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神秘莫测,险关一个接着一个,打“飞线”、“虎口”不易,征服“冰夹石”更难。“冰夹石”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遇热融化,极易塌方。一次,北京地质局的专家在隧道里采集了一块“冰夹石”标本,本想拿回去化验,结果出了洞不到半小时,石头化成粉末。
五年前那次大塌方,始作俑者就是“冰夹石”。
全连官兵苦战一个月,好不容易掘进六十米。那天,“冰夹石”来了,掌子面盆口粗的支撑木被砸断,通风设备被摧毁,陈小平带领六名党员组成的敢死队进隧道内排险,他率先爬上五米高的脚手架,又一阵“冰夹石”塌落下来,砸在他的头部,一阵眩晕,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以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从昏迷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身上多处缠着绷带,腰部和腿部疼痛难忍,他意识到自己是负伤了,再抬眼一看,帐篷里四张床上躺着四个人,七连的四个排长到齐了(那时陈小平的职务是排长〕。二排长抬起缠着纱布的头对陈小平笑笑说:“知道你小子早早晚晚要来这里报到,不然就搞特殊化了。”七连连折六员大将,连长急得眼珠子发蓝,施工任务三班倒,家里只有他一名干部在位,只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第二天一大早,陈小平突然出现在隧道里,是材料员用手推车把他推进来的。施工到了紧急关口,洞里险象环生,随时将会发生危险,四名排长受伤躺在床上,连长一个人能顶得住吗?自己受伤了,不能亲自干,可坐镇指挥总是可以的。再说了,坐在工地上心里也踏实。他就这样来了。连长见陈小平坐着手推车来了,既感动又心疼。“陈排长,你不好好在家养伤,跑到工地上来干什么?”连长的批评是严厉的。“说实在的,连长,你带领大伙在工地上拼命,我在床上躺不住。”“躺不住也要躺,你是伤员。”“我是伤员,不能亲自干活,可给你当个耳目总可以吧?”“没功夫和你嗦,快下去,这是命令!”“连长,我可是来得了走不了噢?”陈小平指了指受伤的腿机警地回答说。唬他不走,劝他不听,连长见拿他没办法,只好脱下自己身上的雨衣搭在支撑木上,为陈小平遮挡洞顶渗漏的水。临近下班的时候,作业面出现异常情况,地下水骤然喷出,一米多高的水柱冲着作业面的风化石袭来。在场的人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凭施工经验,陈小平断定是打通了地下暗渠,如不尽快采取措施,整个隧道将毁于一旦。堵住它!陈小平大吼一声,扔掉手中的拐棍,一屁股坐在“盆口”上。在场的官兵从惊愕中转过神来,抓起身边的草袋、水泥袋跟着排长冲了上去。能填的东西都填进去了,可喷泉依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情急中,陈小平带头脱下湿透的棉衣棉裤去堵,战士们如法效仿,全排二十七个人,脱下二十七套棉衣裤。地下水终于被堵住了,陈小平带领二十七名光着身子的男子汉,踏着雪回到了营房。看到这感人的一幕,连长忍不住哭了。
从此以后,陈小平得了个“拼命三郎”的绰号。
这一年,是施工最困难的一年,全年共发生塌方四百七十次,塌方量远远超过隧道的出砟量。
塌方频繁出现,掘进无法进展。北京来的专家对此一筹莫展。隧道开掘面临着进与退的抉择。退,意味着天山独库公路夭折,意味着官兵们这几年的血汗白流。退,官兵们在感情上无法接受,死去的战友在九泉之下无法答应。进,专家们缺乏、奔策,科学上无法做出论证。进,还要做出多大牺牲,最终是失败还是成功?仍将是一个无法揣测的未知数。
进退两难之际,又一次大塌方,给犹豫不决的决策者们头上又猛击一棍,这一棍打得太重了:大塌方把隧道拦腰截断二十八米。二十八米,全连官兵为之奋斗半年的战果毁于一旦。塌方现场,钢拱支架拧成了麻花,通气管道全被破坏。团长愁眉不展,寝食不安。连长曹明病倒了,发着高烧,一连几天不^退。^就这样完了?“拼命三郎”一连几天钻进隧道里不出来,手捧着手电筒把塌方体上上下下探了个遍,然后起草了一份治理塌方的方案。几天后,他主动来找团长请战:“团长,我请求把治理塌方的任务交给我,让我再试一次,完不成任务甘愿受罚。”在这危难之际,竟然有人站出来请战,实在是难能可贵。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勇士,团长同意了他的请求。
受领任务后,陈小平带领尖刀排开始了一场冒险的尝试。
^塌方下来的钢筋支架要一根根地重新打进岩层,这是体力和毅力的较量。十八磅重的大油锤抡一天,胳膊肿了,肿得吃饭端不住碗。晚上回到宿舍,浑身疼痛难忍,骨头像是散了架。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苦战,一个月后,塌方被制服了,钢拱支撑恢7复了。团长闻讯后带领机关干部来工地慰问,满身泥浆的战士列队来到洞口迎接团长,但队伍里却不见“拼命三郎”的影子,团长急了:“快给我去找!”当大家在洞里的支撑木旁找^到他时,他穿着湿透的棉衣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啃了半拉的冷馒头……这次来天山,吃了苦,受了罪,可马根娇认为值得。在这里,她重新认识了丈夫和丈夫所从事的事业。在她眼里,从前的丈夫是个敦厚、善良、朴实,理解人、同情人、心疼人的汉子,今天,她眼里的丈夫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事业心的男子汉。作为妻子,在这一年一度仅有的一次“鹊桥相会”的日子里,能给丈夫带来什么呢?精神的安慰?爱情的补偿?如果爱情真的能补偿的话,她真想尽其所能给他补偿。而他呢?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每天天不亮就上班,晚上又很晚才回来,从来没请过一天假,从来没误过一次工。别人上一个班,他常常是跟班倒,白天见不到他的影子,好不容易盼他晚上回来了,洗脚水还没端上来,他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来队一个多月了,两个人很少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作为妻子V她多么希望能在丈夫身边多待一会儿,可这机会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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