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审完了,我去威海找法官。”宋国春的前妻毕女士负责处理前夫的善后事宜,她余怒未消地说,“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杀人,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杀人?”“杀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不是法官能回答的问题。
如果让刘贵夺,或者李承权,或者这11个人中的任何人来回答,他们能对自己血腥残暴的杀戮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吗?
刘贵夺没有答案。李承权也不会有答案。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找不到答案。
连他们自己也未必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野蛮,残忍地杀害与他们同样生活在社会底层、同样为生计奔波的穷苦船员。
我去过刘贵夺的家;我去过姜晓龙的家;我去过包德格吉日胡的家;我去过大兴安岭深处黄金波的“木刻楞”……
可是,到哪里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呢?
大兴安岭的春天姗姗来迟,库都尔街头寒风刺骨。
此刻,我坐在黄金波的那个被戏称为“木刻楞”的家中,他的母亲李凤兰一直在哭。无法想象,在独生子被判了死刑之后,这个本就一无所有的家庭如何生活下去。
黄金波的父亲黄明宝愁眉苦脸,坐在一旁低着头抽烟,那劣质烟卷燃烧后散发的气味弥漫在低矮狭小的房间。
他的母亲李凤兰拿出儿子在二审开庭前托人偷偷带出来的信。
李凤兰读着儿子的信,泪水顺着面颊流淌——
二审的庭已经开完了,在法庭上能看到你们真好……我在里面过得也很好,没事的时候看看书,有时候也能看到电视,房间里的人都很友善,知道我的事,都很同情和照顾我。
对了,我还认识一个小和尚,因为别人的事受牵连进来的,每天都给我讲些佛法或者为人处世的道理。小和尚的家里收留了七个孤儿,我把你们的电话告诉了他,希望能接触一下,听一听和看看他们一家人……
2014年6月20日
另一封信写在《暮光之城》的封面上,没有时间。
亲爱的爸妈,离开你们已经5个年头了,具体的日子记不太清楚,在里边没有时间概念,早上6点30起床,晚上9点睡觉,中间坐一天。
转眼间就要开庭了,又能看见你们俩,真的很高兴。律师说的我会记得,我希望不管结局如何,希望你们一定要坚强。我真的很累,从开始的恐惧,到看淡,到现在的渴望,我希望能够解脱。原谅我的自私。
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遇到这事,真的不知道该叫幸运还是不幸。里边的生活虽然清苦,但能让人更看清自己,不敢说洞明世事,看清是非,这里关的不一定都是坏人,而外边的好些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我真的很想你俩,可是梦到的你和我爸总是面容模糊,看不真切。信和照片我偶尔会看,可是真的不敢多看,眼泪多得真能洗脸了。
笔没油了,这信是偷偷写的,有机会我在(再)让人送。
爱你们两个。
儿子
一幕让灵魂颤抖的人性罪恶。一曲社会底层人命运的悲歌。
一切都结束了。他们毁灭了他人,也毁灭了自己。
没有人会记得——
大兴安岭深处那个破败萧条的小镇。
那些覆盖着积雪的“木刻楞”。
一对绝望的父母。
从小镇上匆匆穿过的列车。
……
2016年初夏,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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