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虎死得不象张山虎了。他生前个头很高大,足足的一米八出头。可死后好象短了一截。蜷曲在那里,浑身是血。鲜红的面孔中,看得出几分和蔼与刚强。后脑部分喷满了血,把头发都凝固在一起了。还有些白色的液状物质,象是脑浆。张山虎个子大,平时坐在那里喜欢跷着二郎腿。死后也是跷着二郎腿,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面。这是他唯一保持的生前姿态。这个轻松的姿态抒展着他死时的痛苦。所不同的是其中一只脚上的鞋子不见了。也许是汽车撞击后,把鞋子撞掉了。不远处是他赖以生存的三轮车,已经完全变形地倒在路边。三轮车上还印着醒目的胶股蓝可乐的产品标志。那是李梦泽公司的名片。
李梦泽看着张山虎的样子哭了。但他强忍着泪水,配合交通警了解情况。肇事车辆早已不翼而飞。逃逸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抓住肇事者。
面对这个无奈的事实,大家都在对肇事者进行谴责。李梦泽灵机一动,对罗燕妮说:“我得请你帮忙了。你能不能把你们新闻部的记者叫来,拍一个新闻今晚播出?”
罗燕妮答应试试,但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在正常新闻节目后的插播,作特殊情况处理。说着就给新闻部打电话,对方表示同意,并马上赶来了。李梦泽说,要请他们在新闻后面加上这样几句话:据悉,死者叫张山虎,是饮料公司职工,厂方正在寻找目击证人,对于提供有效线索者,将给予五千元以上的重奖。同时公布联系电话和联系人。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李梦泽给了罗燕妮一万元钱,让她晚上请记者们吃顿饭。或者把钱分别送给他们也行。罗燕妮觉得这样做不妥,她给他们钱更不合适。这就违犯新闻纪律了。李梦泽说,反正你把这事负责到底,要保证新闻播出来,引起反响。而且要有后续报道。罗燕妮给他说了电视台的内部情况,说这事光找新闻部不行,还要总编室定同意。李梦泽让她专门给总编室沟通一下。记者们拍完,罗燕妮就随同他们一道回电视台了。
据交警初步判断,死者并不违犯交通规则,他在自行车道行驶。肇事车辆也是从正常的机动车辆的道上行驶的,两者同向而行。按理讲,如果不是酒后开车或方向盘失灵,这种肇事的可能性不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死者并不知道后面有车,突然转向,被后面上来的车辆撞击。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后面的车辆是来不及刹车的。问题在于,肇事车辆在接近张山虎的三轮车时,车轮向外打了一下。似乎又有故意肇事的嫌疑。
听了交警的判断,李梦泽一脸茫然。
李梦泽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有些慌乱。他把所有的管理人员都召集起来开会,研究后事的处理。大家的一致意见是:先把张山虎送到殡仪馆保存起来,然后再通知死者家属。有关抚恤金及家属抚养的问题待后研究。这些事都让下属们去办。李梦泽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配合交警找到目击证人,追查肇事者,把张山虎的死因搞清楚。
可是,又遇到了另一个问题,没有人知道张山虎老家的住址。在第一次招聘时,只登记了张山虎的身份证号码及某县某乡,很不具体。李梦泽马上想到了刘小样。刘小样应当知道的。于是,李梦泽就决定去找刘小样。
要找刘小样也需要勇气。李梦泽知道,刘小样还是有些爱张山虎的。现在突然听说他死了,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她是觉得少了一个纠缠她的人,还是少了一个爱她的人?是大悲还是大喜?李梦泽拿不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对于罗达庆来说,无疑是个利好消息,是个天大的喜讯,彻底消除了他的心头之患。他少了一个情敌,少了一个对手,少了一个在他的情感生活中捣乱的人。甚至可以说,少了一个足可影响他的政治前途、改变他的政治命运的人。想到罗达庆,李梦泽的脑子里便跳出了一条新思路:那么,张山虎的死是否与罗达庆有关呢?
这当然只是一个大胆想法。李梦泽坚信,这个想法并不离奇,且有一定有合理性。因为他看到过,在报端所披露的一些腐败案件中,有为了仕途扫清障碍,常务副市长去雇凶杀市长的。有为了了结一段情缘,县长新手杀害身为银行副行长的情人的。也有县委书记跟公安局长共用一个情人,后来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凡此种种丑恶事件都在政界发生过,这些败类所制造出的荒诞、血腥和撕杀,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想像。想到这里,李梦泽少了些失去朋友的悲伤,那种揪心的疼痛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怒火万丈的愤怒。他下定决心要把张山虎的死搞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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