    曾国藩以“明强”之法,用以修炼自己,因此,他遇到困难时多半都能挺性十足。而在湘军营中,他也以“明强”之法砥砺全体将士,使得将校相和,重信义,共患难,打胜了相互不争功,打败了则相互援救。曾国藩在致江忠源书中,曾经论及将校士兵离不和的弊病,因此他命将出师之时,教导将士们以此为诫。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曾国藩虽然非将才,然而他能够审时度势,深谋远虑,从不求一时之功,从不轻举妄动。因此,曾国藩的“明强”之法值得人称道。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以“明强”之法,用以修炼自己,因此,他遇到困难时多半都能挺性十足。而在湘军营中,他也以“明强”之法砥砺全体将士,使得将校相和,重信义,共患难,打胜了相互不争功,打败了则相互援救。

    在极难之境能坚守观变

    凡事皆有极困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

    ——曾国藩

    曾国藩说自己一生“打脱牙之日多矣”,又说一生成功“全在受辱受挫之时”。同治五年,他在写给次子曾纪鸿的信中阐述了“能度过极困难之境,方是大英雄”的道理。他说:平常人遇到困难、挫折时便会停下来,放弃自己的目标,或绕道他处。实际上,困难时不能停下来,“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进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他透过古今豪杰成败的启示,得出结论说:“凡事皆有极困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

    曾国藩一生受困受辱,打脱牙和血吞的时间很长,次数也很多,但在江西为最。

    曾国藩以空头侍郎衔领兵,过去依靠湖南大力支援,由于自己的名望、地位在家乡属于一流,所以,做事还是顺一些。到江西后,只有依赖江西接济饷需。而江西巡抚陈启迈虽与骆秉璋同样缺乏才干,但气度方面则远不及骆,甚至刚愎自用。曾国藩又一如往日,遇事径行,不免干预省内行政。这样,两人矛盾愈来愈尖锐。正如曾国藩所说:陈遇事“多方掣肘,动以不肯给饷为词”,“凡省中文武官僚晋接有稽,语言有察”,“凡绅士与我营款惬,则或因而获咎。”陈甚至不经过曾,径自指挥调遣罗泽南等军;且朝令夕改,使人无所适从。巡抚如此,其下各级官吏自然仰承意旨,也处处与湘军为难,“部将官至三四品者,每为州县扑责”。曾国藩劝捐,“所给印收,州县辄指为伪。拘讯捐户”。

    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除了尽可能迫使陈启迈多供军饷,如奏准动支江西漕折银外,又多方联络本省士绅,如委任刘于浔办江西水师,黄赞汤主持全省捐输。黄为前刑部侍郎,位高望重,为全省士绅首领,陈启迈对之也不能不有所退让,而黄则一心依靠湘军保护家乡安全,也竭力相助湘军。至十月底止,劝捐多至八九十万两,实际支用亦达六十余万两。曾利用这些款赶造船舰,招补水勇,很快就使内河水师成为一支拥众三干多,船舰二百余艘的大舰队。此外,还在江西募平江勇四千余人,其中三千由李元度统带,其余一千多人属江西省军。由前德安知县刘希洛管带。再加上塔齐布、罗泽南两军八千五百人,在江西的湘军就多达一万六千多人。

    与此同时,曾国藩又暗中搜集陈启迈材料,并于六月专折奏参。文俊接任巡抚后,紧张关系虽有所缓和,但仍然矛盾丛生,曾国藩的处境并无多大改善。与曾积怨甚多的王鑫也说:“涤帅遭际若是,真令人急煞。”“涤帅所处真是不易,其尤难者仍是饷项一节耳。”曾国藩之所以有如此景况,问题在只有军权,而不能如胡林翼以巡抚统辖地方之权去筹饷。正如曾国藩所说:“军事非权不威,非势不行,弟处无权无势之位,常冒争权争势之嫌,年年依人,顽钝寡效。”

    在军事方面,曾国藩也陷于明知被动,而又无法摆脱的困境中。

    二月中旬,咸丰帝两次令曾国藩回援武汉,甚至令曾自己领军赴援。曾国藩回奏:“论天下之大势,则武昌据金陵上游,为古来必争之地;论行兵之常道,则上下皆贼,而臣军坐困于中段,亦非万全之策。”同时,客观上大举西援,与太平军争夺武汉,困难甚多。因为这势必要撤九江城下攻城军西上;那九江、湖口太平军不全力西进两湖,就会南下江西腹地;且军饷不足,江西不能筹给开拔费,湖北胡林翼军欠饷甚多,无力再供给西援军。因此,他认为“与其千里驰逐以饷匮而致意外之虞”,引起部队哗变,不如株守江西,徐图改变局势。

    塔齐布的死亡,使曾国藩一时无法摆脱被动的局面。更为重要的是,湘军第一支劲旅塔齐布军从此离心离德,锐气大减。内湖水师的士气也受到很大影响。在遭到这一连串打击之后,曾国藩又面临新的难题。七月中,收复义宁后,罗泽南又上书曾国藩力主进援湖北,争夺武汉,并以此自任。他如此积极,固然是从战争全局着眼,但也希望摆脱江西困境,为自己谋取更好的发展机会。而在这之前,继胡林翼之后,骆秉璋也奏调罗军援鄂。这对曾国藩无疑是一个巨大压力。当时曾国藩直辖只有塔、萧、罗、李四军,前两军已大非昔比,战斗力锐减;李元度军新建,未经大战,战斗力不强,只有罗泽南军正在旺盛时期。这样,罗军西调,就会使曾国藩因失去惟一劲旅而处境更加困难。如坚不允调,则不仅武汉收复无期,湖北战局好转渺茫,甚至会危及湖南;且将使骆、胡耿耿于怀,大拂罗的兴头,从而导致内部矛盾加剧。两相权衡之后,曾国藩终于忍痛令罗泽南军八月西援,并增派原塔齐布军彭三元、普承尧两营随行。主力部队五千人西行后,曾国藩再也无力进行扭转被动局面的尝试,只能坚守观变,处境更加艰难。

    立世大智慧

    一个人在最困难的时候,能够控制自己的消极情绪是非常重要的,否则,自己就打败了自己。

    生活讲求“勤”、“俭”

    家中养鱼、养猪、种竹、种蔬四事,皆不可忽。一则上接祖父以来相承之家风,二则望其外而有一种生气,登其庭而有种旺气。

    ——曾国藩

    曾国藩一生不爱钱,一生不怕死。都是事实,乾隆帝说:“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则天下治矣。”曾国藩以书生带兵作战,既不爱钱,又不怕死,湘军得此领导人,故能树立规模,取得胜利。

    曾国藩的时代,还是中国宗法社会和家族制度最稳固的时代,所以,他对于勤俭治家一事,是很关心的。

    曾国藩曾说:子姓半耕半读,以守先人之旧,慎无存半点官气;不许坐轿,不许唤人取水添茶等事。其拾柴、收粪等事,须一一为之,插田莳禾等事,亦时时学之,庶渐渐务本,而不习淫佚矣。宜令勤慎,无作欠伸懒慢样子,至要!至要!吾兄弟中惟澄弟较勤,吾近日亦勉为勤敬,即令世运艰屯,而一家之中,勤则兴,懒则败。

    他对于妇女的勤劳,也是很关心的。他说:

    新妇初来,宜教之入厨做羹,勤于纺绩,不宜因其为富贵子妇,不事操作。大、二、三诸女.已能做大鞋否?三姑一嫂,每年做鞋一双寄佘,各表孝敬之忱,各争针黹之工,所织之布,做成衣袜寄来,余亦得察闺门以内之勤惰也。

    但他对于一个人的勤,并不主张立时做到,主张慢慢养成习惯。所以,他说:

    此二者,妇道之最要者也。但须教之以渐,渠系富

    贵之女,未习劳苦,由渐而习,则日变月化,而迁善不知。若改之大骤,则难期有恒。

    对于勤劳,他又举出若干例子:他说:

    家中种蔬一事,千万不可怠惰。屋门首塘养鱼,亦有一种生机;养猪亦内政之要者。在“俭”字上,曾国藩更有过人之处。

    曾国藩生长于一个勤俭教友的家庭。等到自己结婚生有子女,虽任侍郎,任总督,任大学士,一直到死,他的家庭生活,仍然和过去一样,不稍改变,这是任何人都不易办到的。

    曾国藩的日常生活:

    先说食。曾国藩的日常饮食,以一荤为主,非客至,不增一荤,时人称之为“一品宰相”。

    次说衣。他做了总督,他的鞋袜,规定由太太及媳妇女儿制作。晚上,老太太、媳妇、女儿,规定要绩麻纺纱。

    次说住。哥哥做总督,弟弟做巡抚,客人子孙增多,旧屋不敷应用。九弟新建一屋,费去三千银两,曾国藩闻之不乐,驰书责九弟曰:“新屋搬进容易搬出难,吾此生誓不住新屋。”因此,终其身未履新屋一步,卒于两江总督任所。

    儿子曾纪泽新婚,曾国藩特驰书与其子嘱其转诫新妇,要学习纺织酒食二事,要亲下厨房,讲求做酒食小菜。他在南京总督府任内,其夫人和儿媳们,每晚还要绩麻纺纱,很少间断,以此视达官贵人、豪富人家妻女的生活,真不可同日而语了。

    相传,曾国藩三十初度时,曾制添青缎马褂一件,家居不轻着,只有遇庆贺及新年时穿一次,故藏之三十年,衣犹如新。

    从这些事例,可以想见曾持身治家之俭,实可以风末俗则挽颓风了。

    道光二十三年(1843),曾国藩升任翰林院侍讲,6月任四川正考官,11月回京复命。曾国藩居在京都四年,景况很苦,生活俭朴,但对于穷困和疾病死亡的同乡,必尽力资助,从四川回来,得到俸银千元除寄家之外,拿出一部分钱来救济贫困的亲友,他在家信中说:

    所以汲汲馈赠者,盖有二故:一则我家气运大盛,不可不格外小心,以为持盈保泰之道;旧债尽清,则好处大全,恐盈极生亏;留债不清,则好中不足,亦处乐之法也!二则各亲戚家,绵贫而年老者;今不略为资助,则他日不知别如?自孙入都后,如彭满舅,曾祖彭王姑母,欧阳岳祖母,江通十舅,已死数人矣!再过数年,则意中所欲馈赠之人,正不可何若矣!这中之债,今虽不还,后尚可还;赠人之举,今若不为,后必悔之。

    曾国藩做了十多年的京官,对于职务十分尽责,他这种勤恳廉洁的精神,很为一般人所钦佩,他说:现在衙门诸事,男俱已熟悉。各司官于男,皆甚佩服。上下水乳交融,同僚亦极协和。男虽终身在礼部衙门,为国家为此照例之事,不苟不懈,尽就条理,亦所深愿也!

    以这种不苟不懈的精神,廉洁的为政,无怪博得当时京都的盛名了。曾国藩的祖父曾星冈,是一个治家的能手。他的治家方法,第一要早起;第二要打扫清洁;第三要诚修祭祀;第四要善待家族邻里。此外,对于读书、种菜、养鱼、喂猪等事,亦无不注意:因此,曾国藩便将这些事,编成“早扫考宝,书蔬鱼猪”八个字,这就是曾国藩治家八宝:

    (1)早:提倡早起,养成勤劳习惯。

    (2)扫:按时扫除,培植卫生环境。

    (3)考:虔诚祀祖,务使民德归厚。

    (4)宝:亲养邻里,保持团结精神。

    (5)书:教育子弟,增进国民智慧。

    (6)蔬:种植蔬菜,供应家庭食用。

    (7)鱼:饲养鱼类,充实活泼天机。

    (8)猪:繁殖猪畜,扩充生产副业。

    孟子的理想社会,是五亩之宅,树之以桑。曾国藩的理想家庭,是八宝之家,生机活泼。自从曾国藩的八宝主意一出,湖南人民争相仿效实行,蔚成风气。

    曾国藩持俭有恒,终身不渝。他常常不厌其烦地说:

    闻家中修整“富厚堂”屋宇,用钱共七千串之多,不知何以浩费如此,深为骇叹!余生平以起屋买田为仕官之恶习,誓不为之;不科奢靡若此,何颜见人?平日所说之话,全不践言,可羞孰甚?李翥汉言:“照李希帅之样,打银壶一把,为炖人参燕窝之用,费银八两有奇,深为愧悔。”今小民皆食草根,官员亦多穷困,而吾居高位,骄奢若此,且盗廉俭之虚名,惭愧何地!以后当于此等处,痛下针砭。

    照料家事,总以俭字为主。情意宜厚,用度宜俭,此居家居乡之要诀也!

    他教训他的儿子曾纪泽,也不外勤俭二字。他说: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此君子也。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我不敢也。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尔年尚幼,一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无论大家小家,士农工商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

    曾国藩又怕家里人对于他的勤俭二字记不清楚;所以,他把这几件事编成一歌。他说:余与沅弟谓治家之道,一切以星冈公为法。大约有八字诀。其四字,即上年所称“书、蔬、鱼、猪”;又四字,则曰:“早、扫、考、宝”。早者,起早也;扫者,扫屋也;考者,祖先祭祀,敬奉显考;宝者星冈公尝曰:“人待人,无价之宝也。”星冈公生平于此数端,最为认真,故余戏述为八字诀曰:“书蔬鱼猪、早扫考宝”也。

    他自己是贫苦出身,他的弟弟也都是吃过劳苦的。只有他的子侄从小生在仕宦之家,不晓得物力艰难,这是他最担心的。他说:

    余在京十四年,从未得人二百金之赠,余亦未尝以此数赠人,虽由余交游太寡,而物力艰难,亦可概见。余家后辈子弟,全未见过艰苦模样,眼孔大,口气大,呼奴喝婢,习惯自然。骄傲之气,入于膏盲而不自觉,吾深以为虑,吾函以“傲”字箴规两弟。两弟犹能自省自惕;若以“傲”字告诫子侄,则全然不解。盖自出世以来,只做过大,并未做过小,故一切茫然,不似两弟做过小,吃过苦也。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生在湖南山间,从小劳苦,所以能够勤俭,这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但是,当他做了高官,仍不渝勤俭的初衷,这种毅力和见识,实在是不容易的。

    不求奇功,但求稳着

    “兵,犹如火,易于见过,难于见功。”与其因求神速而立即风过,不如但求稳慎而渐缓见功。

    ——曾国藩

    曾国藩认为一生当求稳,不可过急。他于同治二年(1863年)十一月起,至同治三年四月初五日中,五次告诫曾国荃道:“望弟不贪功之速成,但求事之稳适。”“专在‘稳慎’二字上用心。”“务望老弟不求奇功,但求稳着。至嘱!至嘱!”其实,只过了一个多月,金陵就被湘军占领。曾国藩在临胜前的这些叮咛,因是针对急功贪利的曾国荃的一剂攻心药,同时也说明,“稳慎”在曾国藩的战略思想中是一以贯之的。他称赞萧启江道:“阁下一军,向以‘坚稳’二字著名。”咸丰十年正月,当湘军正在迅速进军时,他写信给胡林翼说:“十一日全军获胜后,罗溪河实已无虞。山内一军,其妙无穷;脑后一针,百病皆除。但此后仍当以‘稳’字为主,不可过求速效。”

    曾国藩是非常反对速战速决的。尹杏农曾两次写信给正在“剿捻”前线的曾国藩,借指责周亚夫委弃梁孝王的故事,力陈“兵贵神速”之义。公元前154年,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时,接受一个幕客的建议,让梁国与精锐的吴楚大军接战,而自己壁于昌邑,深沟高垒,只出轻兵至淮泗口,绝吴饷道。吴楚军经过与梁国之战后,锐气大挫,且饥饿不堪,勉力向周亚夫军挑战时,周亚夫又坚壁不出,只得引军而去。这时,周亚夫立发精兵追击,一举而破吴楚大军。曾国藩在回信中盛赞周亚夫这种深沟高垒,后发制人的战术。并说:“国藩久处兵间,虽薄立功绩,而自问所办,皆极拙极钝之事,与‘神速’二字几乎相背,即于古人论兵成法,亦于千百中而无什一之合私心。”为什么他做“极拙极钝之事”?因为他认为,“兵,犹如火,易于见过,难于见功。”与其因求神速而立即风过,不如但求稳慎而渐缓见功。曾国藩赞曾国荃说的两句话为“良为至论”:“稳扎稳打,机动则发。”然后,马上补充说:“然‘机’字殊不易审,‘稳’字尤不易到。”故须极力追求,处处用心。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极力反对浪战,极力反对不知敌我,不知深浅的轻浮举措、他说:“未经战阵之勇,每好言战。带兵者亦然。若稍有阅历,但觉我军处处瑕隙,无一可恃,不轻言战矣。”不轻言战,即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称赞李续宾,说他“用兵得一‘暇’字决,不特平日从容整理,即使临阵,也回翔审慎,定静安虑。”又说:“迪安善战,其得诀在‘不轻进,不轻退’六字。”曾国荃统兵在吉安前线时,他叮咛说:“凡与贼相持日久,最戒浪战。兵勇以浪战而玩,玩则疲;贼匪以浪战而猾,猾则巧。以我之疲敌贼之巧,终不免有受害之一日。故余昔在营中诚请将曰:‘宁可数月不开一仗,不可开仗而毫无安排算计。’”曾国荃在金陵前线时,他又嘱咐说:“总以‘不出壕浪战’五字为主。”曾国藩所说的“浪战”,指胜负不分情况下的战争。即或有小胜,或仅小挫,浪战都带来严重恶果,十卒不但因浪战而疲困,且因浪战而对战事玩忽。与其如此,不如坚而守之,弁勇身心强健,斗志昂扬,一战可胜。这就涉及战争中求胜的快与慢的问题、不浪战,或坚守不战,似乎胜之甚慢,实际上,养足精力,看准时机,战而必胜,虽慢实快。否则,欲速反不达。曾国藩这个在稳慎中求进取的战略,可说是他的战略思想的核心。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强调“扎营宜深沟高垒,虽仅一宿,亦须为坚不可拨之计,但使我真能守垒安如泰山,纵不能进攻,亦无损于大局”。关于进军,他说:“用兵之道,可进而不可退,算成必同时算败”,因此须“先清后路,脚跟已稳而后进”。关于战役,他主张“宜先守后战,脚跟站定,庶免震撼之虞”:他常采用围城打援之法,静待城中敌人的疲敝,然后一战克之,如攻太湖、攻安庆、攻金陵,均用此法。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提出了“以静制动”的原则。他说:“守城尤贵于静,务深思深虑。”他评述双方将领的特点道:“林启容守九江,黄文金守湖口,乃以悄寂无声为贵:江岷樵守江西省城,亦禁止击柝列矩。己无声而后可听人之声,己无形而后可伺人形。”曾国荃围攻安庆时,曾国藩反复开导他“镇以图之”,“总作一坚守不战之计”,“不分心攻城,专主坚守后濠”。为什么要如此呢?他的理由是,“贼以积劳之后远来攻扑,我军若专守一‘静’字法,可期万稳”。故围城者必须“神不外散,力不歧分”。他甚至认为,在挂车河一带打援的多隆阿部也应做“坚守之计,任贼诱敌搦战,总不出队与之交仗,待其晒过数日之后,相机打之”。因为援军“军行人违,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只有一‘静’字可以胜它”。

    曾国藩的这一“静”字法,实乃《孙子》“敌疲我打”、“击其惰归”的具体运用,也是曹刿“一鼓三竭”的“气势”论的继承与发展。咸丰六年,他做《陆军得胜歌》,提出“陆军真秘诀”说:“他呐喊来我不喊,他放枪来我不放;他若扑来我不动,待他疲了再接仗。”这是曾国藩从“以静制动”原则出发所做的规定。他说:“凡用兵最重‘气势’二字。”“‘气敛局紧’四字,凡用兵处处皆然。”他引述历史上的许多战例,来论证蓄气的重大意义:“大约用兵无他妙巧,常存有余不尽之气而已。孙仲谋之攻合肥,受创于张辽;诸葛武侯之攻陈仓,受创于郝昭,皆初气过锐,渐就衰竭之故。陆抗之拔西陵,预料城之不能速下而蓄养锐气,先备外援,以待内之自蔽,此善于用气者也。”这些例子说明:当两军对垒,善静者善养己之锐气,躁动者必将再衰三竭,虽未战而静者已先胜一筹。所以,曾国藩说:“凡行兵,须积蓄不竭之气,留有余之力,《左传》所称再衰三竭,必败的道理。”在没有现代化武器,打仗只有刀矛,全靠体力,全凭勇气的情况下,曾国藩的“静”字法,无疑是有合理内核的。自然,曾国藩的“静”字法,并不是消极疲沓,被动挨打。他指出“战阵之事,须半动半静,动者如水,静者如山”。静时如山之屹立,不可动摇;动则如水之奔腾,不可遏止。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又提出了“以主待客”的原则。他说:“兵不得已而用之,常存不敢为先之心,须人打第一下,我打第二下也。”这里所说的打第一下,打第二下,不是从战争谁正义,谁不正义的角度说的,而是指具体战役战斗中,谁先动手,何时动手的问题,即战役战斗何者为主、何者为客的问题。故他说:“古之用兵者,于‘主客’二字精审也。”何调主客?曾国藩罗列道:“守城者为主,攻者为客;守营垒者为主,攻者为客;中途相遇,先至战地者为主,后至者为客;两军相持,先呐喊放枪者为客,后呐喊放枪者为主;两人持矛相格斗,先动手戳第一下者为客,后动手即格开而即戳者为主。”如何处理主与客?他说:“凡出队有宜速者.宜迟者。宜速者,我去寻贼,先发制人者也;宜迟者,贼来寻找,以主待客者也。主气常静,客气常动。客气先盛而后衰,主气先微而后壮。故善用兵者,最喜做主,不喜做客。”他评论湘军将领说:“近日诸名将,多礼堂好先去寻贼,李希庵好贼来寻我。休、祁、黟诸军但知先发制人一层,不知以主待客一层。”以主待客,既可以逸待劳,养精以应敌,又可静以审势,乘机以破敌。所以,曾国藩认为,以主待客是致敌,而不致于敌的最稳健的方略。“凡扑人之墙,扑人之濠,扑者客也,应者主也。我若越濠而应之,则是反客为主,所谓,致于人者也。我不越濠,则我常为主,这就是所说的致人而不被人致。”

    曾国藩甚至把这套“主客论”进而推到了战略问题上。他批评江南大营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对于“内外主客形势全失”。向荣、和春专注金陵一隅,而不顾对金陵上游的争夺,在江北,连与江浦、六合紧连的和州、无为一带也不去占领,安庆、庐州更不在他们的战争全局的投影之内。在江南,对与江南大营毗邻的皖南地区,未力加控制,以巩固大营的后方。这叫作全失内外之势。与此同时,向荣、和春又根据朝廷的旨令,“援浙、援闽、援皖、援江北,近者数百里,远者二三千里,援军四驰,转战不归”,被太平军各个击破。如冯子材率五千人援江北大营,几被全歼于小店;在六合、浦口之役中,李若珠部五千余人全部被歼于扬州,张国棵大败于浦口,周天培部全军覆灭。仅这两次战役,共损失“兵勇一万数千名,精锐失之过半”。这叫作全失主客之势。江南大营的内外、主客之势之所以全失,曾国藩认为,这是因为向荣等“不能从大处落墨,空处着笔也”。

    曾国藩之所以强调后发制人,是与当时战争中的主客观条件有关的。蔡锷分析说:“其时所对之敌,并非节制之师、精练之卒,且其人数常信于我”,“兵器未如今日之发达,又无骑、炮两兵之编制,耳目不灵,攻击力复甚薄弱”,“所以,战术偏重于攻势防御,大概有因时制宜的法则”。所以,曾国藩的“稳慎”棋是一种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对待战争中的快慢问题,主张慢中求快;对待战争中的战守问题,主张先守后战;对待战争中的静动问题,主张以静制动;对待战争中的主客问题,主张以主待客,这些都是以“稳慎”二字为出发点来立论的。

    主张以“缓” 字取胜

    昔人云:“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若非精诚积于毕生,神志宁于夙昔,岂能取办于临时哉。

    ——曾国藩

    一个人通向大成要有一个过程,不可求快,因为太快容易摔倒;也不能太慢,太慢容易让人抢先。要想掌握快慢结合的节奏,要看两点:一是时机,二是实力。曾国藩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因此,自己在通向大成的过程中,牢记“欲速则不达”。

    凡事急于求成,应该说是很多人的通病。对此,我们似乎应从曾国藩的成功学中汲取点有价值的东西。

    曾国藩主张“缓字取胜”,通俗的说就是“慢功夫”。政治家的功业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同样,成就大事业、大学问,获得大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肤浅的人谈论他人成功,只看其一、二件惊天动地、不同凡响的事,就以为他的成功原来就是因为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农夫收获庄稼,士人积累学业都是积之数年而有成的。如同鸟类伏在卵上,昼夜不舍,用体温使卵内的胚胎发育成雏鸟,像燕子营造巢穴,日积月累方才坚固一样,强调的都是慢功夫。

    曾国藩由事物的生长道理,联系到治学、练习书法也当如此,他以练字须下苦功,不可求速效为例,教训他的弟弟说:

    你临柳帖《琅砑碑》,如果学其骨力,就会失其结构,有其间架结构,就会掌握不住它刮摩的功力。古帖本来就不好学,而你学习不过半月时间,怎么能各方面都掌握住,收效那么快呢?

    我以前学颜柳帖,每一次临摹就是数百张纸,可仍是一点也不像。我四十岁以前在北京所写的字,骨力和间架都不好看,自己都感到太不好而自觉惭愧。四十八岁以后,练习李北海《岳麓寺碑》,经过八年之久,数千张纸的临摹,才有了一些进步。今天你用功不满一个月,哪能一步登上神妙的境地呢?对于一切事情都要下一番困知勉行的功夫,你不可求很快出名,很快就见成效。以后每日练习柳字百个,单日用生纸临,双日用油纸摹。临帖要慢,摹帖要快,专门在学其间架结构上下功夫。数月之后,手会变得越笨,字会变得越丑,兴趣也会越低,这就是所谓的困。困时切记不要间断,熬过这一关,就可有些进步了。再进再困,再熬过这一关,就会大有进步了,就会有亨通掌握之日。不仅是练字,做什么事都有极困难的时候,只要克服困难坚持下去,就是好汉。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并不多,每日练习一百个字,读五页《通鉴》,背诵熟书一千字(或经书或古文、古诗,或八股试帖,总是高声朗诵),逢三日做一篇文章,逢八日做一首诗。这些课非常简单,每日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可做到,将看、读、写、做四方面的任务都完成。余下的时间你可自己进行安排。

    进而,曾国藩更深刻地体会到,古圣贤豪杰,多由强做而臻绝诣,他说,昔人云:“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若非精诚积于毕生,神志宁于夙昔,岂能取办于临时哉。

    曾国藩并引古代的事体来谈自己的体会。魏安厘王问天下之高士于子顺,子顺以鲁仲连对。王曰:“鲁仲连强做之者,非体自然也。”子顺曰:“人皆做之,做之不止,乃成君子。

    立世大智慧

    做必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余观自古圣贤豪杰,多由强做而臻绝诣。然而,这种“强做”,绝不是急于求成的揠苗助长,而是大功之前的奋力营造。

    干自己本份的事

    我们家正处于丰盈的时期,不必等到天来平、人来平,我与诸位弟弟应当设法自己来平。自我限制、自我克制、自我钳制、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以逸代劳,以静制动。

    ——曾国藩

    曾国藩不求十全十美,只求平稳退路。认为平定大功足以“千古”,其他则听之任之。而关键是怎样收场。他认为:“尝观《易》之道,察盈虚消息之理,而知人不可无缺陷也。”意思是:我曾观察《易》经中讲的道理,考察盈虚升降的原因,才知道人不可能没有缺陷。

    积聚心力,放眼红尘,是圣人所为。曾国藩自从“特开生面,赤地新立”,拉起一支从团练改编而成的军队——湘军时,便汹汹然地冲在对抗太平天国革命的最前列,此时,他完全被维护皇朝的义务感,和炫耀自己的功业心交融在一起。但在以后的征战生涯中,不仅战事棘手,屡屡受挫,而且,也时常受到来自清政府内部的多方掣肘,真可谓身陷炼狱,艰难备尝,但他都竭蹶经营,“咬牙立志”地坚持下来。在咸丰七年(1857)回家守制时,他深深地反省了自己率湘军出征以来的经验教训。因此,当他在次年再次出山时,则变得十分注意自我克制,特别注意调整自己和清廷之间的关系,尤其注意历史上那些顾命大臣功高震主的结局。有鉴于此,他将周公旦视为自己的楷模,时常提醒自己以李德裕、霍光等人专横跋扈而不得善终为戒,由此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在出任两江总督兼节制四省军务以后,对如此高位重权却显得喜不胜忧。

    “古之得虚名而值时艰者,往往不克保其终。思此不胜大惧。将具奏折,辞谢大权,不敢节制四省,恐蹈覆辙之咎也。”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在次年再次出山时,则变得十分注意自我克制,特别注意调整自己和清廷之间的关系,尤其注意历史上那些顾命大臣功高震主的结局,并且苦口婆心地提醒曾国荃要慎而又慎。

    不让性情碍大事

    人的私欲、情欲一旦膨胀就难以收拾,终会妨碍大事业。

    ——曾国藩

    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不能蔑视它,也不可能蔑视得了,但要有一定距离,如果听之任之,也会误大事的。曾国藩承继儒家修身功夫中的内敛性,对男女欢爱之情也严加控制。他曾说自己早年有三大“恶习”,发誓一一戒之。第三个“恶习”即是戒房闼不敬。

    房闼指闺房,不敬指欠缺礼貌、不够谨慎。《礼记》曰:人与禽兽之分就在于知礼不知礼这一点上。所以,依照以礼为核心的儒学理念,即便是夫妻之间,白日发情也不属人之常情,当列禽兽所为。曾国藩用楷书写的《日课册》中谈及夫妇和睦相处的问题,还自白了早上、中午情欲发作、难以控制等事。而我们所关心的只是压抑情欲的精神态度,更确切地说我们欲以从政治和性爱的角度来看抑制自我的精神态度。

    初四日(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

    早起,读(《易经》)震卦,无所得。午初,人欲横炽,不复能制,真禽兽矣:

    初八日

    醒早,沾恋,明知大恶,而姑蹈之,干旦之气安在?真禽兽矣!要此日课册何用?无日课岂能堕坏更甚乎?尚腼颜与正人君子讲学,非掩著而何?辰正起,读《旅卦》。饭后,读《巽卦》,一无所得:白文都不能背诵,不知心忙甚么?

    政治与性爱历来是相通的。政治以理性的强制力为后盾作用于人;而性爱以性冲动为推动力影响人。中国的政治贯彻着教化原理。所谓教化,就是文化上的能人、即通晓古典的人教导普通大众。统治者不仅在政治上,在文化上道德上也进行统治。

    这种中国政治实质上是性爱世界的缩影。男人是统治者,女人是被统治的。按君子之道要求,妻子应服侍丈夫,只配当丈夫情欲发泄的对象。夫妻原则上是支配与服从的关系,而不是对等的人格关系。女人和小人位于君子之道的极点。女人的感情充其量也只是在“不逊”或“怨”的层次上得以表露。在政治的层面上,普通大众的主体性、道德性被否定,大众只是被统治的“物”。在这个意义上,性爱世界里的女人其人格被剥夺得干干净净,女人只是被征服的对象。《仪礼?丧服篇》中说:“夫者妻之天也。”也就是说,丈夫是妻子的暴力主体。因此,可以说从外表上看,儒学简直是一个性虐待的世界。

    弗洛伊德曾指出文化是快乐主义的抑制者。同理,儒学正是尽可能地压抑本能,收敛性欲激情的文化体系:当然,组织、文明等等都是压抑人的本能的机器。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一般现象,并非中国的特殊现象。但儒学式的审美意识,把性爱看成可耻的、不可见人的、动物的东西加以否定。它的思想根源就在于“礼”所象征的审美观。也只有知“礼”的士君子才能拥有政治地位。下面的一节日记(1841年11月16日)明白无误地表现了性爱与政治的相通性。

    归房闼大不敬,成一大恶。细思新民之事,实从此起,万化始于闺门。除刑于以外无政化,除用贤以外无经济,此之不谨何以谓之力行。

    这里男女、夫妻的问题是套在政治问题里加以对待的。而负有指导人民迎新去旧职责的君子,连自己的性欲都控制不住的话,成何体统?修身齐家的人应当是治国平天下的人,而作为翰林院检讨的曾国藩,若在修身齐家的阶段就败退下来,那还像话吗?君子所具有的律己主义与政治志向是中国式的代表制、选举制的特殊所在。这一天,曾国藩体会到了自己的性冲动。这一天,也正是他立“三戒”的日子。戒烟、戒妄言、戒房闼不敬这三条的顺序按一般的做法应当是倒过来的。

    立誓言才一个月,他就犯错误了。12月19日的日圮写道:晏起,绝无警惧之意矣!一早悠忽。饭后,读史十叶。房闼又不敬:前誓有三戒,今忘之耶?既写日课册,于此等大过,尚不改,其他更复何说?甘心为禽兽,尚敢厚颜与正人君子往还耶?

    显然,他充满了自责的心情。这天晚上,他做完日记,又接着给胞弟们写信谈了学习的方法、克己的动态,以及在京讲学的现状。全信长达三千六百字,一直写到天亮。其中还附上了一份达十三条之多的“课程表”。这十三条是:一、主敬。二、静坐。三、早起。四、读书不二。五、读史。六、写日记。七、日知其所亡。八、月忘无所能。九、谨言。十、养气。十一、保身。十二、作字。十三、夜不出门。而且,每项都附加简短的说明,比如写日记条项加注:“须端楷,凡日间过恶、身过、心过、口过,皆记出,终身不间断。”读书不二的条项附加:“一书未点完,断不看他书,东翻西阅,都是徇外为人。”早起条里加:“黎明即起,醒后勿沾恋”等等,写完信之后,又追加了日记,言:“恨自己无实学,教弟虽多言,但不要领也。”日记和家信流露出了欲以成就君子的坚强意志与自我不满的矛盾、不安的心态。

    正如上述所示,日课册展示了赤裸裸的自己。而且他还把册子交给在京讲学的亲友们传阅,以期收到监督的效用。

    曾国藩就是这样,为了能他日有所作为,严格限制自己的情欲。甚至夫妻之间正常的情感交流都严加克制。在儒家老祖宗孔孟那里,都承认“食色,性也”,但曾国藩认为,人的私欲、情欲一旦膨胀就难以收拾,终会妨碍大事业。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位极大臣,但他坚决不纳妾。生活作风上也严格自律,这是他不同于同时代的封建士大夫的地方,也是他精神品格上的突出之处。

    敢言必能负重

    谦退自抑要有度,过于谦退,则也难于成事。

    ——曾国藩

    在封建时代,士大夫一入官场仕途,就等于入了“局”,入了最大的“局”。但是,官场积习却常使英雄感到无用武之地。尤其是到了一个朝代的后期,要破官场积习是很难的,更多的人都是随波逐流,俯仰任之。这也是许多人不能建功立业的基本弊习之一。

    在曾国藩的处世经中,人们都知道他处处以小心谨慎,谦忍退让,委曲求全等为准则,而往往不知道他的处事之道中,也有另外的重要一条,那就是“敢”字,就是“勇毅”。他的“敢”、“勇毅”虽然体现不多,但却往往是用得适时,适机,对以后的成败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清朝的政治风气,在嘉庆道光以后日见泄沓萎靡,人才亦日见寥落。这与皇帝的好尚及执政者之逢迎谄谀,都有密切的关系。《瞑庵杂识》中曾有一条说:

    曹振镛晚年恩遇益隆,声名俱泰。做了很长时间的大学士却平安如初。他的一个门生请教原故,曹答曰:“无他,但多磕头,少说话耳。”当时流传颇广的一翦梅形容官场积习云: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其二云: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无庸。其三云:八方无事岁年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通。大家赞襄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其四曰: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也谥文恭。

    曹文正即曹振镛,是道光一朝最得皇帝倚信的宰相。曹振镛之琐鄙无能,养成了道光一朝政治风气之柔靡泄沓。

    在这一世风下,曾国藩却能反其道而行之,众相柔靡之时,他却敢迎风独立,挺身而出,却是何等的胆量。

    咸丰年间,曾国藩洞悉了清代的政情利弊、官场风习、山川形势,民生疾苦与武备弊坏。当他由内阁学士升为礼部右侍郎署兵部左侍郎时,目睹时局危急而政风颓靡,遂阅皇帝下诏求言,而勇敢地先后上了几道条陈时务的奏疏、

    在那些奏疏之中,最具有重要性的,是他在1851年4月间所上的一道《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文中直率指出如要转移政治风气,培养有用人才,全在皇帝个人的态度。这一道奏疏,不但足以看出曾国藩忠君爱国及有作为、有胆识、有担当的耿直风格,也对他此后的“平乱”事业,发生了重大的影响。

    在这道奏疏中,他指出专制政治的最大弊病,莫如皇帝自智自雄,视天下臣民如无物。其最后所至,必将是“直言日觉其可憎,妄谀日觉其可亲,流弊将靡所底止。”然而,这些话却不是自矜才智的专制皇帝所乐意听闻的。而且,在积威之下,大多数的人为了自保功名富贵,也决不肯把这种逆耳之言向皇帝直说,以免皇帝一旦发怒,自己将顿罹不测之祸。即以曾国藩当时的情形来说,除了曾国藩,也不曾有人上过这样激切伉直的谏疏。所以,后人说他有古大臣“伉直之风”。曾国藩这种读书经世的风骨,在这里可以充分看出。

    曾国藩所上的这一奏疏,对当时的政治风尚及皇帝个性,可说是痛下针砭。如果皇帝果真因此发怒,曾国藩的命运,真在不可知之数,据说,咸丰皇帝在初次见到此疏时,确曾大为震怒,将原疏掷之地,并欲将曾国藩重加惩治。幸赖军机大学士祁隽藻一再疏解,咸丰皇帝经过一番深刻的思想斗争之后,才终于为曾国藩忠君爱国的本意所感动,不仅未予加罪,且降旨褒奖曾国藩之敢言,命兼署刑部侍郎。曾国藩家书中有此时所写的致弟书云:

    余受恩深重,若于此时再不尽忠直言,更待何时乃可进言?是以趁此元年新政,即将此骄矜之机关说破,使圣心日就要业,而绝自是之萌,此余区区之本意也。现在人才不振,皆谨于小而忽于大,人人皆习脂韦唯阿之风,欲以此疏稍挽风气,冀在廷皆趋于骨鲠而遇事不敢退缩,此余区区之余意也。

    政治家的远见和抱负,在这一些话中已经透露得很清楚了。曾国藩之必能成就日后的事业,于此亦可窥见其端倪。金梁所撰的《四朝佚闻》说:曾国藩因上圣德疏为文宗所特知,谕祁隽藻曰:“敢言必能负重。故其后遂倚以平乱。”

    由此说来,曾国藩在此疏中固然表现了他的耿耿忠忱,而咸丰皇帝也在此疏中看出了曾国藩之有担当、有抱负,可委以重任。此一奏疏在曾国藩个人前途,以至清皇朝的前途居有何等的重要性,也就可以不言而喻了。

    有书记载说,曾国藩最怕鸡毛。书中说,曾国藩平素莫名其妙的最怕鸡毛,偏又爱吃鸡肉。当时,紧急公文,信封口都帖有鸡毛,俗有“鸡毛令箭”之称,曾国藩一生,见了这种文书,总是不敢亲自开拆。曾国藩死前的一年(同治十年,1871年)他到上海阅兵,阅兵台上供张齐备,侍卫先来检查,瞥见曾国藩的坐位后面有鸡毛帚子,大骇,立刻吩咐取去藏过,阅兵仪式才如常举行。就是这样一个连鸡毛都怕的人,却能冒死犯颜直谏,不失时机地说出那些常人所不敢说的话,确是令人佩服。

    民国时期学者徐一士评论说:盖此疏之伉直,在当时确为言人所不敢言也。康熙时进士、廷臣孙嘉淦对乾隆皇帝所上的《三习一弊疏》,虽然号称为有清一代的名奏议,然而,仅泛泛而论朝政得失,与曾国藩的直言咸丰帝种种过错之举,实在不能等同。

    对于自己的果敢,曾国藩自己也有正确的认识,他写信给家人说:我踏入仕途已有多年,久已领略了京城的境况风气,那些身居高位的显官要员,故意显示宽厚以提高自己的名望,对待部下姑息纵容,一团和气,对这种现象我知道得很清楚,但自己多年养成的禀性并未因此磨平,越发变得慷慨激烈,果敢亢直。心里打算稍稍改变一下社会上在三四十年来形成的不分黑白、不着痛痒、难以破除的风气,不过,纠正偏差难免会超过原有的限度,有时不免出现意气用事的偏颇,因此,经常招致怨恨,被人议论纷纷而自取其咎。然而,真正的有道君子对待他人,本来就不应当仅仅拿中庸之道来苛责,还应该同情体谅他之所以被刺激而起来纠正恶俗的苦衷啊!

    这里是以“敢”字体现出来的诚,是以匡时救世,力挽世风之志体现出来的敢。有了这一敢字,才有了曾国藩后来的步步晋升。

    因此,

    没有这样一些“果敢”和“勇毅”,恐怕就没有以后曾国藩的显赫腾达及功成名就,也就不会为人们所称道了。因此,文化大师郭沫若说,“因当惧而惧,不失为勇者,因当勇而勇,不失为智者。”

    立世大智慧

    在曾国藩的处事之道中,有另外的重要一条,那就是“敢”字,就是“勇毅”。他的“敢”、“勇毅”虽然体现不多,但却往往是用得适时,适机,对以后的成败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避祸第一良方

    采用不正当手段骗取名誉的人,会有预测不到的祸患。窝藏隐埋暗昧之事的人,会有预测不到的祸害。经常忖度他人,诡计多端的人,有预测不到的祸患。

    ——曾国藩

    在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里,人人都不希望失败,希望平平安安。但社会节奏越快,人们却越不自安,而“飞来之祸”又每每发生。曾国藩通过观察,得出祸福之间并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二者间也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他认为“骗、暗、诡”这三种人最容易招来祸端。

    如何避祸呢?曾国藩提出反其道而行之:诚、明、仁。诚,是诚实不欺,尽管世间充满尔虞我诈,但不能“以牙还牙”,以骗待不诚。曾国藩说:如果那样,人世间就无可信赖,人生一世也兴致索然。如以诚相待,欺骗人的人也会终究醒悟,走向诚信的。但诚不是一切都信,二者有严格的界限。在此基础上,他提出“明”。“明”是心胸坦荡、开阔,用今天的话说,是有良好的心态,心理素质好;明的另一含义是洞察事物。因此,暗也指愚昧、愚蠢。他具体阐释“明”可避祸时说:古往今来,那些才能出众的人,常称之为英雄。英就是明啊。所谓“明”有两种:他人只看到近前东西,我则可以看到极远的东西,这叫高明。他人只看到粗大的东西,我则可以看到精细的东西,这叫精明。所说的高明,好比是身在一室,所能看到的距离毕竟有限,登上高楼所能看到的就远了,登上高山的话,看得就更远了。所说的精明,好比是极为细微之物,用显微镜来观察它,它就会放大一倍、十倍、百倍了。又比好是粗糙的米,捣两遍的话,就可以把粗糠全部除去,捣上三遍、四遍,那么它就精细白净至极了。人是否高明取决于天赋,精明则有赖于后天方面的学问。我曾氏兄弟如今侥幸居高位,天赋方面算不上十分高明,全靠学问来求得精明。好问如同购置显微镜观察事物,好学如同捣击熟透了的米。总而言之,必须心里了如指掌,然后才能说出自己的决断。心里明白再做决断,这叫英断,心里不明白就做出决断,这叫武断。对自己武断的事情,产生的危害还不大;对他人武断的事情,招致怨恨实在太深了。只有谦虚退让,而不肯轻易决断,才能保住自己的福份。

    第三是仁,仁是与人为善的意思,不是用阴暗的心理揣度别人。俗话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诡、是诈,是过于精明。如果处处与人为善,成全他人,自己也就欣欣向善了。在这一点上,他最崇拜提出“仁”这一学说的孟子。他说:读《养气》这章,好象对其要义有所领会,希望这一生都敬慕仿效孟子。即使仓卒苟凰之时,颠沛流离之际,都会有孟夫子的教诲在的,时刻不离身,或许到死的时候,可能有希望学到他的万分之一。

    曾国藩从《易经》阴阳变化的道理,引伸出人一定要为后世着想。他开出了避祸的第一个药方是:“窒塞私欲,经常念及男儿有泪之日;惩禁忿怒,当思考人到绝气之时。”他痛加反省,五十岁时说:精神萎靡不振到了极点,我年纪还不到五十岁,而早衰到如此地步。这都是由于天赋资质不足所致,并又百般忧愁摧老和多年精神郁抑,又得不到快乐而使身体受到损伤,从今以后每天坚持静坐一次,或许能等于服一剂汤药的疗效。

    他还把养生之道与祸福联系在一起,说:养生之道,视、息、眠、食四个字是最为要紧。调息一定要归海,眼视一定要垂帘,饮食一定要清淡节制,睡眠一定要除去杂念而且恬静。归海,也就是说将气息藏入丹田。海,指气海。垂帘,也就是说眼睛半睁半闭,不全睁开眼睛。虚,是说心中保持虚静,没有思考,腹中虚静而不停滞。牢记这四个字,虽然没有医药丹方秘诀,也完全可以祛除疾病的。这是说健身也可以避祸。

    立世大智慧

    以骗待不诚,人世间就无可信赖,人生一世也兴致索然。如以诚相待,欺骗人的人也会终究醒悟,走向诚信。诚不是一切都信,二者有严格的界限。

    处事四要

    大凡办一件事情,其中常常有互相曲折交汇之处,如果一个地方不通,那么处处都会受到牵制。

    ——曾国藩

    曾国藩为政多年,积累了大量的处理政事的经验。他每天处理的事情都很多,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造成积压与搁置。他规定自己,每天早上列出当天应办的事情,当天办完。如农家早起分派当天的农事一样。如果每天的事情都干完了,这样或许积压就少了。这还只是具体的办事风格,曾国藩还有一些抽象的办事方法。他归结为四点:

    一、条分缕析。

    从政的人往往有这样的体会:闲起来闲得要死,忙起来忙得要命;清闲的时候,还可以从从容容,忙碌的时候,就显得焦头烂额。当很多事情一起涌现,就要临阵勿乱,要把各种事务集中起来,分清主次,分清轻重,分清难易,分清缓急。即使是办一件事情,也应该用这样的方法,抓住主要的、重要的、难度大的、紧急的,其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不仅信心十足,也会轻松自如。

    二、相互关联。

    世上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办起事来,往往只是孤立地去做一件事情,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由于一件事情没有处理妥当,导致其他几件事情陷入被动的局面。所以,做一件事情,就应想到它的前后因果,左右羁绊,上下影响。一件事情办不好,其他事情也不会办好。曾国藩说:“大凡办一件事情,其中常常有互相曲折交汇之处,如果一个地方不通,那么处处都会受到牵制。”

    三、详细思考。

    曾国藩办事很谨慎,这主要表现在深思熟虑上。如果对所办的事情没有周详的思虑,不仅所办的事情办不成,往往导致功亏一篑。李续宾和曾国华在三河镇全军覆没,就是思虑不详所致。曾国藩怕文官不勇敢,怕武官太粗率,他总是反复叮嘱。他自己办事也力图考查详备。比如怎样办好盐务,曾国藩有两句话,太平之世:出处防偷漏,售处防侵占;乱离之世:暗贩抽散厘,明贩收总税。这就把不同时期,不同地点,不同方式,不同策略考察得清清楚楚,交待得井井有条。

    四、遵守原则。

    办事一定要讲原则,没有原则就失去了办事的尺度,也失奉了检查的标准。和稀泥,踩西瓜皮,都于事无补,反而会把事情越办越糟。比如军中吃饭宜早,就是一个原则,不能因为李鸿章是他的学生就可以宽容。有了原则就一定要遵守,不能内外有别,亲疏有别,君臣有别。

    立世大智慧

    曾国藩为政多年,积累了大量的处理政事的经验。他每天处理的事情都很多,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造成积压与搁置。他规定自己,每天早上列出当天应办的事情,当天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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