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熊帮帮忙-情愫不定,心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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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舒浣就背着她的包包,跟着徐玮敬上了飞机。

    她不哭也不闹,只用因为连日劳累而显得过分大的眼睛看着前面发呆。而后的几十分钟,她就疲惫地睡在徐玮敬怀里。徐玮敬给她盖了毯子,抓住她的手。

    这是他所能允许自己给她的,最大的温柔。

    等飞机降落,缓缓停稳,他们俩就自动分开了。舒浣已经不会再觉得委屈或者不甘心,她跟在徐玮敬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他依旧很强大,但她已经不会因为他的这种强大而任性地想成为他的负担。

    他那样无关欲望的爱情,能令人一夜间长大。

    国内航班抵达厅里,徐玮泽在等着他们。舒浣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在还未能看清他的脸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还是愈行愈近,四目相对。在那点微妙的尴尬里,徐玮泽先露出小心的笑容,“嗨……”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干净,像从未有过那样。而她在发生这么多事以后,也好像可以不再计较那晚发生过的。

    舒浣一瞬间,突然觉得心平气静了。于是她也回了个微笑,“徐玮泽。”

    她伤心过,愤怒过,但并没有恨过他。他们之间难以真正有太负面的情绪存在,即使有过,在时间里也慢慢被冲散了。他其实还是她最在意的人。

    “你肯回来就好,”徐玮泽露出脸上那一个酒窝,“我一直很担心。”

    他的担忧是真心的,他也可能是唯一一个真的在坦诚地喜欢她的人。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希望你给我弥补的机会,”徐玮泽摸摸她的头,“还有,你不要有压力,我不会再强迫你接受我啦。”

    舒浣抬起头,“嗯?”

    徐玮泽笑着看她,“我有女朋友了。”

    舒浣看着他。他的笑容突然有些陌生,以至于她不由眨了一下眼睛。而后再仔细去看,才意识到这的确就是真正的徐玮泽,他原本就是这样的。

    只是她自己因为一些事情而对他有了轻微的错觉,才会在一瞬间居然觉得意外。

    “恭喜你啦。”

    徐玮泽又笑了,“不客气。怎么样,是不是轻松很多?”

    舒浣也点点头。

    从T城回来,舒浣的生活也开始恢复规律,复又渐渐上了正轨。她放弃了徐玮敬,也重新和徐玮泽成了普通朋友。

    那几个月的大起大落,就像做了场梦一样。醒来了也就过去了。去回想和追究,那完全没有意义。

    现实是她隔天就要交的图纸,每月寄来的账单,打折时抢回来的半价草莓,熬夜时候的一杯泡面。很平庸世俗,但是充实。

    虽然有时候会有些睡不着。

    颜苗则开始忙大街地要给她拉男朋友,三不五时地跟她讲“我们公司来了个新主管,又高又帅,还有两套房!”或者“我同事的表弟,是健身教练哦,收入稳定,人品又好……”

    舒浣只能苦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隔断她的魔音贯耳,“我不要啦,我不需要男人的!”

    “走嘛走嘛,你不要再宅了,这样很伤身的。我给你介绍很好的男人哦。”

    “我真的不要男人啦。”

    她没有那么饥渴。“得不到徐玮敬就凑合接受徐玮泽,连徐玮泽都没有,就赶紧去路上拉一个填补空虚”,这是颜苗一厢情愿的理解和担忧罢了。

    颜苗是好意,怕她发生那些事以后,会太难受了,希望能帮她找点补偿。

    但事实上真的没有必要。颜苗介绍的什么样的好男人她都不想要,她一个人就挺好的。

    平淡的生活里,偶尔还是会有快乐的大事件。

    段琪雅的生日恰逢她在S城工作的时期,派对就干脆在S城举办。地点方面,自然没有比徐家更好的选择。

    舒浣也很荣幸地受到了邀请,以忠实粉丝的身份,带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去参加了。

    舒浣好久以来都没有打扮自己的热情,天天牛仔裤配熊猫或者兔子T恤,戴个框架镜,头发一律胡乱夹在脑后,一脸没睡醒的倒霉样。但段琪雅的生日派对,她还是要精神满满地,快乐地参加,不能灰头土脸地去给人家添晦气。

    舒浣抛弃牛仔裤,穿了件乳白色的真丝短洋装,及膝的蓬蓬大裙摆上印满缤纷花朵,厚重的黑发也梳成花苞头,又戴了粉色的花朵耳环和发饰。很有夏日尾声的欢快气息,但又一点都不会张扬。

    到了现场,舒浣立刻就后悔自己百密一疏,严重失策,今晚竟然穿了平底鞋。

    来参加生日会的,有不少段琪雅的圈内模特朋友,站在那里一个赛一个的高挑,连段琪雅都迫于压力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男宾们就更不用说了。舒浣在人群里,只能一直保持仰着头的姿态,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哈比人。

    段琪雅好不容易在人群里发现了快被淹没的她,笑着走过来。

    舒浣立刻就满眼桃心,花痴不已。段琪雅今晚美艳无比,Chanel露肩小礼服衬出完美曲线,耳朵和脖子上是恰到好处的配套钻饰,明媚生动,不失高贵,而没有半分俗艳。

    到她面前,段琪雅就低头说:“哇,你今晚好可爱。”

    舒浣个子小小的,脸也只有巴掌大,浓密的黑发上夹朵山茶花发饰,非但不恶俗,反而很甜美,就像童话绘本上站在花朵里的拇指姑娘一样。

    但这处处被俯视的感觉真是让拇指姑娘悲从中来,只能抬头,举起礼物,“生、生日快乐……”

    段琪雅笑着接过,“谢谢。”

    “……”

    这个身高落差实在太悲哀了。

    “真该让玮泽来看看,他一定很喜欢你这样。”

    “……唉……”

    还是算了,跟徐玮泽有着三十公分以上的身高差,没有高跟鞋垫着,她真没什么尊严。

    和段琪雅一起到湖边的凉亭里坐着聊天,舒浣不经意一转头,就见徐玮敬走过来。他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装,严肃得不像是在参加派对。

    夜晚的露天晚宴固然凉爽,以他这样的穿着,能像他这般丝毫汗意都不见的,大概也很难有第二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禁欲严谨得近乎自虐的美。

    徐玮敬手上拿了两杯酒,递一杯给段琪雅,而另一杯递给她。

    舒浣不由抬头看着他,他也看了她一会儿,“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谢。”

    段琪雅挑眉看向他,徐玮敬也回视一眼,彬彬有礼地道:“你也很漂亮。”

    舒浣尴尬地抓紧手里的杯子。她的姿色,连段琪雅的三成都比不上,个子还那么小,更不用提她那二十块一对的耳环和段琪雅的cartier钻饰之间的对比。

    站在段琪雅身边,她简直完全隐形了,也只有徐玮敬看得见她。

    徐玮敬走开了,段琪雅又挑挑眉,将酒杯送到唇边,轻抿一口,笑道:“其实,我很早就看出来了。”

    “什么?”

    “玮敬对你的心思。”

    舒浣很意外,顿时满脸通红,又不知所措,“我、我跟徐玮敬没有……我、我们也不会……”

    段琪雅又笑笑,“所以我用力撮合你和玮泽以及做很多事情,都是有私心的。”

    “……”

    “其实在你当我助理的时候,我有找机会朝你出气。”

    她……完全……没有……觉察到。

    “FANY姐让你去跟席德,我明知道不好,有可能会出事,但我没有第一时间阻止。”

    “……”

    “抱歉啊,我其实是一个有私心的、坏心眼的普通女人,”段琪雅看着她,“这样让你幻灭了吗?”

    舒浣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摇摇头。这样的坦诚,让她反而不觉得段琪雅卑劣,她从不认为段琪雅有任何让她幻灭的地方。

    “我清楚席德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会被他骚扰,但我还是连一句话都没有提醒过你,”段琪雅呼了一口气,抬了头,像是在看夜空里的繁星,“幸好你没出事,你比看起来的要坚强能干得多,所以我总算不至于太后悔。不然的话……”

    “……”

    “当你的偶像,其实我是不够格的。”

    舒浣用力摇头,“你永远都是我的偶像,你是最好的女人!”

    段琪雅不由伸手扶了扶额头,笑道:“唉,粉丝真是盲目啊。”

    过了一阵,段琪雅又说:“其实,女人的嫉妒真的是很可怕的,这件事情上,我本来完全可能做得更丑陋。但幸好结果并没有。”

    “……”

    “我想这是你一种特别的力量吧。也不知道是因为你傻得让人不忍心呢,还是怎么的,”段琪雅笑道,“我很高兴,我终究没做出太难看太卑鄙的事情来。没有沦落为很恶毒的女人。这也是要谢谢你,你蛮激发人善的一面呢。”

    有吗?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善的力量。就拿徐玮泽来说吧,她怎么就觉得她老是激发出他恶的一面呢?

    两人静静坐着相对了一会儿,舒浣小声说:“对不起。”

    段琪雅失笑道:“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

    “我不该对徐玮敬有那种念头……”

    段琪雅哈哈大笑,“你啊,真是太好欺负了。他又不属于我,谁都有喜欢他的自由啊。”

    “但是,这样的话……”爱上同一个人,这本身就是种毁坏友情的利器。

    段琪雅又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啊,虽然我嘴巴上说得大方,但事实上,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对你有了恶意。”

    “不过我已经想通啦,”段琪雅笑着将手撑在椅子上,微微后仰,“不再暗暗嫉妒你,不对你怀恨在心,这样的感觉好轻松啊。我整个人都好像自由了一样。”

    舒浣还泪汪汪地看着她,段琪雅伸手摸摸她的头,“虽然我不是什么好女人,不过呢,最起码我是真心在祝你和玮泽能幸福。这个没有私心的。”

    被她这么一祝福,舒浣不由大为尴尬,“那个,你、你误会啦,玮泽已经有新女朋友了。”

    段琪雅像是吃了一惊,张大眼睛,“啊?怎么会?”

    对于她的惊讶,舒浣有点不知所措,“他、他从来就是这样啦。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就知道保质期了,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那你岂不是……”

    舒浣忙说:“我没有啦,我本来就是喜欢跟他做朋友啊。而且我们这么熟了,早就知道他是花花公子。我有心理准备的。”

    段琪雅皱眉,正色道:“但是这样,我觉得他真的很过分。”

    舒浣还在替他辩解:“没有啦……”

    “你是那种很保守的女孩子啊。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在他强迫你之前,你应该还没有……”

    舒浣忙摆摆手,“唉,那、那个不重要啦。我、我这辈子迟早要摆脱那种身份啊。算了,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情,不要紧啦。”

    真要徐玮泽对每个女孩子都负责,他这辈子加班加点恐怕都忙不过来。她也没什么好自伤自怜的,她已经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了,她没有关系的。

    “浣熊。花园里开始BBQ了,你不去吃吗?”

    舒浣转过头,徐玮泽站在亭外,笑眯眯地看着她。他身边有个火辣辣的混血美人正挽着他的胳膊,那女孩非常漂亮,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她跟她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舒浣忙跳下扶栏,拉了拉她完全不性感的裙子,慌张道:“我、我这就去。”

    段琪雅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派对结束,舒浣就先自己搭了车回家。

    她知道徐家兄弟出于礼貌,都会叫个车子送她,但今晚客人太多了,司机很劳累,她作为唯一一个穿平底鞋到场的女宾,就不需要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虽然段琪雅认为徐玮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很对不起她,但她自己觉得这也挺好的。如果他们真的发展出一段什么来,多半会给人那种“得不到哥哥,那弟弟也可以将就”的错觉。

    “退而求其次”的误会,对她和对徐玮泽都是种侮辱。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人,更不想让徐玮泽有被当成替代品的困扰。

    幸好徐玮泽完全不是会庸人自扰的类型,他又爱玩,忘性又大,早就已经没把跟她之间的那小小一段波折放在心上了。舒浣也觉得他这种人生态度很好,自己该跟他学习。

    相比起徐玮泽的潇洒,她真是很厌恶又很瞧不起那个,听见“我有女朋友了”的瞬间就心脏停跳的自己。

    舒浣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才看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翻出记录看了一看,全是徐玮泽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电话又响了,舒浣对着那跳动着熟悉的名字,一咬嘴唇,还是接了起来。

    “嗨,是我。”

    “嗯。”

    他们很久没有通过电话了,虽然说又做回朋友。但是她已经不会主动去联络徐玮泽,她好像失去了那种立场。而徐玮泽,大概因为忙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拿各种琐事来骚扰她了。

    “你怎么先回去了,不等车子送你?”

    “不用了,一共就那几个司机,今晚他们太忙啦。我自己回家也很方便的。”

    “我也可以送你啊。”

    “……你得送你女朋友吧。”

    徐玮泽像是沉默了一下,而后笑道:“也对。那,晚上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的。”

    “但是你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合胃口?”

    瞧这客套话说的,他哪有那个火星时间在留意她吃了多少啊?

    “没有,我只是忙着聊天,就忘记吃了而已。”

    “现在蛮晚了呢,饿不饿?要不然我买夜宵过去?”

    舒浣忙说:“不要啦。”

    深夜送夜宵,搞得好像他们关系很亲昵一样。而这种暧昧根本没有必要。

    无话可说了一阵,徐玮泽突然道:“对了。我现在没有在追求你了,那你跟我哥,不考虑发展吗?”

    “……”对她已经没了兴趣,但因为是多年朋友的关系,又需要相应的善后处理,就干脆把她塞给徐玮敬了。

    舒浣只能说:“我们不会发展的。”

    “为什么?”

    舒浣没有仔细解释的心情,只含糊地说:“你哥不会要我的啦。”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哥是喜欢你的,要不然我帮你问问?”

    “……”

    “他其实有时候只是固执,转不过弯,我去劝一劝,他可能就想通了。”

    舒浣突然觉得羞耻起来,被他这样硬要找一个对象来托付,连她也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多余。她想跟他说,不用太内疚,更不用因为那一时冲动而有负担,忙着帮她找归宿。但抓着电话,竟然开不了口。

    “那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

    “我也很后悔,如果我没做过就好了。对不起,浣熊。”

    舒浣终于说:“我、我要睡觉了。”

    那边停了一停,说:“晚安,浣熊。”

    舒浣关了灯,钻进被子里。一晚上她都用被子蒙住头。

    早上起来,眼睛毫无理由的就肿得跟桃子一样。舒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厌恶自己莫名其妙的伤心情绪。

    徐玮泽会好心要来帮她考虑归宿,好歹也是朋友情谊跟少见的责任感的体现,她干吗还鼻酸呢?

    但无论多沮丧,今天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大学漫画社团的朋友们要在S城聚会。当年关系颇亲近的一群人如今散落于不同城市,最近恰好有人来出差,有人来度假,有人来探访亲友,有人回母校办事,各种机缘巧合,大家能在S城碰面。舒浣就在本地,自然是要参加的。

    舒浣所在的社团,那时候有很多美女,时髦前卫,品味也好,多年后的聚会上便是一群光鲜亮丽的轻熟女,美艳各自不同,或事业有成,或成了幸福的全职少奶奶,但几年下来,增添的成熟韵味是一样的。

    大家都已经过了会为一个黄色笑话而脸红害羞的年纪了,聊的话题百无禁忌,几瓶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尺度也就越来越大。

    “我不想接受我男友求婚耶,他虽然人很好,又帅又有钱,可是床上那方面,真的是……完全合不来。”

    “姐姐是过来人,只能说,这你可要慎重考虑哦,不能当儿戏。这方面很重要的。”

    “唉,我也理解你,这种事情真的很苦恼啊。”

    “我遇到过一个超迷你的,真是,让人想死啊。”

    大家生猛地讨论了一阵H在婚姻中所占的比重,而后不知是谁先幽幽地感慨了一句:“唉,回想起来,人生当中最好的经历就是……”

    几个人居然异口同声道:“徐玮泽!”

    舒浣一口酒喷在桌子上。

    当年还会争风吃醋的几个美人,现在时过境迁,各有各的感情归宿,回想往事,也已经能泰然处之了。还边回顾边评头论足道:“他是真的很厉害呢。”

    “他可以算是尤物吧?”

    “天生条件就好,技巧还高超。”

    “他还特别喜欢从后面……”

    舒浣抱着酒杯,一个人满脸通红地坐着,微微发抖。

    等闹到尽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聚会终于落幕,大家拥抱告别,而后便各自散去。

    舒浣出了酒吧的门,看见停在那里的熟悉的车子,还有站在车前的男人。

    徐玮泽开了车门,朝她笑道:“我是刚好路过,想到你们在这里聚会,就想顺便等一下,也好送你回家。”

    “……”

    “同学会怎么样?开心吗?”

    舒浣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干净,过了半晌,说:“大家都在夸奖你。”

    “咦?”徐玮泽也有些意外,“夸奖我什么?我跟你们不是同一个学院……”

    “嗨!徐玮泽。”

    两人都朝那声音的来源望去。正微微带着醉意笑着的美丽女人,也是徐玮泽以前的女友之一,非常的美艳,个性也很火辣,作风大胆,学生时代就是夜店女王。舒浣甚至还记得她跟他交往的风云过程。

    美人走过来,醉眼蒙眬地笑着看他,“居然真的是你啊,你还是一样帅嘛。”

    徐玮泽也笑着回应:“你也一样漂亮,好多年不见。近来还好吧?”

    “很好,我已经结婚了,老公很疼我。”

    “恭喜你。”

    “不过说真的,我一直忘不了你。我有过许多男朋友,可是床上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你真是我经历过的最棒的男人。”

    徐玮泽在这直截了当的夸赞之下无比尴尬,看了看舒浣,再看看她,只得说:“你醉了,跟你朋友一起搭计程车吧。我们要走了,以后再联络。”

    “嗯,我老公等下就来接我,”美人看了看他们,又说,“咦,对了,你们俩还是朋友吧?哇,友情好持久……”

    徐玮泽说:“其实,我们已经……”

    舒浣抓狂道:“你住嘴!”

    徐玮泽闭上嘴,看着她。

    舒浣却不再看他了,只朝着自己的同学说:“抱歉,我先告辞了,再见。”而后转身就急忙走开。

    舒浣踩着高跟鞋乱七八糟地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徐玮泽只牢牢地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说。虽然极力想忍耐,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一路。她还是无法原谅他对她有过的轻浮,她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轻松地忘记,她也没办法不介意。

    “浣熊……”

    “……”

    “浣熊,你跟我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上车再……”

    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胳膊,舒浣就被烫着一般用力甩开,而后拿手里的袋子用力砸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

    “浣熊……”

    “为什么你要让我变成她们当中的一个?有过那些人了,难道你还嫌不够威风吗?为什么还要把我也……”

    “浣熊,你听我说……”

    “我最讨厌你了,你去死好了!”

    徐玮泽还试图要抓住她,“浣熊……”

    舒浣拼命挣脱,红着眼角,“别碰我,你这头恶心的种马!”

    徐玮泽因为她的力度而退后了一步,看着她。

    舒浣又骂他:“滚开!”

    这次她再转身,他终于没有在她身后跟着了。

    舒浣的自我厌恶,在这几天里到达了灭顶的程度。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自己,也不敢想象她会对徐玮泽说出那些话来。她那么在意徐玮泽的心情,即使在最生气的时候,也只会翻来覆去地骂他王八蛋。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得那么失控和愤怒,难道是酒精的关系?

    徐玮泽的情史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况他再怎么风流花心,也跟她没有关系。她根本就没任何的立场辱骂他啊。

    但向徐玮泽道歉这件事,舒浣始终没有去做。说句对不起并不难,以徐玮泽的好脾气,也许立刻就原谅她了。可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只要她这种怪异的情绪还没消失,没弄清自己的毛病到底出在哪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又会突然失控,对徐玮泽说出更伤人的话来。

    那她就不能顺利地和徐玮泽重新做回好朋友。

    和徐家公司的合作,在她从T城回来以后,幸运地又继续下去了。为了这份难得的工作,舒浣三不五时就会抱着大堆小堆的材料去公司一趟。

    她现在可以用轻松而光明的心情来面对徐玮敬了。徐玮敬还是很好很好的,她对他小心翼翼的仰慕也永远不变,就像对段琪雅一样,把他摆在最高的,不容亵渎的位置。

    只不过这种仰慕之中,那些让人伤心痛苦,纠结难眠的成分已经消失了。

    作为这种美好感情的反面例子,那就是徐玮泽。一想起这个名字舒浣就觉得乌云罩顶,沉重到肩膀都塌下来了。

    她在这几天里,甚至还天天都要做到跟徐玮泽有关的噩梦。不是徐玮泽冷笑着走开,就是她当着徐玮泽的面从楼梯上滚下来。

    好在她这两天都没和徐玮泽见过面,再糟的梦毕竟只是梦。

    这天舒浣谈完工作,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徐玮敬还有个临时会议要开,她就自己一个人先进了电梯。电梯下了两层停住,门打开,而后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噩梦的主角。

    四目相对,舒浣已经僵了。还是徐玮泽先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舒浣也生硬地回了个算是微笑的表情。两人都不好开口说话,只在电梯里各自站了一个角落。

    电梯又下了几层,逐一变化着的楼层数字再次停住。两人都没留意,而几秒钟过去,门并没有自动打开。过了有几十秒,电梯还是静静的,舒浣明白过来了,不由把背贴在电梯壁上,“电梯……故、故障了?”

    徐玮泽也将手放在门上,试了试,确定不能打开,便按了呼救铃,而后转头道:“别担心,没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修。”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对话。有徐玮泽在,舒浣也的确没觉得那么害怕了。

    从他进电梯起就一直存在的尴尬似乎淡了些,但还是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该由谁来说比较合适。

    两人依旧保持距离地站着,还是徐玮泽先开了口:“对不起啊,浣熊。”

    “……”

    “我知道,那件事不是道个歉就能原谅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让我补偿你。”

    舒浣摇摇头,她很后悔自己那时候的失态。其实不应该的,她都说了要原谅他了,却又重新翻旧账。这分明就是耍赖皮。

    大概因为她喜欢着他,才没法大方地一笑了之,没法面对自己被他随便“冲动”了的悲惨事实。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喜欢着徐玮泽的,舒浣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眼前瞬间一片灰暗。

    这个念头,远比不能跟徐玮敬在一起要来得更让人绝望十倍,舒浣一时只能远远地蹲在角落里,把背对着他。

    她听到徐玮泽低声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我没在担心啦。”

    她也很清楚,徐玮泽虽然是花花公子,但感情都是结束一段才会去开始新的,不会做脚踩两条船这么低级的事。只要还处在恋爱关系中,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绝对不会对别人出手。

    舒浣蹲了一会儿,电梯还是没动静。徐玮泽在她身后的事实,已经不仅不能令她安心,反而让她加倍的焦躁心慌了。她渐渐开始觉得头皮抽痛。很久没有过的那种,被钉子敲打脑仁的痛感又回来了。舒浣知道这是因为情绪过度紧张的缘故,才又引起偏头痛,但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只能抱住头。

    “浣熊?”徐玮泽的手放到她肩膀上,而后又迅速收回去,保持了一点距离,才问,“你没事吧?”

    他以前在肢体碰触上其实从来都不会太忌讳。现在却很小心,极度避嫌。

    他应该是很喜欢现在这个女朋友了。

    舒浣小声回答了“没事”,就把脸偏向墙壁,默默在角落蹲着,她也要主动避嫌。

    安静里舒浣在努力开导自己,她不可能喜欢徐玮泽的,一定是错觉。

    她跟他从来都是类似于家人的朋友关系,超越了性别的那种,两人对于对方来说,都应该是“不能吃”的范畴。之所以心情上难以平复,大概因为那晚的事,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搞不好也是最后一次,又是那种情况下发生的,所以她肯定会记得。一定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至于徐玮泽,他搞不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哪还会对她有印象啊。

    全神贯注的自我开解之中,电梯突然晃了一下。舒浣还未能反应过来,突然急速往下掉落的失重感就让她哇的一下尖叫出声。

    徐玮泽在那一瞬间一把抱住她。

    掉落只是一两秒内的事,而后电梯便又停住了。舒浣还是惊魂未定,紧紧地抓着面前男人的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头发被抚摸了,“有我在,没事的。”

    舒浣在他怀里,微微发着抖,她吓得眼泪都差一点出来了。但是徐玮泽的胳膊温暖有力,胸膛也坚实而可靠,她能听得见里面让人安心的,稳定的心跳声。

    虽然知道万一电梯就这样从二十几楼掉下去,有徐玮泽在也没用,再厉害他也对付不了地心引力,她照样要变成一点都不好看的大肉饼。但她居然真的不害怕了。

    本能地她就紧紧地贴在徐玮泽身上,像只树熊一样,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放开他。生怕一松手又会有什么可怕的动静要发生。

    那个温柔的男声在她耳边说:“浣熊。”

    舒浣因为害怕,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衬衫,只能发出含糊的一声“嗯”。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舒浣过了一会儿,无声地摇摇头。

    “那你讨厌我吗?”

    舒浣又摇摇头。

    她一摇头,就好像在蹭他胸口一样,蹭了几次,感觉得到他像是有些不自在,舒浣也不由得尴尬。

    不管怎么说徐玮泽都是生理正常的年轻男性,她这样在人家怀里磨蹭,简直等同于挑逗,实在太不自重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任何不纯动机,舒浣忙把头从他胸前抬起来。

    徐玮泽正低头看她,她这一仰脸,毫无预兆地,两人的鼻子就贴到了一起。

    有那么几秒钟里,她和他都没有动作,只维持着这样近距离的姿势。舒浣感觉得到他好闻的气息,炽热的体温,还有形状迷人的嘴唇的那种诱惑力。

    舒浣紧张得一动也不能动,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徐玮泽要压下来亲她。

    然而并没有。

    徐玮泽移开了脸,直起腰来,眼光越过她的头顶,镇定又客气地道:“抱歉。”

    舒浣忙低下头,“没、没事。”

    自作多情还不算最丢脸的。真正丢脸的,是她居然没有主动躲开,还摆出一副期待的样子。

    徐玮泽也像是因为她的异常反应而有些困惑。但以他的聪明,多半是迟早会明白过来的。

    电梯方才的震动大概是因为底下维修的关系。再过了大概五分钟,电梯终于恢复了正常。电梯安全下到底楼,缓缓打开。

    舒浣连一秒钟都没耽误,简直是逃命一般出了电梯,把徐玮泽扔在身后。

    外面聚着的人只当她是电梯被困惊魂,纷纷同情地让道,替她保留了一点自尊心。至于徐玮泽,她又一次没脸见他了。

    第二天,徐玮泽就先打了电话过来。

    舒浣虽然还是羞愧,但也为他的这种主动而有些高兴。徐玮泽会来找她,而不是避开她,这终归是好事。

    客套了两句,为那日的电梯惊魂而彼此嘘寒问暖一番,舒浣还在心头鹿撞,徐玮泽就开了口,道明他真正的来意。

    “浣熊,我喜欢的女孩子明天要过生日,你帮忙做个蛋糕好不好?”

    “……”这太过分了吧。

    “我知道你有烤箱的,帮忙做一个嘛。”

    舒浣只得说:“为什么不去买啊?没钱我帮你出就好。”

    “自己做的比较特别啊。”

    “可,又不是你自己在做……”

    “你就当是替我作弊嘛。”

    “但是我……”

    “帮帮忙嘛,浣熊。”

    舒浣满肚子的委屈。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连她生日也忘记了啊。不是一般的没良心。

    而且,要暗示她死心,也不用做到这一步。她一直牢牢记得他有女友的事实,完全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不需要他这样来提醒。

    但被他拜托,舒浣也只好答应下来:“好啦……”

    虽然有一点点的生气,但也算了。徐玮泽经常都是这样的,他以前还不是喜欢欺负她,逼她帮忙做这个做那个。早就习惯了。

    她没立场伤心难过,更怕被人看出她的难过来。为了徐玮泽这样的花花公子而心伤,那简直丢脸死了。

    舒浣出门去买了新鲜鸡蛋,鲜奶油,奶酪,还有水果之类必须的材料。虽然经过蛋糕店的时候,她站了半天,犹豫要不要订一个来应付徐玮泽。但终究还是垂着头走开了。

    答应过人家要帮忙的事,她都会老老实实做到,这已经是种本能了。

    比起被叫去给女友做蛋糕的郁闷,舒浣更希望自己能快一些摆脱那种对徐玮泽的奇怪情绪。她想她肯定是因为最近波折太多,心思混乱,才会有自己喜欢上徐玮泽的错觉。

    这一定不是真的喜欢,只是一时之间对老朋友的依赖罢了。

    为了不让自己落到那种可悲的,心态扭曲的境地,舒浣决定每天默念一百遍“我一点都不喜欢徐玮泽”,等过段时间应该也就好了,就能重新恢复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心态。

    然而这一天的一百遍都念完了,还是没有丝毫见效。舒浣趴在沙发上,一边用抱枕压着脑袋,一边难过地翻着烘焙书,想找一个合适的蛋糕。

    翻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响了,这回是颜苗。

    “浣浣,我们今晚有联谊,你要不要来?有好货哦。”

    唉,什么好货烂货,对她来说都是一样啦。

    不过,她也知道颜苗自己对于这种事情是完全不关心的,之所以最近变得如此消息灵通,完全是为了她。

    “好啦,我去就是了。”

    颜苗很是惊喜,“真的?那记得哦,今晚要穿漂亮点,别太孩子气了,约的时间是……”

    她终于接受了颜苗热心的介绍,然后起身去给徐玮泽的女朋友烤个重奶酪蛋糕。

    舒浣用奶油和柠檬汁做了酸奶油,在等它半凝固的时间里,又去把冰箱中冷冻着的奶油奶酪取出来,加了两汤匙酸奶,还有细砂糖,隔水加热到融化。

    用打蛋器将这混合物一直搅拌到浆状,再无颗粒了,这才又分四次加了四个鸡蛋黄,每次都要细细打匀。之后再加了一次酸奶油,再打匀。

    打了这么多次,这才只是刚刚做好了奶酪酱而已。

    之后舒浣得再耐心地分三次加入低筋面粉,用橡皮刮刀努力搅匀。另外把刚才的蛋白拿来打到发泡,分三次加糖和玉米淀粉,再将这成品分三次加进方才的混合物里。

    等终于把蛋糕糊调制好,舒浣手都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好在剩下的活不怎么需要再搅拌,她就先一鼓作气预热了烤箱,再去把冰箱冷藏层里的蛋糕模具取出来。

    之前舒浣已经先在里面放了弄碎的巧克力饼干,还有融化的黄油,作为饼干底。这时候冻得差不多了,就将蛋糕糊倒上去,放进烤箱的倒数第二层,底层放了一盘子的水,如此烤上一阵子。

    光是从送入烤箱,到确认之后取出来,就用了一个小时,然后还要等二十分钟让它放凉,再加上酸奶油层,重新送进去烤个几分钟。

    好不容易等这蛋糕再次放凉,可以送进冰箱里去冻着,天都已经黑了。

    舒浣整个人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而明天还需要脱模,装饰字体和加水果,包装。这么辛苦做出来的蛋糕,吃掉它的人却和她没有关系。

    她完全不开心,也很累,但不管怎么讲,都该让那个收到礼物的女孩子在生日当天有好心情才是。

    起码在那一天,世界上会有一个过生日的人是高兴的。

    舒浣脱了围裙,就草草地洗一个澡,而后梳妆打扮。

    虽然颜苗提醒她要穿成熟性感一点,但那种包胸包臀的贴身洋装,以她现在这累到弯腰驼背的姿态,根本就撑不起来。

    所以还是找了件略微收腰的蝴蝶结雪纺裙子来穿,配了合脚好走路的软皮平底鞋,连头发都没卷,就出门赴约了。

    颜苗一见她就用力使眼色,而后找了个机会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不是跟你讲了要记得穿高跟鞋,打扮美艳点吗?你这样只能碰到喜欢幼齿的怪叔叔吧!”

    就算是怪叔叔也无所谓了。反正将来两个人如果真的要在一起,对方迟早要看到她赤脚的真实身高,看到她没化妆头发乱糟糟还戴眼镜的样子,看到她熬夜过度皮肤暗淡的尊容,甚至某一天万一发胖的腰围。

    只给他们看自己最好最光鲜的一面,又有什么用呢?

    只有熟悉你最糟的面容,还会爱上你的人,才是真正对的那一个。

    见过她大学时代最胖最丑的模样,见过她熬通宵以后满脸浮肿的丑态,见过她生病到面容憔悴,完全变形的样子,而还会说“我是认真的”的人,也许只有徐玮泽一个。

    只可惜他的认真,保质期太短了。

    现场除了颜苗跟她之外,还有两个女孩子,四位男士,人数上是搭配得刚刚好,大家一起吃了饭,而后又去唱KTV。

    女方都算得上眉清目秀,男方也都可称是一表人才,气氛相当融洽。主动坐到舒浣身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律师,身量颇高,面孔也算帅气,戴了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是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谈吐之间颇为风趣,把周围的人逗得前俯后仰。

    颜苗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啊。”

    “是、是吗?”人家又高又帅,还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舒浣也觉得受宠若惊。

    “等下结束,你别走得太快,他应该会提出送你回去哦。”

    “你也想太多了吧……”

    男人凑过来,微笑道:“你们在悄悄聊什么呢?”

    舒浣正尴尬,颜苗已经伶俐道:“明天是舒浣的生日,我们在商量要怎么过。”

    男人扬起眉,对着舒浣道:“哦,明天是你生日?”

    “是、是啊……”

    “那不知道你明天要怎么庆祝呢?”

    不等舒浣开口,颜苗便抢着帮她回答:“还没有定下来啊,本来是我们一起过,可我明天有事,腾不出时间陪她了。还在伤脑筋呢?”

    腰上被颜苗偷偷掐着,为防她痛下杀手,舒浣也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回去。

    男人又望着舒浣,笑道:“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饭,陪你过生日呢?”

    颜苗的手指愈发用力,舒浣也只得屈服于暴力,低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当晚这位童律师还真的送了她回家,他对她的好感是很明显的,也不打算掩饰。舒浣糊里糊涂地想,她的桃花难道真的开了吗?这个人就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吗?

    “一定是啦!”半夜颜苗在电话里如是说,“必然是他了。人家英俊多金,有情调又有风度,这样的人现在有多抢手啊,能剩下一个被我们撞到都是运气。我帮你打听过了,他不介意女朋友没有稳定职业哦,说是只要有才情就足够,他心甘情愿养着你……”

    虽然颜苗已经迅速进展到“你”这么精确了,她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第二天起来,舒浣看日历上,已经是自己的生日。

    她把蛋糕从冰箱里取出来,脱了模,因为事先铺了层油纸,蛋糕四周完全没有粘到,取出来很漂亮完整的一个。而后她认真做了装饰,描了巧克力的爱心,洒点可可粉,再漂漂亮亮地放进买的盒子里,包装起来。

    手指上沾了一点蛋糕屑,舒浣把它放进嘴里,尝了尝,觉得它应该是很好吃的。

    那个徐玮泽喜欢的女孩子,收到这样一个用料实在的足量的重芝士蛋糕,应该会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不想看到徐玮泽的脸,就只叫了同城的宅急送,帮忙送过去。

    蛋糕才送出去没多久,那位童律师就来接她出去约会,这回舒浣用了点心思打扮,空气感的长卷发,露肩的玫瑰色修身包臀洋装,腰间是银白小蝴蝶结腰带,和衣服同色的高跟鞋,白色雪纺手包。果然对方在见到她的时候,就露出眼前一亮的神情,“你今天真漂亮。”

    她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显得漂亮些,约会有时候就像参加工作面试一样。

    童方先带她去逛了一逛,送上礼物,两人再去吃了浪漫的法国大餐,而后到影院看了新近上档的电影,一切都很顺利和睦。

    作为一个成熟且成功的男人,对方算得上是幽默风趣,品性又相当的绅士。舒浣也不由想,自己还能碰得到比这更好的人吗?也许就该像颜苗说的那样,抓住这种机会,和一个还算合适的男人,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而不要再去想别的了。

    约会结束,童方自然驱车送她回家。到了公寓楼下的时候,舒浣和他道了晚安,正要下车,童方笑着拉住她。

    “今晚和你在一起很愉快。”

    舒浣慢了一拍,才说:“谢谢,我也是。”

    而后男人的脸便凑过来。舒浣吓了一大跳,只来得及偏开头,那嘴唇就落在她脸颊上。

    两人分开,舒浣又是惊讶又是尴尬,只得说:“不、不好意思。”

    毕竟也才第二次见面,感觉连牵手的火候都还未到,居然就要接吻。不知道是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变快了,还是她落伍了?

    对方笑了笑,“没事。你挺保守的嘛。这很好,我喜欢。”

    舒浣也只能笑笑,开了车门,男人道:“我送你上去吧。”

    “呃……”

    “浣熊。”

    舒浣怔了一怔,这才留意到夜色里停着的另一台车子,徐玮泽刚下了车,在离她几步的地方站着。

    舒浣也不由朝他走了两步,“你怎么来了?”

    徐玮泽笑道:“今天是你生日啊。”

    舒浣完全意外,呆了一呆,突然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半晌才望着他说:“那、那有礼物吗?”

    徐玮泽正要开口,一只手搭上她肩膀,男人的声音笑道:“舒浣,这位是?”

    舒浣回头看看自己的约会对象,又看看徐玮泽,只能说:“是我朋友。”

    “幸会幸会。”

    童方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去,徐玮泽停了一秒,也和他握了手,便听到他介绍道:“我是舒浣的男朋友。”

    舒浣一时尴尬。他的节奏如此之快,以至于她有点跟不上。但人家这么说了,总不能驳掉他的面子,更何况她也是考虑要认真去交往的。

    徐玮泽看着她,突然笑道:“对了,刚说到礼物,我没准备呢,我只是顺路过来的。明天补给你吧。”

    舒浣哦了一声,虽然习惯了他的没心没肺,还是有一点点的失望,也只好说:“没事的啦。”他能记得过来说声生日快乐,就很好了。

    徐玮泽望着她,低声说:“抱歉。”

    对上他温柔的眼睛,舒浣就有种莫名的难过,“没关系。我、我上去了,晚安。”

    “晚安,浣熊。”

    回到家,舒浣就给颜苗打了电话,老实向她汇报这一天的约会进程。这生日上的约会令颜苗仿佛已经听到了奏响的婚礼进行曲,激动不已,用了整整一个小时对她和童方进行了猛烈的撮合。

    舒浣也想,如果要认真把这段关系进行下去,那自己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得下决心把对徐玮泽那种奇怪的感情纠正过来。

    刚结束和颜苗的通话,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这已经发烫的机器连一刻也没歇,就在手中又响起来了。

    舒浣有些意外,看了看那第一时间跳跃起来的来电名字,还是接了。

    “哇,从刚才起就一直占线,”徐玮泽像是在揶揄,“刚分开就又打这么久的电话,你们感情很好嘛。”

    舒浣也不知有无解释的必要,只含糊地嗯了一声,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顿了一顿,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都可以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徐玮泽又道:“对了,你这位男友,我觉得有点眼熟呢。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你跟他认识多久了?清楚他的背景吗?”

    舒浣无精打采地任他查户口,“他叫童方。是个律师。你需要问他资产吗?”

    “……抱歉,我只是希望对你要交往的人,能了解多一点。”

    舒浣过了一阵才说:“徐玮泽。”

    “嗯?”

    “那件事我已经原谅你了,你没有义务为我的感情生活担心啦,真的。”

    挂了电话,舒浣又把自己压在枕头底下。

    次日童方又约了她出去喝茶吃饭。露天的餐厅为树木花丛所环绕,下午时分,阳光并不强烈,位置也有树荫遮挡,倒是凉爽惬意的好去处。

    在这样的情致下,泰式菜的香辣也别有一番风味,舒浣陷在沙发里,靠着抱枕,喝她的冬阴功汤。等她将里面的虾肉都吃干净了,一抬头,恰好看见服务生带了两位高大的年轻男人进来。舒浣和其中一人的视线对上,对方便先笑道:“嗨,浣熊。”

    舒浣见了他的脸,心头还是慌乱,只得回应道:“这么巧啊……”

    “嗯,我刚和朋友去打高尔夫,顺路来这里吃个饭。”

    “哦……”

    “你呢,一个人吗?不如我们……”

    “啊,不是的,我……”

    刚才接了个电话走开的童方笑着走回来,边和徐玮泽打招呼,边向舒浣道:“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比较多。吃个饭都不得安宁啊。”坐下后,又殷勤地为她夹了一块咖喱蟹。

    徐玮泽看看他们,笑了一笑,跟童方公式化地寒暄两句,便和朋友走开了,到不远的桌位入座。

    舒浣看着桌子对面的约会对象。不和徐玮泽去比的话,她觉得他没什么不好,至少配她已经足够了。虽然时不时要去洗手间,或者出去打电话,一副公务繁忙的模样。

    天色渐渐暗下来,餐厅里的灯也一一亮起,有种油画般的美感。大家在这华灯初上的宁静里悠闲地用着餐,现场气氛静谧,客人们连对话也是自觉放低音量,犹如在树后窃窃私语。

    因而那一道高亢的女声就分外令人侧目。

    “姓童的!”

    舒浣还未反应过来这指的是谁,高跟鞋的步子已经直逼到她面前。坐在对面的男人也露出慌乱的神色来。

    “阿莹……”

    “你不是说在加班吗?加班加到这里来了?”

    童方站起身来,忙抓住她肩膀,“这么大声干什么,不怕人笑话吗?加班以后也是要吃饭的啊,你跟我到这边来……”

    “你别又找借口支开我!”女人一把甩开他的手,“今天既然被我逮着了,我就要把事情问清楚!”

    “什么问清楚,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舒浣叉子还放在嘴里,呆若木鸡地看着来人和她的约会对象拉拉扯扯。

    “我问你,这女人是谁?”

    手指对准的目标是舒浣的鼻尖,舒浣依旧发着呆。

    童方慌忙抓住那叫阿莹的女人,哄劝道:“就是朋友啊,你急什么呀。”

    “什么朋友?啊?什么朋友你用得着带她来这么高级的餐厅?我呢?你有多久没带过我出门了?”

    舒浣总算反应过来了,望着他,“这、这是你女朋友?”她遇到了脚踏两条船的真人版?

    女人越发激动,“什么女朋友?我们结婚都两年了!姓童的,你搞什么鬼?你到底在别人面前怎么说我的?”

    童方出了一头的汗,女人还在推搡他,“你以为没有我,你能有今天这地位?没有我,你读得完你的法学院吗?你还不是全靠我爸爸才能当得上合伙人?!等我回去告诉我爸,看你以后还哪来的钱请狐狸精吃饭!”

    童方尴尬了一阵,突然说:“阿莹,不关我的事,是她要来纠缠我。”

    舒浣不由得瞪大眼睛。

    而男人避开她的眼光,转头安抚妻子道:“真的,我对你一心一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不等舒浣开口,愤怒至极的女人就一步上前,给了她一记积怨已久的耳光。

    舒浣毫无防备地挨了重重一巴掌,瞬间脑子里就空了。她本能地单手捂着脸,面上又是红又是白,一时说不出话。

    “好呀,你这狐狸精,勾引别人老公,不得好死啊你……”

    全餐厅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大家都看得清楚,听得分明,为这一抓奸现场而纷纷侧目,而后指指点点。

    童方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也不出手阻拦,只任那女人继续骂舒浣:“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像你这种贱人,倒贴也不会有人要!”

    舒浣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更没想到一直表现得殷勤主动的约会对象在这时候会孬种到倒打一耙,栽赃给她。一时间已经懵了。

    感觉到徐玮泽投过来的视线,她脑子里轰的一声,越发乱了。在童方妻子不停歇的怒骂里,她百口莫辩,更没法去计较那冤枉的一耳光。只能豁地站起身,拿了自己的包,就匆忙离座。

    女人还在背后叫骂,舒浣仓促之间,差点摔了一跤。她这辈子没有这样狼狈过,头发乱了,高跟鞋也扭了,窘迫得眼前一片模糊。

    “舒浣。”

    舒浣早已羞耻到满脸通红,听见徐玮泽的声音,更是无地自容,只能捂住脸,希望别让他看到自己这种样子。

    徐玮泽两步便追上来,一把抓住她,他力气太大,几乎把她腾空抱起来,整个搂在怀里。

    舒浣脸被贴在他胸口,泪汪汪的什么也都看不见,也巴不得自己就这样两眼一抹黑算了。

    而后听见徐玮泽在她头顶上口齿清晰地道:“我来澄清一下,这是我未婚妻,跟那个男人没半点关系。”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连舒浣都呆若木鸡,眼泪也自发停了。

    徐玮泽先把她的脸从怀里挖出来,低头给她擦了眼泪,依旧将她抱着,而后看向那女人,“这位太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请你想清楚,她有我这样的男朋友,还有必要去勾引你丈夫?”

    徐玮泽笑着说话的时候,舒浣总觉得不靠谱,但他只要不笑,哪怕信口开河听起来也是冠冕堂皇落地有声。更何况他本人站在那里,就是活生生的有力证据,童方虽然也算仪表堂堂,但跟他放在一起简直没有可比性。

    众人都面露恍然之色,又开始窃声议论,女人的愤怒神情也开始变成狐疑。

    “是你丈夫对她纠缠不休,她才不得不出来跟他吃饭,正式谈清楚。不然我怎么会在场?”

    “……”

    “你的失控我们都能理解,但请你对舒浣道歉。她是无辜的,我也绝不能容忍别人这样冤枉和羞辱我的未婚妻。”

    舒浣尴尬地咬着嘴唇,她被徐玮泽牢牢抱着,脸上泪痕未消,但众人看向她的眼光已经从鄙夷变成了无限的同情,还有不少艳羡。

    “至于这种人渣……”徐玮泽顿了一顿,猛然一拳就朝男人脸上挥去,童方闪躲不及,咕咚一声便栽倒在地。

    这一出闹剧真可谓是高潮迭起,一波三折。现场众人过足了瘾,都为之精神振奋。舒浣鞋子坏了,也扭到脚,走不了路,正在为难,徐玮泽毫不犹豫就将她横抱起来,还赢得一片掌声。

    纵然事情收尾得如此喜感,舒浣一直到坐进车里,还是双眼红肿,耳朵也红彤彤的。

    “没事吧?”

    舒浣抽噎着摇头,“没、没事,谢谢你……”

    徐玮泽摸摸她的头,“应该的。”

    “幸、幸好你帮我解围,还为我撒了谎……”

    徐玮泽笑一笑,“这没什么。”

    比起被别人耻笑,舒浣更怕的是徐玮泽也误会她,只能边抽泣边解释:“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他居然是有老婆的,我、我们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他……”

    徐玮泽安抚地搂住她肩膀,将下巴支在她头顶上,“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舒浣还在羞愧难平,哽咽道:“你、你会不会笑我啊?居、居然上了这种男人的当。”

    还以为自己碰到漏网之鱼的经济适用好男人,结果是瞎了眼差点变成第三者。就算被人笑话,也是自找的。

    徐玮泽拍一拍她的背,拿手绢给她擤了鼻涕,“怎么会?”

    路上徐玮泽先去买了一罐冰咖啡,给她按在脸颊上冰着,而后送她去医院看了她那肿起的脚踝。

    舒浣觉得一点扭伤还看医生未免太小题大做,但徐玮泽的态度完全是不容分说,硬将她抱进去。

    结果还挨了中年女医生的训斥:“脚是不要紧,可打人怎么回事啊?这样一个小姑娘你也下得了手?再闹别扭你也别打人耳光啊,小心把女朋友打跑了!”

    徐玮泽笑得十分之贤良淑德,也不辩解。舒浣垂头丧气的,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女朋友,人家的女友另有其人。他这么体贴周到只是尽朋友之谊而已,没半点别的意思,别人能误会,她可不行。

    回家也是徐玮泽相当讲义气地把她抱上公寓。相对于他的力气来说,她的体重似乎不算什么负担。

    不过,既然如此,那以前动不动就说“你还能再壮一点吗”、“你轻得就跟棉花一样,不过浸了水”的人,又是谁呀?

    一直到进房间,舒浣还在猜测徐玮泽会不会趁她不备,恶作剧地将她像沙包一样丢到地上去。结果并没有,她安全地被放到了沙发上。这家伙今天真的是温柔得匪夷所思。

    徐玮泽蹲在她面前,把她的脚放在膝上,帮她冷敷了脚踝,又问:“脸还痛吗?”

    舒浣摇摇头。

    痛感是可以忽略了,但肿胀还在。那罐咖啡早就已经变回常温,徐玮泽便取了冰箱里剩下的冰块来给她敷脸颊,而后捧着她的脸,皱眉道:“只给他一拳真是便宜他了。”

    两人靠得似乎过于近了点,他的手指沾了冰块的低温,但来自那指尖的冰凉碰触,却很难不让人觉得脸颊滚烫。

    为了把自己那点想入非非扼杀在萌芽状态,舒浣只得说:“喂,你别忘了你也打过的。”

    而且自从挨过他的第一记耳光以后,她的人生就像被开启了耳光之门一样,接二连三地被呼巴掌。

    徐玮泽一时尴尬,“对不起啦。那次是我的错。你打回来吧。”

    “……”

    “可以加十倍哦,让你打到高兴好了。”

    舒浣喃喃道:“才不要。”

    徐玮泽神色认真,“如果你怕手痛的话,我可以自己打,你计数就好了。”

    “……”要不要搞得这么自残啊?

    “浣熊,我最后悔做过的事就是打了你。”

    这家伙,又来了,以为用那种眼神那种口气说话,别人就一定会晕头转向吗?

    舒浣只得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免得又被催眠。怎么能有男人长了那样一双漂亮多情的眼睛呢。

    “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该那么对你。”

    舒浣虽然避开他的视线,但在那气息之下还是不由心慌意乱,“没、没关系啦……”

    “你给我机会补偿你吧,我是说真的。”

    舒浣突然有点难过,“我早就不怪你啦。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女朋友担心。”

    她不敢要这样的温柔。对他来说只是补偿,义气,但她没有那种坦荡,会忍不住想得太多。

    “快走啦,这么晚还待在别的女人家里,你跟那个姓童的有什么两样啊?”

    “浣熊……”

    “走啦走啦。”

    硬把徐玮泽赶走,舒浣就觉得事情实在是太糟了。

    被童方脚踏两条船,她除了后悔和生气,就没别的感觉。而想到徐玮泽是有女朋友的,她胸口就痛得一晚上蒙在被子里都没办法睡得着,第二天起来又是一对桃子眼。

    之前各种各样的,对那奇怪情绪的解释,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她是真的喜欢徐玮泽。

    但是,别说徐玮泽不是那种没原则的烂男人,她自己也绝对做不出勾引别人男友、破坏人家感情那么不要脸的事。

    她现在人生光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等徐玮泽又习惯性地因为某些原因,跟现任女友分了手,有了单身的空当,她才有可能攒足胆量去告白。

    而且会不会成功也不知道。就算成功了,能持续多久,一样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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