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汤是老北京传统饮料,但有趣的是,大家公推是朱元璋发明了此物。
传说元朝末年,湖北襄阳发生大瘟疫,朱元璋恰好贩卖乌梅至此,染病卧床,住在“梅马招旅店”,偶食乌梅,顿觉神清气爽,便用来熬汤,不久身体复原。于是,他将所有乌梅熬成酸梅汤,免费施放。恰在此时,襄阳城中有童谣,称:“桂花开,乌梅香,江南和尚做客商,左金鸡,右玉兔,起事在襄阳。”语多暗涉朱元璋反元,城中首富沈万三正嫉妒大家感念朱元璋的善行,便向官府举报,朱元璋仓皇而逃,至于家围村,被逼无奈,只好率村民造反,正好没出襄阳管界,以后建立明朝,明字左为日,象金鸡,右为月,象玉兔。
这个传说颇荒诞,因朱元璋没当过客商,起兵并不在襄阳,且沈万三是江浙人,怎么成了襄阳首富呢?传说演绎称朱元璋的夫人马大脚,系“梅马招旅店”两位股东之一的女儿,尤为荒唐。
然而,传说中也曲折地反映出历史的某些事实,朱元璋为抑豪强,无故流放沈万三,沈曾为南京修城墙捐献甚多,但朱内心猜忌,恩将仇报,本是惊天冤案。这个传说编纂了两人此前的一段恩怨,也算帮朱元璋找了个台阶下。
过去手艺人非常相信这段传说,故老北京酸梅汤摊位前多立一月牙铲,白铜所制,因朱元璋曾入佛门,月牙铲为佛门器具,以此来向发明人致敬。此铲独到处,在于月牙中心部分要镌刻一“日”字,暗示大明。
即使走街串巷,亦用两个铜制小碗,称为“冰盏”,两相击打,招揽顾客,据说是从佛教乐器手磬子转化而来。
然而,老北京酸梅汤的发明人,亦有人认为是乾隆。
满洲历来有饭后食酸之习,以解腥膻,入关前用玉米面发酵做成酸汤子,但乾隆认为它不易消化,且本身也是粮食,饭后食之,容易过饱,便让御膳房开发新品,研制出了酸梅汤。乾隆喜食酸梅汤,常饮不辍。
那么,两说究竟谁更有道理呢?朱元璋发明酸梅汤说固然有误,但说是乾隆发明,也失牵强,因为明代乌梅已成常用食品,酸梅汤中,乌梅、桂花、玫瑰茄均产自南方,老北京的酸梅汤显然是南来饮品。
清代为保证皇家食品绝对安全,御膳房管理严格,厨子多是世袭,技法退步,让他们去创新,往往虚应事故,将民间成型的产品改头换面,便成了自己的东西。可以想见,酸梅汤在走进皇宫前,应该已在民间流传多年,饮用者众,绝无风险,才被御厨们引入。
然而,北京酸梅汤能名闻天下,也有原因,因为清廷只用玉泉山的水,号称天下第一水,用这样的好水来做酸梅汤,自然质量上乘,甚至压倒了原产地,也在情理之中。
冰淇淋在老北京的衍变
夏日炎炎,冰淇淋大受欢迎。关于冰淇淋的源头,说法众多,不少学者认为它源于中国,是马可·波罗将其带到西方,此说虽有争议,但从中不难推断出,老北京当年已有冰淇淋的雏形,可这个发明为什么没最终完成呢?
被认为是冰淇淋雏形的,是“冰酪”,宋代已有,元代相对成熟。
“冰酪”做法近于老北京的雪花酪,即将冰块刨碎,上浇牛奶,元代时甚至已加入奶油和果浆,并在冰窖中保存一段时间后再食用,与现代冰淇淋工艺颇为相似,但也有差别,因为在冷冻过程中没反复搅拌,牛奶中微小气泡分布不匀,口感较差。
老北京“冰酪”没有取得进一步突破,原因不外乎三点。
首先,它是宫廷食品,普通民众吃不起,这就让它失去了继续创新的动力,皇家饮食以安全为主,完全秉持传统工艺,很少创新,故“冰酪”发展近千年,到清末依然没有大的突破。
第二,奶制品供应不足,束缚了冰淇淋的创新。中国传统农业耕多牧少,而西方农业耕牧各半,既有利于土地恢复、保护生态,又可提供较多奶制品。中国传统农业生产规模小,加之乡村社会过于稳定,一个家庭人口多,就会拥有更多生产力,这鼓励了人们多生,于是负担越来越重,土地资源仅够解决温饱,副产品出产较少。
第三,不适应牛奶口味。冰淇淋蛋白质含量高,在体内代谢后会产生尿素,不仅异味大,且给人以疲劳感,夏天食用不仅不能降暑,反而会提升肠胃温度,故民间的“雪花酪”到后来只浇果汁,不加牛奶。
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受外来文化影响,冰淇淋在民间迅速蹿红,北京此时已成交通枢纽,外来人员激增,他们从相对封闭的地区来到开放的北京,不免有尝新鲜的心理。
冰淇淋味道好,样式奇特,最得外地游客欢迎,加之利润惊人,商家推广力度也大,以上世纪30年代为例,当时一元钱能买100多个鸡蛋,10多斤白糖,而用这十分之一的材料生产出来的冰淇淋就能卖1.5元,故走街串巷者颇多。最火时,打冰盏的都改词了,改唱“冰淇淋,真叫凉,鸡蛋牛奶加白糖”。
随着生活条件改善,昔日贵重食品纷纷飞入寻常百姓家,冰淇淋终于走向普及,今天,雪花酪、酸梅汤、果子干等传统解暑食品已很难与它竞争。
从解暑和营养方面看,冰淇淋未必适合人体,但它在生产规范、质量、口味、卫生等方面,优势突出。在我们传统中,有许多像这样只完成了一半的发明,为什么有了创意,却没能持续发展起来呢?这其中的缘由值得深思。
皇帝的戒烟令为何行不通
烟草,源自美洲,明末传入中国,号淡巴菰、丹白桂,皆Tobacco音译。烟草令人上瘾,1639年崇祯皇帝和清朝的皇太极曾不约而同严令戒烟,吸烟者可判处死刑,但很快又取消了禁令。满清入关后,康熙、乾隆均发布过戒烟令,却都没能坚持下去。在老北京,人人吸烟几成一景,到后来,甚至慈禧太后、光绪皇帝、宣统皇帝也都成了瘾君子。
在封建时代,皇家拥有无上权威,谁敢违反,就是欺君之罪,可为什么皇帝却打不过小小的一根烟呢?首先,传统中医对烟草有误会,认为它有益身体健康。崇祯宣布戒烟,洪承畴马上提出异议,说关外将士要靠吸烟来御寒,只好特批军人例外,此口一开,则禁令形同虚设。
第二,皇亲贵戚自己没能以身作则,皇太极曾令,凡种烟草者,按盗窃罪处理,不仅处罚农民,还要处罚主管他的章京,可谓严矣,但到执行层面,皇亲们整天在朝堂上吸烟,他们多是重要将领,皇太极只能装没看见。
第三,与民争利。皇家之所以戒烟,并不是考虑它伤害人民身体,而是怕影响农业生产,减少政府税收,此外大量进口烟叶,有伤利权,总之,都是在考虑私利,自然得不到大家的响应。禁令越严,黑市交易越旺盛,关外一斤烟丝价格曾与一匹马等值,暴利之下,人们自然铤而走险。
第四,文人们抵制戒烟。封建文人原本承受的精神压力就很大,明清易代,学者内心多幻灭,故往往用乖戾的方法来对抗政府,他们宣布烟有四德,即“醒能使醉,醉能使醒,饥能使饱,饱能使饥”。自我麻醉是中国文人自我修炼的第一等功夫,烟草堪称是提升功力的利器。到后来,文人们甚至嘲笑不吸烟的人是“明朝人”。
康熙对吸烟非常反感,但朝中大臣吸烟者十之八九,大学士陈元龙、史贻直烟瘾尤大,就御赐烟管,让他们当场抽。结果管中发火,两人嘴唇燎伤,胡须被烧,因烟管是透明的,群臣均能清晰地看到全过程,康熙希望用这种恶作剧的方法来推动戒烟。
虽陈、史二人戒烟成功,却没能扭转吸烟的风气,到乾隆时,已是马虎行事,后来御赐纪晓岚烟管,标志着他的态度已发生转变。到嘉庆时,戒烟令依然存在,只是无人认真执行。
降至清末,光绪皇帝每天起床,必先喝一大碗茶,然后吸过鼻烟,才能处理政务,而慈禧太后饭后必抽水烟,闲暇时则常抽旱烟,以致清宫培训太监时,以伺候主人吸烟为基础功课。
吸烟伤肺,到乾隆时医家已有认识,但在皇权与恶习的博弈中,后者却最终胜出。由此看来,后来鸦片能流行开来,屡禁不止,实不出意外。
瓤豆腐算不算北京菜
在豆腐一边切口,塞入肉,油炸后入高汤,这道瓤豆腐,在许多老北京人童年记忆中占有重要位置,大家习惯地将其看成是老北京菜。
从口味上说,瓤豆腐清淡、中和,注重技巧,确有老北京菜的特色,且老北京有“春节不动刀”之说,故春节食物以蒸煮为主,不讲究刀功,这也推动了瓤豆腐的普及。
但事实上,瓤豆腐并不源于北京。一般认为,它出自徽菜。传说朱元璋落魄乞食时,曾吃过瓤豆腐,以为人间至美,当皇帝后,将其带入深宫,以后随明成祖迁都,进了北京。
说瓤豆腐源自朱元璋可能是夸大其辞,但此说确有根据。传统徽菜中有“豆腐夹肉”,即两片豆腐夹一片肉,蒸后沃以汤汁,是民间常见食品。至于采用“瓤”的技法,可能源自斋菜。
历代宫廷中,斋菜都是重要的一支,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明清皇帝一年共祭祀100多次,清代皇帝每晚还要家祭,都需准备素食。蔬菜滋味淡,要想做好,就要费工夫,故大量采用制馅填入的“瓤”法,而这一办法以后也被其他菜系所掌握,比较极端的是“鸡丝瓤银芽”,剖开黄豆芽,填入鸡丝。
总之,经御厨改造,“豆腐夹肉”变成了瓤豆腐,工艺上提高了,滋味也更厚重。
不过,也有人认为瓤豆腐是粤菜,出自东江,这与孙中山先生有关。1918年5月,孙在梅县松口视察,他偏好豆制品,故当地乡绅准备了瓤豆腐,先生赞不绝口。孙是医学专业出身,重营养,曾创“四物汤”,即以黄花菜、木耳、豆腐、豆芽煨汤,他认为最能补益身体。
1924年,孙中山前往博罗县视察,那是一个贫困县,无以奉馔,听说孙先生喜欢瓤豆腐,就以此宴请他,孙高兴地说:以后各级干部来到这里,就吃瓤豆腐,我作为总理都喜欢,他们还敢嫌吗?
孙先生热心中国菜的推广,曾在《建国方略》中说:“我国近代文明进化,事事皆落人之后,惟饮食一道之进步,至今尚为文明各国所不及。”正是在他的推动下,东江瓤豆腐名满天下。
其实,东江瓤豆腐已经是富贵菜了,它在徽菜基础上进行了改造,在肉馅中加入了鱼胶、白胡椒粉等当时价格不菲的材料,在制作上也讲究多了,已非寻常人能消费得起。
一道名菜,经不同菜系改造,这是中国菜流传过程中的正常现象,故“宫保肉丁”有鲁菜、川菜两个版本,没必要具体争执谁才是正宗,这样的良性竞争推动了中国菜的整体发展。北京菜本来就是综合各菜系的优点而成。在老北京人的记忆中,北京版的瓤豆腐没徽菜那么甜,没粤菜那么华丽,只有本地菜淡淡的酱味与安详,这,其实就够了。
老北京的名人菜
名人与名菜,关系密切。东坡肘子、左宗棠鸡、李鸿章豆腐等,均为显例。老北京餐饮中,这样的情况也颇多。两者之间的联系,大概可分三种情况。
首先,是官府菜。古代官员迎来送往,多备家厨,其中质量上乘者,渐渐形成口碑。但官府菜多难传承,因官无世袭,能延续三代以上的凤毛麟角,所以家厨的技法、口味等多不稳定,只有孔府例外,孔府为圣人世家,不受宦海沉浮的影响,故孔府菜成了官府菜的代表。
宋代以降,“仇官”情结渐起,时人对官府菜往往夸张渲染,以衬托官员无能、奢侈,在笔记小说中,类似记载颇多,甚至说某些豪门的厨子只会剥葱,可见后厨用人之多。这给人们以误导,夸大了官府菜的水准。
宋代官俸颇厚,或有其事,明清官员工资极低,如没有灰色收入,根本养不起私厨。即使有灰色收入,也不敢大张旗鼓,故官府菜的发展长期被抑制。清末民初,富豪群体勃兴,方打开局面。当时有所谓四大家厨之说,即军界的段家菜、银行界的任家菜、财政界的王家菜和谭家菜,最终,只有谭家菜传了下来。其实仔细推敲,它们都非严格意义上的“官府菜”。谭家菜创始人谭宗浚确为清末榜眼,充任翰林,所创菜又称“榜眼菜”,但它真正流传开时,已是清亡之后。
其次,与名人相关。比如宫保鸡丁,出自丁宝桢的家厨,丁曾被封为“太子少保”,人称丁宫保,这道菜因他喜食而成名。但宫保鸡丁在不同菜系中的做法不同,鲁菜重功夫,川菜重口味,可见这道菜此前已有,不过是借丁宝桢的大名,从民间走上台面而已。
近代市场化的不断发展,也推动了名人菜的发展,比如“马连良鸭子”,马连良与名厨褚祥交往深厚,后者创造出这道菜,得到了马连良的认可,因此风行一时。类似的例子,还有“黎元洪蛋糕”等,但商业品牌往往难持久,多是成名一时,不久便被人们遗忘。
第三,是假冒名人,比如“李鸿章杂碎”,无非是各种剩菜炒在一起,是海外中餐馆的创造,为了让顾客信以为真,便编造出这样的故事:李鸿章访俄时,因吃不惯西餐,便将剩菜杂烩一锅,外人问其名,李鸿章不知怎样回答,便说“好吃多吃”,后英文便称“杂碎”为Hotchpotch,流行开来。此说完全经不起推敲,李随行会带非常多的厨师,此外他本人也比较接受西餐,甚至连饮水都要从荷兰进口。
老北京人处天子脚下,像这样明摆着说瞎话的事,倒还不太敢干,但糊弄人的故事却也编了不少,北京传统小吃中的豆汁、卤煮、咸菜乃至臭豆腐,都和慈禧太后扯上了关系,其中绝大多数并无实证,却流传甚广,至今未绝。
关公为何成了“烧饼王”
老北京商业文化源远流长,360行各有各的祖师爷,从业者祭拜甚勤,仪式亦正规,但颇有牵强附会处,甚至把关公算成卖烧饼的祖师爷,足令后人解颐。
老北京的烧饼多由饽饽铺售卖,饽饽,即今天所说的点心,唐时称为“毕罗”,以后则“北人呼为波波,南人呼为馍馍”。在农耕社会,人们多是一日两餐,中间靠点心充饥,故饽饽铺到处都有。
清代饽饽分满汉两种,即南案、北案,主用三种炉,即吊炉、焖炉和皂炉,皂炉主烙,吊炉、焖炉主烤,以闻仲为祖师爷。
闻仲是商纣王的大臣,即《封神榜》中南征北战的闻太师,据传他是三种炉的发明人,奉他为烧饼之神,原因有三:一是足够古,比别的祖师爷年龄大、辈分老,俨然赚了其他行业的便宜;二是名誉不错,算忠臣,印证了吃烧饼的良性结果;三是他被封为雷神,雷击之下,必然焦黄,与烧饼外貌匹配。
但生意人喜欢算计,立座雷神庙,只祭拜一尊神,有些高碳,便附加三位祖师爷:马明王、关公、赵公明。马明王是火神(也是蚕神),烙烧饼需经他批准,可关公、赵公明为何也列入其中?这就众说纷纭了。
一说认为,关公、赵公明都是财神,卖烧饼要靠他们发财,其实关公成财神颇无厘头,他在曹营时,“上马一锭金,下马一锭银”,钱来得太容易,被认为是有财神气象。至于赵公明,则是因《封神榜》命他主抓招财、进宝两方面工作。
另一说则认为与炉形有关,传统的吊炉是将锅倒扣过来,弧形在上,几分像龙,称为“青龙”,而关公的兵器恰好就是“青龙刀”,至于焖炉的灶,则有点像虎,被称为“立虎”,而赵公明的坐骑就是一只“黑虎”。有了这样紧密的缘分,关公、赵公明想不当祖师爷,也不可能了。
后一种说法似乎更接近事实,因为传统饽饽铺都是吊炉在左、焖炉在右,因为“左青龙、右白虎”,可赵公明骑的是黑虎,那么,焖炉究竟用该用黑色的还是用白色的呢?最后的结论是用黑色,这倒未必是尊重赵公明,而是烟熏火燎,欲白而不能。为追求吉利,付出一点代价是可以的,可付出天天清洁这样沉重的代价,那就不必了。
如此混讲,居然也能被同业认可,可见大家都模糊惯了。在传统社会,生意人受各方排挤,缺乏保障,只要能吓人,什么神话都敢编出来。因为除了命运之外,他们实在也解释不了现实,当现实缺乏理性时,又怎能期待大家讲理性呢?
清代皇家也有饽饽房,也祭拜祖师爷,但关公的说法太过荒诞,不好采信,故改成祭拜燧人氏,就是发明火的那位,他算是当时官方认可的烧饼祖师爷。
老北京怎样吃螃蟹
金秋时节,正是螃蟹上市时,今天北京人已能方便地吃到南方的大闸蟹,可老北京交通条件有限,他们吃什么呢?
国人食蟹历史悠久,可追溯到2700年前。隋炀帝将螃蟹看成是天下第一美味,每次看到进贡的螃蟹,他便将蟹壳擦干净,贴上金箔。古人吃蟹多腌制,比如宋代流行“洗手蟹”,用酒、香料泡制而成。因蟹生活环境不洁净,带有多种病菌,既要保持其鲜味,又要不伤身,也只能如此。食蟹易泻肚,所以古人认为它性寒,应用酒、姜、醋来中和。
用今天的眼光看,此说未必科学。古人食鱼生,导致疾病多发,不知是其中含多种寄生虫的缘故,也说成是“性寒”,可姜、酒无效,只好放弃不吃。鱼生传到日本后,改食海鱼,寄生虫较河鱼少,遂流传开来,成日餐标志性饮食。可见,“性寒论”颇遮蔽了一些真相。
明代宫廷食螃蟹已用蒸法,“蟹八件”成常用工具,即锤、镦、钳、铲、匙、叉、刮、针,本是江南人发明,逐步传入京城。当时吃蟹分“文吃”和“武吃”,“武吃”讲究快意,“文吃”讲究工具。“蟹八件”到鼎盛阶段,竟多达64件。以食尽蟹肉,而蟹壳不坏,依然能摆成蝴蝶状为优。
然而,南方螃蟹路远价昂,老北京人只能以胜芳螃蟹为尊。胜芳是靠近北京的一个小镇,今属天津,所谓“南有苏杭,北有胜芳”,过去这里水系密集,是南北商业中转站。胜芳螃蟹虽然没大闸蟹大,但滋味并不逊色,只有富裕人家才能吃得起。此外是“高粱红大螃蟹”,产自京东和京南马驹桥,蟹苗来自南方,生活在水田中,个头不如胜芳螃蟹大。再次,就是灯笼子蟹之类了。
老北京吃螃蟹,以正阳楼最著称。正阳楼是老北京八大楼之一,1843年开张,老板是山东人孙小辫,他原本在前门肉市经营小酒摊,逐步积累资本,盘下别人铺面,因靠近正阳门,故称正阳楼。
正阳楼以涮羊肉、螃蟹为招牌菜。它专用胜芳螃蟹,高价买进所谓“帽儿货”,即个大、鲜活的上等品,买入后并不马上使用,而是用高粱米养两天,待其吐完泥沙后再制作,故正阳楼螃蟹的价格是其他餐馆的几倍。但正阳楼的服务有优势,在蒸蟹时用紫苏,味道独特,客人食蟹毕,有专用的茶水加菊花瓣洗手,可去腥味。
民国初年,正阳楼掌柜孙学士善于公关,一度还当上北京商会的会长,袁世凯、黎元洪、段祺瑞等常来此吃饭,故成为当时京城公认的第一餐饮品牌。1942年,正阳楼因长期经营不善而倒闭,1984年又得到恢复。如今,正阳楼有螃蟹宴,老北京所有吃螃蟹的办法基本都保留了下来,不过价格不便宜。
西瓜从老北京传向全国
夏日炎炎,令有“水果之王”美誉的西瓜销量持续上升,那么,西瓜是何时来到北京的呢?老北京人怎么吃西瓜?今天许多人已经不知道了,在西瓜引种的历史中,老北京居功至伟。
西瓜从何处来,至今争讼不休,一说西瓜又叫“稀瓜”,是神农尝百草时发现的,此说证据不足,目前学界较公认的说法是西瓜原产非洲,至迟公元前2000年,在埃及已人工种植。
有说法称张骞出使西域,将其带回中原,但并无证据。更有人称海上丝绸之路曾直连非洲,带回西瓜,此说更是离奇。较明显的证据有两个,一是唐代瓜州,后人讹称因此地产西瓜而得名,但事实上,瓜州出产的是甜瓜;二是唐三藏赴天竺取经,记载沿途异瓜甚多,唯独没有西瓜。可以肯定的是,唐人没西瓜,王维称“路旁时卖故侯瓜”,指的也是甜瓜。
西瓜第一次见诸中国典籍,是五代人胡峤在《陷虏记》中记载的,他是随军书记,在契丹滞留7年,于辽上京附近(今属内蒙古)见到了西瓜。那是公元924年,契丹与和州回鹘约定双边贸易,因此得到了西瓜种,当时西瓜品种很娇贵,内蒙古寒冷,只能在温室内种植,且技术复杂,需请回鹘农师看护。到胡峤看到时,已引种近30年,仍只能栽培于温室中,无法大规模推广。
胡峤关于西瓜的记载,被后代讹传,甚至李时珍都认为西瓜是胡峤引入中原的,还说胡峤带兵征讨回鹘,未免意淫。
西瓜经200年培育后,到金代已在北方普及,燕京(即今北京)为金都城之一,公元1129年,南宋使节洪皓来访,始知西瓜,并引种到南方,初期只在杭州的皇家园林中培育,以后在民间流传开来,20多年后,范成大笔下已称“年来处处食西瓜”,注家特别声明,这里所说的西瓜“味淡而多液,本燕北种”。这说明,第一,南方的西瓜源自老北京,第二,老北京当时的西瓜品种甜度不够,水分较多。
以后,又有许多新的西瓜品种进入中原,比如“回回瓜”等,口感更佳。但历史上,北京一直是西瓜重镇,到明代,庞各庄西瓜已名扬天下,据清史料记载,北京特产的西瓜品种有“黑鬼子”、“大三白”(皮瓤皆白色)、“绿三白”(皮绿瓤黄)、“枕头瓜”、“贡瓜”等,此外还有所谓“打瓜”,瓜形很小,籽可做糕点,行人路过“打瓜”田,可免费吃瓜,但必须把籽留下,且只能用拳头打开瓜,不能刀切,以免伤籽。不过,你也别以为赚了便宜,这种“打瓜”瓤少籽多,麻烦之外,并不好吃。
北京产西瓜,但过去很多穷人吃不起,一些行乞的只能到垃圾箱找别人吃剩的瓜皮舔,这叫“溜西瓜皮”,被认为是没出息的表现。
老北京的原味玉米哪儿去了
在老北京人的记忆中,玉米占有特殊的地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它是北京种植面积最广的农作物,老北京的烀饼、菜团子、棒子面粥等美食,都少不了玉米。然而,不知不觉间,老北京的玉米变味了,糯玉米、甜玉米成了主流,真正的老玉米已难得一见。
老玉米,以老为尊,粒硬,有嚼头,滋味深长,有玉米特有的香味。在老北京的餐桌上,黄玉米、白马牙最受欢迎。每年农历五月,新玉米成熟,走街串巷的小贩开始叫卖“五月鲜儿”,这叫“活秧”,极言其嫩。其实,“五月鲜儿”非玉米专名,也指刚熟的桃子。
相比于糯玉米食之无味,甜玉米爽脆而已,老玉米有深度品味的空间,这或者是人们特别怀念它的原因。随着食物快餐化,现代人咀嚼能力不断下降,人们越来越偏爱软糯、易嚼的食品,有科学统计表明,因相关肌肉运动减少,现代人的脸都比古人变窄了。
老玉米少了,不少北京人开始抱怨外来食物的冲击,认为它们不利于健康,视为洪水猛兽,这倒未必是正确的看法。
事实上,老玉米也是外来食物,它原产美洲,明末才引种到中国。明代外贸发达,哥伦布发现美洲后,玉米、红薯、烟草、南瓜、西葫芦等先后传入中国,对传统农业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完全改变了人们的膳食结构。
其实,在玉米冲击之前,北方主粮就发生过一次巨变,即小麦取代小米,在唐以前,粟是北方主食,过去北方人说麦子,指的就是粟,所谓“麦子和稗子不分”,今天的麦子与稗子区别甚大,根本不会混淆,易搞错的是粟。
粟产量低,远不如小麦高产,唐代经济的大发展,与这次北方主粮变迁有很大关系,因劳动生产率大大提高了,国家自然强盛。
明末开始的北方主粮的再度变迁,同样解放了生产力,造就了康乾盛世,并推动北方城市商业的发展。
玉米大规模种植也产生了负面作用,玉米对土地要求低,耐寒,适合山区种植,故清代出现了许多“棚民”,他们为了逃税,进山种植,对环境实施掠夺性开发,大量原始植被遭破坏。到清末,来华的西方传教士很奇怪,为什么当时中国自然灾害特别多,远高于其他国家?
其实,当年小麦推广也曾使唐代自然灾害数量显著增加,只是受认识能力限制,当时的人们没发现两者之间的关联。
从整体看,外来食物的冲击利大于弊,人类总在进步,必然会推动主粮结构的改变,这有利于社会发展,关键是要有先进的科技手段跟进,才能最大化地减少负面作用。
“面有微毒”的说法是怎么来的
“面有微毒”,历代医书均有记载,《本草纲目》中,李时珍也是这么说的,可对于北方人来说,面是主食,难道大家天天在吃有毒的东西?
小麦原产中东,非国人主食。从考古发现看,6000年前我国北方人多吃小米、黄米,南方人则偏重大米,周以后文献中记载的面食才逐步多了起来,在春秋时期的墓葬中,还发现了当时的饺子和馄饨,可见面食已经成为主食。
但为什么医家会认为面粉有毒呢?因为面的热量高,食后易上火,此外,古人食用方法也有问题。古代有寒食节,长者可达一个月,其间不能使用灶火,要保证食物这么长时间不变质,只能油炸,即所谓“寒具”,今天的馓子、油条等,均从此来。天天吃这个,自然身体不适。古人认为,为面粉解毒的方法有两个:一是存放一段时间,使其毒性降低,二是发酵。
面食至宋代迅猛发展,至清达到高峰,在清代宫廷中,有专门的内饽饽房、外饽饽房,负责制作各式面点。为什么这么重视面点?因为清代皇帝一天只吃两顿饭,中间跨度这么长,不吃点东西,肯定受不了。
清代前期和中期皇帝比较勤勉,据档案记载,道光皇帝的晚餐不过四菜一汤,白菜、豆腐、菠菜等均在其中,比后来慈禧太后的排场差远了。清皇帝重视面点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经常要举办祭奠仪式,贡品多是面点。
皇家的面点有什么不同?从档案中看,无非是烧饼、馓子、糖耳朵、萨其马等,并无新奇之物,由于种类不足,还要不断从民间搜罗新品种,比如豌豆黄,是北京传统小吃,后来也进入了宫廷。
那么,为什么皇家面点质量不高呢?原因有两点:一是清代对皇家饮食管理十分严格,一举一动都要造册立案,一旦出问题就要追责,所以厨师不敢创新,在制作上力求平庸,质量虽稳定,但缺乏创造力。二是面点容易引起肠胃不适,与“面有微毒”的说法不谋而合,这也抑制了面点的发展。但清代医学家已经意识到,面本身没有毒,而是面点中使用油和糖过多,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于是,皇家面点往往注意不使用过多的油、糖和盐,因此味道寡淡,单从滋味浓烈的角度看,反而不如民间面点。
为配合养生,皇家面点还出了很多食疗的面点,比如“茯苓糕”、“八珍糕”。其中“八珍糕”是乾隆下令制作的,含人参、茯苓、山药、薏米等,乾隆时,每天都吃4—6块,果然延年益寿。
宫廷糕点之所以独树一帜,在于原材料精良,都是各地名产,靠食物本身的味道,足以掩盖使用油、糖不足,反而更有“淡而有味”的境界,可一旦选料改变,其制作手法的不足立刻彰显,反而竞争不过民间糕点。
北京人何时开始吃辣椒
北京人爱吃辣,颇有口碑。据统计,北京人目前一天要吃掉650吨辣椒,平均每个成年人超过了一两。然而,历史上著名的食辣区中,北京却不在其列,老北京美食,绝大多数口味平淡,不禁令人好奇:北京人何时喜欢上辣椒了呢?
辣椒是明末传入中国的,明代海外贸易发达,最典型的例证是以白银为货币,中国本土基本不产银,银通过海外贸易获得。据统计,当时美洲殖民者掠夺的白银,四分之三输入了中国。与白银一起到来的,还有玉米、红薯、花生等美洲作物,而辣椒在其中并不显眼。
辣椒刚到中国时被当成观赏植物,因来自海外,故称为海椒,又叫番椒。此前中国人食辣,是花椒、芥末和茱萸汁,这个茱萸和“遍插茱萸少一人”不是一回事,是食茱萸,明代人们把它的果实捣汁,加上石灰食用。
辣椒传入中国有三条途径,一是经朝鲜入东北,一是从江浙沿长江入内地,一是从荷兰到台湾地区。东北、台湾当时地广人稀,对中原影响较少,唯江浙这一路后来传到江西、湖南、湖北、四川、广西和广东,影响深远。其实江浙人对辣椒并不认可,比如江苏省直到民国时才开始种辣椒。
清初北京周边已有种植辣椒的记载,当时船民用它驱寒,携种北上,使它得到推广。辣椒的突出优势是成本低、易种植,特别适合制作泡菜。过去北方冬季蔬菜少,辣椒成了必不可少的口味。此外,它能御寒,得到冬季相对寒冷地区人们的普遍欢迎。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老北京对辣椒却不太接受。古人认为饮食清淡才能养生,刺激性食物对身体有害。清代北京菜以淮扬菜、鲁菜为正宗,到京城的官员、商人和举子多来自江南富庶区,注重餐饮仪态,将吃辣看成是不文明、粗鲁的表现,他们是当时风尚的标杆,故老北京人对食辣颇有蔑视。此外,辣椒伤眼,老北京城风沙大,眼疾多,客观上也抑制了辣椒的传播。
虽然辣椒在民间受欢迎,但在正式场合基本看不到它的影子,故传统北京菜中辣味甚少。北京人大规模食辣,还是新中国成立后形成的习惯。一是外来人口多了,很多人来自嗜辣地区;二是生活节奏加快,辣椒给人带来的刺激比较直接,适合快餐;三是主流意见提倡吃辣,认为它强身健体,嗜辣者甚至被认为更革命、更豪爽。种种原因重叠,自然移风易俗。
在今天,我国辣椒产量已占世界的46%,八大菜系完全成了辣椒的天下,辣椒在提味的同时,也取缔了中国菜的丰富性,一个辣味,掩盖了不同口味间的差别,甚至烤鸭都加辣椒,让人哭笑不得。
老北京人为何爱吃素
“咱可不是吃素的。”北京这句老话的意思是,我不是懦弱的人,你别招惹我。为什么“吃素”会和懦弱联系起来?老北京究竟是怎样“吃素”的?
中国素食源远流长,春秋已滥觞,古人祭祀时为表达尊重,非素食不可。以后佛教传入中国,它在本土并不绝对要求素食,但梁武帝一纸令下,素食遂成中国大乘佛门的基本生活规范,这极大地推动了素食的发展。到唐代,宫廷素菜已达相当高的水准。然而,当时平民饮食水平不高,主食之外,几无副食。
五代期间,幽州等地被北方少数民族长期占据,宋王朝屡图恢复,始终未能成功,数百年的对峙,老北京与中原的生活方式产生差异,契丹、金时期,北京人生活方式近于北方游牧民族,以肉为主要副食,蔬菜较少。而此时所谓“南人”已普遍以蔬菜为副食,一些学者认为,正是这一背景,让“吃素”有了戏谑的含义。
北京人大规模食用蔬菜,始于明代,特别是大白菜引入,成了冬季的当家菜。明中后期,玉米被广泛引种,它成熟快,收割后离冬季尚有几十天,恰好能种一茬白菜。种植白菜提高了土地利用率和劳动生产率,给农民带来更多收益,故很快推广开来。为保存白菜,北京人开始制作酸菜。不过,明代的酸菜是先将白菜晒干,再加盐腌制,滋味略差。到清代,水渍法渐成主流,成品与今天食用的酸菜已无二致。
虽然嘴上说不吃素,但事实上老北京很注重吃素,据统计,民国后期北京1万多家餐馆,其中700多家专门提供素食,占全部餐饮业的7%。如此高的普及率,原因有三:一是与宗教信仰相关,即使是没宗教信仰的普通人,每年祭祀祖先、许愿上香期间,他们也只吃素食;二是人们养生保健意识强;三是肉食太贵,素食滋味几可乱真,相对便宜,自然成为首选。
老北京素食分宫廷素食、寺院素食和民间素食三种。从做法上分,也是三种,即卷货、卤货和炸货。卷货是用油皮包馅烧制而成,以香菇等为主,滋味悠长;卤货以面筋等为主,重视口感;炸货则需过油,用来模仿肉菜,几可乱真。
老北京素菜综合全国各派之长,宫廷素食、寺院素食来源于民间素食,是民间菜的升华。三种素食取长补短,形成了北京素菜,是北京菜系的组成部分。在全盛时期,宫廷的“素局”能制200多种美味,以后“全素刘”传承其技艺,更是蜚声海内。20世纪30年代更是最盛时期,1953年改名“全素斋”。
然而,传统北京素菜脱胎于鲁菜,对基本功要求很高,制作繁复,用料讲究,有的菜光处理备料就需一周,这使其很难放下身段,原汁原味地走入寻常百姓家。在今天,随着“人造肉”的普及,化学合成香料已能仿造各种肉菜的味道,且成本极低,在它们的冲击下,北京素菜生存空间正不断被压缩,加上传统文化传承不力,今天,北京素菜传统技艺后继乏人。
如何保护好老北京素菜,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话题。
吃不起的“洞子菜”
对于上了点年龄的北京人来说,冬储大白菜是段难忘的记忆,每年一到这个时节,全家老幼便忙活开来。北方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对于“猫冬”的人们来说,大白菜是首选,但历史上的老北京也是这样的吗?
其实,北京冬储白菜的历史并不长,一是原来的城市人口不多,二是鲜菜价格太贵,储存损耗又大,所以多是靠咸菜过冬。
在明代以前,北京人饮食更接近游牧民族,蔬菜很少,到明永乐年间,北京成了首都,大量的中原移民、军户来京,老北京的饮食结构有了巨大变化,从这时起,海淀一带才有了菜农,他们用“穴地笼火”的方法,甚至冬季也能提供鲜菜,即所谓“洞子菜”,“洞子菜”的味道特别好,过去冬天吃烤鸭,富人会要根“洞子黄瓜”,切开后满屋清香。但它产量低、成本高,主要供应皇家,普通人吃不起。
老北京人中有来自山陕的,他们将当地泡菜的方法带入北京,以“六必居”为例,即源于山西。其实,这样的酱菜园子多是杂货店,柴米油盐都经营,但酱菜为过冬必备,是最大的业务。过去不仅老百姓冬天吃酱菜,皇家也吃。
酱菜之外,作为调剂,也有“半空儿”、“辣菜”、“冻酸梨”、“冻柿子”等。所谓“半空儿”,是没长成的花生,榨油坊淘汰下来的残次品,炒后很香,因为一半是空的,故得名。“辣菜”则是卞萝卜丝加煮熟的芥菜头丝,用煮芥菜水泡好发酵,成品极辣,也是腌菜的一种。“冻酸梨”,如今这种梨已不常见,它是未经嫁接的野生梨,奇酸,房山一带即有出产,果肉硬,只能等到冬天上冻软化后,方可食用,但酸味重,不是人人都喜欢。“冻柿子”则是老北京特有的吃法,要霜降后才摘的柿子,冷冻储存到冬天,此时里面只剩一包水,只能吸食。
老北京很重视冬至,所谓“冬至赛过年”,这一天要吃馄饨,此外还要吃酱蹄子、鹅掌等,因为蹄子和鹅掌象征着春天的脚步开始迈动。羊肉饺子更是不可少,一是羊音同“阳”,冬天冷,应补充“阳气”,二是冬天冻耳朵,饺子外形像耳朵,古人认为,吃它可以提高耳朵的抗冻能力。为什么老北京这么重视冬至呢?因为冬至靠近农历11月1日,后者被认为是“一阳生”,而农历12月1日被认为是“二阳生”,正月1日被认为是“三阳生”,三个日子加起来,即所谓“三阳开泰”,大吉大利。这是古人面对四季轮回得出的认识,未必有科学依据。
此外,就是吃萝卜,北京盛产心里美萝卜,它既是蔬菜又是水果,所谓“吃萝卜,喝酽茶,气得大夫满街爬”。
但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偶一为之的事,绝大多数老北京人的冬天过得既不丰富,也不红火,可就是在这些单调中,他们却能找出乐趣,活出滋味来。
老北京的“自来白”与“自来红”月饼
中秋节的民俗活动异常丰富,各地皆不相同,但有趣的是,不论大江南北,吃月饼都是必有之项,几乎已成中秋节的名片,为什么中秋节要吃月饼呢?而老北京的月饼又有什么特色呢?
月饼的由来,传说源于唐征突厥取胜,有西域商人贺以胡饼,李世民感慨道“应将胡饼邀蟾蜍”。此说无据,胡饼汉代已入中原,类于今天的馕。李世民不过是说胡饼之圆,近似月亮罢了,和月饼毫无关系。事实上,到南宋才有“月饼”一说,但属市卖食品,与中秋节无关,且很可能是蒸制的。直到明代,才有中秋节吃月饼的确切记载。
“饼”在古代是一类面食的总称,比如面条叫汤饼、索饼,馒头叫蒸饼、炊饼,水饺叫煮饼,凉面叫溲饼等。古人祭祀需用面食,以“饼”祭月,在所难免,比如宋代宫廷过中秋时就吃“宫饼”、“小饼”、“月团”。元代中亚技师大量进入中原,使起酥和提浆技术更加成熟并得到推广,这推动了月饼的普及。
历史上,老北京的月饼影响颇大,但有宫廷月饼和民间月饼的区分。宫廷月饼一般2斤一个,大的曾到几十斤,因用来祭祀,故全用素油,但含较多奶制品,需切开分食,更接近传统月饼。宫廷月饼制作复杂,用料讲究,被认为是五大月饼流派之首。而民间月饼以提浆月饼为主,是用糖浆揉面制皮,因传统白糖制作工艺较差,熬化后有杂色,所以要加入鸡蛋白或豆浆,令杂质沉淀,这就是“提浆”。
提浆月饼烤制时,接近顶部会自动生成一个圆圈,叫“磨水戳”,因糖浆微粒受热向顶部涌动,再遇热而成深红色。普通面制成的提浆月饼叫“自来白”,烫面制成的叫“自来红”,它的面和馅比例差不多,非常干,口感虽硬,但不易变质,便于保存。
老北京月饼首先要用来祭兔爷,兔爷是北京独有的民间神祗,崇文门外花市大街的灶君庙被认为是兔儿爷的老窝,一到农历八月,买兔爷的人们便络绎不绝。给兔爷供月饼时,还要供藕,那是给兔爷剔牙用的。
老北京的中秋节又叫果子节,有各种各样的水果,这是老北京入冬前最后的丰盛,所以特别受重视。老北京人过中秋必赏花,在花市等处要搭“花山”。而赏月文化也异常精致,分“文玩”与“武玩”两种,“文玩”是举办宴会,一起写诗猜谜;“武玩”则是到湖边赏月,或在四合院中置水缸,看月的倒影,并投石以搅乱它。
从月饼发展史看,与中秋节结缘应在明代,当时不仅吃月饼,还要吃螃蟹,喝桂花酒,但后两个习俗渐渐淡出了。其实,中秋节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此佳节享受放松的心情,获取心灵的愉悦。
京城难觅老冰食
“吃冰拉冰——没话”,知道这句俏皮话的北京人,并不少,但“吃”的究竟是什么“冰”呢?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里的“冰”,指的是“冰食”,老北京度夏的必备,其中有的品种已传承了三千多年。
制作传统“冰食”,需隆冬凿河取冰,经窖藏,至盛夏取出加工而成,此工艺在《诗经》中已载,《红楼梦》中提及的玫瑰露、木樨露、酸梅汤、凉茶等,都属冰食。清代北京冰窖数量颇多,不仅有皇家冰窖、官营冰窖,还有很多民营冰窖。皇家冰窖存储的是上等河冰,不仅干净,形状也整齐,而民营冰窖则良莠不齐,因保管不善,经常会出现碎冰,这些碎冰往往用来加工冰食。
老北京冰食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暑汤,除绿豆汤外,还有香薷汤、双花汤等,旧时每到夏至,药铺及药王庙、关王庙等处便在门前摆长条桌出售暑汤,有的药铺甚至免费提供,以提高知名度。暑汤多由中药熬成,类于岭南的凉茶,不仅祛暑,而且强身,许多药铺还将暑汤原料包成小袋出售,用户购买后,自行在家熬制,但这种家制暑汤一般不加冰,口感与降温作用略逊色。
在冰食中,老北京奶酪最具特色,系用牛奶加米酒烘制而成,曾是皇家贡品。而名声最大的,当数酸梅汤,酸梅汤宋代已有,本是南方小吃,清代成为宫廷指定的消暑饮料,渐次流传到民间,被老北京人所接受,最早的酸梅汤店是开在西四牌楼的“隆景和”,老板是山西人,庚子年遭抢后,被琉璃厂的“信远斋”取代。除了坐店,走街串巷叫卖酸梅汤也是旧京一景,用两个小铜碗相互敲击来招揽顾客,这叫“打冰盏”,酸梅汤加冰后,既解暑又不伤胃,胜于汽水。
至于“冰核”与“刨冰”,今天仍有,但做法复杂多了,老北京冰核比较粗糙,是典型的穷人食品。因为在清以前,北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制糖业,只能生产饴糖(即小糖),后来有了关东糖,是东北人每年冬季贩运到北京的,到清中期,东北人开始在朝阳门外熬糖,加上后来南糖传入北京,这样冰核才开始浇糖汁,但过去糖很贵,用量很少,所以传统冰核味道寡淡,只是用来哄小孩。
今天几乎绝迹的冰食,有红白玻璃粉(近于凉粉)、果子干(用干果熬制而成)、杏酪(杏仁磨浆加牛奶制成豆腐状)、大冰碗(各种鲜果加冰拌成)、“雪花酪”(近于后来的冰激凌)等。
虽然老北京冰食丰富多彩,但多是手工制作,工序繁杂,很难批量生产,在与现代冷饮的竞争中,自然处于下风。清光绪年间,汽水传入北京,被称为“荷兰水”,迅速占领了夏季冷饮市场,到宣统时,北京城已有十五六家汽水厂,在它们的冲击下,冰食的市场份额不断缩减,与人们的生活渐行渐远。
老北京霜降腌咸菜
霜降在老北京,标志着一年冬天正式拉开序幕。一般来说,初冬最大的节点是“立冬”,有丰富的民俗活动,但霜降也颇热闹,只是年轻人不太熟悉。
霜降反映的是黄河流域的气候特征,每年此时,初霜将至。初霜对农作物伤害非常大,所谓“霜降杀百草”,地里的蔬菜如不赶快收获,便会腐烂,而腐烂的传播特别快,两三天内就能让整块地绝收。所以,霜降一到,人们突击收菜。
有趣的是,经过初霜,菜里的水分减少,加上植物本身的应激反应,蔬菜会形成特殊的甜味和鲜味,腌成咸菜后,特别有味道,且不容易坏,故老北京家家户户趁此时腌咸菜。
腌咸菜用的蔬菜,以芥菜、大白菜为主,雪里蕻相对贵重少见,腌制时只能用大粒盐,不能用细盐,后者易腐烂,且没有大粒盐独特的淡苦味,这种苦味有保健作用。
腌咸菜一般用水缸,需赤脚踩踏,这样才能压紧,不透空气,防止腐败,又不会给蔬菜带来硬伤。一般是踩完一层菜,再放一层继续踩,最后压上圆石头,这些石头需用水煮,保证无菌。积年使用的腌菜石和腌菜水堪称宝物,因为用它们腌出来的咸菜味道独特。
买菜、腌咸菜是个力气活,过去冬天无菜可吃,全靠咸菜当家,宁可多做,绝不能少。故初霜后将近10天,是非常辛苦的时节,大人小孩都在忙活,为冬天做准备。
然而,霜降也是各种疾病的暴发期,特别是患有“老寒腿”的老年人,此时特别容易发作,故霜降吃羊肉和进补在老北京也颇为流行,肉类可增加抵抗力,有缓解发病的作用,在一些人看来,霜降是一年中最佳的进补时节。不过,绝大多数人忙不过来,只好忽视霜降,转而重视立冬。
老北京人说:“立冬补冬,不补嘴空。”立冬的规矩是吃水饺,有“北吃饺子南吃鸭”之说,所谓“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但这是玩笑的说法,只在民间流行,按规矩,立冬这天应吃“倭瓜”馅的饺子。至于清代宫廷,立冬的规矩是吃涮羊肉,因羊肉属温补,有利五脏,五脏热了,自然就可以抵御冬季的寒冷。
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今天老北京已很少有人腌咸菜了,一是家里地方不够,二是做起来太麻烦,三是高盐食品,不利于健康,此外老北京的咸菜往往腌几天就拿出来吃,含有亚硝酸盐,有致癌的可能,要减少腌菜中的亚硝酸盐含量,需腌制20天以上,但此时腌菜往往不够新鲜,口味不好。
老北京为何“吃春”晚
“吃春”,即以春天的新芽、新叶为食,这是我国各地都有的民俗,但时间有参差。
一般来说,南方最早,春节即已开始,北方此时尚无绿色,故只能“咬春”,无法“吃春”,到立春前后,长江以北地区纷纷开始“吃春”,而老北京却要等到春分(3月20日和22日之间)。
为什么老北京“吃春”晚?这与安全息息相关。
“吃春”最讲究的,是用头场春雨后的荠菜炒鸡蛋,裹以春饼,荠菜可明目、止血,老北京用它祛除“猫冬”积攒下来的浊气。此外是吃香椿、榆钱儿,以炸为主。对于院子中没有树的普通人家,则吃春菜,即一种野苋菜,又叫春碧蒿,它产量大,到处都有,做成汤,名为“春汤”,传说此汤可以养肝。此外,就是吃树芽了,以花椒芽、杏芽、柳芽为主,加蒜泥、姜汁等凉拌,这些树芽都偏苦味。
从这些食物可知,“吃春”带有很强的保健色彩,口味偏苦,因春天万物萌生,容易使人气躁伤肝,所以春天眼病发作几率高,多吃苦味可以爽神顺气,且能免于“春困”。
然而,苦味食品多有微毒,老北京认为,微毒可激发肝脏的解毒功能,最大化地补益身体。但量很关键,刚立春时,万物萌生,芽中所含微毒尚未散尽,并非“吃春”时机,春分为春季90天的正中,最为适宜。
当然,古人认识自然有牵强附会的一面,未必都经过实证。春季为北方蔬菜淡季,“吃春”很可能源于副食缺乏,只好食用野菜,并因此总结出一套经验。在具体操作上,老北京“吃春”并非只在春分这一天,所食还包括面条菜、马齿苋、柳絮(即柳树花)等说不出讲究的野菜。
所谓民俗,就是人们生活习惯的精致化。值得注意的是,老北京特别重视春分,也含有天子脚下的意味。在封建时代,“祭日大典”在春分举行,属“天地日月”四大祭之一,是一年中的大节目。
明清“祭日大典”在日坛举行,明代祭坛用红色琉璃铺成,象征太阳,气势雄伟,因红色暗含“朱”家坐天下的意味,故清代改用青砖,彻底打破了“朝日坛红琉璃,夕月坛用白”的规矩。此祭坛后被彻底毁坏,荡然无存。目前保留的是近年复建的,由于红琉璃烧制配方已失传,故无法再现明代的风貌。
有了“祭日大典”的热闹,老北京的春分成了一个重要的日子,在这一天人们“吃春”、郊游、娱乐,也就显得尤其应时。北京日坛已恢复了中断百年的“祭日”活动,从那些表演中,人们多少可以领略前辈们礼敬、虔诚的风貌。
涮羊肉不是忽必烈发明的
只要是北京人,就会喜欢涮羊肉,但涮羊肉到底从何而来?
习惯的说法是源于元代,忽必烈南下作战,战斗间歇时忙着吃饭,厨师来不及做传统的炖羊肉,就将羊肉切薄片用沸水涮,发现味道甘美异常,从此流传开来。此说虽传奇,但完全不符合历史事实。
忽必烈是1215年生人,早他几百年,涮羊肉就已来到北京。
涮羊肉本是契丹人的食品,内蒙古出土的辽早期壁画中,就有契丹人吃涮羊肉的场景,此后南宋人林洪在《山家清供》中,也谈到涮羊肉。当时涮羊肉是切成薄片,用酒、酱、花椒浸泡入味,再入水烫熟,没有调料。
其实,火锅的发明很早,南北朝时已有,但以涮蔬菜为主,与今南派火锅略近,以涮羊肉为主,则是契丹人的发明。公元938年,契丹将北京设为南京,又称燕京,后人称“一代风俗起于辽京”,从这时起,“涮羊肉”便在北京站稳了脚跟,并向全国其他地区传播。所以至今全国各地一提“涮羊肉”,马上会想到北京。
为什么涮羊肉能在全国推行开来呢?因为过去汉人也以羊肉为主要肉食,宋与辽初期征战不休,但后期双方100多年基本维持了和平局面,除宋每年给予“岁币”外,发达的商业也是重要原因,宋的茶叶、丝绸、手工艺广受欢迎,而辽的羊肉又是宋的必须,宋代羊肉的价格是其他肉类的数倍,可见受欢迎程度,不过当时涮并不是最普及的吃法。
涮羊肉的普及,忽必烈贡献最大,随着蒙古铁骑踏遍中原,涮羊肉被更多地方的人们接受,故后人误认为他是涮羊肉的发明人。涮羊肉南下也有负面效应,南方湿热,夏季食用会“上火”,这反过来也影响了北方食俗,甚至老北京也有了“秋风起,涮羊肉”的说法。
其实,北方干燥,空气湿度小,夏天吃涮羊肉较少“上火”,甚至过去夏天还要专门“吃伏羊”。但为何老北京吃涮羊肉的习惯改变了呢?这与生活方式变化有关,北方过去饮用茶叶少,即使饮用也多为砖茶,可增加消化能力。而随着南北物流日渐发达,北京人喝绿茶、花茶增加了,尤其到夏天,消费更多。但茶叶中含鞣酸,特别不利于羊肉消化,易产生便秘现象,与“上火”症状略同。于是,北京人也就接受了这一说法。
在涮羊肉的发展、完善中,老北京作出了许多贡献,比如调料配置、铜锅设计、餐饮仪式等,均以北京为最完善。清代的“满汉全席”主菜就是涮羊肉。一次“千叟宴”,用火锅多达1550多个,令人叹为观止。
苹果与老北京城
对于现代人来说,苹果是最大众的水果之一,一提起它,人们就会想到烟台、锦州、延安等苹果产地,其实,苹果与老北京渊源颇深,历史上,它是从这里走向全国的,甚至“苹果”名字的得来,也与老北京息息相关。
历史上的苹果与今天的苹果不同,是所谓中国苹果,即“绵苹果”,味甜、皮薄、产量低,很难保存,汉代皇家园林就已种植的“柰”、“林檎”,它们是苹果的前身,类似于今天的沙果,个头很小,因成熟时鸟纷纷来吃,所以又叫“来禽”,后讹传为“林檎”。
随着佛教的流布,印度苹果从西域传入中国,它个头大,产量高,与林檎有较大区别,但也属绵苹果,被古人称为“频婆果”。其实这是一个误会,真正的“频婆果”是凤眼果,类似于红豆,南方引种较多,北方则无,因其不适合寒冷的气候。“频婆果”颜色赤红,北人不明所以,见印度苹果颜色也很红,便想当然地认为它就是“频婆果”。
这个误会到元代已非常普及,当时的诗歌、著作中多次提到了“平波”、“平坡”,即“频婆果”之别称。苹果树需嫁接,技术难度高,且果实不易保存,因此多种在皇家园林中。到明代,各地也有引种,但品质无法与北京相提并论,淮河以南更是少见,一者产量低,二者味道更差,但物以稀为贵,在当时南方,一枚“频婆果”能卖到数百钱。
为什么北京苹果质量最好?一是它出自御园,管理更专业,品种更优化,二是明代是北京历史上比较寒冷的时期,昼夜温差大,有利于水果成长,三是当时北京水质好,直接影响了水果质量。
到明中后期,山东、河北苹果名声渐起,但在清代,皇家食用的仍是北京苹果。因为当时苹果摘下后只能保存3至4天,而皇家果园的苹果成熟后,可直接放到冰窖中保存,较为方便。在清宫,苹果是常见之物,康熙学数学时,就有算苹果价格的应用题。
明中期就已有“苹果”一说,是从“频婆果”到“苹婆果”,最后演化而来,但直到清代,几种说法都有,莫衷一是。因为苹果在民间尚属罕物,与日常生活相去甚远,因此大家也就不关心它的标准叫法是什么了。
1871年,美国传教士约翰·倪维思夫妇将西洋苹果传入烟台,脆甜耐久存,逐步取代了传统的中国苹果。至于“蛇果”,英文本为Delicious(美味的),广东人音译为“地厘蛇果”,以后简称“蛇果”。
如今北京的西瓜、杏、桃等名声在外,甚至发展成了重要的旅游项目,但更有历史积淀、曾经显赫一时的北京苹果却罕有人知,在今天,跑遍各乡村,恐怕也找不到真正的中国苹果树了吧,这实在是件有点遗憾的事。
老北京人早上要吃盐
盐成为必需品,源于农耕生活方式,因为肉本身就含盐,肉食者不需额外补充盐分,只有以植物为主食,才需食用盐。历史上北京处于半牧半耕区,肉食较多,但肉食不易保存,一般需腌制,这就形成了“口重”的生活习惯,遂有“南甜北咸”之说。北方食物种类少,滋味不丰富,盐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品,被称为“饮食之将”,明清两代皇家菜,都奉鲁菜为正宗,可见“咸鲜”影响之大。
历史上北京人食用盐的来源多样,既有山西的卤盐,也有两淮的海盐,而食盐销售的巨大利润,为徽商、晋商的成功打下基础。明清采取的是“盐引”制度,即盐商向盐运使衙门交税,领取盐引,然后到指定产盐区买盐,再到指定地区销售。
这种专卖管理制度门槛很高,一般商家难以进入,而政府保证了盐商专卖之利,这就打造了一批超级富豪,但他们都在明处,政府容易管理,一旦有需要,便要求他们大量“捐输”,简直把他们当成了提款机。以嘉庆四年到八年为例,短短四年时间,为支持清政府镇压川楚白莲教起义,仅两淮盐商就缴纳了白银550万两。
这种不规范的管理,必然导致权钱结合。一方面,是盐商的官僚化,大盐商都有职衔,为报答盐商的支持,官员不得不默许他们操纵食盐价格,另一方面,是官僚们利用手中权力,大量贪污,中饱私囊。随着利益群体的形成,其结合越来越紧密,到清后期,盐商甚至形成世袭制度,外人根本无法进入,从而使食盐价格居高不下。故老北京对盐商的评价不高,比如歇后语中,有“盐店的掌柜——闲(咸)的”之说。
垄断必然会刺激黑市行为。按规定,清代运送槽粮的船夫可携带“土宜”,每船可携带50斤盐,这给走私食盐开了方便之门。但即使如此,整体上看,当时盐的相对价格要比今天高很多,只是地处天子脚下,市场波动尚不算太大。
盐与老北京人的生活息息相关,这在日常语言中就能品味出来,比如“卖羊头肉的回家——没有戏言(细盐)”,因为过去羊头肉需蘸椒盐吃,没了细盐,小贩只好回家。需要注意的是,老北京过去街头有卖胡盐的,又叫大青盐,那并不是食盐,而是一种矿石药材,可治尿血、吐血等,也有人用它强身健体。
在老北京人的眼中,食盐也是保健品,所谓“早盐晚蜜”,早上起来喝一杯淡盐水,晚上睡觉前喝一杯蜂蜜水,古人认为这样可以保持神清目明,可治消化不良。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