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大劫杀-“你有没有跟包德一起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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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德被杀后,刘贵夺对“包德系”人员展开地毯式围剿。

    包德被杀后,刘贵夺从驾驶室下来,指挥李承权、姜晓龙、黄金波、崔勇等人劫杀“包德的人”——戴福顺、双喜、包宝成,却发现戴福顺、双喜已经跳海。

    “你有没有跟包德一起造反?”刘贵夺看着在海中沉浮的戴福顺问道。

    “我真不知道。我没有造反。”戴福顺说。他赤裸上身,未穿救生衣,在船尾处的海面上不停地划水。

    “没造反为啥跳海?”刘贵夺问道。

    “是双喜让我跳的。”戴福顺说。

    双喜也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游动。事发时,双喜和戴福顺被刘贵夺骗出刀子,他们赤手空拳在12人间看着王延龙等人。

    找不到任何线索解释他们两人为何跳海。唯一的推测,是他们听到包德的喊声后,料到难逃一劫,便跳入海中。

    船上无人对海中的戴福顺和双喜进行施救。刘贵夺和李承权、崔勇转身上了二楼。

    “他们这一伙还有人。”刘贵夺满脸杀气,他还想杀更多的人。

    “还有谁?”李承权问。

    “还有包宝成,你下去找包宝成问问。”刘贵夺把刀子往驾驶台旁边一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把夹在耳朵上的一根烟拿下来点上,看也没看李承权一眼。

    李承权和崔勇握着血淋淋的刀子,直奔一层的前铺。包宝成坐在床上。“包德造反有没有你?”李承权目露凶光,用刀指着包宝成问道。

    “我不知道这事,”包宝成胆怯地站起来,“你们要是不相信,就把我杀了吧。”

    “有什么话你去跟刘贵夺说吧。”李承权押着包宝成向楼上走去。

    面对刘贵夺,包宝成否认参与包德造反。可是,刘贵夺根本就不想听包宝成的辩解。

    “别让我动手,你自己跳下去吧。”刘贵夺做了个手势,似乎再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见刘贵夺发话,李承权也跟着说:“老包,你自己下去吧。”

    包宝成抓着栏杆,不肯跳海。这个已经37岁还打着光棍的汉子,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李承权朝包宝成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包宝成顺着楼梯走下去,从左侧的甲板跳到海里,结束了他坎坷、苦难的一生。

    双喜、戴福顺、包宝成也都是家境贫穷的农民,土里刨食艰难,靠出来打工挣点钱,想象着总比在家里守着那点儿土地要好。

    双喜的家在乌兰毛都苏木,离包德家大约20公里,都属于科尔沁右翼前旗。

    出事之前,这原本是一个五口之家——两个大人和三个儿子。1982年出生的双喜是老大,还有两个弟弟,都已成年。说起来,双喜家的条件比包德家好多了,有110亩地,即使租给人家,一年也能有几万元的收入。但是,光是三兄弟结婚至少要100万元左右,靠这点土地是难以想象的。

    双喜的父亲东嘎日布不在家,他每天早出晚归,要外出放羊。300只羊对这个家庭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去年花3万多块钱又买了40只羊,母羊不卖,让它下羔,羊羔当年就能长到60多斤,前年羊羔能卖到12块一斤,去年八块,一只羊羔能卖500块钱。”双喜的母亲格日勒说。

    不幸的是,老三出生的时候患病,四处求医,最远跑到长春去治病。双喜是家里的老大,14岁的时候,他就出去给人家放羊,“看着1000多只羊,哪里草好就往哪里去,过着游牧生活,吃住都在野外,一两个月回来一趟,很苦。条件好的能住上蒙古包,有时候只能用棚子围一下,铺羊皮睡在地上。”不会说汉语的格日勒,借助二儿子和邻居的翻译,说起大儿子小时候的辛酸生活,“那时候,给人家放羊,一个月能挣300块,拿回家给他弟弟治病。”

    双喜之所以能出去打工,一方面是因为二弟已经长大,老三的病经过多年的治疗后痊愈,家里有了劳动力;另一方面,“没文化,多年来给人家放羊,转来转去都在山上和草原上,什么也看不到,想出去见见世面。”格日勒坐在炕上,一脸愁容地说,“其实出去也没挣到多少钱,每年能寄回来一万块钱。生活刚有个起步,现在,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没了。”

    格日勒说,当地好的家庭在山上有牧场,他们家没有。家里的110亩地,20亩种玉米和黄豆,每年能卖几千块钱。其他的土地全部种草,每年8月份开始打草,晒干,打成捆,冬天喂牛羊。

    正在说话,邻居塔娜提着一箱牛奶过来。“姨身体不好,前天还在住院,我来看看她。”塔娜说的姨,就是双喜的母亲格日勒,“双喜人缘很好,很开朗,村里的人也都喜欢他。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一提起这事大家就难受,都同情他们一家。”

    看到有车来,另一个邻居斯日古冷过来串门,说起双喜的死,也是无限惋惜。“那么好的一个人,平时我就把他当亲弟弟看待,谁也不知道,咋会出这样的事。”

    其实,在当地给人放羊,现在每个月也有3000元,比起海上的辛苦,每年45000元实在不是有吸引力的收入。但是,放羊的苦且不说,还因为它接触不到外边的世界,整天围着一群羊,对人的精神是更大的折磨。所以,现在的年轻人多半不愿意给人家放羊,而希望到外边去闯荡一番。村里的人都相信,只有走出这个地方,才能有出息。

    初来乍到,仅仅从表面上看,这个家庭在农村不算穷,三间砖瓦房,东西两间各有一个大炕,中间是厅,很整洁,一点儿也看不到农村的那种脏乱。在寒冷的农村,由于冬天要烧炕,他们喜欢把厨房放在中间,做饭的热量就可以顺带把炕烧热。

    家里有个小院子,半人高的院墙,房子东西两头是羊圈,双喜的父亲白天赶着300多只羊出去放牧,傍晚赶回来。老二管着家里的土地,老三在乡兽医站做防疫员,每个月有2000元收入。

    站在双喜家门口远眺,两边是低矮的山岭,中间夹着一条河谷,夏天水流丰沛,枯水期只有一条小溪,“里面还有小鱼儿呢。”双喜的弟弟说。

    双喜原本“家在水草丰美的地方”,村民们的房子就坐落在河谷东侧的坡地上,你可以尽情想象那里的美丽。如今,对这些牧民来说,那只是遥远的记忆。

    “这里的山都不高,以前山上都有树林,后来都被羊啃光了,所以,现在山上都没有树,光秃秃的。”格日勒的脸红红的,语气中充满了惆怅。

    双喜死了,也没有得到赔偿。看得出,他们虽然感到不公平,却无可奈何。

    不止是包德、双喜,其实,绝大部分船员来自贫困的农村,家境贫寒,一年到头,辛苦的劳作,所剩无几。

    戴福顺生于内蒙古东部的通辽市农村,是家中独子,父母双亡。他先是随爷爷奶奶生活,两个老人去世后,他跟着叔叔戴宝全,没有结婚。十几岁时,就孤身一人在外闯荡,戴宝全说,出事前,戴福顺已经三四年没有跟家里联系,对他上船的经历一无所知。

    孤苦一生,无声无息。一个近乎被社会遗忘的人,生命如蝼蚁,没有人在乎他的命运。

    包宝成也是通辽人,兄弟四人,他最小,其他三个先后成家,剩下他一个人打光棍,跟着大哥包长占一家生活。从1998年大洪水那年开始出去打工,十几年时间只回家三次。“也没有存到钱,我不好说他没赚钱,怕伤他心。”包长占说,“父母去世早,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人管。”

    一个人在外飘荡十几年,包宝成就像个流浪汉,这个家对他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老四对别人很好,喜欢喝酒、抽烟。喝酒量不大,跟我喝肯定醉。”包长占说,处理完后事,三兄弟专门去了一趟五台山,“我们蒙古族人信佛,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杀了包德和他的兄弟,刘贵夺长舒了一口气,他带着众人一起回到舵楼,留下两个人清理血迹。

    “把刀子全都收起来,给黄金波和‘刘小’(刘成建),以后都是自己的人,别拿刀了。”刘贵夺始终控制着船上的刀子,他让人把刀子收起来,其实是为了提防他人。他说:“咱们开个会,还有几天就能到日本,看看下一步咋整。”

    黄金波和刘成建开始收刀子,李承权一看刀子上还有很多血,就跑进船长室,用卫生纸擦掉刀子上的血,放到一个篮子里。

    崔勇的胸脯上,胡乱涂上去的血,留着几道清晰的指痕。那是包德的血,此刻,或许他还在海面上挣扎。

    “手上沾过血的跟我去日本,没沾过血的别害怕,以后不会再动你们了。”刘贵夺用脚把装着刀子的篮子移到导航仪旁边,“到日本后,我们沾过血的就走了,其他人把船开回去。”

    一根烟抽完,刘贵夺脸色一沉,忽然站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想造反的还有人。”

    “还有谁?”李承权问道。

    “单国喜,他也是包德一伙的。”刘贵夺从驾驶室拿过一把一米多长的鱼枪交给李承权,“你去把他叫出来,审问一下。”

    李承权手持鱼枪,刘成建、黄金波、王鹏、冯兴艳等人拿着刀,杀气腾腾地直奔一层。

    听到喊声,单国喜从前铺出来,立即被众人围住。刘贵夺在驾驶室打开高音喇叭,居高临下地喊道:“你有没有跟包德一起造反?”

    单国喜看到眼前的架势,转身想跑,李承权用鱼枪的杆子猛击他的背部,其他人乱刀刺向单国喜。无路可逃,单国喜跳入海中。

    “造反的还有邱荣华。”刘贵夺瞪着血红的眼睛,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杀邱荣华。

    邱荣华是安徽广德人,比刘贵夺大十来岁,家境比刘更穷。40多岁了,仍然是光棍一条,曾经到大西北的甘肃给人放羊,船员们平时都叫他“放羊的”。

    在这艘船上,有外号的人还有很多。比如包德格吉日胡的外号叫“六个字”,王鹏外号“眼镜”,刘成建外号“刘小”,宋国春外号“宋老五”。没出事的时候,谁也不在乎直呼外号妥不妥,都是穷苦船员,文化也不高,平时说话时本来就是粗话、脏话连篇。

    一群人蜂拥而上,血光四溅,“放羊的”邱荣华跳进海中,转眼被黑暗所吞噬。

    单国喜和邱荣华被杀害的过程,参与者的描述同样各不相同——

    刘贵夺:单国喜和邱荣华是在陈国军三人被害的当天加入我们一伙的,包德和我说他俩儿入伙了,我说行。姜晓龙也和我说单国喜找了他要入伙,我说行。薄福军和吴国志被害,邱荣华和单国喜,有没有在场和动手我不知道。

    后来,除了包德、双喜、戴福顺、包宝成四个人外,我还挨个问所有的人,有没有参加包德的造反,他们都说没有。我问邱荣华和单国喜时,感觉他俩低头,包德在舵楼,他俩往舵楼看,好像提前就知道了,想掩饰什么,我感觉他俩应该参加包德他们一伙了。我就让邱荣华和单国喜吃完饭别乱跑,在前铺待着。我当时定了包德格吉日胡一伙了,共六个人,包德、双喜、戴福顺、包宝成和邱荣华、单国喜。

    我当时不想再杀人了,告诉大伙收刀……船长问我还有谁,我记不清是不是我喊的单国喜。我看见单国喜从前铺出来,船长领好几个人在船左侧,应该有黄金波、王鹏他们,具体是谁我没注意。我看见梅林盛在船右侧,单国喜看见船左侧有人就往船右侧跑,我问他你跑啥,他停了一下,船长又喊单国喜跑啥。船长拿一米多的枪刺向单国喜,刺了单国喜两下,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单国喜趁他不注意就跳海里了,我也没看到他哪里有血。我可能也问单国喜还有谁造反,单国喜也没说有谁。

    我一直在舵楼,我记不清是不是我喊的邱荣华,邱荣华从前铺出来,船长和他说话了,应该是问他有没有造反和造反的还有谁。我看邱荣华在海里了,怎么掉海里的我没注意,肯定受伤了,我看见邱荣华头和胸、腹部受伤流血了。我的刀给王鹏了,我感觉是王鹏用我的刀砍伤了邱荣华,因为我的刀没刀尖不能刺只能砍。我好像也问了海中的邱荣华有没有造反,造反的还有谁,邱荣华说不知道。邱荣华被害时,刘成建、姜晓龙和我三人在舵楼,船长旁边我想应该有崔勇、王鹏、冯兴艳、黄金波等人,具体有谁我也没留意,邱荣华被谁捅伤了,我没注意。

    李承权:刘贵夺把我手里的刀收了回去。他还告诉我,这一伙还有别人,我问是谁,他说是单国喜,他让我们几个去找单国喜。我告诉刘贵夺我没有刀,刘贵夺从驾驶室拿出“鱼镖”(一根一米多长的铁管,铁管的一端焊上一块带尖的铁片,我叫他“鱼镖”)给我,我和崔勇,刘成建等几个人(具体有谁我记不住了)一起来到驾驶室前面的甲板上。

    我站在甲板的左侧,不知道是谁把单国喜叫了出来。单国喜出来后可能看到事情不好,就想向船的右侧走,因为当时梅林盛在右侧,他就没敢去,开始往左侧移动。刘贵夺在驾驶室问单国喜是否参与了此事,单国喜不承认参与包德等人的事。

    这时单国喜已经走到我面前,我也问单国喜,并用鱼镖的铁管打了单国喜肩膀一下,站在我旁边的人(我记不住都有谁)上去用刀捅单国喜。当时场面挺乱的,我也不知道单国喜被捅了几刀,也不知道被捅在什么部位,接着单国喜被迫从左侧跳到了海里。

    刘贵夺告诉我还有邱荣华。不知道谁将邱荣华从前舱叫了出来,刘贵夺问邱荣华是不是参与了此事,邱荣华也不承认参与。这时是不是有人拿刀捅邱荣华我记不住了,只记得邱荣华从左侧甲板跳海时,我拿鱼镖朝他的后背捅了一下,捅在了邱荣华的身上,邱荣华就跳到了海里。

    黄金波:刘贵夺让人把邱荣华叫出来,问邱荣华还有谁想反?邱荣华说没有,刘贵夺就让我们捅邱荣华。我捅了他屁股两刀,他屁股就流血了,船长也捅了,捅到什么部位我没看清。船长用什么捅的,我也没看清,因为当时包德被捅了,想将我推下海,我就被吓慌了,还有其他人也上去捅了,但我忘了。

    王鹏:刘贵夺让我去前甲板,我看见李承权、梅林盛、刘成建、崔勇也在前甲板上。刘贵夺在舵楼里喊:“单国喜出来!”李承权就去前铺把单国喜叫出来,单国喜站在船前甲板第一鱼舱入口位置,我和李承权、梅林盛、刘成建、崔勇把单国喜半围了起来,梅林盛拿刀站在前甲板第一鱼舱入口右侧。刘贵夺在舵楼上问单国喜是不是和包德同伙,同伙还有谁,单国喜反复说不知道。当时刘贵夺在船前甲板的左边,我站在单国喜右前位置,我右边是李承权、崔勇,刘成建在我的左侧,梅林盛拿刀在船前甲板的右侧站着,刘贵夺对单国喜说“下去吧”,单国喜向船左边走,想自己跳到海里,我和刘成建、崔勇拿刀向单国喜后背捅,李承权拿鱼枪向单国喜后背捅。当时我没捅在单国喜身上,好像是扎在谁的刀上了,不知道单国喜受没受伤,就从船左边缆绳处跳到海里了。

    刘贵夺在舵楼里又喊邱荣华出来。邱荣华到了前甲板第一鱼舱入口左边的位置,刘贵夺在舵楼里问他是不是和包德造反,他还说已经知道了邱荣华想造反的事。邱荣华没说话,一直在摇头,意思是没有同伙。刘贵夺说“下去吧”,当时李承权在邱荣华身边,邱荣华一直在慢慢地向船左边移动躲我们,我们几乎是同时动手去捅邱荣华的。我用自制钢刀砍了邱荣华后背一刀,李承权在我右边用鱼枪向邱荣华身上捅,但捅了几下、捅没捅上我不知道。刘成建在我左侧,他砍了邱荣华脑袋一下,可能是砍在邱荣华后脑勺的位置,我看见邱荣华后脑勺流血,再有没有其他人捅邱荣华我没注意。

    邱荣华受伤后趴在船边上,后来他自己掉到海里了。邱荣华掉到海里后,他是脸向下在海上浮着,一动也不动,我想邱荣华已经死了。这时我听见单国喜在海里喊,但没看见单国喜的人,单国喜喊的什么我没听清,我们也没去理会单国喜。

    刘成建:双喜和戴福顺跳海之后,刘贵夺就招呼船长李承权、王鹏、崔勇、冯兴艳去把单国喜叫出来。当时刘贵夺用船上的高音喇叭喊单国喜出来,单国喜从前舱跑出来之后,沿右走廊跑,刘贵夺问单国喜跑什么,他停下之后,看到这些人都拿着刀就害怕了,直接跑到船头。这些人拿刀冲他过去,后来单国喜就跳海了,身上有没有被他们砍伤,我也不清楚。

    单国喜跳海之后,刘贵夺又用高音喇叭喊:“看羊的(邱荣华的外号),你出来!”邱荣华当时也是在前舱里被喊出来的,刘贵夺问,包德是否跟他说过什么?邱荣华说什么,我没听清。然后李承权、王鹏、崔勇、黄金波、冯兴艳就拿刀上去砍他,邱荣华当时在左走廊前面拴绳的柱子旁站着,李承权、王鹏、崔勇、冯兴艳肯定是砍上他了,黄金波有没有砍我没看清,然后邱荣华就自己跳海了。当时邱荣华在海里求我救他,我想,让他在海里凉快凉快再说吧。之后,邱荣华就漂走了。

    冯兴艳:我看见邱荣华朝我这边跑,我不砍的话,刘贵夺会怀疑我和邱荣华是一伙的。我就把邱荣华拦下,砍了他一刀,我没注意看他身上是否有血,当时他穿的衣服看不出来,他跳海前的伤势我不知道。

    项立山:船沉的前一天夜里11点左右,当时我与大副、单国喜、“放羊的”(邱荣华)、小段在前舱里,完了听到刘贵夺用船上的扩音器喊,应该是冲“六个字”喊:“除了你们三个人(应该是指老包、双喜、戴福顺)以外,第四个人是谁?”不知道“六个字”说啥了,就知道有人招呼单国喜出去。后来听见刘贵夺问单国喜,“六个字”对他说什么了,起初单国喜没承认,后来承认了,接着听“啊”一声,人就没了。

    接着招呼的是“放羊的”小邱,问小邱“菜刀在哪?‘六个字’和你说什么了”的问题,小邱怎么回答没听见,接着小邱也没动静了,人也没了。后来我听刘贵夺说,菜刀是刚从智利回来没几天就丢了,小段发现菜刀没了就告诉刘贵夺,刘贵夺说后来在小邱的床铺下找到了菜刀。

    段志芳:2011年7月24日晚8时左右,我在前铺宿舍睡觉,听见舵楼上刘贵夺和船长大声说什么,其中有刘贵夺喊“让他把同党都说出来”。后来我听明白了,刘贵夺认为包德格吉日胡要造反,把他抓起来,让他把他联系的人都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刘贵夺用船长室的喇叭把单国喜、邱荣华叫到甲板上,刘贵夺问他们,包德这几天是不是找他们谈话了,都说了些什么。单国喜说包德没和他谈话,刘贵夺说,包德都说了有谁。接着,刘贵夺说“扔”,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东西落水的声音。然后,刘贵夺又问邱荣华,邱荣华说什么,我记不清了,结果,不一会儿,又听见有东西落水的声音。我当时在前铺躺着,没看见,但整个经过全听见了。这之后,我再没见过包德格吉日胡、邱荣华、单国喜,他们应该都被刘贵夺指挥人扔到海里杀害了。

    腥风血雨,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又有六名船员葬身太平洋。至此,船上的死亡和失踪人数已经达到17名。

    如果说因为黄金波的告密,刘贵夺与包德从“血盟”变成了敌人,乃至株连了双喜、戴福顺、包宝成。那么,杀害单国喜和邱荣华的理由是什么呢?仅仅是因为刘贵夺“问邱荣华和单国喜时,感觉他俩低头”,就认定他们两个参与了包德的“谋反”,从而将其除之而后快?

    刘贵夺已经变得歇斯底里,就像其他船员所说,“他想杀谁就杀谁”;而被他指挥的人,只管按照刘贵夺的指令杀人,并不知道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这时,船上还有六个人手上没有沾血,分别是大副付义忠、大管轮王延龙、船员宋国春、宫学军、项立山、段志芳。他们在难以想象的恐惧中煎熬着,等待着刘贵夺决定他们的生死。

    “老项,你给我出来!”喇叭中又传出刘贵夺令人惊惧的喊声,那声音就像来自地狱深处,阴森而恐怖。

    项立山从前铺走出来,立即被李承权、崔勇、王鹏三人围住。“我出去的时候,看见‘眼镜’(王鹏)、小崔手里拿刀,船长手里拿着一把一米多长的打海狗的枪站在船帮和舱口之间,我站在他们三个中间。”料定难逃一死的项立山想起当时的场景依然感到后怕。

    “老项,包德冲你说什么了?”刘贵夺在喇叭中问道。

    对项立山而言,这是他的生死一瞬间。“我没有跟他们说过话,大家都知道我不跟别人唠嗑,这事船长也知道。”项立山沉着地说。也许,这种“死到临头”的冷静救了他。

    “招安”后摇身一变为头号杀手的李承权一把抢过崔勇手上的刀子,“啪、啪”地在项立山的左上臂拍了两下,咬牙切齿地喝问:“你反不反刘贵夺?”

    “我不可能反他,我就求个平安回家。”项立山仍然平静地说。

    刀口下的项立山逃过一劫。“完了他们就让我回去,快回舱门的时候我去撒了泡尿。”一泡尿撒完,项立山一个激灵,长舒一口气,仿佛从地狱之门逃出生天。

    紧接着,刘贵夺又在喇叭里喊大副付义忠出来:“包德造反你有没有参与?”

    “我有没有参与你还不知道吗?我肯定不能干这事。”付义忠吓得大气不敢出,哆嗦着说道。

    见此情景,李承权赶紧上来解围:“跟大副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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