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男女-他们真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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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居位于近郊,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外部环境挺清静,绿树环绕,田园葱郁,房租价钱不算高,可让北方人听了也咂舌,一月一千五百元。邱光朗坚持让左雨黎住了南屋,自己住北间,两间屋都有现成的双人床,倒也正好掩人眼目。左雨黎则坚持房租由自己付,说主意是自己出的,自己的经济条件又比邱老师好得多,没负担,不像邱老师家里还有妻儿父母要供养。邱光朗说:“还请左女士给我留下一点绅士风度吧,咱们依仿西方习惯,实行AA制好不好?”左雨黎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备进了一些早餐食品,邱光朗每天早晨仍是出去晨练,郊区安静,空气好,林木多,百鸟啁啾,薄雾虚浮,于他便仿若仙境。待邱光朗晨练归来,左雨黎已煮好了牛奶,煎好了鸡蛋,再切上几片面包,外加两碟小菜或咸菜,都摆放在厅间的餐桌上。邱光朗感谢左雨黎的一片真诚与盛情,也不客气。用完早餐,两人一起骑单车去公司,一路呼应谈笑形影相随,很甜蜜幸福的样子。

    两个人突然间就在某一天双双搬出去住在了一起,还是在公司里引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震动。人们惊呼着看不出想不到,又慨叹邱光朗才不愧是情场高手,你我之辈跟人家相比,不过是些沾草惹花的雏儿,人家那才叫正儿八经的采花大盗,宁吃仙桃一口,不啃烂杏半筐,真人不露相啊?更有那嘻皮笑脸的无赖之徒背后涎着脸问邱光朗,拿下来的这位可是原装的处女?邱光朗便冷了脸色回道:“无聊不无聊?爱打听这个回家问你爹去!”人们素知邱光朗的脾性,那日又在歌厅见识了他轻易不露的拳脚上的功夫,便不敢再玩笑,只是背后恨恨地骂,操,脱下裤子比谁多个尿儿,野花都采了,还跟谁狗戴帽子,假装人样!

    张四清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却好生懊恼。原只以为左雨黎是朵带刺的玫瑰,摘不得,惹不得,却哪知她也早怀了春心,若知如此,这朵带露的嫩花儿哪就到得了那个山东倔汉手里!有一天,左雨黎送一份资料进了他的写字间,他便问:“这些天搬出去度蜜月;感觉还好吧?”左雨黎淡淡一笑,不作应答。张四清又说:“这都什么时代了,及时行乐;人生几何,早该想开的,这就对了。多个朋友多条路,于公司,于个人,都是一个理,尤其是情人之间;择木而栖,情字当先,更没有从一而终的道理。”左雨黎哪会听不出这种话里的试探挑逗味道,但仍作不觉,一言不发。张四清又说:“搬出公司宿舍另租房住;是在给公司减轻负担,按照公司不成文的规定,每人每月可给一千元时补贴,你去写份申请,我签个字,你就去财务那里领钱吧。”左雨黎心里不由悠悠一动,原来公司里还有这种花销,早知如此,不如早就搬出这种混账地方出去单住了。左雨黎问:“是不是叫邱光朗也写个申请?”张四清说:“这种事情,是由我个人机动掌握,不能张扬的,你写你的,就不要管他了,自扫门前雪吧。”左雨黎说:“凡事要有个一碗水端平的道理,给我报不给他报,日后叫人家知道了,是不是让我也难堪?”张四清说:“你们租的是一处房子,也不好补贴两份嘛。”左雨黎再逼一步,说如果叫邱光朗另去租一处房子,是不是再给一份补贴就合情合理了?张四清情知自己被绕到里面,逼进死胡同了,可话既已说出口,拉出的屎泼出的水,收不回去了,只好说:“你呀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好,我就看你的面子,都依了你。你也跟邱光朗说好,这事只限于极少数的几个人,可不许再跟别人说。”当晚回了郊区,左雨黎就把这事跟邱光朗说了。邱光朗连声叫好,说:“原来还有这等好事,两千元去了房租,那五百元用在早餐和水电上,野狼掏驴,还有剩儿呢。”左雨黎问:“狼掏驴是咋个意思?”邱光朗说:“狼小驴大,一只狼吃一头驴,怎能吃得下,岂不有剩儿。”说得左雨黎咯咯地笑,说:“你们北方人的这种俏皮话就是多。”邱光朗说:“你别笑,我听张四清话里的意思,可没安好下水,要不他白给你一个月两千元钱?”左雨黎撇了撇嘴:“嘁,就他?”

    此后不久的一天,又是签合同,大笔一挥后又是摆宴,酒后张四清又把所有人都轰进了歌厅,又是叫进一帮小姐先乱点了一阵鸳鸯谱。灯暗,张四清请左雨黎陪他跳舞,在舞池里旋了两圈,张四清便说:“咱们别四乎八稳地支着胳膊架豆角架了,挨累不值,也跳柔步吧。”左雨黎说:“我只会跳三步四步,不懂什么柔步,”张四清说:“柔步可作两种意思的理解,第一个意思是温柔的‘柔’,只要踩上拍节就行,相拥相伴,卿卿我我,同堕温柔之乡;第二个意思,是用动词的那个‘揉’,两个人紧紧相贴,脚不必动,就用胸脯小肚子互相揉,好受得很呢。嗯,就这样。”张四清边说着,边开始动作,把左雨黎下力往怀里搂。左雨黎见他越说越下道,明目张胆玩邪的,使用两只胳膊下死力地把他往外支,宛若两根坚硬的木棒。张四清说:“放松点嘛,下这么大的力气干啥?”左雨黎说:“这些天邱光朗在教我练武功,我只觉浑身有劲没处使呢。”张四清说:“邱光朗是不是把你看得很死?你怕他干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左雨黎说:“山东汉子三拳两脚能打死吊睛白额的老虎,我喜欢邱光朗,就给了他这个资格。”张四清听着不是话,心里恨恼,却也无可奈何,待一曲毕,左雨黎抽身而去,只说酒喝多了,身子软,再不肯下舞池。其他人看出张四清碰了钉子,便都暗暗讪笑。

    邱光朗和左雨黎在外面演戏给众人看,回到近郊的家里,开了门是一家,关上门仍是两家,除了早餐,彼此界线分明,两不相扰,对话也都是在客厅里,连对方的卧室也是极少进的,极自觉。公司里也有好事之徒,寻了点因由,便跑到两人租下的房舍来。两人客气相迎,茶水侍候,客气里却透着笑里凝霜般的冷淡。来人看不出什么,自觉无趣,有了那般三两次,便再没人来了。也有人故意在深夜里给他们打电话,意也在刺探。两个人有备在先,房间内根本不安电话,对外只说都配着手机,二十四小时常开着,找谁就打谁的手机好了。偏有人打给邱光朗,却找左雨黎,或打给左雨黎,却找邱光朗,接电话的便说他(她)先睡了,我在看书,我给你叫他(她)。也让无聊之人摸不着头脑。

    特区天气闷热,夏季又长,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冲澡。邱光朗叮嘱说,女士优先,你先洗。咱这热水器是烧煤气的,听说这种东西没少出事,一氧化碳中毒可了不得,小心点好。我在屋里看书,你洗时别忘了常弄出点动静。左雨黎便一边洗一边唱歌,唱“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唱“百灵在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很豪放很抒情,很有点美声的味道。她不喜欢《心雨》、《迟来的爱》那类歌,你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还要最后一次想第三者干什么?人家就要走进结婚礼堂,你为什么还要扰乱人家幸福甜蜜的心境?多不道德!甚至是阴险!现代的女孩子难道就该这么不自爱不自重吗?邱光朗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因为客厅是与卫生间连在一起的,隐隐听着歌声,他便知道一切平安无事。有一天,左雨黎因为公司里的事心情不痛快,淋浴时便没唱。邱光朗坐了一阵,听没有动静,便急了,想了想,拉开门,放开喉咙便吼了一嗓子,“磨剪子啦抢菜刀。”左雨黎在卫生间里听邱光朗这么一喊,便知自己只想自己的事,竟忘了还有关心着自己的别人,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愧疚的感谢。她应的也是京剧《红灯记》里的一句唱词,“在粥棚,我正与磨刀师傅接关系……”她用的是男声,故意粗了嗓子唱。也是怪,只这么一应,左雨黎便觉心里的烦恼都烟云般的飘散了,歌声伴着她直到洗浴结束。待她穿戴整理利索,两个人再见面时,不由相对着笑起来。那一刻,左雨黎心里感叹,只说古时有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原来世间真有奇男子伟男子啊!

    有一夜,邱光朗不知日间吃进了什么,突然腹泻,跑了几趟卫生间,伴着腹泻的还有浑身火炭般的滚烫。左雨黎被外面的响动惊醒了,又听那响动接二连三,便知不好,急起身去敲邱光朗的房门:

    “邱老师,你怎么了?”

    邱光朗答:“没事,你睡吧。”

    左雨黎听出了邱光朗的声音有气无力不比往常,那是一个多么刚强的人啊!如果没事,岂会如此。她问:“我进去行吗?”

    “门没闩……”可邱光朗立刻又说,“你等等,我这就穿衣服。”

    可左雨黎说了声“你躺在床上别动”,就一下推开了门。倒是病倒在床上的邱光朗先发现了异常:

    “你先去换了衣服再过来吧。”

    左雨黎低头一看,猝然闹了个大红脸,急急慌慌地跑过来,原来穿的是睡衣。睡衣是丝质的,薄而宽松,便将周身凸现得玲珑剔透。左雨黎窘了窘,索性不去换,说:“管它呢,反正也没有外人,我陪你去医院吧?”

    邱光朗摇了摇头:“哪儿那么娇气,天亮再说吧。”

    “那你吃药了吗?”

    邱光朗苦笑笑:“我这人……备点药也是早过了期的……”

    “你这人,没药怎么也不说话!”左雨黎埋怨着,转身回房间找药。望着年轻女子飘然而去的背影,病中的邱光朗突觉嘴巴里好一阵发干。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浑蛋”,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夜,左雨黎坐在邱光朗的床头,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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