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怡居。

    沈湘媛午睡刚起，妆容懒散，便有丫鬟走进来，隔着珠帘道：“小姐，郡主方才着人吩咐，让您去大厅。”

    啪—

    一根金钗掉落在地，碎成两半。

    “小姐？”

    正在给沈湘媛梳头的翠儿惊讶的看着她

    沈湘媛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慌张，勉强镇定道：“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知。”

    丫鬟摇头，顿了顿又道：“秦姨娘也被唤去了。”

    沈湘媛抿了抿唇，目光微暗。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收拾完毕后，沈湘媛有些忐忑的来到大厅，还未进大门便看见门口站着侍卫，屋子里坐满了人，秦氏则跪在正中央，气氛压抑得渗人。

    她咬了咬唇，心中惶恐，犹豫着不敢进去，却听得沈落卿漫不经心的开口了。

    “愣着做什么？需要我让人请你进来？”

    沈落卿在家里素来便是好脾气，轻易不会发火，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温和，此刻一说话语气却是冷淡而居高临下的，隐隐有暴风骤雨的趋势。

    沈湘媛浑身一颤，脸色白了白。

    沈月娥有些讶异的看了沈落卿一眼。

    到底发生什么事竟让她如此大动肝火？

    沈阙也不禁转眼看过去，他的女儿他还是了解的。秦氏母女在背后怎么诋毁她想方设法的与她过不去，她从来不计较。与其说是好脾气，不如说是从未将这两个女人看在眼里，连动手对付她们都觉得多余。今日却是难得的动怒，倒是让他也有些意外。

    再看沈湘媛白这脸慢慢走进来，眼神里有抑制不住的惊恐和心虚，他立时皱了眉头，神色冷了几分。

    沈湘媛好容易走进大厅，强装笑脸，正欲敛衽行礼。

    沈落卿已然冷喝，“跪下！”

    沈湘媛一怔。

    秦氏已是忍不住开口，“不知郡主召唤，是为何事…”

    “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沈落卿冷冷截断她，语气冷冽得让秦氏也不觉有些心惊。

    沈湘媛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姐，不，湘媛参见郡主。”

    沈落卿仍旧不动声色的饮茶，也不让秦氏母女俩起来。沈阙也端坐不动，根本没插手的意思。沈枫夫妇也只是旁听，都没出声。沈月娥瞅了瞅沈落卿，再瞅瞅满面惊惶的沈湘媛，若有所思。

    秦氏早已意识到事情有异，心中咯噔一声，脑子迅速转动该如何办。

    沈落卿终于说话了，“看来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今日为何找你。既如此，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自个儿交代吧，说得让我满意呢我就暂且饶你不死。若是让我不满意…”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威胁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沈湘媛早已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

    沈阙眉头一皱。

    “好好说话。”

    沈湘媛又是一颤，眼泪哗啦就出来了，求助的看向秦氏。

    “娘，您救我，救我…”

    “放肆！”

    沈落卿手中茶杯嗖的甩过来，砸得沈湘媛头破血流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秦氏脸色大变，立即扑了过去。

    “媛儿—”

    整个屋子的人都震了震。

    “什么娘？大凉哪条律法规定做妾的能当娘？”沈落卿眉目一片冷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娘早逝，秦氏，你便是这样教育女儿的？竟连最基本的尊卑都不懂？”

    抱着沈湘媛的秦氏浑身一震，手指都在颤抖，许久才说道：“妾身…不敢。”

    沈落卿一声冷笑，笑得她心里发寒。

    “今日我时间有限，没工夫听你解释。”她半垂着眼睛，姿态懒散，“我这人呢脾气不大好，但凡得罪过我的都没什么好下场。我说一就不容许人说二，我说东就不许有人说西。”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些年我混迹江湖久了，杀的人可能比你们见的人都多。”

    秦氏脸色渐渐变得煞白，沈湘媛更是吓得只会哭了。

    沈落卿看也不看两人一眼，继续说：“我现在心里十分不痛快。我不痛快的时候呢，看谁都不顺眼，更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谎话连篇，若是我一个不高兴做了什么事，见了血就不太好了。所以你们俩想好了再说，哦，我给你们提个醒，开口之前回忆一下，卢晓微…是怎么死的。”

    最后两个字悠悠落下，仿佛巨石砸在沈湘媛心口上，她顿时忘记了疼痛，推开秦氏，跪趴在地上，哭求道：“姐…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她不断的磕头，“求姐姐，不，求郡主饶命，求郡主饶命…”

    她虽然总在背后说沈落卿坏话，但真见了面，对沈落卿的恐惧却是深入骨髓，尤其是在做了亏心事以后，心里的恐惧便无限放大，让她顿时忘记了所有的妒忌仇恨，只剩下求饶。

    见她这模样，秦氏更是面如死灰，一直以来强装的镇定终于破裂。

    沈月娥实在忍不住了，“小妹，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她这个妹妹向来脾气好，当年自己放火烧了她的屋子她都没动怒，什么事能让她气成这样？居然当众责罚这两母女。

    沈落卿冷笑，“我方才才说过，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看来你是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是不是？”

    她一只手撑着头，垂眸凝着不断磕头的沈湘媛，曼声道：“羌族有种刑法，是用匕首将活人的皮从头皮开始慢慢剥下来，不能沾一丁点的肉屑，再用血玉保存好，保持肌肤的新鲜度，连毛孔都不会有变化，最适合用来作画。早些年我为兰荀四处寻药，去过几次，也曾有幸目睹过这种刑法…”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和颜悦色的看着煞白着脸的沈湘媛。

    “我瞧着妹妹这一身皮肉倒是鲜嫩得紧，若是剥下来作画，应当是极好的。只可惜我的匕首落在千佛山了，那匕首别的用处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削铁如泥，别说剥皮了，便是将你这一身血肉刮下来，连骨头都不会损伤分好。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亦桃，去找一把匕首来。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个体面，亲自动手，也省得那些人不懂规矩，伤了妹妹可就不好了。”

    “是。”

    亦桃面不改色的领命而去。

    “不，我说，我说…”

    沈湘媛哭着爬过去抓住了亦桃的裙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是我，是我让人告诉华清妍姐姐的伤还未痊愈无法动武，你今日一出门我便让人将你的行踪告诉了她，让她在半路拦截你，让你吃些苦头，最好…最好是…”

    “最好是杀了我，对吧？”

    沈落卿轻飘飘的接过话，讥嘲的看着她。

    沈阙已是听得面沉如水。

    秦氏险些被气得晕过去。

    蠢货！

    沈月娥直接过来就是一脚，把沈湘媛踢翻在地，又是一脚将要过来扶的秦氏像踢垃圾一样踢开，又是愤怒又是鄙夷的说道：“沈湘媛，你胆儿够肥的啊。看来我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居然都联合外人欺负到自己亲姐姐头上来了，你还要不要脸？”

    沈湘媛之前被沈落卿砸得头破血流疼痛难忍，如今又被沈月娥踩着胸口，更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不过这个时候她不敢求饶，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忍着。

    秦氏从地上爬起来，哀求道：“养不教母之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好女儿，如果郡主要责罚，就责罚妾身吧。湘媛，她好歹是你的亲妹妹…”

    “什么亲妹妹。”

    沈月娥又是一脚踢过去，怒道：“哪个做妹妹的整天想方设法的想弄死自己的亲姐姐？”

    “怎么没有？”

    沈落卿不凉不热的接过话，“一个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入宫参选秀女不惜手刃亲姐姐的人教出的女儿，若懂得什么是姐妹友爱和睦，那才是奇迹。”

    秦氏猝然瞪着她，脸如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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