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卷书:葛剑雄自选集-古地图何以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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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友人王妙发译的《地图的文化史》(日本海野一隆著,香港中华书局)出版后,葛兆光兄就问我:中国的古地图那么丰富,你们为什么不写点这样的书?当时颇为感慨。最近又看到兆光兄在《明报》上谈地图的文章,更觉惭愧。忝为历史地理学者,理应重视地图,但自从写了《中国古代的地图测绘》这本小册子(商务印书馆,1998年),至今尚未做过这方面工作。有感于兆光兄对地图文化的关注,先在这方面写几则短文。

    中国的制作地图的历史不可谓不悠久。目前所知西方制图学的创始人是希腊的埃拉托色奈斯(前276—前196),在世时间相当于中国战国末至西汉初。而中国已经发现的最早的地图实物,是出土于天水放马滩的七幅绘于松木板上的地图。据鉴定,这些地图绘制于战国秦惠文王后期,即公元前4世纪后期,比埃氏要早100多年。中国另两幅著名的古地图是长沙马王堆出土的,绘在帛上,距今已有2100多年,比西方制图学家伊巴谷稍早,比另一位大名鼎鼎的托勒密早约300年。托勒密时代所绘制的地图一张也没有流传下来,只有威尼斯人罗斯散利在1561年按照推想画了一幅,已是1000多年后的事了。

    耐人寻味的是,中国这两幅最早的地图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而留在地面的,只是北宋末年(12世纪初)刻在石碑上的地图。留传至今的纸质、绢质地图,基本都在元朝以后,印刷制作的地图则年代更晚。像公元3世纪裴秀绘制的《禹贡地域图》等,早已不知所终了。

    当然,地图不像书籍,识字的人都可以抄录。要复制一份地图,除了要有必要的材料和工具外,还得有一定的技艺。在印刷还没有发明,还没有进步到可以印制地图时,地图的复制和保存比书籍要难得多。一旦原本损失,往往就再也无法恢复。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地图在中国从一开始就被当作权力的象征和政治手段,因而成了统治者的专利。日常治理和开疆拓土离不开地图,裂土分封或吞并归降也离不开地图。正因为如此,不仅平民百姓与地图无缘,就是高官显贵,私藏地图说不定也有谋反之嫌。明清后的商旅指南一般只有文字,直到今天,普通地图上还不许画等高线,比例尺稍大些的地图就列为“内部”或“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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