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嫂情-认识一个真实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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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根娇的到来,给这沉寂的雪山带来了新的活力。陈小平下意识地感到,部队的士气格外的高涨,施工进度逐日增长。这里的一切都在悄悄地不为人知地变化着。马根娇并没有在意这些变化。白天,丈夫上班了,她一个人闲而无着,就到厨房帮厨。大家下班了,她这间小屋里常常挤满了人,战士们都管她叫嫂子。说实在的,她打心眼里喜欢这群还叫不上名字的小兄弟,他们年轻,远离家乡和父母,他们需要关爱,这个嫂子不能白当啊!战士们上工了,马根娇就跑到班里,把小兄弟们来不及洗的脏衣服收起来,帮他们洗干净。作为嫂子,她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在她屋里的火墙上,每天都挂满了她为战士们洗的衣服。战士们感激她,常来她小屋里坐坐,同她聊天,给她解闷,给她讲他们心里的“秘密”,请她当“高参”。他们也讲他们的连长,讲那些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关于丈夫的故事一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时施工任务很重,连队实行三班倒。陈小平上的是前半夜的班。下班时间到了,又累又困又饿,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走出洞口,洞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塌方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不祥之兆,大家几乎同时停住脚步,折身朝洞里跑去。塌方面积有多大?是否还在继续?对于这一切,谁也没有考虑,此时此刻,大家只有一个念头,洞里还有两个班的刚刚接班的战友,他们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陈小平带领全班战士飞快地向洞里跑去,大家谁也不说话,黑暗中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突然间,迎面传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是七班战士小吴,一边跑一边哭,哽哽咽咽地报告说:“塌方了,杨副班长埋在了里面,刘焕言进去救他,也……”陈小平完全明白了,两名战友被埋在里面,生命危在旦夕。塌方仍在继续,大大小小的石块不时从顶部掉落下来。用不着动员,没有人退却,全班战士在班长陈小平的带领下,双膝跪地,拼命地用手扒呀扒,头顶不断掉落的碎石砸在他们背上、头上、手上,向他们传递着一个又一个危险的信号。顾不上这些了,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棉布手套扒破了,指甲盖扒掉了,十二双手扒得鲜血淋漓,可谁也不觉得疼,依然拼命地扒。十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在碎石中扒出两名遇难战友的遗体。陈小平和战友们抬着两位烈士的遗体默默地走出隧道,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哭泣,十二双沉重的脚步敲击着十二颗痛苦的心。

    天山,神秘莫测,险关一个接着一个,打“飞线”、“虎口”不易,征服“冰夹石”更难。“冰夹石”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遇热融化,极易塌方。一次,北京地质局的专家在隧道里采集了一块“冰夹石”标本,本想拿回去化验,结果出了洞不到半小时,石头化成粉末。

    五年前那次大塌方,始作俑者就是“冰夹石”。

    全连官兵苦战一个月,好不容易掘进六十米。那天,“冰夹石”来了,掌子面盆口粗的支撑木被砸断,通风设备被摧毁,陈小平带领六名党员组成的敢死队进隧道内排险,他率先爬上五米高的脚手架,又一阵“冰夹石”塌落下来,砸在他的头部,一阵眩晕,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以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从昏迷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身上多处缠着绷带,腰部和腿部疼痛难忍,他意识到自己是负伤了,再抬眼一看,帐篷里四张床上躺着四个人,七连的四个排长到齐了(那时陈小平的职务是排长〕。二排长抬起缠着纱布的头对陈小平笑笑说:“知道你小子早早晚晚要来这里报到,不然就搞特殊化了。”七连连折六员大将,连长急得眼珠子发蓝,施工任务三班倒,家里只有他一名干部在位,只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第二天一大早,陈小平突然出现在隧道里,是材料员用手推车把他推进来的。施工到了紧急关口,洞里险象环生,随时将会发生危险,四名排长受伤躺在床上,连长一个人能顶得住吗?自己受伤了,不能亲自干,可坐镇指挥总是可以的。再说了,坐在工地上心里也踏实。他就这样来了。连长见陈小平坐着手推车来了,既感动又心疼。“陈排长,你不好好在家养伤,跑到工地上来干什么?”连长的批评是严厉的。“说实在的,连长,你带领大伙在工地上拼命,我在床上躺不住。”“躺不住也要躺,你是伤员。”“我是伤员,不能亲自干活,可给你当个耳目总可以吧?”“没功夫和你嗦,快下去,这是命令!”“连长,我可是来得了走不了噢?”陈小平指了指受伤的腿机警地回答说。唬他不走,劝他不听,连长见拿他没办法,只好脱下自己身上的雨衣搭在支撑木上,为陈小平遮挡洞顶渗漏的水。临近下班的时候,作业面出现异常情况,地下水骤然喷出,一米多高的水柱冲着作业面的风化石袭来。在场的人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凭施工经验,陈小平断定是打通了地下暗渠,如不尽快采取措施,整个隧道将毁于一旦。堵住它!陈小平大吼一声,扔掉手中的拐棍,一屁股坐在“盆口”上。在场的官兵从惊愕中转过神来,抓起身边的草袋、水泥袋跟着排长冲了上去。能填的东西都填进去了,可喷泉依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情急中,陈小平带头脱下湿透的棉衣棉裤去堵,战士们如法效仿,全排二十七个人,脱下二十七套棉衣裤。地下水终于被堵住了,陈小平带领二十七名光着身子的男子汉,踏着雪回到了营房。看到这感人的一幕,连长忍不住哭了。

    从此以后,陈小平得了个“拼命三郎”的绰号。

    这一年,是施工最困难的一年,全年共发生塌方四百七十次,塌方量远远超过隧道的出砟量。

    塌方频繁出现,掘进无法进展。北京来的专家对此一筹莫展。隧道开掘面临着进与退的抉择。退,意味着天山独库公路夭折,意味着官兵们这几年的血汗白流。退,官兵们在感情上无法接受,死去的战友在九泉之下无法答应。进,专家们缺乏、奔策,科学上无法做出论证。进,还要做出多大牺牲,最终是失败还是成功?仍将是一个无法揣测的未知数。

    进退两难之际,又一次大塌方,给犹豫不决的决策者们头上又猛击一棍,这一棍打得太重了:大塌方把隧道拦腰截断二十八米。二十八米,全连官兵为之奋斗半年的战果毁于一旦。塌方现场,钢拱支架拧成了麻花,通气管道全被破坏。团长愁眉不展,寝食不安。连长曹明病倒了,发着高烧,一连几天不^退。^就这样完了?“拼命三郎”一连几天钻进隧道里不出来,手捧着手电筒把塌方体上上下下探了个遍,然后起草了一份治理塌方的方案。几天后,他主动来找团长请战:“团长,我请求把治理塌方的任务交给我,让我再试一次,完不成任务甘愿受罚。”在这危难之际,竟然有人站出来请战,实在是难能可贵。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勇士,团长同意了他的请求。

    受领任务后,陈小平带领尖刀排开始了一场冒险的尝试。

    ^塌方下来的钢筋支架要一根根地重新打进岩层,这是体力和毅力的较量。十八磅重的大油锤抡一天,胳膊肿了,肿得吃饭端不住碗。晚上回到宿舍,浑身疼痛难忍,骨头像是散了架。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苦战,一个月后,塌方被制服了,钢拱支撑恢7复了。团长闻讯后带领机关干部来工地慰问,满身泥浆的战士列队来到洞口迎接团长,但队伍里却不见“拼命三郎”的影子,团长急了:“快给我去找!”当大家在洞里的支撑木旁找^到他时,他穿着湿透的棉衣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啃了半拉的冷馒头……这次来天山,吃了苦,受了罪,可马根娇认为值得。在这里,她重新认识了丈夫和丈夫所从事的事业。在她眼里,从前的丈夫是个敦厚、善良、朴实,理解人、同情人、心疼人的汉子,今天,她眼里的丈夫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事业心的男子汉。作为妻子,在这一年一度仅有的一次“鹊桥相会”的日子里,能给丈夫带来什么呢?精神的安慰?爱情的补偿?如果爱情真的能补偿的话,她真想尽其所能给他补偿。而他呢?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每天天不亮就上班,晚上又很晚才回来,从来没请过一天假,从来没误过一次工。别人上一个班,他常常是跟班倒,白天见不到他的影子,好不容易盼他晚上回来了,洗脚水还没端上来,他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来队一个多月了,两个人很少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作为妻子V她多么希望能在丈夫身边多待一会儿,可这机会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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