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族的使者·细语森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的树木背后出现了一对又一对绿色的荧火，那是魔狼的眼睛。星染握着石笛，看着魔狼群渐渐逼近，心中绝望的波涛在翻滚起伏……

    蓝光渐渐消失，袭击者带着星染出现在了夕城郊外的细语森林。森林边缘地带的猎人木屋是临时魔法传送阵的终点。

    星染双眼紧闭躺在地板上，她能嗅到地板散发的霉味，还有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她能感觉到袭击者正在打量自己，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她的皮肤看清她的灵魂。

    袭击者打开小木屋的门走了出去。听着袭击者的脚步声远去，星染缓缓睁开双眼，她必须想办法尽快逃离。袭击者把自己带到这里一定是想要把自己交给别人。他不会是夜西斯大哥的手下，也不可能是深雪派来的人。

    星染轻轻推开窗户，闻到了带着树林香气的晚风。她不能留下足迹让袭击者追踪，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从森林上空逃走。星染让露露幻化为透明的羽翼，从窗户飞了出去。

    紫月如钩，夜风里隐约传来魔兽的吼叫声。星染避过食人藤的袭击，低空掠过树梢。露露的飞行能力增长了许多，但是这片森林出乎意料地广袤，星染知道自己顶多能暂时避开袭击者的追踪，获得一段逃跑的时间。

    星染望着夜幕里暗淡的星子，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无论如何，她自由了。

    有着长串风铃状叶片的细茸草在树木的底部生长着，微风吹来响起低低的声音，宛如少女的絮语。

    猎人小木屋外不远处的空地里，亚瑟神官在地面上仔细地撒下龙角巨鳞兽的骨粉，勾勒出一道魔法阵。这种昂贵的魔法阵能够用于秘密的通信，不被任何人监听。

    暗蓝色的火焰在魔法阵中央燃烧了起来，火焰中隐隐出现莫里斯魔导师的身影。

    亚瑟神官恭敬地低下头汇报：“我已经从幻夜魔法学院得到了魔族要的斯芬克斯·小染。”

    莫里斯魔导师的声音波澜不惊：“魔族的使者会赶到细语森林的猎人小木屋，你只需要在那里等候使者的到来。”

    亚瑟神官没想到自己居然要直面魔族的使者。他在神官实习期曾经去过暮色防线，看到过帝国军人和魔族的战斗。那些俊美的高等魔族有着人类的外形，气质高贵而冷漠。他们的力量却极其可怕，可以一个人对战一个魔法师团队。

    最惊人的是，魔族什么时候找到了进入夕城的方法？要知道夕城拥有第一任黑暗王留下的奇妙魔法阵，能够勘察出伪装的魔族。

    亚瑟神官失神地看着火焰里莫里斯魔导师的影像：“是。”他已经对莫里斯发下灵魂誓言，他一旦背叛莫里斯，灵魂就会在瞬间湮灭。

    夜色无边。

    龙角巨鳞兽的骨粉燃烧殆尽。每一棵树似乎都是幽灵的栖息地。亚瑟神官的伪装魔法药水已经失效，他那俊美的脸露了出来。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猎人小木屋，在推开门后，他头皮发麻地看着空荡荡的地板。斯芬克斯·小染不见了！

    黑夜隐藏着许多秘密。细语森林里，厄运之神的低语始终在星染的耳边回旋。今夜星光暗淡，月亮遥远而清凉。星染已经确认向西面以及南面逃可以比较快抵达森林边缘。

    星染从树梢上掠过，偶尔会遇到几只发光的拳头般大小的萤火虫。远处的夜鸟不久前还在叫，现在四周却彻底安静了下来，连虫鸣声也消失了。

    星染有些不安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暗淡月光下的森林延绵起伏如墨绿色的毯子，夜风吹过，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种奇异而晦暗的幽香。

    星染记得这晦暗的幽香，她曾经在芙兰公主的婚礼上闻到过。那个被芙兰公主从深渊世界里召唤而来的恶魔少年散发着这样奇妙的香气，高贵邪恶如地狱之花的气息。

    星染在心中让露露收起翅膀，轻捷地落在林间空地上。夜色里的草地上生长着好几丛星星草，柔和的星辉照亮了附近的树木。

    星染戒备地抬起头望着四周：“出来吧，你跟着我有一段时间了。”她的左手手心越来越灼热，似乎提醒着她黑暗的降临。

    星染的声音在寂静的空地上回荡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右前方，那黑暗里似乎藏着一个黑洞，带来可怕的压迫感。

    星星草微弱的星辉里，一个依稀熟悉的少年走了过来。他高雅而迷人，嘴角甚至有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谁又能猜到他是一个冷酷残忍的魔族？

    少年凝视着星染，声音慵懒：“好久不见，可爱的星染小姐。这一次，你要记住我的名字，真言。”

    真言黑色的眼睛深处是跃动的金色火焰，美丽而妖异：“我为你而来。”

    星染僵硬地笑笑：“我们没这么熟悉吧。真言，你不仅和芙兰公主勾结，似乎你和夕城的某些高层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真言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起她在芙兰公主婚礼上的所作所为：“你破坏了我在阴月王朝的计划。我想，你就用你自己来赔偿吧。”

    星染耸耸肩：“我才不要我父亲娶芙兰公主那个巫婆，而且我父亲已经有了我的母亲，当然不能再和别人举行婚礼。”她看起来轻松自如，手心却已经有冷汗浸出，湿漉漉的。她知道真言的可怕，也清楚自己遇到了最大的危机。上一次，她的老师用光明术驱除了真言的灵魂投影。这一次，她却感觉到真言不仅仅是投影，而是真实无比的存在。

    真言伸出了手，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戒指：“跟我走吧。”这一次他的手并不是那可怕的恶魔之爪，一如人类少年的手一样白皙而修长，却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星染缓缓伸出了手，手心里躺着一块光明石，它散发的光芒形成了白色火焰向着真言蔓延。这对狼人和血族都有着巨大杀伤力的光明石的力量并不能伤害真言。白色火焰在靠近真言的那一刹那消失了。

    黑夜令人窒息。星染盯着真言，就像盯着来自深渊世界的可怕魔兽。她并没有转身逃走，她清楚这么做的下场。

    真言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魅力：“阴月王朝的首席女巫燃月居然出现在暗黑帝国，甚至成为了进入圣山唤醒圣龙的人选，真是有意思。”

    星染明亮的眸子里是不屈的神色：“真言，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真言微微一笑，眼中的光辉在闪烁：“我想要你遵从黑暗神殿的安排进入圣山，然后杀死圣龙。”那条黑暗系的老龙对魔族有着不小的威胁。虽然神殿的侍女一直无法唤醒在圣山里沉眠养伤的老龙，但魔族绝对不会掉以轻心。如果老龙出现在暮色防线，魔族攻破暮色防线的过程就会有极大的阻碍。

    星染的心底一片冰冷，她的眼神坚定：“我不会背叛人类，变成魔族的帮凶。”她能感觉到原本潜藏在自己血管深处的魔力在渐渐沸腾，呼啸着涌向心脏。

    真言优雅地站着，露出近乎怜悯的微笑：“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从黑暗深渊走来，无比迷恋灿烂星空下的大陆。他的计划将会恢复魔族在大陆上的荣光，没有人能够阻止。

    星染安静地站在星星草旁的泥地上：“每个人都有选择命运的权利。”

    真言的眸子被金色的光占据，他如鬼魅一般贴近星染，握住了她的手。黑暗的力量如洪流一般冲向了星染，顺着她的手臂攀爬。这力量缠绕着星染的血液，想要逆流而上，直达她的心脏和大脑。

    星染曾经听月紫夕说过，高阶魔族拥有独特的灵魂魔力，并借此控制魔兽和幽兽，攻击人类在死亡之海以及深渊边缘构筑的防线。真言是想要控制她的灵魂吗？

    愤怒的情绪在星染的心中蔓延，她的眼底有着白色的光点在燃烧。人最重要的就是自由意志，任何想要控制他人灵魂的行为都是极大的冒犯。

    星染握住了真言的手，炽热的白光亮了起来，它甚至比光明石还要纯粹明亮。真言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知道许多秘密，却没想到星染居然拥有纯粹得近乎神圣的光明魔力。这样的魔力，连阴月王朝的祭司也未必拥有。

    真言发出无声的嘶吼，他黑色的眼睛里光芒大盛，那白色的火焰被他庞大的魔力阻隔。很显然，这样的对抗令真言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他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件。夜琉光的神秘货物疑似封印了夜翼公主的骨骸，却在洛城发生了意外。神殿得到的报告是，那里有可怕的光明力量涌动过，怀疑是一个光明系魔法师杀死了复活的夜翼公主。

    原来，那个光明系魔法师就是眼前的少女！

    光明的力量和恶魔的力量在这夜色下的森林里进行着激烈的争斗。他们脚边的星星草不断被真言的魔力变枯萎，却又在星染的光明力量下重新生长开花。对魔族来说，这修复万事万物的光明之力是致命的毒药。真言手上戴着的暗红色宝石戒指碎裂成数段，跌落在草地里。

    星染的戒指里，那些宠兽墓园里的金琢大人送她的魔法卷轴被她全部扔了出来，各种可怕的高级魔法都向着真言释放。

    真言不得不分神对付那些威力强大的魔法卷轴。他原本压抑着的魔力被疯狂地释放了出来。

    原来，真言是比夜翼公主厉害得多的，是深渊世界里处于顶尖阶层的魔族。他利用珍贵而稀有的红曜石戒指压抑住了自己的魔力，打破星愿大陆的规则，顺利通过了魔法召唤阵来到了夕城。

    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居然逼得他不得不碎掉红曜石戒指，来消除这光明力量带来的可怕伤害。只是，这么一来，他不得不在受到规则的惩罚前回到深渊世界。除非再找到一枚红曜石戒指，否则他无法用本体来到夕城。红曜石来自异域，是由从夜空中落下并穿过深渊世界层层叠叠的疆域的星子提炼而成的。

    此时此刻，星染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因为魔力耗尽而死去。真言就像黑雾涌动的大海，再多的光线也无法照亮所有的海面。

    星染膝盖发软，她跪倒在草地上，依然倔强地握着真言的手，不肯松开。光明力量涌动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在巨大的魔力激荡下，她喝下的魔法伪装药水的药力被消耗殆尽。她的头发在变短，颜色恢复成了黑色。她的眼眸也由蓝色变成了黑色。

    真言凝视着星染，他的身后的空中，一道黑色的裂缝正在张开，裂缝里是密密麻麻的闪电以及喷溅的岩浆：“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我会记住你，我会再度找到你。”拥有如此纯粹光明力量的少女一旦成长起来，将成为魔族的心腹大患。

    真言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起来，他的双眼里是无尽的星辉。星染似乎从那里看到了广袤的深渊世界：无数在深渊世界里挣扎着生存的魔兽，黑暗平原上矗立着的骨塔，开满了赤红色莲花的大河，整装待发骑着骨马的魔族大军。

    真言消失了。那道可怕的裂缝也消失了。

    星染瘫倒在草地上，剧烈地喘息，她从未觉得如此虚弱过，像被骄阳带走了所有水分的植物。她能感觉到真言残留的魔力在自己的心脏外徘徊不去，就像伺机想要进攻的蛇群。

    星星草在星染的脸颊边亮着，似乎想要抚慰她疲惫的心灵。星染挣扎着站了起来。她不能留在这里，那个把她带到猎人小木屋的袭击者还在这个森林里！

    星染想了想，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套男装利落地换上，将寒羽鸟的羽毛从戒指里取出一根放进口袋里。她必须隐藏住自己的气息，躲过森林里的野兽和那个袭击者的追踪。

    星染脚步蹒跚地向西面的森林边缘走去。清凉的夜风吹来，却令她的肺部感到灼热。真知的魔力在她的体内肆虐，而她原本可以疗伤的光明力量却已经在之前的对战中消耗殆尽。

    片刻之后，星染无力地跌倒在草地上。现在的她在杀机四伏的森林里夜行，也许最后会死于野兽之口。星染摸索着掏出了黑色的石笛。也许现在能帮助她的只有巨鹰间渊。星染吹响了石笛，脑海里闪过白天时那个冷漠少年吹笛的模样。

    星染艰难地吹着石笛，她觉得身体里仿佛有阴冷的火焰在燃烧着，想要把自己化为灰烬。上一次在榕城的湖里，是鸣幽救了力量枯竭昏迷过去的自己。每一次光明力量的透支释放都会带来副作用。月紫夕死在了魔鬼沙漠的幻月神殿里，而自己在今晚是否要死在这猛兽出没的细语森林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的树木背后出现了一对又一对绿色的荧火，那是魔狼的眼睛。它们成群结队地在森林里狩猎，甚至敢越级挑战一些强大的魔兽。

    星染握着石笛，看着魔狼群渐渐逼近，心中绝望的波涛在翻滚起伏。

    夜色里的灵骨塔如沉眠的兽，安静中带着隐隐的危险。

    冥想室里，郁苍长老感觉到了来自细语森林的魔力波动。那丝波动细微却似曾相识，他曾经在洛城感觉到过类似的波动，炽热而可怕的光明魔力的波动。

    郁苍幽深的眸子里是微微的波澜，今夜有许多意外发生。

    他不久前还收到了来自幻夜魔法学院的报告：斯芬克斯·小染失踪了！

    郁苍已经分派人手搜寻斯芬克斯·小染，而他必须亲自前往阿多尼斯山谷向夜琉光汇报这一意外事件。敌人潜入幻夜魔法学院掳走小染，甚至找人引开了暗中监视和保护小染的魔法师。能够在夕城做到这一切的绝不是三流的组织。

    郁苍吹响石笛，想要召唤巨鹰间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它。巨鹰间渊在夜间会在夕城的高空里滑翔，在风里假寐。今夜，它却不知所终。

    入夜后，出于安全考虑，灵骨塔的魔法传送阵会被锁住。郁苍想要离开夕城去阿多尼斯山谷只能乘坐飞行魔兽或者耗费魔力飞去。

    郁苍握紧魔杖跃出了高高的灵骨塔。身为神殿大长老，他能够使用风系魔法御空而行。魔法师通常不想把魔力消耗在赶路上。郁苍长老的长发在风中飘舞着，就像高贵的鸟儿那长长的尾羽。

    不一会儿，在向城市巡逻军展示魔法出入牌后，郁苍离开了夕城，飞速前往阿多尼斯山谷。他很担忧夜琉光对此事的态度。在幻夜魔法学院，夜琉光对小染似乎很重视，甚至透着一丝微妙的亲切。他允许小染称呼他的真名。夜琉光这个名字是他出生当日由祭司占卜得来，拥有着玄妙的魔力。

    更为重要的是，小染在神殿甄选里拥有解读龙心晶石记忆的能力，她极有可能会唤醒圣山中沉睡的圣龙。到底是什么势力觊觎小染，甚至悄无声息地从帝都的幻夜魔法学院带走了她？

    一个个假想敌从郁苍的脑海里滑过。

    阴月王朝的使者团就被安排在幻夜魔法学院附近的旅店里，而且夜西斯阁下也曾见过小染。他也拥有从幻夜魔法学院里绑走小染的实力。

    魔族已经混入帝都，即使黑暗王用铁血手腕镇压可能的奸细，却也依然不断发现魔族在帝都活动的蛛丝马迹。

    神殿里派系复杂，很有可能其他派系的神官不想郁苍得到小染这张好牌，恶意破坏他的布局。

    郁苍微微皱眉，俊美平静的脸上有着晦暗的阴影。他隐隐觉得小染的失踪只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开始。

    阿多尼斯山谷在星夜下安睡，山谷特有的蛛花散发着奇异的甜香。它依靠这花香吸引附近的昆虫，使用蛛丝一般黏稠的叶片捕获昆虫，把它们当作养分消化掉。

    幽蓝色的城堡坐落在山谷的深处。夜琉光的寝宫里，深紫色的纱幔沉静地垂着，黑石地面光滑而冰冷。

    夜琉光从梦中醒来，他静静地睁开眼，却记不起梦境的内容。日暮时分，他进入皇宫想要从母妃那里寻找答案。母妃却告诉他，没有必要为一场梦境费心。因为梦醒了，梦里的一切不过是烟雾，瞬间就会消散无踪。

    夜琉光明白母妃的意思。只是，如果梦境里重要的人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无法无动于衷。

    斯芬克斯·小染给他奇异的熟悉感，虽然她不过是没有黑暗魔法天赋的小镇少女，却令他觉得他和她认识很久了。厌恶触碰他人的洁癖在小染的身上不起作用。原本冷酷的心总是在看到小染忧郁的神情时变得柔软。每次想到她也许只能活不到十天，他就觉得有隐隐的遗憾。

    夜琉光离开床榻，他穿着黑色的丝质长袍，黑发披散着，带着清冷如月光的美。他深紫色的眸子里藏着迷惑与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桌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夜琉光知道是深夜有人来访，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郁苍不会在此时打扰自己。

    夜琉光披上暗紫色织金纹的外袍，走出了寝宫。夜风顺着织花地毯吹了进来，带来命运的微凉。

    郁苍长老凝望着年轻而俊美的王子殿下，心中百感交集。

    他微微低下头：“幻夜魔法学院传来消息，斯芬克斯·小染被人掳走了。我们没能追踪到小染。对方的计划非常周密。”

    夜琉光的长发被夜风吹拂，他平静的眼底有着一丝波澜，身体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寒冷：“小染被人掳走了？”和皇家有着隐秘特殊关系的幻夜魔法学院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勇敢开朗的少女是因为神殿的计划才被人觊觎，进而掳走的。

    郁苍长老谨慎而小心地回答：“我已经安排人手继续查找小染的下落。”

    夜琉光的语调清澈而冰冷：“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小染。”他的理智告诉他，对方掳走小染但显然不会伤害她，否则就直接在学院里杀死她了。可是，焦虑如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令他无所适从。这样陌生的情绪到底是为了什么？

    郁苍长老带着晦暗的心情离开了夜琉光的寝宫。他看着遥远而清凉的紫月，心中沉重。夜琉光殿下比他想的要重视斯芬克斯·小染。这种重视到底是基于皇族敏锐的直觉还是出于情绪的不稳定？

    郁苍长老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落月王妃汇报夜琉光殿下近日来的异常。除了他和落月王妃，别人都不知道夜琉光殿下是如何在风洞下的密室里修复灵魂损伤的。那是源自已经消失的精灵王族的魔法，如同新生蜕变的命运之术。

    月光成谜，丝丝缕缕缠绕着人的心。夜琉光孤身坐在寝宫的床榻上，被陌生纠结的情绪弄得无法入睡。他没想到，在街市上掀开自己面具的少女会变成一个令自己正视的存在。虽然他并不高兴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眼神仿佛是透过自己看着某个她深深怀念的人。

    他虽然知道小染也许很可能死在通往圣山的地下水道里，如同之前无数为此死去的少女。但是，他还是允许她称呼他的真名，甚至带着她去了云之上的秘境花园，只希望满足她一个小小的愿望。小染，你现在在哪里？你是否安然无恙？

    夜幕下的细语森林隐藏着重重杀机。繁星暗淡，森林里野兽之瞳燃烧如鬼火。魔狼群围住了星染，露露变回雨精灵的模样，晶莹柔软如夕城贵族少女喜爱的果冻。它散发出点点柔和的白光，如同微雨落在它和星染的身上。

    星染曾经试图和魔狼群交流，却发现它们已经被嗜血的贪欲控制住了神志。

    魔狼们有些惧怕露露散发的柔和光点，稍微后退了一些，发出威胁的低哮声。光雨落在星染的身上，令她被恶魔气息撕裂的血管和肌肉恢复了少许。如果不是露露竭尽全力护住她的心脏，在她和恶魔少年真言对决时，她已经死了。她不过是无意中救了露露，露露回报她的却是全心全意的爱护。

    星染挣扎着站了起来：“露露，如果我死了，你记得找一个好主人，不要被漂亮的人迷惑。如果你能找到鸣幽，就把鸣幽当作主人吧。他会好好对待你的。”

    露露急忙摇头，头顶上那一小截尖角晶莹可爱。她要永远和星染在一起，才不要什么新的主人。

    露露释放出的白色光点越来越少，魔狼群骚动着逼近。星染从靴子里掏出了一把短刃，只要有一丝力量，她也会战斗下去，直到生命终结。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上空似乎有狂风掠过，一只鹰从高空滑落。高傲的、可爱的间渊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它的翅膀卷起飓风，将魔狼群挥开。狼狈的魔狼们撞在附近的树干上，哀嚎着落下，尾巴夹紧。巨鹰拥有一丝龙的血脉，在它的面前，低阶的魔兽会本能地恐惧。

    巨鹰落在了星染的身旁，全身的羽毛漆黑发亮。它金色的眼睛打量着星染，发现她很凄惨狼狈。

    星染跌倒在草地上，星星草照亮了她的眼眸。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已经千疮百孔的袋子，在夜风里随时会变成碎片。

    巨鹰间渊走到了星染身边：“我闻到了魔族的气息，你居然从魔族手底下活了下来？”

    星染苦笑：“我本来在幻夜魔法学院的宿舍里，却莫名其妙被人劫持。间渊，麻烦你带我离开细语森林。”

    巨鹰间渊歪着头打量星染：“你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实现你的愿望。”它也不希望可爱的女孩子被脏兮兮的魔狼吃掉，那些魔狼全都有强烈的口臭。

    巨鹰从自己的脚环里找出了一种紫红色的果子：“吃下它，你能恢复一些。”

    星染吃着果子，发现果子在嘴里化为一股暖流。这暖流在自己的身体各处流动，抚慰着伤痛，平息了大部分乱窜的魔气。

    露露跳到星染的肩上，它能感觉到主人的精神好多了。

    星染爬上巨鹰间渊的背：“间渊，谢谢你。”

    巨鹰间渊回答：“我要收费的，我很喜欢你上次喂我的魔晶石。”

    星染趴在巨鹰间渊的背上：“没问题。间渊，我们必须快点儿离开。那个袭击我的人就在细语森林里。”

    巨鹰间渊高傲地回答：“我在夕城还没有害怕过任何敌人。”它和龙一样对绝大多数魔法免疫。它强大的肉体力量令它无视大多数的斗气骑士。

    星染安心地趴在巨鹰间渊的背上：“间渊，我能活下来多亏了你。”

    巨鹰间渊振翅飞向夜空，它的翅膀披着月光，神秘而强大。细语森林的边缘，亚瑟神官看着巨鹰间渊的身影，心中疑惑。巨鹰间渊和神殿大长老郁苍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也是夜琉光的坐骑。它夙夜来到细语森林是为了搜寻小染的踪迹吗？

    亚瑟神官在小木屋附近寻找小染，却发现根本没有小染行走留下的痕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可能会大魔法师才会的飘浮术。亚瑟神官心中迷惑不解，而魔族的使者一直没有到来。亚瑟神官想，也许是魔族的使者带走了小染。

    只是，不久之前，细语森林一角爆发出了可怕的光明魔力和黑暗魔力的碰撞波动。亚瑟神官很担心是恶魔使者被光明圣物攻击造成的。他不敢靠近，甚至匆忙逃走。很快，神殿的强者就会赶来探察，如果发现他在现场附近，一定会审问他夜晚来到细语森林的原因。

    亚瑟神官并不知道，今夜在细语森林发生的一切影响着未来星愿大陆的格局。他是一个无知的历史见证者。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