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下车给我们开车门,他的超常规动作叫我感动,而他的话却更让我意外: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今晚给我开了彩……
怎么啦?我问。
于是,的哥把上面的那些事讲给我听。
北京这是怎么啦?啊,大哥,你说这非典到底是怎么回事?咋弄得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啊?他竟然哭了起来,哭得那么伤心,车头都有些在摇晃。
兄弟啊,你哪里知道,我们还有比你更痛苦的心理历程呀!我心里这样说,嘴上却不敢对他说,因为他不知道我们一家三门刚刚经历的一场劫难比他更加恐惧。
的哥将我们送到目的地后,一连向我说了三个谢谢,像是我们一家给了他什么好处似的。
红色的的士消失了,长长的街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家,疲惫的女儿人睡了,妻子则在窗台上一遍又一遍地用高强度的消毐药水在我们刚刚脱下的所有内外衣上喷洒着。而我怎么也无法抑制波澜激涌的心潮,独自久久地站在窗台,举目俯视和远眺着眼前这个正在被SARS袭击和摧残的城市……
那刻,我发觉自己真的泪流满面。
那一刻,我突然联想到广二十多年前自己在部队参加一场流血的战争时的情景。
此时彼时,我忽然发现眼前的5人!竟然会让我感到比当年参战时的那种心境更加恐惧。呵,我明白了:与敌人拼杀的战场上,我去死的可能就是我一个人,死了也会很光荣。可这工不一样,它让我看不到,它比我感到自己的生命不属于自上,而是属于我的家庭,属于我的同事和单位,厲于周围的环境,属于这个城市,属于看不见摸不宥的空气!
望着女儿那张依然惊恐的睡容,我心头无限凄苍。
就在十个小时之前,当我居住的整个北京城人人都从中一位和大街上躲进自已的家时,人人都在关紧白家的门窗,以家为战,消毒反击,堵疾防魔时,刚因停课回家两天复习准备高考的女儿在下午三四点时,不停地咳嗽,不停地说她胸口难受。
怎么啦?怎么啦?那时,咳嗽对北京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者可能意味着什么,大伙心头是最担心的。可我的女儿偏偏在北京最高峰的子里出现丫这种症状。
我和妻子手忙脚乱地让她从书堆中躺到床头,然后开始测量体温……
37度5。第一次测量,就吓了我们一跳。
没事没事。妻子和我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敢看女儿。但我的余光分明看到女儿那双忧郁的大眼睛在扑闪扑闪地看着我们。
妻子忙着翻箱倒祀找药,而我则忙着打开电脑,上网寻找非典的特征。网上的非典咨询上都这么说:体温在38度以上,伴有咳嗽,肺部有阴影……
吃药,继续测量体温。半小时一次。
下午4点半以后,女儿的体温一直上升至38度,而且居高不下。
我难受,爸爸,我难受呀……女儿开始一边咳嗽一边哭泣着不停地这样对我说。
女儿的每一声叫喊和哭泣都揪着我的心。我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可恶的工竟然离我们这么近!其至根本来不及设防,似乎设防也没有任何用。
妻子守在床头,负责测贵女儿的体温,而我则不停地杏阅网上的非典知识,又不停地想操起电话咨询非典热线可这一项又不敢轻易使用,因为知道一曰广暴露家中有38度高烧者,当时的情况下准会被视为非典患者。120急救车说不准马上歼到家门口。
我不想这样简单地把女儿划进SARS患者里去。
我们全家谁都不想这样简荦地被划进去。
然而我们三人内心都在紧张地想像着SARS可能已经袭击我们家中的后果。
一个半小时,又一个半小时,再一个半小时女儿的体温总在38度和37度9之间:每一次测温,那体温计刚刚取出,第一个抢肴看的是女儿本人,第二个是我,第三个妻子,我们总是你争我抢地看,生怕谁看错了。可结果还是一样:女儿的高烧依旧不退。
是,还是不是?如果是,该怎么样?如果不是,谁能保证?是送医院,还是不送?如果送医院,要不是非典,不是自找被传染的死路吗?可如果是,晚送了耽误时间会出大事怎么办?
我和妻子激烈地争执着,每一次给女儿测歐体温后,都会在另一个房间里发生一番争论,最后总是没有结论一一因为我谁都不想轻易皆定女儿是患了非典,或者否定不是非典。
女儿其实什么都听到了,她不停的咳嗽和哭泣声像重锤急鼓敲在了我和荽子的心头。
我感到我要崩溃了。我甚至已经作好一切心理准备:假如女儿真被SARS传染,被急救车拉走吋,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跳上车,一起与她走进病房,一起战斗每一分每一秒。那一刻,我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我只要比我生命更茧要的女儿!
女儿还在哭泣和叫喊。我无法在她床头呆着,我的焦虑已经使我失去了作为一个父亲可以能够克制的情绪一一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下电梯,那时如果让开电梯的人看出一点点异常情绪,你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别人可能就已经拔通120,让救护车将你拉走广。
我强忍若无其事的表情走出电梯,又走出大楼,我看看周闱没有一个人,于是躲到台阶的一侧,然后无比痛苦地扬起头,闭上眼,又合拢双掌,默默地祈祷了三声:老天,请你无论如何保佑我的女儿平安无事。
当我睁眼的那一瞬,眼泪早已蒙住了视线……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向苍天求助。
那刻我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能。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那样的羞愧一一在平常的日子里,我一直竖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唯物论者,怛在亲人的生命面临危急之时,我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信仰和意志……
我的眼泪既为女儿的生命担忧,也为我自己少有的脆弱羞愧。
啊,这就是SARS!它比枪林弹雨更残酷且严峻地考验着每一个人。
女儿的高烧不退,妻子的药物治疗不见显效。我们一家三口需要作出选择万不得已的时候,所有的北京人都会采取先不告诉周围和单位的做法而去寻求自我解救的办法。
医院是唯一可以选择的地方,而医院在那时是最危险最容易传染SARS的地方。
我们不能不去了一一在尤法自我排除非典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去那个最危险的地方一往医院走在那时等于是在死亡阵地上寻找一根救命稻草。
约深夜且时左右,我们一家三人全副武装地走出家门一其实也就是戴上两个口罩多穿些衣服而已。出门后,好不容易打了一辆的士,还不敢对司机说:医院,骗说问家到某某某地方下车。
车至医院附近的一百多米处停下。我们下车时,正巧在一个工地边,那儿有几个民工在干活,见我们的打扮,便猜测肯定又是非典,于是惊恐地退至一边。
这些已经不是我们家人所考虑的事了。我们三人走进北大医院,发烧门诊大夫说还不能进去,刚消毒,得等一小时。
妻子悄悄对我说还是上普通急诊去看吧,进发烧门诊不等于接触一次非典嘛,不是非典也会感染上非典了!
想想也是。亍是我们带着女儿上了医院一层的普通急诊室。当走进急诊室的那一刻,我的心猛然…紧:完了!
我眼前所看到的,是楼道里一个个痛患,他们或是有人搀扶着,或是横七竖八地躺在走廊的椅子上哼哼着……在这样的地方,你不是非典也差不多会被传染上!听说中的可怕一幕此刻都在我的眼前。已人魔穴,焉能退之?
其实我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觉得怕的了。为了尽快给女儿诊断,我走在了众多就诊患者的前面,想争取早一分钟让民生会诊我的女儿。
门诊的医生才是全副武装,我也在此刻看到了什么叫防护服。那医生穿的是罩式防护服,就像电焊工头上戴的那种。她每会诊一个病人就拿起消毐剂在空中喷射一次,一个十来平米的门诊室,涌进排着长长队伍的患者,我想不传染只能算是上帝开恩了吧一一我已经把自己列人SARS候选人。
排队半个小时左右,医生让我女儿到另一个诊室拍胸片。
妻子帮女儿在拍片宰解衣宽带,我则忙前忙后交费挂号。
20分钟后3片出来。没事,肺部清晰。医生递过片子。
我们一家三人都不约而同拍拍胸口:老天爷!
紧接下来是验血。我让女儿和妻子在远远的医院外等着,而我则回到化验室等着,一分钟一分钟地等着,因为这是排除非典的主要依据之一。
25分钟后,化验单子出来。我赶紧出医院交给妻子看,因为她懂。
没事当过医生的妻子这时恢复了她的扫信。
又一个没事。那一刻,我的心一其实是我们全家的心才算定了下来。
上面的那位的哥就是在我们回家的路上遇见的……
第二天清晨,女儿的高烧已退。而我们的生活开始了新的内容:早晨起来,先是打开所有的1窗,再在所有的房间喷射消毒剂。特别是把手,要进行反复消毒。再在弓邻拔的接触地段,狠狠地喷射大量消毒液;吃饭时,相可监督谁没洗手;出门时,检奄口罩带了没有一一能
不出门的尽童不出。上班不能乘公共汽车,也不能打的一一单位觅已经这样明确规定了。有趣的是女儿一反常态,对还需上单位值班的我特别关心起来,只要一进门,就先让我站在门口,把鞋脱掉,再将外衣脱下搁到凉台。然后监督我到门口处的消毒液里洗手,洗完后进串―屋的一只同样盛有消毐剂的盆中再洗一次。然后跟在我后面,不停地朝我身上、头上喷射由她妈配制的稀释消毐剂——我呢,每每女儿这样做时,都能自觉地配合。这样的生活方式在北京的这一年四五月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样。只是我们一家比别人多了几分紧张,因为我们全家都到过一次闵院。那时得非典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瘍神,而发高烧的人则几乎都被视为非典患者对待,如果有人到过医院则仿佛已被死神抱住了一一这也不能怪公众有这样的恐惧,因为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SARS患者都是在医院被传染的。事后我才知道,当晚我们全家去就医的北大医院,那几天正处在非典患者就诊的最高峰。24号人民民院被隔离后,在西城的非典患者和发烧疑似患者全郎涌到了北大医院,由于定点医院紧缺床位,那些已经确诊的非典患者和需要留院观察的疑似患者送不出去,只能躺着等在门诊室的走廊内外。那些日子垠,天天都是这个样。西城作目的张震科长在我采访他时这样说。
我们一家是4月26日夜到的北大医院,这不太悬了!那时我们虽然还不知道这样的内情,何整天惶惶不吋终口。只要谁咳嗽一下,马上被家庭中的另外两人内定为非典,并且不得在一米之内的距离接近。事实上全家人在一起生活,这种防范作用等于零,但必须这样做。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三口人轮流值班,组成家庭抗非战斗小组。妻子负责后勤保障,买菜做菜一别小看这,在当时这是最危险的任务,因为菜市场是唯一人多的地方,买菜被视为仅次于上医院的最艰巨工作。我的任务是收集有关SARS的知识一那时关于SARS的介绍和防治SARS的知识铺大盖地,满肚界都是,可似乎又一样用不上。每发现一种新的防治方法,我便会用电脑打印出來供全家学习。但后来发现要学的东西太多,女儿和妻子干脆整天对着电视学。女儿还要复习功课,她是抗非小组的纪检书记,随时随地、每时每刻检验全家抗非措施的落实和执行情况。我深深感到,打亲身经历发烧过程后,女儿对的警惕性比谁都高,是处在全天候的一级战备状态。
数曰后,我们全家安然无恙,逃过一劫。那种心境使我有可能将精力和因光从自己的家庭转叫外面的世界。
此时的北京城已经完全发生变化了。
国难当头成了许多官员和民众的口头语。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卢。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市民们的心头不时在哼着这悲壮的国歌。
那时北京城里的空气是凝重的,人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相互之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口罩将一切痛苦的表情包在其中,压在心头。某君向朋友发一条短讯,可以在不到一天之内,转遍全市。
某某时间要封城了!
某某夜间要飞机喷药,请关好你家的门窗!
谣言和消息就是如此迅速传播的。人们虽然小太相信有些危言耸听的短讯,但采取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些子里,市民们的生活这样度过:有车子的人,想跑到市郊,但他们常常被农民们赶间来。告诉你们,不能在这儿通过,更不能进我们村。农民们警惕地把守着自己的家园。其至有的村民手持菜刀,列队排在村1的路中央,对所有外来者说:到此不准前行,违者一一斩!其实那是吓唬人的,但逼急了,他们说不准真会那样做呢!我在电视里看到有个村子不仅将全村四周全部用铁网和砖墙围得严严实实,而目把村口的那条通向外面的公路拦腰斩断路中央挖的坑足可以填进两辆坦克。
没有车的人,呆相家里,成天开着电视一电视里幣天是非典节目。那时一天学的预防非典和公共卫生知识比以忭一辈子学的还要多出几倍。
人们的防范意识超出了想像。在管好自己的前提下,将全部的精力注视着周围一切可能出现的瀨洞。大家有个共同的认识:要真正地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就必须关注别人的和周围的生命是否安全。
一个僧人发烧倒在马路上,我们竟接到20多个电话。120急救热线的作人员告诉我。当急救牢前往事发地拉走僧人后,我们又接到了30多个市民电话,他们在打听那僧人是否足非典忠者。市民说,如确诊那僧人是患者,他们所有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就都得赶紧消毒和防范。瞧瞧这警惕性!
家住东城的李某一家四口,突然感觉发烧。在犹豫去还不是不去医院时,20急救车已经到了他们家门口。原来,邻居听到对门的不停咳嗽声,就打电话叫来了急救车。再晚天两天,你们全家都吋能……李某家后来死了一人,医生对生还者这样说。
全家传染、一家死亡几口人,在SARS袭山一北京的日子里,这种悲惨的事不在少数。患者周围的市民们在惧怕自己生命面临威胁时,也同时拯救了别人的生命。
这就是非典时期。这就是非典时期个人的生命不冉属于你自己,你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就得以同样膂惕和呵护的心态保护别人的生命。
小黄是外地民工,负责一个居民区前的两条大街的环卫工作小黄负责的大街是人来车往密集的地方,有五趟公交车的午站位于居民院前的大门口。平时的车站旁早晚满地都是扔弃的垃圾,小黄举着扫帚想清除,常常被乘车的人口出秽言骂道你没长眼?想往我身上扫咋啦?不会扫街就回你老家蹲粪坑吧!
每每此时,小黄只好有泪往肚里流。来了,大街上突然没了人影。公共汽车偶尔来一辆也不见几个人上车。小黄的活儿顿时轻了许多。有些日子小黄也想歇了,传说非典能从空气里传播,大街十也不安全。可小黄发现大院前的马路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起了垃圾,他端起扫把将其扫尽后,刚想按常规倒人附近的垃圾箱。一群居民追过来,质问他:喂,小兄弟,这垃圾不能随便倒,得放到安全的地方。
小黄不解:那该倒哪个地方?
居民们:应该拉到垃圾集中的地方。
小黄:那得有环保师傅拉走才行,我可没能耐叫他们来。
居民们这你甭管,我们来。
不一会儿,环卫车还真来了,是居民们给卫生局打了电话。
小黄扛着扫把要问宿舍。
慢着。居民们将他叫住。你是住在地下室?
小黄满脸狐疑是。
有居民提上两瓶84消毐液每天在房间里喷上两次。
小黄有些感动。
当他回到地下室刚刚洗完脸,一群穿大内褂的人已经进来。领头的一个人对他说我们要改造一下你这间房子的通风设施。
小苡愣神之间,几位穿大白褂的人七手八脚地忙碌了起来……两小时过后,在房间里从来没有吸过新鲜空气的小黄,重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感到特别的惬意。
第二大,小黄举着扫把,正要出门干活,突然发现门口堆着两筐水果、蔬菜和好一堆营养品。上面还有一张写着字的条子小伙子,注意你的身体。有情况随时与我们联系。下面是联系电话。本楼居民每一刻都在关注你。
小黄的眼眶里顿时涌出一股热流……居民们是害怕我得非典,宵怕我得了非典再传染给他们。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这种带有恐惧的目光在每时每刻监视着我,而这种每时每刻的监视恰恰保护着我的生命安全。我感到温暖,虽然也有些苦涩和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感动。疫情过后,小黄对我说。
市急救中心的儿名司机,从投入战斗以后,他们不分日夜,天天都在与SARS争夺患者的生命。每一次白色救护车所到之处,人们就像躲避瘟神似的远远躲到一边。如果迎面遇见一辆车,那车子的主人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敞宥的玻璃窗摇起。有一次马师傅的车稍稍挨路边近了些,一位五十上下的大婶竟然为躲他的车子,连人带自行车倒在了马路牙了一上,造成骨折。其实当时我们的救护车离大婶至少还有三米远。马师傅事后说。
大婶,你伤着了没?马师傅赶紧停下救护车,想上前扶一把受伤的大婶,谁知那大婶惊恐地连连朝他摆手: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马师傅立即止步,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一看自己全身穿着的内色防护服,终于明白怎么事。他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救护车内。
我就是摔死了,也不要你来扶我!那大婶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冲马师傅说道。
那一刻,与SARS出生入死搏杀了儿十天的马师傅不由得鼻子酸酸的
孩子他妈,我今天到咱家附近的一家医院拉病人,我能看一眼你和儿户吗?在又一次执行任务前,马师傅打电话给妻子。
行啊,我带儿子去看你。妻子兴奋地说,又突然迟疑起来:你穿了防护服,又不能接近你,我们哪看得到你呀?
马师傅说:你们在一米左右的地方站着,到时我向你们招手不就行了?
哎。妻子显得很高兴,因为她和儿子这些日子里一良在惦记着他。
马师傅和车队的战友们浩浩荡荡地开若救护车驶向那所收治非典患者的冈级医院,行动是在深夜进行的。进去的时候,马师傅根本来不及环顾一眼周闱的情况,每一次转送非典患者的行动就是一场突市战,分秒必争。
一场激烈战斗顺利结朿,儿十名患者被安全转到急救车上。就在马师傅他们临要登上驾驶室的那一刻,他看到远远的地方站着他的妻子和儿子……
马师傅赶紧举起右手,向妻子和儿子的方向招手。
啊,她和儿子看到了他,也回应着招起了手。
马师傅的鼻子顿时发酸,一直酸到心窝窝……当他再抬头朝妻子和儿子望去时,发现她的手犹像地放下了,稍许才又电新高高地举起。
马师傅赶紧再度举起自己的手,频频挥动着。
上车吧十车吧,别再招手了啊!等战斗结束后,我放你们十天假!快快上车吧!是队长在说话。
马师傅以为队长在说自己呢,便想向队长说个明白,可当他转头那—瞬间,马师傅惊愕了:原来他的队友们都一个个高举着双手在向他的妻子和儿子招手呢!
喂喂,哥们,那可是我的妻子和儿子呀!我们是有暗号约定的,你们都招手了,他们怎么看得见我是哪个呀?马师傅有点急了。
老马,你别太私心了,嫂子他们是来看你的,可也是来看我们的嘛。在这个时候有人向我们招于致意,我们心头热乎啊!老马,你一定代我们向嫂子好好谢谢她。
一定。这回,马师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他再次看到几十双战友的手在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高高地举着,挥动着……
什么叫战争?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与争夺。
SARS把过了50多年太平生活的北京人,在一夜之间卷人了全面的战争状态。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那一刻,战争对所有北京人来说,都是那么的突然,而无论你是普通百姓,还是执掌国家和政府大权的摄高领导人。虽说3挑起的这场战争没有硝烟,然而其激烈和紧张程度不亚于仍在冒着硝烟的以美闽为肖的联军向伊拉克发动的攻击。
4月初,惨遭SARS袭击的东直门医院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北京市民通过各种渠道惊恐万分地传递着那个叫SARS疫魔不可治、患则死的可怕恶兆。
有位叫姜良铎的中医专家,开出了一贴后来广为流传的八味方,亦称姜八味。这八味分别是苍术、蕾香、金银花、贯充、黄芪、沙参、防风和內术。到底这八味能不能治非典到目前为止还只有天知道,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中药能抑制一些传染病的传播力,同时更能增强人的免疫力。
北京人在获得越来越多的非典是治不好的瘟疫信息之后,其恐慌心态下已经失去了起码的判断能力,见什么信什么。4月8日,姜八味在当日的《北京晚报》刊出,从此燃起了北京百姓心目中的非典战争硝烟……
上午2时,首批《北京晚报》刚刚传到市民手中,北京医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陈济生的办公室内骤响起一连串电话。这位在医药界饱受考验的京城女药王却在那一刻突然惊呆了:什么,中药全线告急?
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济生顾不得披上外衣,向自己的助手招呼一卢后风风火火地走出办公大楼,直奔大街对面的公司所属医保全新大药房安定门药店。
你们是怎么搞的,人都要死了,还小快点抓药给我们!
对啊,你们不足医保药店吗?保谁呀?是保你们自己,还是保我们老百姓呀?
能不能动作麻利一点嘛!我们已经排半天队了!
陈济生人末到药店,却远远看到长长的队伍从药店的门口仲出,直至人街。喧哗吵闹的顾客,说什么的都有。他们高举着报纸,捂着嘴,脸上充满焦虑地喊着、嚷着,像是抢捞着唯一的稻草……
老郑,库里还有货吗?陈济生费力地挤过人群,气吁吁地走到柜台前,问正在与职工一起恨不得用三头六臂去抓药的店长郑志新。
哎呀,陈总你可来啦!这可怎么是好呀!我们哪受得了这么多人来买药啊……郑店氏一边擦着汗,一边哭丧着脸嚷个不停。
陈济生一把将他拉到一边:其它的你什么都别说,我就问你:库里还有多少货?能供到十么时候?
郑店长一跺脚:你看这一拨又一拨的人!我看最多能顶到明天
陈济牛:好,你现在就去告诉排队的人,说我们的药保证能让大家都买得十!郑店长用胳膊一抹额上的汗,说行,我去说!他绕过柜台,踮起双脚,向排队的顾客大声说:大家不要着急,保证都能抓上药!
老板,话可是你们说的啊,要是你们供不上,到时误了人命再找你们算账时可别像乌龟似的缩头缩脑啊!
郑店氏的声音一下低了下来:我们也是尽力嘛。那双焦虑的目光转向站在一一旁的董事长陈济生。
喂,仓库吗?你们给我夜一下存货,看看还有多少中药饮片,査清后让物流部全部立即送到全市所有连锁店。听明白吗?全部、立即给我送到店面上!陈济生抄起手机,一连打:七八个电话。
儿十辆全新大药房货车转眼间出现在北京大街小巷。
陈济生和助手本想离开药店,却被眼前一拨更比一拨长的买药人牵住了。于是她将袖子一挽,走进药铺,与忙得满头大汗的店员们一起抓起了药……别急别急,我们会尽童保证大家都能抓上药的。她嘴里不停地向抓药的市民说道。
你这位同志说得倒比唱的好听,你看看门口的人有多少嘛!有人提醒她。
陈济生抬头向门外探望了一下,再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午夜12点。还有那么多尖药人啊!她的心头紧揪起来:这可怎么是好啊?!黎明时刻,陈济生和店员们已经累得双手和眼皮都抬不起来广,刚想喘一口气,却见店门门排队抓药的人比前一日多出儿倍!
我们要订5000副!什么时候可以抓好呀?
8000,我们要8000副!马上就要!
给我们订10000副!大学生们都等在那儿呢!必须立即给我们,否则出了事你们负责!
我们也要10000副我们是部队,你们不能不给啊。
我们是中央单位,你们也得保证!
陈济生此刻才意识到向己这个女药王也是徒有虚名。在一千多万人门的大都市里,一旦人人都争着想要同一样东西时,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哪家企业和哪个政府能够拘当得起的。
但必须有人出来承担!
这时,满堂哄抢的药店里挤进一位年轻人。他本想向买药的百姓们说上几句安慰的话,而他其实也说:好一阵子,可没人听他的。人们依旧焦虑地谁也不顾谁地争抢着抓药,仿佛抓上药就是抓到了求生的一线希屯。
年轻人的眼睛红了,那是被泪水呛着的。他忘了内己的身份一那时身份已经不再重要。人命关天时,皇帝又能怎么着?
哎呀,是陆市长啊!陈济牛和郑店长认出了年轻的陆副市长。诸位,咱们赶紧商量一下,这样可不行!陆副市长叫过陈济生等人,来到后堂。
我们已经调集了所有人力物力,可也无法满足这么大的抓药量啊!今大是9号吧?9号一天卖出9万副!天文数字!陈济生心如火火。
陆副市长紧锁眉头:看这阵势,还得准备更大的供应量!
可我们已经把所有库底全部调上广!再要每天抓出这么大数字的药来,就足挤干我千名职工的血汗也不成呀!你没看见我们抓药的人,一个个眼睛都抓得冒火了!陈济生本想在市长面前诉一声苦,却见平,里英俊潇洒的陆市长吋怜巴巴地低着头,双手不停止地做着抓药动作。他眼睛好一阵酸,狠着劲说:除非你和药检局同意我们改手:抓方煮药,为大机器生产方式煮提药液……
不违反药检相关规定?陆副市长问。
药检规定可以在特殊情况下如战时状态下采用机器煮提药液。
现在就是战时状态,干吧对了,通知同仁堂等一起上!年轻市长一拍定案。
好的。陈济生在授命后的第一时间内赶到双鹤药业公司,亲自看笤成吨成吨的中草药装进大罐桶内浸泡、调配、起火、转动……好家伙,那是真正的大机器煮药啊!
巨大无比的炉桶轰鸣震天!夜不停,开足马力。
同一时间,京城百年大宅门同仁堂老店的后院,更为壮观:原有
的大大小小煮药灶、煮药房、小桶烧、人桶渗的所有药具全部用十,而新添置的十儿口硕大无比的煮炉更是火焰旺旺,热气腾腾……
大机器煮提,一天能供应10万副八味方!
10万副还不够!各药店急报。
10万副不够就加到15万副!
15万副一天还不够!市民们骂死我们啦!药店老板哭着向陈济生报告。
供20万副!陆副市长下令。
20万副曱一晨上市,午后便空空无货。
陈济生想哭却哭不出来。要哭也没有眼泪,只有血水一西姓们把八味当成丫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八味方其实也就是一根可怜号号的救命稻草而已。
八味方从4月8号一直供到4月底的20来天时间,全市共卖出800多万副!其中23巧和24号最高峰时,口售量高达29万副和215万副!
北京市民疯丫!但疯了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死了才真止可怕!
4月17日中央开会;当晚市领导找我们谈话,告知当时的疫情,我听后真感到吓人。18日电经委通知我出任抗非物资总指挥。19曰物资保障组升格,成了市抗非指挥部的一个小组,组长也由一名副市长当了。当日我出任物资组办公室主任。20日卫生部部长和北京市氏被革职,我们抗非指挥部的各小组成员正式上任。21日我负责的物资供应办公室62名来自各个部门的人员全部到位。当日23部电话全部开通,30多个网络建立,儿百部联络电话列在每个工作人员的办公墙上。而那时遇到第一件最重要最紧急的事就是前线急需的防护服……市经委副主任张工在日后接受我采访时,说起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一连报出几个工作日历的战斗内容。
防护服太需要了!
可恶的SARS此时此刻正以最疯狂的攻势,袭右着医务人员。
每曰三位数的确诊从防患者中有六成是医务人员他们在抢救从四面八方涌向医院就诊的患者时,由于没有有效的防护服而一批批地倒下了……
什么,你们那儿又有5个倒下了?
我们昨天刚拉走4个,今天又倒下了7个……某院长哭着向市长报告。
要不惜切代价,保护好我们的医务人员!医生假如都倒下了,西姓还怎么个活法?指挥部里,市长、市委书记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的声音里带着撕裂的颤抖。
你们要是没能耐,就统统下台吧!张文康、盂学农就是你们的榜样!市府热线电话里,市民们骂声震天,那骂声里包含着恐惧,包含着怨恨,而史多的是包含着焦急和期盼。
八味方还在热火朝天地煮提着,陈济生又授命组织防护服的采购与供应。
陈总,你的任务重啊!重如泰山哪市长握住陈济生的手,问样充满期待也充满焦虑。
平时,举手投足都非常讲究得体的京城女药王陈济生,此刻连别人喝过的水她都会端起来往自己的嘴里倒一时间在那个时候真的太宝贵了,每一分每一秒钟都连着市民和医务人员的生命!
没说的,我们坚决完成仟务!接受任务后,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我一个非国有单位的股份公司,怎么市长们把我看作是他的一个局、一个国营集团来对待呀?如果换了平日,陈济生真会发笑。可现在她想到的只有八个字:国难当头,人人有责。
是啊,国难当头时,每个公民、每个单位都是政府和人民的一分子,相互间不分你我,不分公私,都是一条战壕的战友,一个碉堡里的机枪手,共同的敌人是弘旧!
陈济生又闪出另一个念头:当年林巧稚大夫给我起名济生时,真的有先见之明?
呵,济生,济人民、济同家、济民族之生!
小女子有个济生的男儿名字,大概早就有安排她担当国事民生的大任的打算吧陈济生在此刻真的很感谢林巧稚大夫一那是一位真正给予别人生命的天使。
喂喂,老万啊,你听着:马上组织调购几万件一次性防护服!什么时候弄到手,就什么时候送到庹院!千万千万!陈济生抄起于机,对公司副总经理说。
是。不过陈总啊,山于八味方等药物与器件是贴本买卖,公司已经赔进了近千万元广!是小是向政府说一声……属下吐出一颗酸橄榄。
陈济生断然道:现在都什么时候?就是把公司全部资产赔进去,我们也得丁是。
陈济生还在市指挥部开着紧急会议,属下的干将们则全被动员起来搞防护服去了。哪翻遍北京城的家底,只有几百套防护服!
要命啊!
那时医院第一线全线告急。有些医生由于惧怕感染,已经出现穿五六件防护服还是不敢接近5416患者的情况。
十万火急!
向全国、全世界订购!
张工领导的物资供应办公室已经遵照市领导的决定在网上发出帖子。这怎么行啊,咱们楚政府,网上贴帖子不是有点那个嘛!有人不同窓,竟然还下令把张工他们发在千龙和新浪网上的全球采购帖子撤了下来。
妈的,网上有什么不可以嘛!如今是全球化信息社会,我们不利用网络这样的优势,是傻瓜!张工的手下中有人气得直骂。
战争时期,骂人是一种特殊文明,这种特殊文明常常会带来一股力量!
招标采购的帖子在一个小时后又重新上了网。那时一个小时也是关天大事啊!
陈总,我们已经从深圳、河南、武汉弄到2万件防护服!陈济生接到属下报告。她正想向市领导表一下功,却没想到市领导阴着脸对她说广太少啦,2万件救不我的命,更救不广火线上的医务人员与患者们的性命啊!
陈济生一听这话,眼珠顿时发直。那一刻她才真正知道了北京的疫情之严重!指挥部的紧急会议一直开到凌晨4点。陈济生不可能闭一下眼,回公司的路上,她的电话从北京打到上海,打到美国,其至打到伦敦、南非……将以前一切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与客户一一通广遍话。每一个电话里说的第一个字都是求字一一陈济生一生从不求人,这回北京女药王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她要求人,要求所有的人一为了她的城市和她的市民生命。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上海有个公司是美国杜邦的代理?他们那儿能有货!太好了!杜邦的防护服是世界名牌。你告诉他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越快越好!陈济生突然接到一个信息,高兴得让她热泪滚滚。
那合同怎么个订法?
就用传真!我签字!
人家要200万预付款。
给。立即就给!但我的条件是:他们必须明天就把第一批10万套货给我发到北京!
对方说行。
好!陈济生的电话刚放下,市府一连来丫几个电话催她拆回去再开一个紧急会议。
口罩、体温、消毐药水……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迟市府会议上从来没有这么不文明过。市长们、局长们扯着胳膊,互相站着说话,其至一不留神他妈的也上来了!
口草20万个,上海市明天就空运过米!上海市的书记、市长亲自批示说,北京要什么他们全力支持什么!听听,多么动人的话语!还有其他省啦,也都在想法支援我们。但我们的需求量实在太大,各位要使出吃奶的劲!想法再想法,直到把东西都给我运到北京、送到呔院、给到市民手中才行!市长又在发令。我后来知道北京在抗击SARS战役中所用去的1100多万只口罩多数是上海支援的,北京人民因此永远记着上海人民这份生死之交的情意。
什么?防护服明天到不了?杜邦的公司在阜阳?那儿每天只有—个航班飞北京?陈济生的电适连声响起,她只得从指挥部会议室起身到走廊接话。
我们的10万件货运到飞机场时被客航甩了下来,人家说不可能装运得了!怎么办呢陈总?对方说。
陈济生急得直击双掌。没货时急寻货,有货了运不过来更是急死人的事!
调民航专机!对,调专机!陈济生的脑子里蹦出个大胆想法。她让助于查到民航总局值班室的电话后,将手机直接打到那儿。
你告诉我急到什么份上?民航总局的值班同志问她。
急到明早天一亮就必须把10万件防护服送到各医院!否则医牛和患者会成片成片地倒下!陈济生说。
那好,你让市政府出个公函。剩下的事我们来办。
陈济生一听,快步走进指挥部会议室,本想当囱找市领导说一声开公函的事,可一看里面的领导们在激烈争执着千头万绪的其他事,那火药味浓得呛人。陈济生收住了脚步,迅速从挎在肩上的小包里取出一个记事本,撕下一页,嚓嚓嚓地写下几行字,然后悄悄交给一名领导。那领导也干脆,瞅一眼后,立即提笔改了儿个字,随于交给市府秘朽长,囬头对陈济生说:还有其他事比你办,继续坐十开会……
清晨两点,陈济生走出市指挥部,就接到了民航总局的来电,告诉她阜阳那边已有两架飞机在装运那批防护服,并将在早晨七点左右到北京。
这回是真的太好了!陈济生一连在手机里向民航的同志说了七八声谢谢。
谢什么,都这时候了,只要用得上我们的,尽管说,我们全力以赴。
陈济生的热泪又一次噙在了眼眶内。
这一天8点钟左右,10万套防护服准时送到一线医院。白衣天使们㈥此也打响了反击SARS的肉搏战!
20万套!50万套!100万套!
之后的日子里,陈济生和市物资小组一起完成了共汁200万套的防护服采购及配送任务。那时候的北京,防护服就是一线战斗人员冲锋陷阵的盔甲,当成片倒下的白衣天使们穿上它甫新站立起来时,与SARS搏斗的战场形势便发生了质的变化……
什么,已经有几个菜市场和商店出现抢购风厂?!
我没听错,一块上海药皂卖到了5块钱!有个农民说他拉了一车土豆卖:80000多元!五毛钱一斤的土豆现在变成5块斤!方便面也卖空啦?真是疯啦!
可不,市民们都在传言明太要封城,所以见什么抢什么,了不得呀!
物资组的张工和市商委副主任李胜利一通电话,俩人都愣了:北京解放五十多年来,啥时候见过市向上缺米少菜、店空人饿?但SARS:北京经历了这么一回。
4月22下午开始,左安门大集市和南苑菜市场先后关门或贴出告示要闭市。一时间,成千成万的市民走出居室、离开单位和工作岗位,直奔商场和超市,凡见油盐米醋必抢。有一对年轻夫妇往市郊的住处运了两旅行车物品,准备三个月不出门!他们阉粮存库,甚至在别羝的后院挖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泥坑作垃圾处理库,囚为物业人员罕已各奔前程,再说业主也不想再让外人接近他们。一位老太太见超市里人头攒动的抢购风,急得当场昏倒。服务员将她扶到一堆方便面的纸箱上休息。当老太太醒来时,指着身底下的那堆方便面对服务员说:这些全归我了!
更有甚者,某小食品铺平时生意清淡,而22号下午至23号的一天半时间内竟然将他积压广一年多的所有能吃的货物全部抢了个精光。最后三个顾客因为没有买上东西,竟然跟他急斥白脸地干起仗来。小老板一一横心,将自己留着自家吃用的半袋白面也都倒给了顾客。老婆回来做饭,找不到一点东西,赶紧上附近的商店排长队抢回了30斤米、20袋挂面。老板娘刚回到自家的店还没喘过气,转眼一看却不见了那买回的米和面。喂喂,你怎么把我的东西拿走了呀?老板娘抬头见店外一个老太太手里令的正是她的米面,连忙一边追一边喊道。那老太太头也不回地说一声:给你柜十放了100元钱了!别找丫!老太太一溜烟拐进丫胡同。老板娘回到店铺,手持那张100元钞票,哭笑不得。当她再次奔到别的店面买货时,许多店面已经闭门停业,或者根本就没有你想要的货。
中国首都北京如果闭市,这还了得!
市商委158房间内灯火彻夜通明。李胜利在指挥部才上任不到两天,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哑了也不行,哑了也要喊出声!
老李啊,无论如何,明天你得从天津给我调拨30万箱康师傅来。对,明天一早就得运到,八点店门打开时我得让市民们能看到啊!李胜利在手机里向天津市商委主任李泉山求救。
对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明天6点前我们在北京市郊见面!
我不知道李泉山主任他们是怎么在一天之内把30万箱康师傅方便面调集成功的!30万箱哪!堆在一起真是跟山一样高!天津同志太广不起了。24号清晨,李泉山主任亲自押着浩浩荡荡的几辆卡午与我们见面时,我看到泉山主任走路都在摇晃,我走过去抱住他时,他却说胜利啊几天没见,你咋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我听完这话,跟他抱头痛哭起来……两个多月后,李胜利问忆起那一幕时依然语顿气咽。
其实当晚在天津方面的大车队驶向北京的同时,一趟装载着50节车厢的超长专列,正以烺快的速度行进在京哈铁路线上一~这是中央政府专为北束救市而动用的特快列车。50节车厢,每节装有60吨大米。那是上好的东北好大米呀!
北京市民在24口便在市场上买到了它。
后来我知道,北京其实是有能够吃上半年时间的储备粮的,但它们至少得有15天的加工时间才能进到市民嘴里。突如其来的战争,给以往的备战物资管理提出了一个严肃的课题。
30小时?40小时?北京市民们发现,仅仅紧张了这么一段短暂的时间,全市商场店铺,在24日下午后便再没有出现大的波动。各商场超市的货架!依然琳琅满目,诸如方面便和油盐米醋等食品,你要多少就供多少!
硬气!人民政府领导下的首都北京就是硬气!
然而从胳之战并不因为人们不愁吃喝而停止进攻,SARS专门打击人类的生命防线。
为什么到处买不到体温计?
不是让我们预防从吗?可上哪儿买消毒液呀?
我为了买几个口罩,竞然跑了几十家药店也没买上!
市民们的惊恐和焦虑丝毫不减。
张工弓陈济牛联手从山东调集到130吨过氧乙酸,可那是200千克一桶的大装置,怎么好卖给广大市民呀?
我们找人改装2千克一罐的小装桶吧!陈济生二话没说,把任务接过来,交给了所属的环科化学试剂公司。
26万桶哪!我们全部靠手工一桶一桶灌装成的呀!那过氧乙酸坫有毒气体,腐浊性特强,可我们谁也顾不了这些,大伙争着抢着干,直到把最后一桶灌装好并送到各个销售店……陈济生又忍不住要哭了。她看到自己的1000多名职工一个个疲惫到了极点:有人推着装卸的小货车竟然睡着了,有人手脚肿得连饭碗都端不起却还在24小时不停地抓药灌桶,有人一天十几次往非典医院送防护服自己却没有时间考虑出人疫区的任何防护……
―天半,就一天半时间刘志华副市长告诉陈济生,小汤山所有的医疗设备和用品必须一天半内全部运达,没有商量余地。
一天半,就一天半!这回陈济生不哭了,她咬紧牙关,豁出命干。
她知道这时候找谁叫屈喊冤也没人搭理。陆副市长和张工他们为解决呼吸机,甚至连美国、德闻、澳大利亚驻半的使馆都直接照会了。
她更不敢向商委李胜利他们求助。商委的158会议室此刻正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防守战斗一一奸几名指挥部战斗人员突然高烧不止,又咳又吐,吓得商委领导脊梁骨直冷。3人6进人指挥部,那还不全盘皆输?
还好,是劳累所致的普通发高烧。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招,5天之内,必须按质按量把非典特用的救护车给我送到急救中心。记仵:第一批是30辆,第二批可能加倍!张工给北汽福田公司下单的时候,是咧着嘴瞪着眼,那神态真有点像凶神恶煞。
就5天。5天内要出种全新样式的专用救护车!开国际玩笑嘛!
战争从来不开玩笑。北汽福田人也真是神了,一天半内把样车开到张丁面前,4天半内又将30辆崭新的救护专用车开到市急救中心。
就这么神!战争状态下,北京创造的神话有一千个、一万个。
四女神与恶旒的较量
走进病毒实验室、
关于SARS袭击北京的悲剧,在一个多月的前线采访中,我广解得太多太多,以至常常在深夜熟睡中突然被爾梦惊醒一一
有一个小女孩,与她年仅28岁的妈妈同患SARS而一起住在郊县某乡镇医院。那天市急救中心开来两辆救护车,小女孩临上车时突然有某种预感似的回头朝躺在担架:的妈妈看一眼,随后她们就分乘两辆车上了路。不到半小时,年轻的妈妈就死在了半途的救护车上。小女孩从此再没存见到自上亲爱的妈妈,她自然更不知道那断气妈妈的尸体,在之后的整整数十小时内,被恐惧的人们推来推去,恨不得扔进襁水池甲给灭了当时连火葬场也因惧怕这样的尸体迟迟不敢接收。
人们对SARS死亡者的恐惧和害怕是真土意义上的对瘟神的恐惧和害怕,而这样的恐俱和害怕甚至带着某种幻觉与想像,使人也变得没有了人性。
一位姓谭的先生,今年51岁,在SARS袭出北京之前,可以说他拥有一般小康家庭的全部:一个爱妻,一个爱女,小家庭装修得堂皇得体,里面的陈设典雅素净。4月初,当谭先生和爱妻正忙着为女儿准备今年的高考时,孩子因学习劳累而感冒去了一趟人民医院就诊,结果传染上了SARS。母亲因为照顾女儿也不幸感染。谭先生后来自己也因为照顾妻子而成了SARS患者。18岁的花季女儿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呼喊:爸爸快救救我,吋妻子死时,谭先生自己还在昏迷之中……
北京的许多人,都是在很不经意中被传染上了SARS,而一下被传染,便迅速成几何比例地传染给周围的密切接触者一大多又是家庭成员或荐亲朋好友,所有患者轻则舍:半条命,重则像上面那位小女孩的妈妈一样,死都得不到一点起码的尊严。
SARS因此让人闻之惧怕,避而远之。
可恶!坷憎!SARS啊,你难道真的是夺命的恶魔?人类的天敌?
从我接受采访任务的那一天起,我心中一直有个愿望:以什么办法看看SARS到底是什么样?它真的就不能让人接近?接近者皆死亡?而且死得那么凄凉……
走进SARS病房算什么?那里躺着的是有血有肉的兄弟姐妹同胞呀!我想接近SARS,接近那个让2003年的无数中国人饱受折磨的恶魔!看一看它的嘴脸,看一看它的徳性!
机会终于来了。
6月19日上午,我穿着普通的汗衫,普通的牛仔裤,没有戴口罩,什么预防都没有。我要独闯一下那个最恐怖、最神秘的地方一SARS病毐的聚集地。我来到北京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传染病地方病控制所。这里集中了北京工患者身上采集到的全部病毒样本,也就是说这里可以称之为是北京SARS病毒大本营
SARS魔巢!我终亍找到你广!那一刻我兴奋而又紧张。
门卫是位小青年,非要问我找谁,我说完找谁后他又非要让我打电话让人出来接。去之前我只知道人家的姓氏,而并不知其名,于是只好对门卫非礼道不是有事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那小伙子一愣,就
没有拦住我,于是我径直而人一幢小楼之中。我以为里面一定会重兵!把守,层层关卡,其实什么人也没拦着我。
敌人的心脏有时总是最空虚。突袭者因此也不再拎枪戴盔什么的,我在进行一次冒险者的行动。
我抬头看到一块牌子上很醒目地写着五个人字:特殊工作区。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未经批准,请勿人内。我一乐此地此处,怕是怎么请也不会有人愿意进敢进啊!只有我一一个想看看SARS真面目的
傻瓜塑作家。不人虎穴,焉得虎子?
再往三楼走。右拐,向前十几步。到广SARS疫魔就在那个331室!
我注意一下,看到上面有一块很小的牌子,写着流感病毐实验二室八个字。
SARS,流感病毒?对也,非也。估计那是块挂了很久的老牌子。其实也没错,SARS本来就是属于流感型病毒嘛!
不许进来!当我靠近那个敞着门的331室时,突然被里面那个穿着防护服的大夫严历替告道。
嘿嘿,再傻我也不会这么随便进去的嘛!大夫,请你们放心。
不过当时我真的挺兴奋,因为我已经进入了与SARS恶魔最近的距离!恶魔的老巢就在眼前一一杀进去!灭它个稀巴烂!
我有决心,但依然没有那胆子一一一大大也不会让我马真正的傻瓜和无谓的SARS把殉葬者
我站在门口,往里看去,这串比我想像中的恶魔老巢要简单得多:一个不足15平米的小房间。里面除了几张桌子和几台仪器外,还有一个大冰箱。小—过靠近门口我的视线反方句还有个能够观察到SARS的操作台。这是站在门外唯一看不到的地方。
就这么些东西!
似谁也想像不出就在这间331室房间内,我的主人公在过去的近三个月里SARS进行了一场场惊心动魄、惊天动地的较量啊!
更令我意外的是:参与决定这场与SARS恶魔决战成败的竟然是位漂亮清秀的女大夫!
真是奇迹!也真是美妙!
世七有多少天使弓魔鬼的较量以往只能在小说和电影中看到,这回在《北京保卫战》中我亲眼目睹了真实的一幕。
我的主人公丁丽新,年纪轻轻,美丽清秀中带着几分纤弱。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丈夫适位理科博士,还有一个上一年级的宝贝儿子。丁丽新是个典铟的贤妻良母。儿子长这么大从没有离开过她的怀抱,即使上学了,还是她天天接送,顿顿饭菜伺候。如此温柔贤惠的女人本该在家做个全职太太,似她不是,当年她选择的志向是专门与可憎的病毒打交道。她从事的病毒实验工作已经十几年,主攻呼吸道传染病中的流感病毒.
流感虽然普通,但它的病毐种类有几十种几百种,其中许多病毒比SARS还要厉害。在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流感在欧洲,死的人数远远超过二战战亡总人数,千万人呢!厂丽新说。
天天跟病毒打交道就没一点害怕?我问。
害怕这个词早已忘却。一则已经宥经验知道怎么跟病毒打交道二则现在人类已经有了流感病毒疫苗,所以不用宵怕。
据说流感病毒中还有不少病毒人类还尚不能认识?
是的,流感病毒一宣在变异,就像我们人类自身不断发展一样,病毐也是在不断优胜劣汰,留下来的和新出来的,绝对都不是些孬种,对人类具有特别的杀伤力:你与病毒恶魔战斗了十儿年,就没有过被击倒的情况?
当然有,而且几次非常危险,差点丢了小命。前年我还有过一次险情,那次还把我身上的病毒传染给了儿子。当时我真的很紧张,我还拿儿子的血淸做了分离,发现他传染的正是一种我正在实验的病毒。要不是采取措施及时和得当,那我们母子俩就危险了……女神的脸上有钱暗淡。
跟541打交道危险性不是更大吗?我接下正题问。
是的。SARS病毒虽然也属于呼吸道病毒,但由于人类完全不了解它,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制服它的疫苗,现在所有治疗SARS患者的办法都叫支持性疗法,意思是还不能有针对性地依靠药物根治。
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条件下开始接触SARS,并与它展开厮杀搏斗的?
跟普通百姓一样,是在毫无心理准备和物资准备条件下接触从病毒的。丁舳新说今年2月份听说广东那边出了一种叫非典的呼吸道病,挡时我们北京市应急中心把我和细菌实验室的几个同志叫去说了这事,大家讨论北朵怎么对付这种可能传染过来的流行传染病。当时我提出最好抓个病毒来做实验,排除一十非典到底属于不厲于哪种流行病毒。大伙都说有道理,因为我们是搞城市疾病:预防和控制的,从流行病和传染病的特点讲,只有掌握与了解了到底它们都是些什么病毒后才好预防和控制。可由于北京当时没有SARS病例,我们只能等待机会。2月份3月初也做过儿例疑似病人的血清分离,似都没发现什么新病毒。3月11日,副主任,也是我们传染病地方病控制所所长贺雄同志突然过来对我说:以前搞的非典都是假的,这回来真的了,你们一定要认真做啊!他的表情很严肃。说实话,我3时心电也有些临战前的紧张,但很快恢复厂。因为毕竟我以前已经做过尤数病毐实验,心想非典再怎么着不也是呼吸道病毒中的一种而已嘛!有句话叫无知者无艮。我当时就属于对非典无知才很无畏的一类。女检验师嫣然一笑。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夭是3月且日晚,应急中心的沈壮主任气喘吁吁地拿来七八个咽拭子病毒管交给我。他告诉我,这是北京发现的第一例非典病人及受其传染的其他病人的咽拭子标本。从这一天开始,我一直在与SARS病毒打交道。我是检验师,实验室的病毒分离和,细胞培养及传代等现场实验都是由我来完成的。我译有两位同事,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和领导,一位是林长缨博士,一位是副所长刘海林先生。他们足我在与SARS病毐战斗的指挥官和经常一起拼杀的战友。我们的上级单位量的领导们也给予了我精神上的全力支持,使我一个弱女子能够面对强大的SARS恶魔而不胆怯,并且保证按时完成:一项项实验任务。丁丽新把年轻的林长缨博士介绍给我,其实在认识她之前,我已经先认识林长缦,只是这位年轻博士在抗非战斗中承拘的工作太多,那天约定采访他的时间里,他一边还在参加一个SARS科研招标会。采访现场,,他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去开会,因此多数时间我是在听女检验师讲述,而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因为整个北京病毒实验都是由这位女检验师在做的,她的美丽外表和平静心态更使我感觉与SARS恶魔的搏杀是那样残酷和惊心动魄。
第一次进行SARS病毒实验有过特殊的防护措施吗?这是我所关心的问题。在整个SARS袭击北京的过程中,我知道几千名不幸的患者就是因为缺少接本的3人SARS传染知识和防护措施,特别是大量医务人员的倒下正是由于他们没有足够的防护条件。一口呵气,一个呼
吸,一次近距离接触,就染上了SARS,有的甚至失去了生命。
不瞒你说,我们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防护措施,除了与医院大夫穿一样的大白褂外,就是嘴上戴一只大门罩。现在电视里大家都看到鹿生们穿的猴服等防护服,那时我见都没见过。我们实验室属于实验室,像做SARS这样传染力特强的实验应该崙要在条件比较好的SARS实验室做。可突如其来的疫情使我们所有相关的疾病控制机构与研究人员都不得不仓促上阵。不过后期我们也用上了较好的防护服。但最初搞的几十次3413病毐实验,我们的防护条件就很皆通。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我们这些从事病毒检验的人记,在具体操作上绝对讲究按程序办,即不会轻易和盲目地违反规程去做实验,所以尽管当时我们也对SARS不了解,更不知道它的超级传染力,但严格的操作规程和熟练的职业技能使我们受了它的袭击。丁丽新扯扯身上的大白褂,说开始搞病毒实验穿的就是它。
第一例病毒实验仆么时候出的结果?
很快。丁丽新说当时全世界都对非典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清楚,自2002年且月16日广东发现一种原因不明的肺炎造成多人感染后,中国的广东、香港和越南、加拿大、新加坡等地区和国家相继发生了同样病毒感染的人群或死亡者。可那时我们北京虽然听说一些小道消息,说娃某某地方发生了一种新的传染病,似似乎印象中离我们还非常遥远。其实今年3月5日加拿大的第一例!SARS死亡者出现时,我们北京已经有了575患者,这就是悄悄进北京就诊的山西于某一家。加拿大那个SARS胳患者死亡两天后,北京其实也有了从奶患者的死亡。他就是于某的父亲,3月7日死在302医院,他是北京的第位SARS胳死亡者。且日晚我们就拿到于某及她亲属和朋友的8个SARS病毒标本。12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向全球发出簧告,指出非典型肺炎已在一些国家和地区莬延,非典也从此有了简称为SARS的学术名字。而与此同时,包括我们中国在内的全世界相关的医学科研机构都开始进行病毒实验工作。应该说我们北京在这方面的工作还是走在比较前囱的,时且结果也出来的相当快。我的分离SARS病毒实验结果大约是在3月131就出来了。这个时间与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在~个多星期后的3月18日宣布作典的源头是副黏病毒科属同一时间,而要比欧美国家及世界卫生组织在一个多月后的4月160正式确认SARS的病原体是冠状病毒的一个变种结果要早些。
你们是小米加步枪在打飞机?
没错。对付病毒这样的超音速敌机,别说小米加步枪是困难的事,就是高射炮也不行,必须用精确制导武器才差不多。女检验师说。
你的小米加步枪是怎么把SARS病毒锁定的?
先山两名细菌检验师进行了细菌病毒排除。接着就由我进行呼吸道传染病毒实验,结果你说怎么着?第一天我把于某等8个SARS患者的咽拭子接种到事先培养好的细胞上,没想到第二天就相继看到这些细胞出现了病变,这一方面说明了沈壮他们采集标本的8个患者都患上了SARS,另一方面证实了SARS确实传染性极强,是一种以前我们所没有发现的呼吸道传染病毒。这8个病毒标本的情况也有所不同,像于某母亲的那份咽拭子接种到细胞上后,那病毒的变化速度之快真是让我惊夺!后来我知道于某的母亲在几天后就被SARS夺去了生命,而其他人包括于某本人在内就都没存死。我们控制所的同志对第一个实验所出现的结果简直有些不相信。那时外面都对非典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了解,而我们却在很短时间内就实验并分离出:515患者身上的病毒,这个意义不同一般,等于是我们在初期与SARS混战之后终于看清对方的敌人原来是谁!知道了敌人是谁,看清了它的真面目,这样人类就有可能采取相应措施制服它。我们实验所能达到的目的之一就是这个。
是不是从你的细胞实验过程中可以看到同一种病毒的烈性程度不同,它对人的也命延续长短有直接关系?
我想应该是宵接相关的。女检验师下诉我,儿乎那些在她实验室里看到的病毒变异现象特别强烈的咽拭子标本,其主人一SARS患者后来也基木且都丢了性命。这种现象非常恐怖。她说。
为仆么?我感到好奇。
你想,我的同事从病人那儿采到咽拭子后送到这儿,我在试管里就能眼睁睁地看到那些SARS恶魔的细胞疯长,每一次这样的现象出现,我就知道这意味着又一个不幸者就要很快被从奶夺去生命了……这还不残忍?女检验师的眼睫毛上闪着晶莹的光。
我们默默无言相视。
后来从东直门医院采集来的李某的咽拭子标本,跟于某母亲一样,其病毒在细胞上的变化现象之迅速和强度,都叫人吃惊。
你说的那个李某,是不是就是后来让东直门医院人员倒下了一大片的毐王?
就是他。丁丽新肯定地回答道。
面对这样的超级病魔,你就没有紧张和宵怕过?
怎么呵能不紧张不害怕呢?女检验师莞尔一笑:特别是后来我们都听说广医院一线人员一批批地倒下,像跟于某母亲和李某这样的毒王接触后许多人不是倒下就是死亡的消息后,你想,我在一个小小的实验室,大人在与这些恶魔的精锐部队进行近距离、面对同的作战,如果非典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有那么大的危险,那我的危险恐怕比她们的危险大十倍百借!我能不紧张吗?但紧张又能怎么样?进行病毐实验是我的职业和作,我不可能因为内心的恐惧的丢十实验不管呀!再说,那时抗非一线太需要我们拿出病毒实验结果来……
一个看七去有些弱不禁风的关晌女子竞有保尔,科察金一样的钢铁般意志,而且在全世界人都恐惧的死神面前她能微笑面对,我能不叫她勇敢女神吗?
接下去的严酷战中更加惊天动地!
在之后的日子里,SARS已经在北京疯狂得手,全市所有医院的防线儿乎无一例外地被它击溃,十位数、百位数……那些日子里,北京时时处于悲惨和恐怖之中。人们搞不清工藏在何处,又以什么方,式随时袭击,只觉得SARS弥漫在整个京城的空气之中,使得所有活的人均处在极度的危急之中,没有了可靠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空间。SARS名副其实地成了在全人类面前的一个疯狂无度而又无形无踪的瘟神和疫魔,只有科学家在显微镜里看得清它的面目,而即使在微观世界里,SARS也恶毐地把自己打扮成自由女神一样妖艳科学家在敁微镜里看到SARS病毒的形状后,这样描绘道:满身长着五彩缤纷的刺角,整个形状犹如段由女神像的头冠。
SARS就是这样一个十足的披着美丽外衣的魔鬼!比魔鬼还要恶毒一石倍的瘟神!
我们的勇敢女神,则以她那双纤细柔软的手和一双锐利透明的眼睛,与SARS这个恶魔展开着一场场方寸之间的甶刃见血的肉搏战!看看这里的SARS,它那狰狞的面容在营养丰富的细胞胚盘上得意忘形地伸着长长的红色汚头,拼命地吮吸着一个个生命,舔食着一管管新鲜的血液……它在畸形地成氏,又在成长中疯狂地欢腾和嚎叫着,仿佛要把幣个人类的新鲜血液都舔吮到它那贪得无厌的肚子中。
女检验师的生活SARS的战斗而发生广变化。
她离开了温馨的家,告别了心爱的儿子,与丈夫通了一次如同生死诀别的电话:我可能回不來了。
哲时吧?
不,也许是永远……
小许这样说!
可我知道……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我和儿子都在家等着你回来啊!
她哭了,后面的话说不上来。
这一天,她知道几件事:东直门医院的段力军大夫死了,武膂医院的李晓红死,连第一个发现SARS的世界且牛组织专家、意大利医生乌尔巴尼也死了,他们都是在拯救3415患者时不幸感染病毐而死的。
女检验师也给自己作最后的打算一一她从侧面知道此时单位领导给她和几位做病毐实验的研究人员悄悄买了意外伤亡人寿保险。买这样的保险在当时是很具悲壮色彩的。那些日子里,丁丽新奇怪地发现单位里所有的人都对她特别的好,同事们跟她照面时总那么一副特别友善的微笑。虽然平时她与同事们关系相处也很和睦,可眼下大家对她的微笑串总夹杂着另一种东西:那是一种对勇敢者的敬意?还是对行将死亡者的敬畏?她说不上来,虽然间应同事们的微笑时,她表面上非常平和,可心头却是苦涩和凄凉的。
然后并不押会和考虑女检验师的这些微妙心理,内3月中旬之后的日子里,它的疯狂到达了顶点,整个北京城笼罩在凝重的灾难气息中,人们连呼吸都感到极度闲难。那段日子里,成批成批的SARS患者的咽拭子标本被送到实验室,需要进行病源学实验和血清分离。丁丽新常常是刚刚做完一批SARS病毒的分离和细胞接种,又一批患者的咽拭子又送到实验台十。按照规定,从病房或者其他地方采集来的患者的咽拭子,必须在六小时之内进行实验,否则就达不到应有的研究价值。
女检验师简茛是在与5病毒赛跑。
那时一天不知要进进出出实验室多少回,常常是这一批的病毒,刚刚接种上另一批新细胞的培养又得赶紧跟上记得最紧张的一天,我在实验室共呆:约15个小时。那时575还属于未知病源,全世界都恨不得赶紧将它弄清楚,因为只有把它弄清楚了能对付它。那些子里,我们根本没时间考虑与SARS病毒零距离接触危险不危险的事,而是下方百计想尽一切可能摸淸病源的真相。做病毒实验,你又不能急,每一个动作都必须按规程办,动作太轻太重、太快太慢,都有町能失败;时间也必须掌握好,太长太短了同样会前功尽弃。所以每一次从实验室出来,我的手指甲都被蒸得紫紫的,眼睛以下的脸部则被口單盖得像猴屁股似的……说到这儿,我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婼出几分动人的赧颜。
残酷的战斗,因美丽的女人加人而多丫一居浪漫。
你们别以为跟8SARS这样的恶魔打交道尽是悲悲切切的,其实有时我特兴奋和得意。女检验师竟然两眼发光地给我讲述起她的精彩一仗有一次我在一例实验时,发现SARS病毒跟一种小动物的红细胞凝结聚集了!这个现象太重要了!因为能够观察到SARS病毒与另一种动物红细胞发生作用,就能测出病毒在某种滴度条件下发生变异,而这种变化过程往往是我们征服病毒的一个突破口我能不高兴吗?
真足战地黄花分外艳。当别人在疫魔面前闻风丧胆时,女检验师竟然能英姿飒爽,驰骋疆场,叱咤风云,指点江山。这让我怎能不佩服?
还记得最危险的一幕吗?
当然。我的提问使她的脸色一扫光泽。一阵沉默后,她说:那次我在做北京第一例SARS患者于某的母亲等人的病毒实验时就出了个意外。上面说过于某母亲的病毐非常烈性,其本人诊断后没几天就死广。外人町能不知道,我们对每一个病毒实验不是做了一次就完事,而是要反复做儿次。所有病毒需要进行分离,分离后还要接种在培养好的细胞上,看它成长变异,而且要保证病毒能够至少传上三代才算一次实验成功。那次我进实验宰后先将于某母亲等人的病毒液从冰箱内取出先进行冻融,即且病毒液从冰冻状态转化成能够做实验的适温状态。当时是做一批不同患者的病毒实验,因为在实验室时候太长广,当时又没有什么防护服,绑在耳朵上的口罩带子突然一边松脱了下来,我的鼻子和嘴部有一大半暴露在外,而袅时我的双手正在操作,是不能随便动的。为了不使实验中断,我不得不坚持下去,直到半小时后把一个阶段的实验做完后才走出实验室,重新戴系好口罩。虽然当时我很紧张,可心里还自己给自己安慰着,总不至于吧!哪知当我再次返回实验室,坐定操作台时,我不由大吃一惊:于某母亲的那只病毒液管里不知什么时候泄漏出了一块毒液汁!这就是说,在我刚才脱落时,我的呼吸道口一鼻子和嘴恰恰零距离地面对着一例烈性SARS病毒液!完了完了!当时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可那会儿我已经进了实验室,而且操作台上的一批病毒实验也止在进行之中,必须等做完后才能出去。一个来小时后,我从实验室出来,便手忙脚乱地赶紧消莓,然后坐在实验室对面的半污染冈办公室里,我大喘着气,脑子一片空白,心想这回自己是跑不了啦!因为我知道自己所接触的可不是一般的SARS防病人,而是比普通从奶患者传染强度高出几倍几十倍的病毒液!绝对的零距离一不超过半米吧!怎么办?怎么办呢?我的眼泪哗哗而下……
女检验帅满眼噙着泪花,让我仿佛身临其境。
我敢向天发誓:当时我担心的其实不是我自己的性命怎么样,而是为我的丈夫和孩子担心,我怕他们因我而传染。我爱人他是搞学问的,正是学术步步有成就时,他需要我;我最放不下心的是儿子,他才不到10岁,从小没有离开过我,难道真的我就这样……我不敢往下想。这时,我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所在的单位是市―北京与SARS战斗的主要指挥机构之一,假如我要倒下了,要传染给了单位的同事们,那就等于让SARS这个恶魔跑到我们的指挥部里来放下一颗大炸弹!这还了得呀!一想到这,我就赶紧坐起来,拨通了所长的电话。我把事情经过一说,问所长现在怎么办?我半天听不到对方的卢音。我急得直跺脚问他怎么不说话。所松终丁一说了:小丁你先不要为我们所甩的同忐想,至于所里同志的安全我们会采取措施的,现在最窀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全。所氏又非常低沉地说:你先好好去洗澡,一会儿我跟沈壮过去。沈壮是应急中心主任,他在这次整个北京抗非战斗中一直冲锋在最前面。他是我们心目中的一条硬汉。我洗完澡后,所长和沈壮他们就来了。我看到他们的脸色异常阴沉,这反倒让我感到内己没什么了!沈壮第一句话就带着命令式的说:你得隔离了!我问要多长时间?他说至少两个星期。我说跟不跟家里人说,他们俩个大男人竟然面面相觑地不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他们太为难了,因为这事要畀诉我家人吧,我丈夫和孩子听了还不得急死?不说吧,一旦我出事,作为中一位领导,后可怎么向我家人交待呢?我看他们为难,便说还是我自己跟家里说吧。可真要让我跟家人说时,我难住了……我说什么呢?那夜,我不知多少次拿起电话又放下,后来冒着胆跟文夫说了个大概。我问他怎么办?他在电话那头一直不说话,最后只反问了我一句:孩子还小,他怎么办?我当时听完这话,心都要碎了……
女检验师的话,使我想起了4月26日我女儿发烧38度时当时我内心曾经有过的那种无助而绝望的痛楚。
恶战并没有因女检验师的眼泪而停止,相反,此刻的北京城内SARS正猖獗!妖魔才不会管人类那般缠绵的儿女情呢!
之后我被强制隔离。丈夫天天给我打电话,每一次电话总是打得特别长,他是在监听我咳不咳嗽。最让我感动和难忘的是副所长刘海林和沈壮主任,他们俩天天专门过来陪我一起吃饭。要知道当时我们市控防中心上上下下都为我捏着一把汗,因为一曰我被病毐感染可能就非常危险,而且将祸及整个指挥部系统的工作人员。可刘海林和沈壮两人偏偏要来陪着我吃饭,怎么赶也赶不走!我知道他们的意图,他们是想用自己的行动来安慰我,关心我。可我是搞传染病毒实验的,我知道SARS的厉宵,尤其是我直接接触的是已经致命的一例SARS病毒呀!刘海林和沈壮是专家,他们其实比我更清楚这种零距离接触的后果,每次吃饭时见他们俩,我就赶他们走,可怎么赶也没用。我一个弱女子能拿他们怎么办呢?我气得直想骂他们,但骂也不行,因为他们有意在朝我笑。沈壮还说:丽新你放心,真要有事了,就把我的血清献给你。我听了沈壮的话,忍不住泪水汪汪。沈壮是我们作目的应急中心主任,从北京出现第一例5人85到5月初的两个来月时间内,沈壮几乎接触了所有3六患者,而且都是第一现场。他的体内是有SARS病毒的,只是他运气好,自身免疫力强,所以没有被SARS05击倒。他用这样的话安慰我和给我精神上的支持。他和刘海林、还有小林博士,都是真正的男子汉。特别是小林博士,我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他跟我在起时根本连口罩都不戴。我说你别这样,如果我传染给你就犯大罪了,你林长缨是全北京市卫生系统第一位招聘的海归高材生,我要传染给了你还不罪加一等?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厂姐你是美丽女神,一切魔鬼见了你都会吓跑的。丁姐假如你真有点事,那我们都会毫不留恋地跟着你走……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在我最困难的日子里,领导和控制所的同事们给予了我最坚定有力的精神支持。他们的行动给了我无比力最,后来我甚至对所长这么说,我说大家都在研究对付SARS的各种途径,现在最缺的就是没有病毒人体试验。―如果我真的被病毒感染了,那正好有:一个难得的人体试验。所长听了跳了起来说我是不是疯啦。我当时确实说的是真心话,可我看我们而目的贺雄副主仟双眼泪汗汗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那段时间抗罾非前方特别需要病例实验,所以我的工作不能停。虽然与同事们在生―活环境问题十隔离了,但实验室的事我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领导们劝我停厂手中的活,好好休息,注意提高免疫力。我说反正这个样了,闲着也是闲着。隔离七天后,我实在受不了了。那天宝贝儿子给我打电话,他不知道我被隔离,说他在外面学画画,他爸爸有事回不來,让我去接他一下。我一想离家的子太且:,儿子就这么个要求我该满足他。于是我就偷偷骑上自行车溜出了单位,把儿子接回了家。一路上儿子见我总背对着他说话,觉得好奇,问我是不是生他气了,又说我工作忙,下次他再不让我接送了。我听到这儿,两眼完全模糊了,发觉不到10岁的儿子似乎一下成了小大人。回到家,在一个醒目的地方我看到一套婷芙,这是丈大特意给我买的。那是我念叨了很久一直想要的东西,可那时我连试都不能试一下,也许永远就没那福份穿它一次了……那天我很伤感地离开了儿子,离开了家。但一回到单位,我根本就没有仆么时间想这些广。看到大家忙得24小时连轴转,我就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后来你没事?我焦急地问。
没事。我命大,可能也是属于欺软怕硬的那类货。这个时间我可能也进人了那种无私才无畏的境界了,你说足吧?女检验师的脸上露出灿烂一笑。
我不由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与从且5之战,仅为方寸之间,竟然也有你死我活的激烈拼杀!
你能给我和读者形容一下与病毒打交道的现场情形吗?我说。
那可真是短兵相接,刺刀见红。女检验师告诉我,4月下旬,他们从应急中心主任沈壮手中拿到他特意从太原取回的北京第一例输人性SARS患者于某的康复血清后,如获至宝。当时我们真的太兴奋丫,因为对付SARS至今全世界还没有找到一~种有效的治疗,疫苗研
制至少也耍几年时间,按照传染病毒学原理,用康复者的血淸来对付同一一种的病毒应该可以视为条途径,但这也耑要进行实验室实验。在与SARS,3激战紧要关头,特别是为了抢救倒下的医务人员和危重患者,能够做出血清抗击病毒的实验意义非同一般。当时我们真的又是激动又是紧张,闪为于某足北京第例出现的SARS患者,现在又有了她的康复血清,这对当时整个抗非战役鼓舞士气和拯救危重患各有着特殊的作用。但这样的试验又相当危险,是要用于某的康复血淸,注人实验室培养好的SARS病毐上,然后再做各种稀释条件下的病毒变化实验。整个程序很繁琐,先要将血清稀释,同时也要把接种在细胞内的SARS病毒进行稀释,再将它们一起放在培养板上进行观察比较。这个培养板是不能密封的,必须在半敞的状态十进行,因为要保证病毒细胞能有足够的二氧化碳。这样才能看到康复血淸中的免疫细胞病毐细胞之间展开决战的全过程,而我们做实验的危险性相对就要大多了……
你们当时的防护是不是已经相对好些了?
对。那次小林博士弄来一套防护服给我穿上,就是防化兵穿的那种头罩跟猴脸一样的防护服,有根长长的呼吸管一直能伸到儿十米外的地方。我先进了实验室,把血清和病毒液都进行了稀释然后一一放在培养板上,眼睁睁地看着红军和蓝军厮杀……由于这样的试验要求特别高,观察又得仔细当时天气闷热,实验室又不能开空调,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感觉防护服下的全身上下已经汗水淋淋,跟泡在水里一样,可又不能动弹。就这么一分钟一分钟地坐在操作台前。后来小林博上见我一直不出来,也实在忍不住进了实验室。我们俩又配合着一边观察战况,不时清洗培养板,再分批接种新病毒细胞。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实验,我们终于获得了成功:在用于某的血淸接种到一个SARS88病毒细胞上后,很快出现两种血液细胞的凝聚现象,也就是说,八康复者的血清立即阻止和击败了另一个SARS病毒!
哇,这可是了不得的成就!从咫之所以让全人类恐惧,就是因为目前还没有任何有效的疫苗或其他对付它的尹段。北京传染病地方病控制所成功进行的血淸病毐实验结果,为在目前的条件下救治患者提供广一个重要途径。74岁高龄的解放军302医院姜素椿教授在抢救北京第一批548八患者时不幸感染,像他这样高龄又讶患癌症的老人,如果不足用患者的康复血清治疗,要想逃脱死神几乎是件天方夜谭的事。丁丽新告诉我,姜教授用的正是北京第一例输人性SARS奶患者、山西于某的康复血清。当人类对付从SARS袭击的一切手段都无法从根本上摧毁它时现在所用的治疗均只是支持性疗法,厂丽新和间事们所进行的SARS病毒实验成果因而显得格外引人注丁丽新告诉我,从北京发现第一例输人性SARS!患者到今,她共做了1000多例SARS血清学与病源学实验,细胞培养数百次。
知道这些数字背后是什么概念吗?就是说,这位美丽俊秀的弱女子一北京女检验师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与SARS病毒先后进行了1000多次生死搏斗!这是整个北京保卫战中谁也不可比的伟大而壮丽的战斗篇章!
让我们一起记住这个数字,一起记住丁丽新这个名字吧!
6月中旬,在北京双解除之前,世界卫生组织专家到丁丽新所在的实验室考察,当了解到这儿所做的SARS实验及成果时,惊喜万分道:太广不起了!全世界还没有1个机构像你们做了这么多的SARS病毒实验,也没有做得这么快,这么有成效!
世界卫生组织官员口中的这些这么多、这么快、这么有成效的评价,是对丁丽新和她同事工作的充分肯定,也是对北京抗击5/5疫情的另一个战场的热情褒奖。
女检验师的脸上放肴光,而这种喜悦的光芒只有经历了劫难逢牛的人才会洋溢和绽放。
走出SARS病毒实验室,我心中涌起一股崇敬,在将它默默地献给眼前这位清秀俊关的女检验师的同时,也把它献给她的那些勇敢、辛劳和充满智慧的同事们。
我特别记着一个镜头:6月中旬的一天,已经跟病毒苦战了三个多月从没有一天不是深更半夜回家的林长缨博上,这一天下午六点左右准时5班回家,自行车骑到家门口前,见儿子和妻子正在打球。林博士叫了一声儿子3小儿子转过身,见是自己的爸爸,脸色顿时刷白,小嘴张着半天竟然说不出话。林博士再把目光转向妻子,妻子同样神情万般恐惧地愣在那儿。
怎么啦,你们俩不欢迎我回来?林博士大声问道。半晌,妻子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林博士笑开了:你们这是怎么啦?我今天是准点下班回家呀!这时,儿子呻地一声大哭,随即扑到他的怀览。年轻的父亲抱住泣不成声的儿子,那一瞬他明白了家人为什么见他正常下班反会感到如此意外,原来这几个月里他们一直在为与SARS!病毒作战的他担惊受怕着……从未在SARS病毒面前畏惧过的年轻博士,紧紧搂着妻子和儿子,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离开控制所的那栋不起眼的小楼时,我心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曾有人把SARS比作完美的生化武器,而SARS病莓则像装在盼子弹上的生化核武器!假如那些心存邪念的罪恶者掌握工从奶病毒,那该多么恐怖和危险呀?!
我赶紧找来林长缨博士,请教他在这方面的看法。
我问:SARS对北京的袭击方式像不像一场生化战争?
林说:非常像,真可以说是一场完美的生化战。
我问:有人怀疑会不会是某某国家对我们所蓄意进行的一次生化袭击?
林说:这种假说没有根据,而且据我所学的知识和对病毐机理的了解,世界上目前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发动一场像SARS病毒袭缶中国这样完美的生化战争能力。
北京惨遭从胳袭击的痛苦经历,使我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人利用SARS病毒,在某时某地蓄意再制造一场人为的SARS生化战,那该怎么办?
林说那是很可怕的。
我问这么说保护好病毒是不是特别重要?
林说当然。SARS病毒一旦被坏人掌握和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闹家有关部!已经制定了相应措施,要求对工病毒进行严格的管理,而进行SARS这类的实验必须经过国家批准。可以说SARS病毒实验及科研活动属于国家机密。
我给博土提出一种假设你们的3人实验室不是一直在进行病毒实验吗?而且培养了许多SARS病毒液,这等于说你们这儿有个SARS核弹库?如果有人袭忐你们并想抢走这些SARS核武器,你们有防范吗?
林笑:当然。可以告诉你的是:一切有这样企图的人,都不会成功我问:为什么?
林答:为我们足在国家严密的安全保密机制下进行着工作和生活的。
这个回答令人满意,叫人放心:五特别行动队——在北京抗击SARS战役的关键时刻,北京市代市长王岐山有过几次要的亮相,特别是在新闻发布会十面对众多中外记者的连环炮式的发问,这位抗非市总能应答如流,坚定而务实的话语句句落地荷声,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有一个风趣的镜头令人难忘一一丁岐山在回答完记者们的全部发问后,临将离开新闻发布会时,他说:我最害怕的问题今天你们没提出来。
众记者顿感惊愕和意外。
什么是北京代市长心中最害怕的问题一时间成了中外媒体所关注的问题。
6月24日,世界卫生组织决定对北京双解除。此间,王岐山代市长终于在一次会议:坦露心迹,说时他最担心记者们发问的是怎么切断当时疋在北京疯狂袭山的55传染源。
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是他们在切断SARS传染病源和控制北京疫情的艰苦战斗中,立下不朽功绩!王岐山感慨而道。
他们是谁?
他们就娃在北京保卫战中立下奇功的流行病调查大队。
这足一支白姓并不熟悉的特别行动大队。如果不是SARS的袭击,人们也许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而正是由于?85这样具有特别传染强度的疫魔,使得这支英雄的队伍一直处在抗非最危险、最紧张和最激烈的战斗前沿。他们因此作为我异常关注的采访对象而进人我的视野。
我把他们比作战前的侦察氏,比作对敌人实施斩首行动的敢死队,比作扭转战局的机击手,比作发起总攻的冲锋号。当今天抗非战役全面胜利之吋,他们又在承担着后十:典战役的排常与拯救心灵的任务。
他们的战牛篇章让我感到非写不可。
战役之初,他们像一支地下游击队
北京与SARS的战牛中,全市组成了共2500人的流行病调査队伍。通常意义上讲,这样一支散布在一个1300多万人口的大都市里的队伍,人们甚至根本不觉得他们的存在。2500人的队伍,还是在SARS全面袭古北京时才被应急组织起来的。他们中多数人以前没有搞过流行病调查,一些人甚至连起码的知识和技能都不会,然而战争需要一切民众迅速武装起来,不管你过去是否使用过枪,面对敌人的疯狂袭击,战斗动员令就是捍卫全体市民生命和这个城市安全的全部责任。需要一提的是,北京的流调队伍中绝大多数是些柔弱的女性,占广全队总人数的!
谁说战争让女人走开?与SARS之战中,女人比男人承担的战斗要多得多!她们是战神,是克敌制胜的战神!
宁芳,1978年生,首都医科大学2002年毕业生。这位文弱的小姑娘坐在我面前,漂漂兗亮、文文静静,你怎么也想像不出她是北京第一位接触SARS患者的流调队员。
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SARS患者的?我问。
3月11日。北京第一例SARS患者出现时我就跟同事进行了对她和她一家人的流行病调査。宁芳说。
你有兄弟姐妹吗?家人知不知道你一直在干这个危险性极强的工作?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爸爸妈妈开始一直不知道,直到6月初才知道我在整个抗击SARS战斗中所做的事。
他们听说后对你说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流了很长时间的泪,然后又给我做了一顿特别好吃的饭菜……
我发现自己的眼角噙着泪珠。小姑娘反倒很平静地看着我。
还记得第一次出去搞流调时的情景?
忘不了。就是北京第一例输入性SARS患者、山西的于某。当时她一家好几躺倒了,后来她父母死得很惨。
你不害怕?
有点。吋我是学保的,而且当时还不知道5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史不知道它会有那么厉苒的传染力。再说,我人学毕业到单位还不满转正期,所以领导让干什么都比较积极主动。姑娘腼腆一笑。
玻璃一样透明的心,感觉搞流调最难的是什么?
别人不理解,像在干地下工作。宁芳脱口而出。
从姑娘嘴里我知道了这支英雄的队伍,他们在抗击SARS的生死搏斗中,冲在最前线,干在最危险时,却又不被人理解和支持。百姓们对的害怕和恐惧,引伸至对流调队员们的非难和对抗,这种情况可谓比比皆是。
战役初期,宁芳她们的急救车常常都是在秘密情形下接送SARS患者。3月底的一日,某区报告有名疑似SARS患者正在家中发烧,需要马上拉到医院去确诊。市流调队紧急出动两名队员。那时普通市民只是从传闻中听说北京有种瘟疫在流行,却并不知SARS真情。流调队的急救车只能远远停在患者居住的那些不被人注目的地方。流调队队员更不能穿防护服,即便是口罩一类的东西也得藏在口袋里,等到广患者家门口在征得对方同意后方可戴上。
哎哎,你是干吗呢?我们就来了两个人呀!流调队员进人患者家中,即见患者家厲神秘号号地将头探出门外,好一阵左右环顾后才迅速闭上门。
我看你们后面有没有人看到你们进我家门嘛!主人那时关心是否有人发现流调队员进他们的家门远比抢救SARS病人更重要。
如果确诊非典,那这种病的传染性是很强的,你们介意我们戴口罩吗?流调队员们问。
―般情况下得到的回答是不介意。但也时常有人不屑一顾地:戴啥,罩,我们不是跟病人一天到晚吃住在一起,也没怎么样嘛!你们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啥事还没干,就讲究这讲究那的,这哪是在救人,是救你们自己吧?
这样蛮不讲理的不占少数。流调队员为了完成抢救患者和完成对密切接触者的调查,只得冒着极大的危险与患者和密切接触者面对面交流,而必须神情平静、面带微笑,否则可能会遭遇不配合或者拖更民的时间。
为了把这一户的患者送上救护车,其家屈足足跟流调队讨论了四九种方案,焦点都在有可能被外人发现。鼓后的秘密行动是这样的:由一名流调队员先出门,紧随在后的是患者本人,俩人之间的跗离约20来米,即使被熟人看到也不会怀疑什么。关键是患者后面这一个流调队员,她既不能离患者太近,太近就容易被人发现什么,可太远了也不行,下楼或出门时患者顶不住广要倒下怎么办?那时后面的一位流调队员就得有足够的时间冲过去扶住患者。
就这么定了,相距三米左右,如果患者碰上熟人搭个话什么的,后面跟着的那个流调队员就佯装谁都不认识似的往前走,或者十脆闪51一边低下头假装系个鞋带什么的3在后一个流调队员之后三四十米的地方是患者家属,他们的任务是给患者带些住院的东西什么的。这个距离近了也不行,太远了则会影响救护车的开车时间。瞧这个复杂劲!
一切安排妥当后,流调队员才把患者从家中接应到救护车上,这前后整整用了2小时零20分钟。
事情还没有完。第二天这位患者被正式确诊为SARS患者,其家属的隔离任务和消毐工作也是由流调队负责。
每天的体温我们可以在电话里报,可消毒什么的你们还得来,佴说好了啊,你们不能进我们住的那个院了一大门!患者家厲说。
那我们怎么给你们消毒呀?流调队员觉得无法完成任务。
患者家属有招,说:你们每大把消毒的东丙放在院子门口,我们自己出来接应。时间约在上午九、十点钟怎样?那时大院进进出出的人多,不会被人太注意的。
不行,你们是密切接触者,隔离期间是不能随便走动的,尤其是不能到人群多的地方。流调队员说。
患者家属迅速又想出一招要不你们就带着消毒用具进大院吧,但绝对不能穿大白褂什么的。消毒用具也得放进一个大塑料袋内。有人问,你们就说是收破烂或者卖东西的小贩什么的,反正你们自己去编吧
可还是进不了你们的家呀?
这就好办了;我们不是住在5楼吗?你们可以从楼底下往上看我们的窗台。从明天起,我们就在窗台上放一盆花。如果花盆在,证明楼道里有人,你们就不能上来。一看到窗台上的花盆没了,你们就赶紧上来。记住:我们就用这暗号。可千万别搞错啊!
瞧人家的地下工作经验多丰富。流调队员为丫完成仟务,也尽力适应这样的地下工作。
问题是,有时地下:作的对方并不那么配合,这给流调队员带来更多艰辛和委屈。
兄红,西城区福绥境医院大夫,53岁。她瘦小的样子让人感觉比实际年龄要老些。她所经历的一件事让我听后感到非常堵心。那一天她和另一位女大夫获悉一个高干大院内有户人家的小保姆为给主人拿药,在人民民院传染上了SARS。吴大夫她们不敢耽误一分钟,当即赶到那个大院。严密把守的保安就是不让她们进去,吴大夫她们好说歹说近一个来小时,磨破了嘴皮方才进了院子,却又在上楼梯时被人挡仆:。
不行,你们穿着防护衣,又到处接触非典病人,肖定身十不干净。知道我们这儿住的是什么人吗?都是大人物噢!这电梯上上下下多少人要乘坐,出了事你们负得了责任吗?开电梯的、管电梯的和十下电梯的人一个个瞪着眼睛,恨不得将吴大夫她们吃掉,可又不敢接近。唯一的办法是坚决不让吴大夫她们上电梯。
十六楼啊!身着防护服又背着几十斤重的消毒药水等东西的吴大夫,望若紧闭的电梯和层层围住电梯口的居民,只好无奈地沿着楼梯一煜层地向SARS密切接触者所住的十六层高楼攀去。
穿过防护服的抗非战士们都知道,就是平时人高马大的人,只要一穿上几层防护服,就会感到像是肩头压了几百斤重的担子。而流调队员祚进行对密切接触者所要做的是:除在知情后的第一时间内迅速隔离他们之外,便是尽快帮助其进行环境消毒。这是流调队员必须完成的一项规定动作,而且这样的规定动作只要在密切接触者一天不解除隔离的情况下,队员们就得天天上门,重复进行消毒和测体温。
那一次攀十六层楼梯,就像重新走了一回50年的路……年届7如三的吴大大长叹一卢,说广怎么上去的,爪了多少时间,现在我都记不得厂反正当时我只感觉特别特别的漫长。町没想到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到十六层的密切接触者家时,人家闭着铁门,就是不开门。不开门也罢,我们在外向里又是交待政策又是交待注意事项,哪知那位密切接触者突然隔着大铁嚎着嗓子嚷嚷说我们是有意在楼道里破坏他家和他本人的名誉。那人说他是政协委员,如果我们还不赶快走的话,他就要告我们去!随肟听到铁门里面乱响一通,像娃在操什么家伙砸东西。我们怕出什么事,只得下楼。
慢着,你们已经踩者我们的楼梯了,以后让我们楼里的人怎么个进进出出?你们得为走过的楼梯消毐!那密切接触者半开着门,冲着十楼的吴大大等大卢吆喝道。
已是双腿发抖、气喘吁叮的吴大夫她们只好往楼十退一步,就在踩过的地方喷一下消毒水。
上去的时候像攀喜马拉雅山,下楼时像人海底:4我们退到一层地面时,两条腿实在站不住了,哐啷一下瘫倒在墙根,恨不得躺过去算了。可不行啊,我们还得走。楼坐的届民见我们倒下不起,以为我们也得了八!,那又嚷又叫、又怕又怒的嘴脸,真够受的!当时我想宁可死在马路上也不想多赖在那儿一分钟……吴人夫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对我说。
可是我们刚间医院,脱下防护服还没来得及洗完澡,那个楼里的居民却打电话来,火急火燎地让我们赶紧过去,说他们听说十六层有小保姆得非典了,大伙不放心,让我们把楼二楼下还有院子都消毐一遍。太吧,人家现在又需要我们了。于是我们又重新穿好防护服,背起消毒药水,再到那个大院,一、直又忙里忙外干三个来小时……
流调队里的黄大夫给我讲的经历史让人又好气又好笑。那天她和同事接到通知,说某写字楼内有五个从防密切接触者。黄大夫先用电话与对方联系,那边说你们现在不能来,要是你们来,我们就集体逃跑。这怎么行?黄大夫苦婆心地跟对方做工作。
对方说不是我们不想配合,可你们不知道,要是你们穿着防护服的人一到写字楼来,我们公司就要完蛋啊
黄大夫不明白,问为什么?对方说这不明摆着,你们來,整个大楼甩的人以为我们都得了非典,他们一足会要我们走的。我们公司才开张半年,业务刚刚苻个头绪,你们一来,我们先前做的一切基础,不全部泡汤了嘛!投资人不把我们这些人的饭碗砸了才怪!
黄大夫她们一想也是,因为大家对非典都不是特别了解,流调队去一趟,人家的公司真要砸了也是个事。可留一个非典传染源的危害更大呀,黄大夫跟对方商量,让他们想个办法,因为按照传染病法规定,流调队的工作是必须做的,比如消毒呀、对他们几个人隔离什么的,不管什么情况都得做。对方说广能不能你们不进楼,约个地方我们派车去接应你们?
黄大夫一想也成吧。于是她和另一个流调队员带上消毒用品等先坐上自己申位的救护车,然后在一个路门登上前去接应的密切接触者代表开来的车。到写字楼后,人家没有让她们进楼电,而是将车开到广地十停车场。
你们先不能出来,等天黑了,楼里没人了你们才能进去。人家锁上车门,对黄大夫她们说。就这样,黄大夫她们被关在地下车库内不得动弹。
那地十车库是车子呆的地方,而非活人久呆的地方,更何况黄大夫她们穿的是防护服,用不广一会儿,浑身上下跟泡在水里似的难受。难受点也就忍了,可关在车子内总不是个事吧!黄大夫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咋还不见接应的人?黄大夫赶紧又打手机给楼里的人3楼上的人说别总,现在写字楼里还有人哪,他们正在想法引开别单位的人,让他们早点离开大楼。再坚持一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楼上的人说。
啊,还要一两个小时呀?黄大夫心想:到底是我们去隔离人家,还是人家隔离我们呀?
又过丫一小时40分钟,接应的人总算神神秘秘地将她们引上楼。黄人火她们顾不上喘门气,就支起喷射工具,开始为密切接触者的办公场所消毒。就在她们向儿位密切接触者交待完隔离事宜时,有个爱串门的外单位女人一边咋呼一边正往黄大夫她们喷药消毐的那层楼道走来。
快快,你们俩快进厕所躲一躲,不叫你们就别出来。记住!如果被外人发现,我们就说你们是我们公司专请来的清洁工,正在给房间消毐呢!其他的不准多说一个字!黄大火等不由分说地被人关进了又闷又窄的厕所内。
二三十分钟过去了,黄大夫她们不见有人来解禁,倒是外面的域子里又说又笑地没个完。黄大夫她们生气了,在里面一边敲门一边嚷宥叫人放她们出去。
那个串门的女人好奇:你们的厕所里怎么还关着人呀?公司的主人忙说是请来的清洁工帮着他们消毒呢!串门的女人又问:消毒就消毒吧,干吗还把人关在厕所里?公司的主人忙说可能厕所门坏了,这时有人悄悄将厕所门打开了。黄大夫她们走出厕所的那一瞬,串的那个女人吓得大叫:呀,你们这儿宥非典啊然后像见了瘟神似的转身奔跑而逃。
不得了啦!不得丫啦!楼里有非典啊!那落荒而逃的女人一边奔跑,一边嚷个不停。不出几分钟,整个大楼的人全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黄大夫心想,这样也好向写字楼串的人都进行一次宣传预防SARS知识。不行!你们小能随便走动一步!呆在原地别动。我们会派车子将你们接出去。黄大夫她们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写字楼的经理已经将电话打到她消毒的那个楼层,并下了一道必须执行的命令。
就这样,黄大夫她们又被秘密接到地下车库,在那儿又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她们被人接上一辆玻璃窗全拉着纱布的小面包车送回单位时,黄大夫她们这一天已经整整做了近七个小时的地下工作者。
在袭击北京的残酷时刻,有一些家庭由于突然惨遭瘟魔的传染而瞬间有数人或进医院,或不幸去世,留下那狴孤独无援的人该怎么办,这给流调队的工作带来极其繁琐的难题。地处京城心脏的西城区,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找块地方,将这些孤独无助的密切接触者集中隔离起来。有人建议。
主意倒好,可西城地处城中央,哪儿找地方呀?有人对此质疑。
于是一项秘密计划迅速在决策者中形成
房子是有,但要让周围的西姓一点不知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的市民对SARS的警惕性太高广,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放个密接集中营,怕比登天还难:又有人质疑。
洱难也得做。不把有生活困难的密切接触者隔离,就极有可能造成3/5传染源的扩散传播。工政府抗非办成员商童就这么定
定归定,但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爭。隔离密切接触者容易,可要隔离住百姓的眼睹则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西城冈的密接集中营就设在四周居民密集的小西天一带的一栋大厦内,周围的居民平日里可以在自己的窗户前看清那栋大厦内的一切活动。
于是,流调队又接受了一项更为艰。的地下工作任务:他们要随时随地将全区范围内那些需要隔离的密切接触者在不露任何声色的情况下将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一秘密地点,而且不得出现一丝差错。这可怎么做呢?
医院副院长出身的西长安街一带的流调队队长俞蓓蕾说,在担任这一任务时,他们完完全全成厂地下作者。上级严格要求,凡接受这种任务时,流调队员不能穿防护服,更不能开救护车,只能穿着便装,像去肴一个老朋友似的将密切接触者从所在地方,悄悄接出来,再送到集中营。一路上,谁也看不出她们是流调队员,正在紧张地执行着护送从奶密切接触荇的任务,倒像寻常亲朋好友一起外出活动办事。
这样不是很危险嘛?我问。
危险也得有人去做。俞队长介绍说:在SARS袭击最危急的时刻,这种将没有生活能力或自我隔离有困难的密切接触者集中起来管理,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也是政府采取的一项不得已而为之的应急措施。可又因为城区条件受限,更主要的是不能造成周围百姓的不安,所以整个集中营隔离工作只能秘密进行。
流调队员们在执行这一特殊任务时,完全将自己置于SARS袭击的危险境地,但谁也没有退缩过。队长俞蓓蕾以身作则,先后亲自接应过十几个这样的密切接触者。她在不能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将那些处在袭击前沿的人在安全而又无心理障碍的前提下,送进集中营,一些曰子后又以笑脸将一个个解除隔离者送间他们的家。
集中营从建立到撤出,前后近两个月,可是西城小西天一带的居民和众多单位,谁也不曾发现就在他们居住的附近有座大厦在抗非战斗中钤先后接待过否十多名5六密切接触者,并在这儿安全地接受隔离期的数十天留观。
这样的秘密使命正娃由流调队一手完成的。
激战之中,他们用血肉长城狙击来犯之敌4月至5月初的40多天里,是北京SARS战役最为激烈的阶段。能否控制战局,关键在于能否切断传播源。
流调队员把那些子里的战斗比作与SARS激战的上廿岭战役。最初600人的防病队迅速扩建成的2500人的流调队也在此刻。
喂喂,你们快来,这儿又发现一个SARS胳患者,是一个外地民工,现在躺在大街上,我们不知怎么办呀!有人打电话到120热线。流调队迅速赶到现场,只阽数十名街道干部和公安人员远远围着一个直挺挺躺在街头的民工,惊恐万分,又不知所措。
请让路!让路!两名流调队员扛着担架,没有丝毫犹像地直奔患者,并迅速将其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内。
喂喂,同忐,我们是在旁边的大楼里办公,这儿出现了非典病人,我们大楼上会不会被传染呀?
对呀,这个人是我们最先发现的,我们是不是就很危险了?要不要隔离啊?
没事,大家都是在室外远距离见到的患者,附近的大楼和届民更不会被传染上的。流调队员登上救护车的那一刻,隔着两层口罩对现场的市民说。
哟,原来她们都是女的呀几个公安人员感到脸上红红的,相比之下,他们自感有些惭愧。
流调队吧?这儿有个确诊3/5是刚从另一个医院跑出来的,现在扣在我们这儿,听说他满城转悠一圈,了不得呀!你们赶快过来!某民院紧急呼救。
流调队的吴躺小组刚刚在市郊做完一个非典患者流调,在返程半道上又接到十万火急的新任务。
我在第一次确诊的那个医院是活不了的,他,那儿挤满了患莕,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我要活命呀!所以不得不跑出来想找个能够好好收治我的医院……吴疆走到患者病榻前,那患者哭诉着自己的经过。
打了两次出租车,上过两个医院。是这样吗?吴疆心急如焚,一边记录,一边核实。
是。我是满街跑广……
吴疆知道一个重症患者这样满街跑意味着什么走,立即去找他的所有接触者!
茫茫人海,何处觅?吴躺小组离开这位患者后,迅速出击,四处追踪,整整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最后将50多名密切接触者全部找到,并又一一调查,逐布置隔离,其中发现一个出租车司机已被传染并开
始发烧……
吴疆,你那边完事了没有?快到海淀那儿去一趟,有个老年患者真难缠,死活不配合!
又一个紧急任务。吴疆赶到患者家中,一看是个老太太。
你们来干啥?我这把年纪了死就死吧!死也要死在家里,你们别操那个心,我不会上匿院的。老太太果真软硬不吃。
大娘,你可以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可你也得为家里其他人想一想,万一传染上他们不就麻烦了吗?吴疆奸言好语。
我就一个人,家里没其他人。你们走吧!老太太一边拍着发闷的胸门,一边满屋子找药。
大娘您先躺着,我给你找。吴疆当起广亲生儿子。
我要打点滴。老太太又说。
我是学医的,我给你打。吴疆又操起医生的本行。
哎呀,我得七厕所去。老太太又有事了。
慢苕慢着,我扶您起來。吴躺这回要当闺女。
老人终于感动了,对吴疆说:看你们这么实诚,我进医院也就放心了。走吧,我跟你们上医院去。
吴賴赶紧又给老太人穿衣备物。
上闵院的一路上,老太太说出实情:有两个保姆曾照顾过她,三个子女也来看过她……吴躺小组大汗淋淋地将这位老年患者抬进医院之后,迅速扭头对五名密切接触者展开调査,等落实到人头地名时,黎明的鱼白天色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吴疆一看表:到密切接触者居住地的消毒时间定在早晨5点半……
这30小时里,吴疆小组共截获4名SARS患者,调查和隔离密切接触者86名。这样的战事纪录在激战时的流调队里仅是再普通不过的战况。
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近距离与SARS患者交流、必须准确无误地记录下SARS发病的时间地点所接触的人群等等近五十多个问题,人们因此称流调队员们是黄继光式的英雄,她们专堵敌人的枪眼。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肆虐的病毒随时在她们面前晃来晃去。
25日早上,西城区流调队的李若岚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打个电话给妈妈,向老人家问声生日好。可就在她操起电话的那一刻,怔命令下达:某医院刚刚收治一位SARS患者,马上前去进行流调!
是!李若岚迅速穿上防护服,提起流调专用箱子,一步跨上车躺在医院非典病房内的患者是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垂危的老人处在半昏迷状态。大爷,我是流调队的,能告诉我你得病前后跟谁接触过好吗?李若岚站在床前轻轻询问道,没有回答她。
大爷,你能说话吗?李若岚往前走近一步。
老人的眼睛微微睁开,迷茫而疑惑地看看李若岚,颤颤巍巍地问:是不是我要死了?
不会的,只要您配合医生治疗,会好起来的。李若岚说。
我听不到你的话……老人急躁起来。
李若岚再往前移,一贞贴在老人的床头:大爷,你不会有事的。我们想问问你得病前后跟准接触过?
我跟……老人的嘴在张,却没有一丝声音。他的手做了一个很小的动作,意思是让李若岚靠近他。
李若岚只得把头靠过去,将耳朵尽量贴近老人的嘴边。
老人在缓缓地讲着一个个名字。李若岚的后背、脖子和整个身子上却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动,痒得厉害,可又不能抓挠。
老人突然中断讲述,说:我要翻一下身……他吃力地支撑了一下,却又根本动弹不得。那双哀求的目光转向李若岚。
好,大爷。来,我帮你。李若岚俯下身子,用双手托起患者的后背……就在这一刻,老人噢地一声后突然大咳起来。一惊之间,李若岚的脸正好与老人的脸面对着面。
这是不曾想到过的意外:李若岚的两眼所看得到的是自己防护镜上厚厚一层的痰渍一那是一个5413患者口中喷出的痰溃!
会有多少个SARS病毒?百个?千个?万个?那一刻,李若岚只感眼前一片漆黑,天地在旋转……可她没有倒,也没有离开老人病榻半步。
好点了吗大爷?您继续给我讲谁跟你接触过好吗?李若岚定定神,声音依然那样和风细雨,并且微笑着给老人递上一杯水。
此刻,老人的那双混浊的眼里,流出一颗泪珠好闺女……
就这一例调查,李若岚在病房整整呆了两个多小时,而且儿乎都是与患者面对着面。当她微笑着退出SARS病房,轻轻掩住那扇玻璃门时,竟然一十倒在了走廊的墙根边,足足20分钟没起来……
在北京的SARS事件中,有一个患者是不能不记住的,他就是家住西城福绥境地区的孙某。孙某是北方交大的二年级学生。4月1日,孙某在军训时得了感动,那天回家顺便上了人民医院看病,之后又去过几次拿药就诊,期间他被感染。北方交大也因为他而后来演绎了一场惨剧:65名卞生发烧,之后又相继被确诊为SARS把;患者或疑似病3人,222名密切接触者被遣至校外隔离,万名学生远离学校,校内的嘉园人上三座学生公寓也被迫整体隔离,里面的400多人因此不得出入。
孙某的病情传到他家所在的福绥境医院流调队,立即使这个小小的流调队陷人了异常紧张的战斗之中。从居委会获悉的情况得知,孙某的家里生活比较穷闲,几个人挤在两间七十年代盖的旧居民楼取,楼上楼下都是密集的居民,而孙某导致北方交大集体大面积感染就是通过电梯和宿舍等途径。
想尽一切办法,封锁孙家的病源流调队几位女大夫接到仟务后,即奔赴孙家,严防死守在那个狭窄的旧楼里……
第一天,孙某的母亲发烧,被流调队送住医院确诊为工。
第二天,孙某的奶奶发烧,又被流调队送住医院确诊为SARS。
第三天,孙某的一个住在楼底做小:的亲戚发烧被确诊是SARS。
第四大,孙某的父亲,一位长年瘫痪在床的老病号也在发烧。那时北京正处危急时刻,根木无法联系上一辆救护车。流调队面对佶民区内如此严审的传染毒源,将自己的生与死放在一边,她们不分日夜坚守在孙家的现场。
院长,救护车总算来啦,可谁都不敢去接孙某的父亲下楼呀!前方的流调队员给正在另一个地方忙平的医院副院长、兼任流调队队长的李硕打电话。
我马上到!李硕火速赶到孙家,见救护车前后围了不少人,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
孙某父亲是个瘫子,200多斤重呢!从他家下楼走的那个小梯子只能过一个人,弄不下来呀!救护的人正踩着脚、搓着手,想不出个办法将SARS患者从屋里接出来。这时周围的居民们则在远远的地方喊着嚷荇,说什么的都有,但意思是相同的:赶紧把病人弄走!
我去吧!李硕抬头看了一眼通向孙家的梯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往上冲。
我…进孙家才知道内己真的16临一场特殊的战斗:那老孙头,躺在床上就像一痤山似的,却又连翻个身子都不成。再看看满屋子乱七
八糟的环境,你不知道里面有多少5人且5病毒!我挡时顾不得那些,伸开双臂,一步上前就把老孙头从床十托起来,然后抱起他就往楼十走。当我把老孙头从楼上一步步抱下时,在场的人全都惊讶不已,说李硕你个头不大,怎么能抱得动一个200多斤的大块头,而且是从好儿层的狹窄楼道上下来的呀!你抱着患者也太危险了!我开玩笑地对同事们说:那也是慌神之十没了理智思维,反而有了超常力气下贝!两个多月后,我采访李硕时他来了回幽默。
也是李硕他们迅速有效的出击,才使这个深埋于居民群里的毒源并没有波及周围的楼宇和街道。
某中央机关的姜某实在太大意了。自己无意间传染上了SARS却照常上班,照常跟人同屋睡觉。发烧了,他又参加一个十几名局长、处长都在场的会议。
领导看他提不起神,问他是不是发烧了,他说没事,自己年轻顶得住。下班了,他先回自己的宿舍呆了一会,又上旁边保安人员住的房间看电视。单位一位同志提醒他,真要发烧自己上医院瞅一瞅,别耽误了事。
4月30日晚,姜某自己也感到气喘吁吁,便跑到友谊医院就诊。那儿的医生也大意,说姜某不像患了SARS。姜某听后高兴万分地举着一块写有我不是非典的牌子,回到单位宿舍。这间他没进得了门,中位的人害怕,劝他说:你先在外面自己隔离一下,观察观察再来上班
姜某无奈,只好跑到在市郊住的同学家。同学见面,免不了一顿狂吃狂喝。折腾一夜后,姜某感到自己快要死了,又折回单位,拨通了120急救中心电话。
急救车来了,单位的人也着慌和重视了,两名处长见姜某上了救护车,为显示领导重视,竟然跟着一起跳进了开向医院的急救车内。在急救车后面,一辆紧随其后的小车内,两名局长气得直骂那两个正在急救车内的处长怎么就这么笨嘛!
其实在5413袭击偷袭时,谁都不怎么聪明。
负责西长安街一带的流调队员陈铁岩大夫她们接到姜某被确诊SARS并住院的疫情后,马上来到姜某所在单位,那儿的人却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们:姜某是单身汉,就一个人过着,没跟谁在一起。
陈铁岩大夫并未因此了事,她们在进人姜某的房间消毒时,发现小屋内有两张床。忙问旁边住着的保安人员,与姜某一起住着的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保安人员笑笑说:是还有个司机,可昨晚被单位轰出去了。陈铁岩她们一听立即警觉起来,随后要来与姜某同屋的司机手机号码。一拨通,对方可怜号号地告诉陈大夫咋晚我什么地方都没去,在西甲文化广场的露天椅子上睡了一夜。陈铁岩在同情这个司机的同时,心底也落下了一一块石头。
第二天,陈大夫等冉去荽某单位消毒,一个保安人员有意无意间说姜某往院前到过他们房间一起宥电视里的球赛。
什么?你们当时有儿个人?陈大夫的眼珠都要瞪出眶了。保安人员这才感到问题的严歌性,战战兢兢地把所知道的谁跟姜某在一起的事全倒了出来。
龙某的单位领导也感事情不妙,在陈大夫她们的一再追问下,又把姜某与他们一起开会、姜某到友谊医院看病、姜某看病后那晚没回单位上了同学家住的事通通说了一遍。
你们真够大意的呀!连都不怕啊?陈铁岩大夫想骂又不便出口,她真想把姜某中位里的人狠狠批一顿,但她脸上最后还是露着笑容,最后,她顺藤摸瓜一共找到了与姜某相关的15个密切接触者,在姜某所在单位的配合下,迅速将这些人全部隔离了起来。
又一条危险的传染源被切断!SARS,在英雄的队伍面前再次收敛起猖獗的嘴脸。
决战时刻,他们以赤诚拯救着灵魂的康复
一场SARS之灾,像面镜子透露着这个世界的万般景象。不同的灵魂表现着不同的光与色。
某女士文化水平不低,但在SARS88面前变得过于敏感和蛮横。流洞队得知她患上SARS后,紧急求助120急救中心调来急护车将其送到民院。吋半夜串这位女士趁民牛不注意时溜回了家。
流调队李队长接到街道的报警时,已值深夜1点半。这一天老李跑广八户密切接触者,流调对象达18人,累就甭说了,光一次次冲澡他都有些受不住了流调规定每外出执行一次任务,回来必须全身清洗一次患者擅自问家,对家属和居民威胁极大,得马上动员其回医院!
老李接到命令,立即奔赴到那个女患者家。
半夜里不能狠命砸门,可声音太小了里面又听不见咋办?老李只好压低嗓门一遍遍地朝患者的屋里叫喊起来。
是周扒皮啊?半夜三更嚷嚷什么呢?防盗门哐啷一声打开,闪出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和一条汪汪乱叫的狼狗。
老李定神后问那男人:你爱人是不是从医院跑回家了?
回不回家关你们什么事?男人粗声粗气,一脸不高兴。
她可是确诊的SARS患者,如果从医院跑回来了,就得赶紧问去。要不抓紧治疗是很危险的,对你们家属也不好呀!老李像向己家着了火。
好不好都是我们家里的事,你们别在这儿嚷嚷了。走吧!男人瞪圆广双眼,猛地掩门。
不行!老李双手板住铁门,严厉道《传染病法》有规定,不将患者送到尻院治疗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男人似乎从来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君王。愣了片刻之后,一把拎住老李的衣领,连推带搡地将个子瘦弱的老李推出几十米外的院门外。
我看你是不是吃饱撑的啊我们得广病没着急,你这猴子看电视里打架一用得着吵吵嚷嚷吗?又猛又高的男人耍起威风来。
老李的防护衣都快被对方扯破了,可他还是有节有礼地耐心说道:你自己不着急,是因为你不太懂得SARS的传染有多方害。可我们不行啊!我们是病源的流调队队员,我们知道这种病的传染性呀!所以必须告诉患者,既然传染上了就得赶紧上医院治,否则会耽误生命的。我们还有一项任务就是要让患者的密切接触者注意防止感染上SARS。现在你爱人已经确诊工,她很危险,你总不想看到她更危险的情形吧?
你能保证她到医院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吗?男人要老李保证。
老李胸脯一挺我保证。
拿什么保证呀?
我陪她一起去医院,如果她住不上病房,得不到良好治疗,我甘愿将自己锁在SARS病房受罚……老李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对方相信的事了。
大大,我去。我回医院去……那男人正在犹豫不知如何对待老李的保证时,那个从民院跑回来的女患者一边哭着一边走过来对老李后面的事顺利多了。二个多小吋后,女患者终于回到医院,也住上了较为满怠的病房。由于她配合医生及时治疗,很快在一个多月后出院,可她同病房的另一个SARS患者就是因为跑间家不肯再上医院而耽误治疗,最后在不到一个星期里便离开了人间。
康复的女患者和她丈夫事后万分感激老李的救命之恩,多次备厚礼要酬谢老李,可每次都被老李退回。他给这个SARS患者和家属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当自己落难时,特别要看看是否对周围和别人造成灾难,这样留下来的生命才更有价值。
那天吴大夫疋在流调队值班。一个年轻的女子打电话,说她妈在发烧,希塑流调队马上过去把老太太送到民院。
我妈身边的保姆几次上人民医院去拿药,准是小保姆传染上了非典又传染给了我妈,你们得赶快把我妈送到医院,如果耽误了我可要找你们算账年轻女子说话冲着呢!
吴大夫一听可能是非典,赶紧问年轻女子:快告诉你的地址,我们一会儿就到。
哎呀,我义不跟我妈住在一起,她可能传染上了那个病,我们哪敢挨着她呀!年轻女子说。
原来如此:人家亲生闺女都远远躲着不敢去见熏病的母亲,却要一群陌生的流调队员去拯救她妈的生命。
疫情就逛战斗任务。吴大夫她们没有想那么多,立即跟患者本人联系上,后又迅速操起电话,向一切可能寻求得到的指挥救援机构求助一辆救护车,那时的救护车就是患者的生命。吴大夫等在忙碌了一夜之后,终于安全顺利地将老人送进定点医院。
叮铃铃一一早晨,吴大夫等刚想合一会儿眼,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又是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喂喂,是流调队吗?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妈怕是没命了呀!谢谢,谢谢啊!
甭客气,我们咋晚是为自己的妈忙乎了一夜。应该的,你甭谢。吴大夫放下电话,朝内己的同胞挤挤眼。
哈哈哈……儿位流调队员开怀大笑。可不,如果不是有像对待自己的妈那种感情,兄人夫她们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此耐心、无提和体贴人微地关心一个不些相识的工患者?
流调队员的故事还在继续。
你们别来管我,知道吗?别来管我!呜呜……50岁的苗先生做梦都不会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全家四口人中除他之外竟然一连、:人住院而且两人死亡!先是老岳母死,后是爱妻死,20岁的女儿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不想活了!活了还有啥意思?啊呜呜呜……男人的绝望哀号,悲恸着京城。苗先生完全失去了理智,在他作为密切接触者的隔离曰里,因悲切而不堪现实的他,选择了狂躁的街奔一他一刻也不能安宁地呆在家里,呆在家里不如让我去死!
苗先生的不幸和他四处乱走的街奔,让许多人害怕和恐惧。
太危险了,一定要看护好他,不能让他乱跑,更不能让他再出现意外!厂桥流调队大大李治竞又一次接受这样的艰巨任务。
大哥,您有眼泪,我也有眼泪。我们大家都为您的不幸难过。可是,大钎您想想,您还有女儿,她现在正处在生命最危险的时候,她需要力量,需要自己亲人的力量支持!您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个时候,大哥您怎么能再甩手不管女儿的生死呢?啊,大哥您说呢?
李治竞大夫面对着苗先生,像是自己失去了亲人一般悲痛欲绝地流泪。
苗先生愣了。他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如此真诚的同情而愣住了:我还有希望?真的还有希望?
怎么没有呢?您还有女儿,还有正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宝贝女儿呀!大哥,您现在的一份平静和安慰,对您女儿来说,就是生的希望,生的力量啊!李治竞用心在呼唤另一个闪过度悲哀而迷失方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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