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湖上餐厅里的学长·杂役朋友

    他希望自己在星染的面前一直是那个流浪的鸣幽。他的真实身份太复杂，背负太多，他不想把危险带给星染。只是，这一次为了星染的安危，看来他必须动用自己身份带来的权力。

    清晨的天空是清清浅浅的蓝，天际线呈现微妙的淡玫瑰色。夜莺星沉入地平线，留下绚烂的朝霞俯瞰整个星愿大陆。

    露珠般的小湖在清晨静谧安详。星染忐忑地走向小湖，远远地就看到湖畔站着的少年。晨曦的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原本冷漠疏离的气质淡去了一些。

    夜琉光看着星染从远处走来。星染穿着黑色的制服，精致的剪裁尽显她优雅挺拔的姿态。她的脚步有些凌乱，看得出她心绪不宁。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可能是魔族的奸细吗？

    星染站在夜琉光的面前，微微低着头，注视着夜琉光的衣服领口，“夜琉光老师，早上好。”她必须尽量避免看到夜琉光的脸，那样会走神儿。

    夜琉光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我没有收过弟子。”

    星染眨了眨眼，看着夜琉光的鼻梁：“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夜琉光看着晨曦里的星染，恍惚间，脑海里却滑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他曾经和盛装的银发蓝眼的少女在舞池里旋转，轻盈得如鸟儿，连心也在飞翔。

    夜琉光皱了皱眉：“叫我夜琉光。我已经对你说过了。现在，跟我一起下水。”他讨厌那些幻觉，它们令他的心变得不安稳。也许他应该去觐见母后，请母后为他彻底检查灵魂，看看自己是否不知不觉受到了什么邪恶魔法的干扰。

    星染不知道夜琉光为什么心情变得阴郁。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夜琉光的身后。清晨的湖水带着阳光那微微的暖意，星染站在没过脚踝的湖水浅滩，这才发现夜琉光没有给他有避水功能的魔法戒指，也没有直接用魔法护罩笼罩住她。

    夜琉光径直往湖的更深处走去，却发现星染没有跟上，他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发现星染站在湖水里愣愣地看着他。

    夜琉光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把下水需要的魔法装备发给眼前的少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有些懊恼。

    夜琉光把魔法戒指和魔杖放在星染的手里，声音清澈而冷漠：“开启的方法忘记了？”

    星染戴好缀着水蓝色宝石的戒指，默默地跟在夜琉光的身后。今天早晨的天气和昨天早晨没有不同，晴朗而舒展，星染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孤立无援的她遇到了夜西斯大哥还有一直寻找的深雪，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幻月手杖，然后把它带回阴月王朝。

    星染的视线落在了夜琉光的身上。遇到了和月紫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否是命运的恶意玩笑呢？

    湖水清澈，阳光穿透湖面，变得柔和梦幻，有着蓝绿色细鳞的鱼群折射着阳光，令湖水的浅层变得七彩斑斓。

    星染在湖水里灵活自如地游弋，她在精灵之城的绯夜歌舞团里曾经和人鱼族的少女碧珠学习游泳技巧。

    夜琉光没想到星染的体能那么好，她对水的亲和力很强。也许她能顺利通过进入圣山龙殿的那截地下水道。拥有黑暗魔力的人一旦进入那截古老的地下水道就会惊醒沉睡在其中的可怕魔兽。神殿曾经封印住优秀的巫女们的魔力波动，想让她们顺利经过水道，进入龙殿唤醒巨龙，巫女们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在水道的尽头被黑暗吞噬。

    只有毫无黑暗魔力的人才有可能通过那截地下水道，但也很可能被巡游其中的利齿鱼群当作点心吃掉。游得快，的确能够提高通过地下水道的可能。

    一群鱼善意而好奇地围绕着星染，跟随她向着湖底游去。星染的心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她能感觉到鱼群的喜悦。

    夜琉光看着宛如人鱼一般的星染，眼底有着幽暗的光。昨天，他握住星染手腕的时候并没有探查出一丝魔族的气息。也许星染不过是有稀薄的魔族血脉，在湖底白塔塔尖的刺激下暂时呈现出了不同的发色。斯芬克斯·小染，我希望你就是神殿一直寻找的那个可以唤醒圣龙的人选。也许是因为我不想你死在圣山里。

    星染小心翼翼地站在湖底的白沙上，并没有靠近白塔的塔尖。她很担心再度引起异变，如果再进入被埋葬的古禁地受到光蛇攻击，她很可能暴露她会光明魔法的秘密。夜琉光是神殿的高层，他一旦发现自己会光明魔法，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

    夜琉光的声音在星染耳边轻响：“既然你在水下能够灵活游动，那么直接进入水下课程的第二阶段。”

    星染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是水下课程的第二阶段就发现一些原本温驯的蓝旗鱼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纷纷冲向她。它们的嘴尖而长，长嘴边缘有着细小的锯齿用以磨断长长的水草的茎秆。

    夜琉光的声音清冷如冰雪：“你需要避开蓝旗鱼的攻击。你手中的魔杖的能量只能抵御旗鱼的二十次攻击。”

    星染掂了掂魔杖，转头望向飞速而来的发狂的蓝旗鱼。

    下一刻，夜琉光吃惊地看着星染反抓着魔杖，挥舞着它，像打球一样击打蓝旗鱼。她动作利落，眼神专注，刹那间看起来居然有着男生的俊美帅气。

    夜琉光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使用魔杖。这种方法的确不消耗魔杖的能量。

    星染拿出以前在学校参加棒球比赛的实力，将狂暴的蓝旗鱼打得昏昏沉沉。魔杖的材质其实很坚硬，上次被光蛇的袭击搞得瞬间四分五裂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夜琉光没有感觉到斗气的波动，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星染那灵活的身影。魔力波动很容易惊醒地下水道里沉眠的可怕的魔兽们，星染要是能完美隐匿自己的气息，并且躲过外围巡逻的鱼群的追猎，也许就真的能够顺利通过那段死亡率极高的地下水道。

    两个小时的水下课程训练令星染精疲力竭，她在夜琉光离开后回到了宿舍，迅速地淋浴后就扑倒在床上。她的手臂酸痛，手指都在发抖。

    星染摸出在集市上买的桂糖，舌尖甜蜜的味道带来轻微的舒适感，令人想起了在月光下静静地绽放花朵的月桂树。她的身体疲惫，脑子里却转着念头。还有十天时间，她不能一直被困在幻夜魔法学院里，而是应该想办法和深雪联系上，打听幻月手杖的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星染挣扎着起床，穿好校服，打开了房门。清新的香气从门外吹了进来。门口站着的是神色不太好的蕾妮。

    蕾妮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美丽的脸上是不满的神情：“你怎么开门这么慢？”茉莉神官说，她和小染的基础不同，所以要分开培训。她心中郁闷，上一次水下训练里，小染潜入水中的样子就像那些海族一样敏捷。

    星染微微一笑：“蕾妮，有事吗？”

    蕾妮将装着星币的小袋子递给星染：“茉莉神官让我给你餐费。我们这十天会在幻夜魔法学院的餐厅就餐。就和这里其他学生一样享受魔法学院正式学生的待遇。”在魔法学院就读的学生们都是天之骄子，和她这样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相比，就像云朵与尘土的区别。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在魔法学院里享受十天的魔法生时光。

    星染接过钱袋：“谢谢你，蕾妮。”这种待遇背后是出于最后的晚餐的怜悯还是另有缘故呢？

    幻夜魔法学院的餐厅就在湖畔，长长的栈道伸入大湖里，栈道两侧就是美轮美奂的餐厅。栈道上生长着魔法催生出的细密藤蔓，踩上去的感觉就像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穿着校服的蕾妮和星染走在栈道上。星染心不在焉地看着栈道旁游弋的鱼群，蕾妮则好奇地四处打量。

    餐厅靠着栈道的一张餐桌上，两个高年级的魔法生也在打量着星染和蕾妮。

    黑发的少年轻敲着桌面，问身边的同伴：“海莱因，我们学院什么时候来了两个新生？看起来实力很弱的样子。”

    海莱因总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织森，实力弱的人，根本不值得注意。”他昨夜在实验室里想要修改黑暗傀儡娃娃的配方，一不小心炸掉了半个实验室。整整十天的心血都白费了，现在心情很不好。

    织森的视线落在那个心事重重的银发蓝眼的少女身上，微笑着回答：“我觉得那个女孩很适合炼制成我的傀儡。”

    海莱因知道自己这个出身暗黑法师世家的同伴总是有着各种古怪的癖好，便说道：“织森，那是我们的同学，你不能违反校规。”

    织森耸耸肩，优雅俊朗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也就是想想。”

    湖上的风徐徐吹来，天空中的云倒映在湖面上，令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

    蕾妮带着星染走进餐厅，看着流水台上的美食们，眼睛都在发亮。那些高级餐厅才有的海鲜在这里非常多，还有极其昂贵的异国的水果。

    蕾妮看到标价的时候，心中充满了赞美。这些美食的售价只有市场售价的十分之一，分明是对魔法生的补贴。

    蕾妮抛下星染，挑选着昂贵的海鲜和水果。星染却看中了煎蛋野猪肉排。她拿着盘子装好了肉排，用镀金花纹的杯子装了一杯清水，坐在了角落的餐桌旁。

    野猪肉排煎得恰到好处，味美多汁。煎蛋应该是某种鸟类的蛋，毫无腥味儿，新鲜可口。美食总是能够抚慰人心，星染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清冷高傲的声音在星染的身边响起。

    一个有着齐耳紫发的漂亮女孩对星染说：“你坐了我的座位，给我让开。”

    星染抬起头来，有些迷惘。这里的座位不是随便坐的吗？

    紫发女孩不耐烦地盯着星染：“你是新生吗？”

    星染发现自己遇到了霸气的高年级魔法生，她无可奈何地端起盘子：“我的确是新生，不好意思，占了你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蕾妮在不远处对着星染招手：“小染，到这里来，我给你介绍我们的学长。”

    星染转过头，发现蕾妮正和另外两个男生坐在靠窗的餐桌旁。

    星染端着盘子和杯子要走过去，离开时却听到紫发女孩幸灾乐祸地低语：“你的朋友居然敢招惹织森和海莱因，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

    星染平静地打量四周，发现靠近那两个男生的餐桌都空荡荡的，没人就座。她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

    蕾妮的微笑甜蜜：“小染，这是织森和海莱因。”

    星染谦和礼貌地问好，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被猛兽注视的感觉。

    蕾妮和叫作织森的学长聊着夕城的风土人情。星染沉默地吃着猪排。

    海莱因一直不喜欢撒娇献殷勤的女生，对沉默的星染反而有了一丝好感。

    他问星染：“你是学院哪个系的？你看起来不像学习亡灵魔法的，气息也挺干净的。难道你学习的是黑暗辅助魔法，又或者你在黑暗药剂系？”

    星染放下刀叉，声音柔和：“我其实只是来学院短暂学习十天。我并不具备黑暗魔法的天赋。”

    她的声音令正在交谈的蕾妮和织森都安静了下来。

    蕾妮有些狼狈，她原本想隐藏她和小染不是魔法生的秘密，却没想到小染就这么说了出来。

    织森看着星染：“小染，你的诚实令人佩服。不过，在幻夜魔法学院，实力弱的学生永远是被欺负的对象，除非你能找到庇护你的人。”

    蕾妮怯生生地看着织森：“庇护的人？”

    海莱因心中对小染有了一丝同情：“小染，如果你充当我在实验室的助手，我愿意庇护你一段时间。”安静的小染比她爱慕虚荣夸夸其谈的同伴蕾妮要好得多。

    织森看了海莱因一眼，笑了起来：“那我就充当蕾妮小姐的庇护者吧。”

    小染询问海莱因：“实验室的助手？海莱因学长，你喜欢做实验？”

    海莱因说到自己的专业，精神一振：“我最近一直想要改良黑暗傀儡娃娃的配方。黑暗傀儡娃娃能够行走一定的距离，释放出类似于诅咒、爆炸等低端黑暗魔法。但是它们身上的隐身魔法总是效果不佳。一旦它们被发现，就无法造成破坏。”

    星染想了想：“如果无法改良黑暗傀儡娃娃的隐身魔法，为什么不换一种思路？”

    海莱因看着星染：“换一种思路？”

    星染想起了欧美魔幻小说里那些层出不穷的傀儡道具：“如果你把蝙蝠或者蜻蜓做成傀儡娃娃，一般人应该不会怀疑这些大自然的小动物。又或者你把这些诅咒和爆炸效果的魔咒隐藏在一些日常的器具里，比如女人们喜欢的首饰里，又或者衣服或者水果里。”

    海莱因的眼睛随着星染的话语，变得熠熠生辉：“小染，你是我的福音。我得马上去实验室验证你的建议。”

    下一个瞬间，海莱因飞奔出了餐厅，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织森的微笑柔和如湖水：“海莱因就是这样，别管他。”

    星染站了起来：“我已经吃完了。织森学长，蕾妮，我先去图书馆了。”幻夜学院的图书馆里有着丰富的藏书，星染想多了解和月影之夜有关的知识。

    星染离开餐厅，在栈道上走着，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她不知道那是黑暗神殿的监视者还是其他人。

    午后的阳光慵懒。图书馆高高的书架围成了一个安静的世界。淡金色的阳光从高处落下，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香气，那是皮革、纸张还有书架本身的防蛀药水混合的气息。

    星染翻阅着《暗黑帝国编年史》第五卷，看到了四百年前月影之夜的记录。那是由一首吟游诗人的诗歌开始的：

    月亮的暗影在星空浮动，如同彗星的尾巴，带着诸神的预言

    世界重叠又分开，如同水之倒影

    命运的洪流即将引领神的使者降临大陆

    编年史第五卷记载了夕城外的千色湖在月影之夜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洞。插图上的场景令星染打了个寒战。她在离开她的那个世界前看到许多新闻，描述的是类似的场景：深深的巨洞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荒凉的平原上、人口稠密的城市里，吞噬了良田或者楼宇。那深洞也许不是新闻记者说的地下水侵蚀，而是两个世界交错时，空间被吞没了。

    织森站在不远处，他微微闭着双眼靠着身后的书架，似乎在午后的阳光里小憩。他的精神力却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注视着星染的一举一动。他甚至可以看到星染那可爱的烦恼时的神色。没想到普通的女孩子居然那么喜欢看《暗黑帝国编年史》。

    织森的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擦，他喜欢特别的傀儡。他的家族在暗黑帝国属于顶尖的世家，即使他有特别的把人制作成傀儡的爱好，也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他。

    星染觉得脖子后面微微发凉，仿佛被毒蛇或者其他什么生物怀着恶意注视着。她打了个寒战，抬头看着光柱里飞舞的细小尘埃。她要找机会进入黑暗神殿的总部，传说中的阿多尼斯山谷。

    阿多尼斯山谷。

    静谧的山谷处处隐藏着死亡的气息。这座被星兽骸骨守护的巨大城堡如同迷宫。没有人知道拐角处藏着怎样的秘密。

    鸣幽走在幽深的宫殿里。这里每一位王子殿下居住的城堡里都被设置了空间折叠魔法，令他们拥有远远大于城堡房间外表的宫殿作为起居训练之地。

    厚厚的紫色天鹅绒窗帘隔绝了阳光，宫殿的穹顶上是飞舞的荧光蝴蝶，撒下发光的鳞粉，照亮屋子里那些神秘而粗糙的魔偶雕塑。

    鸣幽的头发变长了一些，凌乱地扎在脑后，碧绿色的眸子里有着阴郁的暗色。

    苍老矮小的仆人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幽王子，落月王妃对您的打压是蓄意而为，她一直想要夜琉光坐上王座。”落月王妃不仅是王的宠妃，也是大祭司的女儿，能够占卜帝国未来的走向。

    鸣幽轻笑：“我对夜琉光根本没有威胁。我的母妃很早就离开了人世，我也从不出现在帝都的社交场合。落月王妃太过小心了。”那说明，一定藏着一些不利于夜琉光坐上王座的秘密，只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而知悉一切的落月王妃才会小心翼翼，不给其他通过成年礼的王子们任何机会。

    老仆人静静地注视着鸣幽：“您……还不能原谅黑暗王吗？”

    鸣幽碧绿的眸子里是死寂的光：“我的母妃只是一个平民，她爱上了高高在上的黑暗王，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在王宫深处。那是她的选择。”

    老仆人沉默了良久：“幽王子，神殿将在十天后再一次派人进入圣山，想要唤醒沉睡的圣龙。也许我们的人也可以做些什么。”所有拥有黑暗魔法力量的人都无法通过那段地下水道。而普通被选中的侍女绝大多数也会死在巡游在地下水道的鱼群的攻击下。即使偶然有一些漏网之鱼进入圣山，也无法唤醒圣龙，反而被圣龙吸走了灵魂，永远地留在了圣山里。

    鸣幽问老仆人：“这一次黑暗神殿找到了几个合适的人选？”

    老仆人那深灰色的眼睛深处有着隐约的蓝光：“我在灵骨塔的内线得到了一条奇怪的线索。郁苍长老很关注一个杂役。她很可能是郁苍长老选中的人。我调查了那个少女的背景，她在帝国边境小镇长大，叫作斯芬克斯·小染。”

    鸣幽愣了愣：“斯芬克斯·小染？”心跳在变快，一个猜测从他的心底升起。

    在前往夕城的旅途里，星染曾经让他猜过一个谜语：什么东西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鸣幽猜了很久，得到的谜底却是：人。

    星染得意扬扬地告诉鸣幽，出这个谜语的人叫作斯芬克斯，是一个长着狮子躯干、女人头面的有翼怪兽。

    鸣幽从未听说过星愿大陆上有这样的怪物，所以记住了怪物的名字——斯芬克斯。

    老仆人发现原本神色阴郁的幽王子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幽王子的眼睛变得明亮而生动，就像清晨阳光里的新芽。

    鸣幽追问：“那个杂役现在还在灵骨塔吗？”

    老仆人摇头：“她不见了。也许郁苍长老把她藏在了秘密的地方。”

    鸣幽眼神暗淡了下来：“郁苍把她藏了起来……”郁苍是落月王妃坚定不移的支持者。他应该没能察觉到星染身上的光明魔力。只是，黑暗神殿的甄选往往是寻找对圣龙有感应的普通人。难道星染对动物的亲和力导致她被黑暗神殿选中？

    隐匿在黑暗神殿里倒是逃过了对宠兽师的通缉，但是更大的危险正笼罩着星染。唤醒圣山中沉睡的圣龙原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黑暗系的龙族可怕而冷酷，将弱小的人类视为蝼蚁。

    在鸣幽的身体里就封印着一条魔龙的灵魂，他深知魔龙的可怕，也知道一旦有机会，魔龙会撕碎封印反过来将他的灵魂吞噬。

    鸣幽垂下眼帘思忖了很久：“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斯芬克斯·小染。斯芬克斯·小染很可能是我在大陆游历时失散的朋友。”

    老仆人恭敬地低下头，缓缓退出宫殿。他没想到幽王子居然有了朋友。对于高傲冷漠善于伪装的幽王子来说，朋友有时候是一种灾难。一个没有魔力的杂役少女居然是幽王子的朋友？

    鸣幽站在华美的宫殿一角，仰头看着在穹顶处翩翩飞舞的荧光蝴蝶。他希望自己在星染的面前一直是那个流浪的鸣幽。他的真实身份太复杂，背负太多，他不想把危险带给星染。只是，这一次为了星染的安危，看来他必须动用自己身份赋予自己的权力。

    美丽而忧伤的王子在黑暗里静静地坐下，他的心事如穹顶飞舞的荧光蝴蝶，微蓝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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