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十四回 呼伦贝尔为奴二十载 那达慕会壮士魂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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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呼伦贝尔为奴二十载

    那达慕会壮士魂兮来

    自无定河托孤之后,已是十年,呼伦贝尔草原上,又是一年青草绿。

    白云连绵,旭日高升,羊群遍野,十里春风。

    远处传来飞快的脚步声,那是一个右臂上有蛇牙印,衣衫褴褛的少年。他赤裸着脚、踝、胳臂,却还是跑得飞快,丝毫不怕草丛当中的石子会绊倒他。

    这边的羊群中,立即传来了他声如洪钟的呼喊——

    “爹……”

    呼喊伴随着风声,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牧羊人,从羊群堆里站起来,茫然地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个牧羊人,就是田六。受尽折磨、屈辱的田六,已沧桑得像个老人,有了依稀的白发,满脸的皱纹。

    “爹,我发现一匹野马,快!把你的套马栓让我用用?”

    “让你出来放牧,你总是这样。”

    “让我用用嘛,好爹爹,求你了!”

    田六一看这孩子脸上的表情,想起了当年呼延直皱眉的样子,那真是如出一辙……

    于是,他把套马栓给了他,少年立刻释怀,眉宇一开,转身就跑了。

    草坡的池塘边,少年悄然逼近,那野马原本还在悠闲地饮水,突然!套马栓不偏不倚地圈在它脖颈上,马一惊,前蹄扬起,侧身想飞快地逃走,但套马栓死死地扣在马颈上,少年怎么也不肯放手,就这样被马拖着走,像放风筝一样。

    草原上传来了少年惊心动魄的号叫,田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上前去看,身后的羊群却令它担忧,但狠一狠心,还是决定去看。

    没等他走几步,野马拖着少年迎面冲来,田六只得往后退,羊听见马蹄声,惊得四处乱跑,田六退无可退,靠在一块大石上,少年一看,马要撞到爹爹了,一咬牙,咆哮一声,顿出惊人力量,那右臂的蛇牙印里竟溢出骇人的红光,上面青筋暴出,额上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只听野马一声长嘶,止住了蹄子,乖乖地站在原地,四蹄乱踏。

    这匹马的身形,足足有少年的十倍之遥,田六被这一幕惊呆了,他赶紧上前,看看孩子有没有事,少年只是爽朗一笑,双手叉腰。

    这些年来,田六为了这个孩子,算是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他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他吃饱肚子,宁可自己冻着,也要把最厚实的衣服留给他,宁愿自己受罚,也不能让他受苦,因为一个人——呼延直。

    是的,这是呼延直的孩子。

    想到他的生父,田六常常在夜里望着孩子熟睡的样子,暗自流泪。

    田六不能让少年知道那样的身世,年幼的他知道了,会崩溃的。

    羊群散了,能追回来的都追回来了,交接的时候,他们的主人嘎达斯,立即命令三五个鞑靼壮汉,将田六绑了——竟然弄丢了羊?饭桶!看来不抽你几下你是不长记性了!

    当奴隶的下场就是这样。

    “不要打我爹,求你们了!”

    少年哭得撕心裂肺,他根本拉不开那些壮汉,他们比马难缠多了,激怒了他们,那些勇士将他举起,足以摔他个半死,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半死之后,照顾他的,也只能是田六。于是他只得在一旁无助地,流着泪伤心地看着。那鞭子蘸了盐水,一抽人就皮开肉绽,血流如注。晚上,父子俩点着油灯,他满心惭愧地给爹爹上药。羊丢了,马也被没收,爹爹还挨了打,明天还要继续干活,直到累死为止。不过是奴隶,累死不要紧,尸体还能给狗管一顿饭。

    “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被嘎达斯他们打。”

    “你……什么时候……听过爹的……话?”

    孩子悲从中来,索性把脸埋在他怀里,号啕大哭,田六疼得都哭不出,只能摸摸他的脑袋,然后试图推开他道:“真儿,你快别哭了,快,让爹爹起来,今天的柴还没有劈……”

    孩子一听,哭声戛然而止,含着眼泪去找斧头,一边找一边说:“我去!我去劈!”

    他将满怀的愧疚,一身的懊悔,全部发泄在砍柴上,因此他砍得很利索,田六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旁痴痴地看。

    这些年来,他们给鞑靼做奴做仆,挑柴劈柴,挤羊奶,堆牛粪,喂马匹,倒夜香,拉货推车,建帐篷,补衣服,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穿的都是人家丢弃的衣物,乞丐一样,住猪圈,吃饭的时候,只得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主子们吃完了,出了帐篷,这才能收拾盘碗,父子二人才能在餐布上捞点东西吃。冬天冷的时候,他父子俩享受不到炭火的温暖,主人命令他俩在帐篷外站岗,呼着冷气,即使摩擦着手掌,也难免会冻僵。平日都在各种季节中忙碌,不分昼夜。偶尔与小主人发生矛盾了,要任由小主人发泄,自己也不能还手,被打了还得给小主人赔礼道歉,再任由主人奚落一阵,这才作罢,继续干活。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所以田六很少有笑脸,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投降的选择。呵呵,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在他看来,倒不如当初死了好,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受累。每当他这样想时,看到孩子熟睡时那张倔强又可怜的小脸蛋,就觉得为了他,再忍气吞声也是值得,毕竟,将军当年没有处死我这个逃兵,他是如此相信我,虽然我这个人不信鬼,但是,夜空仰望星辰的时候,总感觉那些是似曾相识的眼睛。

    然而鞑靼人并不拿他们父子当人,一天到晚令他们不停地干活,不顺心的时候打、踹、抽,开心的时候奚落、侮辱、戏弄,在鞑靼人眼中看来,这是一对没有骨气的父子,还不如他们屁股下面的一匹马,不不,不能拿屁股坐他们,他们脏。

    其实不然。田六有空,就会趁着砍柴的机会,带田真去洗澡,父子互相搓背,也没有新的衣服换,旧衣服不能洗,毕竟衣服本身就是别人用过的粗布,已经很破了。

    寒冬夜里临睡时,田六实在看不下去孩子的破衣,就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两半,给他夹缝一层。

    “爹,你给我缝衣服了,你怎么办?”

    “没事,爹就爱穿薄点,行动起来利索。”

    这样的谎言,孩子是不信的,这是个正直而有良心的孩子,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他可以从一针一线中体会到田六的良苦用心。

    田六拿剩下的布胡乱裹着上身,说是马甲都短得可怜。唯一可以温暖的,是父子二人相拥在一个被窝里。操劳了一天的田六,很快就睡着了,孩子望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即便是睡着了,爹还是一脸的艰辛与愁苦,于是就与他凑得更近些。

    父子俩平时没什么爱好,因为都是在干活,根本没有时间爱什么。在这种塞外苦寒,文明未开化之地,唯一能爱的东西,也被毁灭得差不多了。

    挤羊奶算是一种爱。

    田六告诉他,羊奶憋在肚子中,憋多了也是会生病的,不如把它挤出来,给人喝,你就是喝羊奶长大的,孩子觉得这挺有意思。挤羊奶的时候,孩子亲自喂养的羊羔“毛毛”在旁边看自己给母羊挤奶,转头问:“爹,我和毛毛都是喝母羊的奶长大的,算是兄弟吗?”

    田六摇头苦笑道:“你说算就算吧!”

    “哦!那大哥应该照顾弟弟啊。”田真放下手中的活,开始把沾着羊奶的手掌让羊羔舔,羊羔舔得很欢,他便一把将它抱在怀里,陶醉在它毛茸茸的世界里。

    很快,来了两个鞑靼大汉,一把从孩子怀里揪起羊羔,拔出匕首,直接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利索地掏出五脏六腑,随地一扔,割下羊腿,开始烧烤。这一幕,发生不过就是几个动作,孩子还来不及反应,一条生命就从此与主人告别。母羊凄惨地叫着,开始不安分了,踢倒了奶桶,田六怎么都稳不住,羊也是认自己孩子的,亲眼见到自己孩子被杀死,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承受这样天崩地裂的痛苦,她为人类贡献奶、贡献毛,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

    等孩子回过神时,已是心惊肉跳,泪水比他的愤怒来得更快,他大吼道:“毛毛……你们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杀它!为什么!”

    两个大汉觉得这小孩有病吧?老子吃个小肥羊怎么了?你一个奴隶,敢跟老子这样喊?上去就是一脚,将孩子踹倒在地。他很快爬起来,含着眼泪嘶吼着,被田六拦住,他依旧骂道:“坏人!贪吃的魔鬼!魔鬼!比畜生还坏!”

    两个大汉怒了,上前将他一顿痛打,田六阻止?连田六一起打,还不信你个下贱的奴隶,敢骂老子?

    孩子在拳打脚踢里挣扎,继续骂,终于,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他脸上——

    他哭了。因为打他的不是别人,是田六。

    两个大汉这才息怒了,一脚将他踹倒,继续享用美食,孩子望着自己唯一心爱的宠物,成了别人的食物,又望着打他的爹,转身泪奔而去。其实,他没有发现,田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也哭了。

    田六知道他肚子饿了终会回来,他确是回来了,但是不吃饭,就这样和田六僵持着,一连就是好几天,父子没有说过半句话。

    从此以后,田六吃饭给他分手抓肉吃,他总是丢回来,田六以为他还在生气,其实,他经过那次以后,再也不打算吃肉了,只拼了命地喝奶,然后流泪。

    一次,他摘了些野果子,被小主人看到,当然,草原上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小主人。

    一群小主人过来抢他的果子,他不给,挨了一个胖子小主人一巴掌,他骂道:“是你抢我的东西,你怎么还打我?”

    胖子脸一横:“我爹说,你爹是我爹的一条狗,所以,你也是我的一条狗。狗捕捉到的猎物当然属于主人。”

    “胡说!谁是你的狗!滚开!”

    另一个小主人也笑道:“我爹也说,你爹就是我爹的一条狗,跟屁虫吃屎狗,哈哈!”

    “你胡说!给我闭嘴!”

    一群孩子开始撕扯起来,小奴隶被一群小主人拳打脚踢,但这丝毫压抑不住他心中的愤怒,他在拳脚中挣扎,右臂的蛇牙印里顿时又闪出惊人的红光,于是怒上心头,振臂一呼,一股沛然真气将小主人们纷纷逼出十几步远,从高空重重摔在地上!当他站直时,发现小主人们已经被吓跑了。

    遗憾的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那些小主人回家告诉大主人,一个个鞑靼壮汉追了上来,将他揍得头破血流,从傍晚一直打到深夜。

    “敢打我们的孩子,滚回你的猪圈吧!”夜里,他被壮汉们一脚踹回了猪圈旁的帐篷里,他是趴着进屋的,田六一看,心疼地想上前去扶他,但一想到这么多天都没有和他说话,只好故作平静。细看他毕竟一身是伤,而且头破血流的,田六只好走到他面前,端坐着,板着脸问:“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这下被教训了,该乖了吧?”

    他艰难地向前爬着,田六将他扶起,等着他的答案。浑身都痛,浑身是伤的孩子,泪眼蒙眬地望着田六,叫了一声——爹,田六的心一下就软了,然后他说:“小主人,他们说你是一条狗……”

    田六一听,鼻子一酸,终于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住,父子二人泣不成声,在一个北风呼啸的夜里,重归于好。

    他真是我的孩子,是我没有好好待他,他恩怨分明,坚强仁厚,和我相依为命,相濡以沫这么多年,这都是些什么畜生日子?可是单纯的他,从来没有埋怨我什么,总是默默地跟着我,都是我在不断地要求他,说我们寄人篱下,做事要有分寸。其实我们应当是世间彼此最珍重的亲人,可我却只当作报答将军当年的不杀之恩,在可怜他,在抚养他,是我当年选择了投降,让他沦落了这样的苦命,他却在羞辱面前,为我挺直了胸膛。

    这是我的孩子,田六坚信,他已经有了守护我的一颗心,他与我荣辱与共,对一个身为奴隶的我奉若神明,每当他抬头仰望我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了认可与坚信。我要保护我的孩子,要给他我能做到的一切——只要我能。只要我有。

    从此,他们父子再也不吵架,有什么事都共同去面对,原本决定不吃肉的他,也开始和田六在收拾主人的餐布时大吃大喝起来,连主人剩余的酒父子也一起喝光,帐篷外的鞑靼人,看不懂这一对奴隶父子有什么可高兴的。田六背着睡着的他去砍柴,在丛林中将他叫醒,父子一齐抡着斧头发泄,田六教他写字,他就将“小主人”三个字写在柴火树上,然后砍着玩。田六在砍柴之余弄来了猎物,他们就地烤了吃,从不带一块骨头回来。田六教他武功,他的领悟力惊人,三天就学会了爬树,可以扛起比自己大几倍的柴,甚至能将田六抱起,在林子里打转。父子上山采药时,他没有抓稳,田六侧身,一把抓住了滑落的他,篓中药材全部倾覆,他惊呼道:“爹,药材掉了!”田六却说:“没事,你比药材更重要。”他坚强地笑了。

    十年后,依旧是这方山崖,依旧是采药,依旧是一只手稳稳抓住另一只手,听到的,却是一个繁霜染鬓的老者惊呼:“真儿,药材掉了!”

    “没事,你比药材更重要。”

    昔日的少年……长大了。

    二十出头的他,身高八尺,雄健如牛,横眉重瞳,长发编辫,挂皮项圈,扎锡耳环,俨然一个英姿飒爽的鞑靼壮士。他身手矫捷,膂力惊人,上山擒虎,下海捉鳖,碗口粗的大树,断喝一声便连根拔起,粗活重活,全凭自己一个人干,骑马射雕,生擒野马,唾手可得。

    这让皓首苍髯的老田,省了不少力气,老爷子只需挤挤羊奶,喂喂马,拾拾牛粪,缝补些衣物罢了。每当田壮士砍柴归来,大草原上抛下柴火,出其不意,抱起一百多斤重的放羊老爷子打转的时候,总会引来无数人的冷眼与憎恶。

    有一回,田真在深山处砍柴,活劈了一只袭击的猛虎,就扛着柴,挟着虎回来,没有上缴猎物。当年的小主人们说过,狗捕捉到的猎物属于主人,如今,那些小主人们也已经变成大主人了,不变的是他们的专横。田真挟虎归来,正好被一个大胖子主人看到,他也正是当年那个小胖主人,旧病复发道:“哟?我们的奴隶猎回来一只花斑虎啊,先到先得,看来是我的了!”

    田真站着不动,用力回头,用一种极其锋利仇恨的眼光扫去,吓得胖主人彻底傻到原地了:“那……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废话。”田真扬长而去。

    都说胖子的性格往往比较温和,包容度好,可田真的主人却完全不是那种和事佬,因为他毕竟是奴隶,如今气势竟然强过了主人,这是大逆不道的,主人自己斗不过,就集合大家的力量,要给这奴隶一点颜色看看。

    虎肉香得诱人,肉干上沾着油脂,嚼起来筋道爽滑,酥润而有弹性,不嚼二十几下都觉得没有把肉味咂完,汤气中还略略带一些膻味,吃一块就觉得回味无穷,田真与老爷子整整回味了几个晚上,这一幕被吃货主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老爷子如今是很放心田真了,俩人有吃就吃,有喝就喝,管你什么规矩,我父子忍了你们二十年,二十年来我们做了多少事,吃个肉还需要给你解释?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否则我父子活一天就潇洒一天,这就是我们的态度。

    老爷子甚至不反对田真与主人打架,因为他长大了,可以左右自己的生死,这些主人,欺凌了他们一辈子,迟早会被暴力偿还。况且,那些养尊处优的后代,完全不是干粗活长大奴隶的对手,别说三拳两脚,一拳下去,胖子就捂着肚子蹲下了。

    那达慕大会,蒙古摔跤,只要是男人,都可以参与,不分主仆,赢了赏一头牛。这种价钱,田真觉得太低,他长大之后,身体力行,可没有少吃肉。想吃肉了,虽然在主人那里得不到,自己随便在山林里进进出出,就可以捕获野猪,和砍柴的老爷子一起分享,就像当年老爷子和他分享一样。

    赏头牛?还是算了吧。老爷子认为,毕竟是盛会,可以看看,田真不愿意去,就四脚朝天睡大觉了。

    老爷子到了会场,锣鼓喧天,人吼马嘶,人潮涌动。眼见壮士们一个个都被摔倒在地,奴隶们最高兴,因为看到平日欺压自己的主人落魄了,真解恨。因此谁获胜奴隶们都喝彩,聪明的他们自己也不参加,来了就是为看主人的笑话。当然,只顾眼前狂欢他们也不会想到,失败的主人回去,会拿什么泄愤。

    老爷子很愉快地观看比赛,没有别人那么激动。主人们却一个比一个沮丧,因为一场比赛下来总有一个输的。输的主人们越来越多,看到奴隶一个个却欢天喜地,于是恼羞成怒,要求奴隶也必须上场参赛,锻炼身体,有好身体才能干好活,至少要派出一个代表上来。

    这就有问题了。遇见好事,人就喜欢代表群体去享受,遇见坏事,人都不愿意代表群体来承担。这很明显是一件坏事,由于奴隶们深深了解自己的过火,都猜到,那个代表奴隶的人,一定会被宣泄的主人摔得粉碎的,于是纷纷往后退。

    这时,当晚偷窥的吃货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他提议让田六上,因为他当了二十年奴隶,足以见得其身体素质好,经验丰富。

    这明显是刁难。

    当了二十年奴隶,加上之前的二十多年,如今也是年近半百的长者了,田六白发苍髯,奴隶们难道都看不见吗?

    是的,奴隶们都看不见。小人善于推卸责任的本能告诉他们,这个时候必须装瞎,因为他是个可以代表大家挡驾的,也是个被提名的,只要没有反对意见,自然名正言顺地由他来。

    老爷子被迫和吃货开始“那达慕”了,吃货那剽悍的躯体,狂妄的眼神,嫉妒的心肠,仿佛在宣告,他丝毫不会留情。

    那达慕的会场上,欢呼声盖过了哀号声。欢呼声是主人们的,哀号声是老爷子一个人的。老爷子像麻花一样,被对手拧成一疙瘩,人群当中,如果距离够近的话,可以清晰地听到老爷子骨头的断裂声。

    这些年来,老爷子已经不像当年那么强健了,可以说他过的是被田真反哺的生活,粗活重活都没有让他做了,一把老骨头,早就松散了,如今在这样的场合里被人这样对待,他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连喊痛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奴隶当中,还是有好人的,实在看不下去,就悄悄从人群中退出,去报告田真。

    田真在梦里,似乎听到了老爷子哀号的声音,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眉头一拧,就醒来了。他尚未从梦中的朦胧中走出,一奴隶就冲进帐说:“田真,快去看看你爹,他在那达慕上都快要被人打死了!”

    “什么?!”

    伴随着老爷子带有哭泣声的哀号,有些奴隶开始觉得,那是摔跤吗?那根本是折磨,是虐待,但都敢怒不敢言。直到人群外迸发出一个浑厚的声音——

    “住手……”

    田真及时赶到,老爷子的一只腿已经断了,他要是再晚来两步,估计老爷子连脊椎都不保了。田真飞身上前,扶起将要倒地的老爷子,然后转身吼道:“谁把我爹打成这样的?站出来!”

    那个吃货主人听到声音,早就吓跑到一边去了。田真继续吼道:“孬种!有本事打,没本事承认是吧?”

    这下,众人都听见这句侮辱了,吃货也是有尊严的,就站出来说——是我,他是参赛选手,被我打败的,你不服气可以向我挑战。

    吃货说这话,自己是心虚的,因为他的腿在发抖。

    田真上前,与他面对面直视,两人之间,仅有一巴掌的距离,田真断喝一声:“混账!我杀了你!”

    那吃货差点跌倒,仍旧站直了说:“摔跤就是摔跤,玩输了就想杀人,那你就太侮辱那达慕了……”

    田真压抑着愤怒,怒视吃货,用很低声的语言道:“你他娘的看清楚了,老子是来挑战的。”

    吃货冷笑道:“呵呵?挑战,挑战也得有规矩和对手吧,你挑战谁?”

    没有人看到,吃货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我要挑十个……”

    吃货一愣:“你……你说什么……”

    “我……要……挑……十……个……”

    田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又低沉,那达慕摔跤大会,从来只有一对一的摔跤,十个人怎么摔?难道要来车轮战吗?田真完全不在乎这些,说完,他便一只手将吃货揪起……

    当吃货的脚心逐渐离开地面,众人才发觉,这可是个将近三百斤重的大胖子呃……

    张口结舌的奴隶们,哑然失笑的主人们,眼见着一声巨响,吃货被田真凌空一把摔出人群十步开外,口吐鲜血而亡……

    田真开始放声大笑。

    主人们慌了,更愤怒,一齐涌上,这次,他们发现这个奴隶好陌生,因为他的样子……他的样子开始发生了微妙又快速的变化……

    在日光的照耀下,放声大笑的田真瞳仁不见了,逐渐翻出了白眼,流出了两行血泪,在脸上形成了清晰的泪槽,毛发焕发得通白如雪,头顶冒烟,俨然一座香炉一样!最重要的是,他右臂的蛇牙印不见了……

    主人们一拥而上。

    “啊——!!!”

    伴随着一声凌厉的尖叫,那些上前摔跤的主人被尖叫中心一团涌起的震荡波冲得漫天飘飞,一个个重重落地,非死即伤!

    此刻无论是奴隶们,还是观战主人,皆双膝跪地,目瞪口呆,有人口中还念叨着——巴特尔(勇士)……巴特尔……

    “巴特尔……巴特尔……”众人都开始念叨。

    田真在念叨中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唯一恢复不过来的,是他脸上泪槽的血。他什么话也不想说,小心翼翼地抱起瘸子老爹,在人群的念叨之中,默默离去……

    在北方,有这样一个传说——当武士受到巨大压迫时,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达到极限,憎恨的怨气又极为浓烈,这时,就会有白夜叉附在他身上,帮助他在瞬间平添神力,去完成一些残忍的事情。事情完成后,他的怨气消解了,白夜叉就会从他的体内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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