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广场的蟋蟀-第十五章 中央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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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中央车站

    音乐会之后,妈妈和爸爸有事必须外出,只留下玛利欧一个人负责照顾报摊。他们跟他说,稍晚些时他们会回来帮他一起关店门的。等他们走了,玛利欧便把柴斯特拿出了蟋蟀笼子,把它放在一根手指上。他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柴斯特单独相处一会儿。

    首先,他拿来一个他做好的牌子,上面写着“下一场音乐会,早晨八点”,把它靠在蟋蟀笼子上。“这样,那些人就不必总是过来询问你下一场什么时候表演了。”他说。柴斯特也回应地叫了一声。不过它知道,再不会有明早八点的演奏了。

    “现在我们来吃点儿晚餐吧!”玛利欧说。他打开一个煎蛋三明治给他自己,又从钱箱的抽屉里替柴斯特拿来了一片桑叶(那些桑叶就放在两角五分钱硬币旁边)。饭后,他们还吃了一点儿“好时”巧克力当作甜点,玛利欧从角上掰了一丁点儿给柴斯特,其余的就自己吃了。

    等到晚餐过后,他们就玩起游戏来了。跳蛙是他们最喜欢的一种游戏。玩法是这样的:玛利欧可以随意把拳头搁在报摊里的任何地方,而柴斯特都得设法跳过去。他们这样玩了半个小时,然后计算这中间的得分。结果柴斯特跳过了三十四次,只有五次失误,在玛利欧把放置的位置都弄得很困难的情况下,这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捉迷藏的游戏也很好玩。玛利欧闭上眼睛数着数,柴斯特则在报摊里的某个地方躲藏起来。这里到处是成堆的报纸,柴斯特的个头儿又小,可以让它躲藏的地方还真不少。要是玛利欧在几分钟之内还找不到它,柴斯特就会发出一声鸣叫来作为提示。不过,要分清楚这声音到底是从闹钟后面传来的,还是从面巾纸盒子后面,或者是收钱箱的抽屉里传来的,也并不容易。一旦柴斯特一连叫了三次,玛利欧还是没能找到它,那就算是这只蟋蟀赢得了这场比赛。

    到了十点钟,玛利欧开始打起哈欠,他们便停下来不玩了。玛利欧坐在板凳上,背就靠在报摊的边上,而柴斯特则为他一个人举行了一场独奏会。它没有拉任何这一阵子学来的曲子,只是随兴所至地演奏它自己编的曲子。它演奏得非常轻柔,免得站里其他的人听到了也跑过来。它希望这场表演就是单独为玛利欧一个人的。玛利欧倾听着这样的乐音,眼睛逐渐地闭了起来,头也歪向了一侧的肩膀上。睡梦中,他仍然依稀可以听得到蟋蟀的鸣唱。

    柴斯特停住了它的歌声,坐在架子上,望着玛利欧。地板上传来了“喂”的声音,这一声就像它刚到报摊来的第一个晚上听到的一模一样。柴斯特伏身往下望,原来是塔克老鼠来了,它正抬头向上看着自己。柴斯特猛然察觉到,这只老鼠的脸上总是带着那么可笑却又可爱的表情!

    “你最好赶快点儿!”塔克轻声说着,“亨利找到一份时刻表,列车一小时之内就要开了。”

    “我马上就来。”柴斯特朝下对它叫着。

    “好。”这只老鼠应着,然后就快速跑过了车站的地板。

    玛利欧的右手微微弯曲着,搁在大腿上。柴斯特跳进了这只手掌心里。睡梦中,这男孩感觉到了一些什么,随即动了动。柴斯特担心把他给弄醒了,还好,玛利欧只是换了个姿势。蟋蟀抬起了翅膀,轻轻地拉出了一声低吟。在这一声鸣叫里,它献上了它一切的爱,也代表了它的惜别。玛利欧依稀听到了这声音,脸上绽放出浅浅的微笑。

    柴斯特环视着报摊,那盒面巾纸、那个闹钟、爸爸的烟斗。等它来到了钱箱那里,不禁停顿了一下。它很快地跳进了抽屉,消失在最靠里面的黑暗中。等它再出来时,那只小小的银铃正挂在它的左前腿上。它把它紧紧地顶在身上,免得发出叮当的声音,就这样跳到了板凳上,然后下到了地板上,再从架子边上的裂缝钻了出去。

    “你拿那个铃铛做什么?”等它到了排水管那里的时候,塔克这样问它。

    “这是我的,”柴斯特说,“玛利欧说的。我要把它留在身边作个纪念。”

    塔克从它家里堆着各种杂物的一个角落里东翻西找了一番,才挖出一个用胶带捆着的小小包裹。“我替你装了点儿晚餐,让你在火车上吃。”它说,“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嗯,我的意思是,当然是很好吃的,有一点点肉排三明治和一块巧克力饼干。不过,这对一个像你这样的天才来说,实在不成敬意!”

    “谢谢你,塔克!”柴斯特说。它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高兴,但是声音里却带着哽咽。

    “好啦,我想我们该上路了。”亨利说。

    “嗯!”柴斯特说。它又透过排水管,往外面再看了一眼。铁道那头传来了列车隆隆的声音。玛利欧仍然在报摊上熟睡着。霓虹灯洒下了无尽的蓝绿色光辉。这只蟋蟀想要努力记住这一切,不漏掉一个细节。“真奇怪!”最后它说道,“有时候,这个地铁车站看起来似乎也挺美丽的。”

    “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塔克说。

    “来吧!”亨利说。它和塔克悄然无声地走在柴斯特旁边,上了人行道。

    地面上,夜显得新鲜又清凉,既不像夏天那么热,也不像秋天那样凉。柴斯特跳到了亨利的背上,抓住了它背上的毛。本来它也可以自己一路蹦跳着上中央车站去的,不过这么搭上一程路,还是比较省时间的。更何况,对一只生长在康涅狄格州的蟋蟀来说,过马路大概也会是个问题。而塔克和亨利可就是在这城市里旅行的高手了,它们无声无息地从第四十二街那一排排的车子底下一溜烟地跑过去,很轻易地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它们到了车站,便由亨利带路,领着它们穿过一条条迷宫似的水管、废弃的房间以及后面的一些附接的厅室,一直下到了铁道所在的那一层。亨利猫真是个了不起的探险家,纽约市里里外外的各种秘道,它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晚班的市内线快车从第十八站台出站。柴斯特跳上了最后一节车厢的踏脚板,把自己安顿在一个吹不着风的角落里。这时,距离火车启程就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

    “你怎么知道哪一站是康涅狄格州呢?”塔克说,“当初你离开那里的时候,可是给埋在三明治下面的啊!”

    “噢,我会知道的!”柴斯特说,“我会闻到树木的气息,也会感觉到那种空气,那我就知道到了。”

    没有谁再说些什么。这是最不好过的时刻了。

    “也许明年夏天你可以回来看看,”亨利说,“反正现在你也认识路了。”

    “就约在报摊那里再见。”塔克说。

    “也许我会来的。”柴斯特说。

    交谈又停顿了下来。然后火车开始蠕动着往前开了。一等车子要开了,这三个朋友才又发觉它们还有千言万语没说呢!亨利大声叫着,要柴斯特好好儿保重;塔克跟它说,别担心白利尼一家,它会好好儿照顾他们的;而柴斯特则是用力振动着翅膀,一个劲儿地鸣叫着告别。

    有好一会儿,这两个朋友就这样待在那里,依稀还看得见那只蟋蟀在和它们挥着手。但是随着火车渐行渐远,钻进黑暗的隧道里,一切也就都消失不见了。但它们还是努力往那一片漆黑里凝望着。

    “你有没有听到一声叫声?”过了一分钟,塔克才说道。

    “算啦,塔克!”亨利说,“我们回家吧!”

    它们一起走回了时代广场,下到了排水管里,谁也没再说些什么。它们望着洞外,玛利欧仍然没醒来。

    “他会很难过的。”塔克说。

    白利尼妈妈和爸爸从下面一层地铁爬上了楼梯,妈妈还一路直喘着气。爸爸把玛利欧摇醒了。突然间,妈妈喘息的声音停了下来,她问道:“那只蟋蟀呢?”

    他们把整个报摊都找了一遍,却还是找不到它。妈妈深信是那个想偷铃铛的人又回来,把它绑架去了。她要打电话报警。爸爸则认为,也许它只是出去透透气。但是玛利欧没有作声,就只是静静地思索着。他把钱箱的抽屉都看过了一遍,找过了每个小隔间,然后又把整个抽屉拉了出来。后面的格子空了,只剩下妈妈的耳环还在。

    “它不会回来了!”玛利欧说。

    “你怎么知道?”爸爸说。

    “铃铛不见了。”玛利欧说,“只有你们、我,还有蟋蟀知道铃铛放在哪里。如果是小偷偷走的,它一定也会连着钱箱里的钱一起拿走的。我的蟋蟀拿着铃铛,回家去了。”玛利欧的声音突然停了一下,但是不久又变得坚定平静,“我很高兴是这样的。”

    妈妈正想表示她不相信,但是爸爸把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他说他不太确定,但也有可能就是这样了。玛利欧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们用盖子把报摊盖好,便下去搭地铁回家去了。

    塔克老鼠望着亨利猫,说:“他知道了。”

    亨利把尾巴在地上摇得瑟瑟作响,也说道:“是的,他知道。”

    它们都着实松了一口气,所以有好一会儿谁也没动一下。现在没事了。柴斯特是走了,但是大家都没事。过了一会儿,它们回到了家里,在满是报纸碎屑的地上躺了下来。但是它们两个好像谁也无法入睡。

    塔克换了个姿势,轻声说:“亨利?”

    “什么事?”亨利说。

    “也许明年夏天我们可以到乡下去。”

    “也许我们可以去。”

    “我的意思是,到康涅狄格州的乡下去。”塔克说。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亨利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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