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惊讶？”她脸上笑若芙蕖，“这些年我是不怎么回京城，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平素和那些纨绔公子哥儿可不是白混的。
姬素年那群人平时溜鸡逗狗不干正事儿，小道消息却是一箩筐。哪家府邸的小妾怀孕了被主母打死，哪家公子哥儿逛青楼染了花柳病，诸如此类的事件她可是一清二楚。
文昌侯府内部那些腌臜事儿，她知道的估计比秦氏还多。
秦氏面色惨白，尤其是在看见沈阙神情眉头微蹙，神色间虽不动声色，却也隐约有些厌烦，她更是一颗心坠入谷底。
“不过那都是文昌侯府的家事，与我毫不相干。既然当初文昌侯未曾追加你的罪责而是将计就计送你进宫，再加上你现在好歹也是我沈府女眷，我也不会去追究你那些个前尘旧事。”沈落卿淡淡道：“如今我要审的是你的女儿，你若识相点就给我闭嘴，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
她神色平静眼神却是少见的锋利，一番话下来愣是将本就被揭穿旧恶而心虚的秦氏给唬得脸色惊惶，颤巍巍不敢再说话。
沈落卿又看向被沈月娥踩在脚下的沈湘媛。
“二姐，先放开她。”
沈月娥轻哼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方才她跳出去的时候，周氏想拉没拉住，后来听沈湘媛说出自己做出的那些事，周氏当即就沉了脸。
一个庶出的女儿，竟敢迫害嫡姐的性命，简直丧尽天良，罪不容恕。
沈枫面色也十分难看。
他是文人，从小学的就是诗书礼仪，极为讲究规矩。虽然沈湘媛和沈落卿都是他的侄女儿，但嫡庶分明，长幼有序。沈湘媛作为庶女，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联合外人加害自己的嫡姐，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日后还不一定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抬头看了眼有些阴沉的沈阙，他心中叹息一声。
当年他若没有举家迁徙离开京城，怕是也少不得被宫里强行塞人，弄得阖府不宁。
沈落卿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敲着红木桌，“继续说。”
沈湘媛浑身都在颤抖，却不敢不说实话。
“我…我知道姐姐出事后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太后也定然会严惩华清妍，到时候…到时候…”
由于太过惊惧，她再也说不出口，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流，不住的求饶。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回吧，姐姐…”
“不知廉耻的东西。”
沈月娥当即呸了一声。
听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湘媛摆明了就是想借华清妍的手杀了沈落卿，华清妍也会被追究问罪。她一计就除掉两个情敌，日后嫁入燕王府，还怕没有时间与兰荀近水楼台么？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讽刺道：“我沈家有你们这两个败类，简直就是丢尽了祖宗的颜面。”
若是平时，周氏肯定会斥责沈月娥注意言行，但今日她也气得不行。
一个庶女，还是有婚约的庶女，居然想要杀了自己的姐姐霸占未来姐夫，比起她的生母秦氏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已经不能说只是厚脸皮了，那简直就是不要脸。
沈落卿却是一声轻笑。
“你想的不错，只是可惜了…”她慢悠悠的说道：“华清妍有莫家兄妹说情，我给莫庭渊这个面子，不与她计较。不过你…可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沈湘媛一颤。
秦氏抬头想说什么，触及沈阙冰冷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沈落卿慢慢站起来，踱步来到沈湘媛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们俩都是许了婚约在身的，且都许了燕王府，将来嫁人了还是妯娌。按照长幼顺序，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
她笑得漫不经心，沈湘媛却是满心恐惧。
“当日兰荀来提亲的时候我没细究，如今想来，我却是不大痛快了。但若让你退了与兰修的婚事，丢的可是燕王府的脸，我更是不乐意。”
沈湘媛更是如坐针毡，惊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落卿负手在她面前徘徊，云淡风轻道：“爹，她做了这样的事，您不反对将她交给我处置吧？”
沈阙眉头都没皱一下。
“随你高兴就好。”
“侯爷——”
秦氏顿时面色如土。
沈阙冷冷看着她，“教女不严，败坏门风，你已是罪不容赦。本侯给你颜面，你自己收拾东西回文昌侯府去，从此不再是我沈家人。”
这便是要休弃她了。
秦氏面色白如霜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沈落卿也是一怔。
沈阙对秦氏向来不待见，有了沈湘媛以后更是连她的院子都不再踏入半步。平时也不大理会这两母女，不过秦氏还算聪明，知道沈阙不喜欢她，也不会主动往沈阙跟前凑，更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惹怒沈阙。沈阙又公务繁忙，懒得与这等深宅妇人计较许多。再加上秦氏无论如何也是侯门出身，沈阙不会让她太过没脸。所以这许多年来，也算相安无事。如今竟说出要休弃秦氏这样的话来，想来也是怒极。
沈湘媛早已六神无主，沈阙那句‘你高兴就好’便间接的将她打入了地狱。她算计沈落卿，无论是按照家法还是按照律法，那都是死罪。更何况沈落卿有太后撑腰，不将她凌迟都算好的。
沈阙已经在吩咐，“去将秦氏的行礼收拾干净，即刻出府。”
“是。”
领命的不是丫鬟婆子，而是门口那些侍卫。这些都是长远侯府的精英护卫，只听沈阙和沈落卿的话，他们动手，无人敢拦。
秦氏顿时眼如利剑，一句话滚到嘴边待要出口，却又死死的压了回去。
她白着脸，眼中风暴却是一点点的平息下来。
沈落卿看着她，深觉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古代的女人被休弃下场是十分惨淡的，秦氏居然能做到猝然临之而不乱，这份定力已是常人所不及。
直到有丫鬟来拉秦氏，沈湘媛才回过神来，她顿时大呼。
“不、不要，爹，您不能赶娘走，不可以，您不能这么狠心，不能啊…”
娘是她全部的依仗，若娘也被赶走了，她在侯府就彻底的孤立无援了。她一边哭求，一边去推要拉秦氏的丫鬟。跪爬在沈落卿脚下，“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赶我娘走，求你，不要赶她走…”
“媛儿，住口。”
秦氏脸色苍白，低喝一声。
方才沈落卿才斥责她不可尊小妾为娘，这么快她便忘记了，这不存心触沈落卿的霉头么？
沈落卿倒是没生气，反而说道：“终归是母女一场，让她们道个别吧。”
“是。”
抓住秦氏胳膊的两个丫鬟松了手。
沈湘媛立即扑过去，悲呼。
“娘…”
秦氏抱着她，眼底被这一扑也扑得泪光泛滥。她闭了闭眼，却是回头看沈落卿。
“敢问郡主，打算如何处置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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