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八日那天早晨的北京雾霾严重，百度天气预报显示空气污染程度：重度。但是无论怎样，今天终于可以上班了。早晨在网络上看见很多网友说有长假之后的上班恐惧症，可是我却内心惊喜。因为今天终于可以有机会去见谢思。早晨离家的时候，夫人吉丽充满信任的把一条紫色碎花丝巾递给我。这是我要送给谢思的。我接过围巾，深情注视夫人吉丽，说了一声谢谢。

    一如既往的开车挤进拥挤的车潮，上午在大钟寺附近的企业忙了半日，中午简单在“蒸功夫”吃了一款茄子饭。独自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调整心态，心情激动而又轻松，下午无事，于是给谢思发了短信“我下午在你们大厦门口等你。”我发过短信想象和谢思重逢后的喜悦，而且我们还可以去七天。我又看看放于电脑包中的要送给她的丝巾，心中充满温柔。

    过了一会儿，谢思回复“今天我没上班。”

    看见这几个字，我的情绪一落千丈，像从山顶失足跌落谷底，我的情绪再次被她控制。

    我冷冷看着手机屏幕，内心充满疑惑，她没上班，为什么呢？于是又发短信：“你在北京吗？”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在家陪老公。”谢思又回复。

    我已经彻底跌入寒冷的深潭，冷和愤怒蔓延了我的全身。她陪她老公，她不舒服，应该是被老公陪着，我想。我突然十分质疑这件事。不过想想放假前的谢思，她不应该辜负我。也许她老公发现了什么，所以她不方便出来，也可能是她真的不舒服，放假这些日子她病了，现在卧病在床。

    我真的不能再说什么了。我不应该打扰她的家庭，我原本就有原则不会破坏她原有的家庭，可是嫉妒和思念像两条毒蛇一样固执的缠住我不放，我甚至想像她老公怎样服侍她，她怎样对他柔情似水。然后我又想起我们在七天的缠绵。我已不能控制自己。于是又编辑了一条短信：“我什么时候能见你啊？”语气充满绝望和祈求。

    隔了十分钟左右，手机已经在我手中攥出了冷汗，我才收到她的回复：“再说吧”。

    靠。我忍不住发怒爆出粗口，隔壁桌的女孩满脸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强忍住怒火，对隔壁桌女孩这种不畏强权的女汉子举动还产生了一丝敬佩。然后继续想自己的事情，也许谢思是真的病了，这放假的七天里，很有可能她得了病。需要休息，我真是糊涂，我应该相信她，她在老公的陪同下，不可能和我说太多。

    我叹了口气，脑中一片空白，呆坐了半晌，直到看见有人端着装了饭的托盘寻找座位。我才发现这个快餐店里面已经挤满了来吃饭的上班一族，嘈杂拥挤的环境不适合我。我起身离开“蒸功夫”。到停车场取了车子，现在我能干什么呢。我失魂落魄地坐在车里吸着烟，自己也不知道谢思竟然会这样影响着我，见不到她我的思念是如此之深，我感觉自己又回到最初追她的起点。虽然我得到过她，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如果她决定从此不再理我，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年少轻狂了无牵挂的少年，而她也不是自由身。就算是她爱我，我也爱她，我现在已经明确知道我确实爱着她。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我能够抛弃我的妻女她能够放弃现有的婚姻吗？这多么难抉择啊！如果不能，我就这样沉浸在对她的思念和痛苦中吗？难道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不该爱上她。或者起初我就不应该追她，被她吸引而没能控制自己，更加不应该带她去七天吗？

    我正在车里沉浸在思考中，这时候，有个人用力敲打我的车窗。我看看窗外，发现车窗外有一张陌生年轻男子的脸。

    我摇下玻璃。正欲询问。

    “你走不走啊？”年轻男子一脸愤怒对我说。我才发现我从停车场出来一直都没进入主路而是堵在一侧路上。估计人家按喇叭我都没听见。回头看看后面已经堵了一串车。我低声对那男子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我就仓惶发动车辆驶离那条路。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漫无目的驱车驶上三环。有多少感情因为不得已而分开，又有多少因为长期在一起失落了感情而分开，在一起其实是最难的。有感情在一起难，没感情仍旧在一起也难。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我的车行驶到太阳宫桥的时候，看见驶入京承高速的标志，于是毅然决定驶离三环，沿着京承高速向北行驶，这会儿车不多，穿过四环的望和桥就是望京地区。我在湖光桥右转开进望京。

    在花家地街上次送谢思的地方，我缓缓停下来，放假前的一幕幕重现着。在临别之际，我如何拉住她告诉她我想要她，她如何答应我放假之后就会见我，最后她是如何答应我她会答应我所有要求的，她主动的亲吻，然后离开，发短信说：爱我。我打开手机寻找那封仍旧保留的短信，这一切都说明我不是判断错误。车厢中已经烟雾缭绕，我摇下车窗玻璃通风。

    小区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因为是午后，大家都在休息。路旁的树静静站着，在雾霾中不动声色。

    谢思，我该怎么办啊？

    2

    百度说：花家地原址是一片花椒地，90年代时候为了建设望京地区，在花椒地上建设了第一批住宅小区，取了花椒地的谐音叫“花家地”。后来中央美院搬到花家地，大批画家进驻这里，于是大家戏称此地为“画家地”。花椒地之名已经渐渐被人遗忘。

    既然事实往往容易被人忘记，我就给花家地杜撰出如下来历。花家地这里以前有一个姓花的大户人家，族人很多，村中上上下下的人基本上都姓花，所以此地叫花家地。贾宝玉的四大著名丫头之一，袭人，原是姓花，家里就住在这儿。红楼梦第十九回中，袭人回家过年，贾宝玉觉得袭人不在身边服侍心情觉得烦恼，于是就独自带着贴身小厮茗烟到袭人家里找她，所到的地方就是花家地了。胡乱杜撰出这故事，不过是为了应一下眼下的景，我独自一个人来找谢思，我虽然不是贾宝玉，也不会骑马，但是我会开车来，而且我有贾宝玉的多情，谢思虽不是袭人，但是却有袭人的性情：温柔和顺。如今也住在花家地。所不同的是，谢思并不知道我会去找她，我也不能像贾宝玉一样对她如此随意。

    在花家地北里小区门前的我坐在车里不停地吸烟，小区门口的保安不时用审视的眼光看看我，我的样子很可疑吗？我对保安这种可怜的识别能力表示鄙夷。

    过了大概半小时样子，从小区里面出来个中年男子竟然跑过来问我走不走，态度十分客气。我开始以为我自己的车又堵路了，回头看看并没有堵着路啊。后来我才明白，他们把我当成黑车司机了。我苦笑了一下说自己正在等人，并不是黑车司机。那男子才抱歉地笑笑走了。

    我在等人，等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人。至少今天她不会再出现。

    雾霾随着天色的昏暗越发显得浓重，我静静地坐着，思绪万千。我不断想起谢思和我一起缠绵的景象，像电影重放一样，然后内心充满着欲望。

    直到采菊突然打电话问我今天能不能去接她，我才发现已经在车里坐了一个下午，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告诉采菊可以接她，让她等我。然后才回到现实中。开车狼狈离开花家地街，在渐渐增多的车潮中一路跌跌撞撞上了五环。

    沿着五环一直向西开，直接拐上京藏高速，又接到采菊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到，我万般抱歉的告诉她我刚才堵车了，让她不要着急。

    一边将车窗全部打开令烟味消失殆尽，一边打开收音机，97.4频道正在播放着老歌《当爱情已成往事》。林忆莲多情而无情，李宗盛绝望而多情。“人生已是太匆匆，我好害怕泪眼朦胧。有一天你会发现，也许没有我人生并没有什么不同。”林忆莲悲伤唱道，我知道尽管事实可能如林忆莲所唱，但是在爱着的时候又怎么会轻易放手，放手之后又怎么会不伤痛呢。

    沉醉在这歌声中，不能自拔，歌声消失了，我的感觉还在继续。呼呼的风声从前窗灌入车内，吹动着我的头和脸，秋天的风如此之寒冷。我关掉收音机，打开手机从下载的酷我音乐软件中寻找这首歌，设定了重复演唱。

    采菊正在马路边等我，远远看见她紫色校服和高高的个子，头发短短的样子。

    采菊看见了我的车，远远向我挥挥手，我轻轻鸣笛，表示看见她了。我在路边停了车，打开童锁，采菊拉开车门钻进车里，亲切地叫了一声老爸。我应了一声，这句老爸令我鼻子发酸，自己这是干什么呢。

    “你又在车里吸烟！”采菊一边用右手扇着鼻子前的空气一边埋怨我。

    “难道客户又惹你生气了？”丫头关心看着我严肃的表情问我。

    “没有。”我踩油门加速，超越过前面那些慢吞吞的车。

    “还循环听一首歌，什么东东？”丫头拿起我的手机看了看，“当爱已成往事。”口中唠叨。

    “你们那时代的老歌？听上去感觉还行。”丫头评价。

    “嗯，你们这时代都没什么歌。一个没追求的时代。”我一边开车一边评价。

    “嗯，我觉得老歌确实好听。”丫头笑笑同意。

    然后开始向我汇报学校的事。美术课做的陶艺遭到老师表扬啦，隔壁男生对她起哄啦，英语老师批评她最近没认真写作文啦。我一边给出一些建议一边评价她的处理方式。

    “老爸你今天怎么显得心事重重的？”丫头突然问我。

    “是吗？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好吧。”我侧头看她一眼，朗声大笑。

    “我感觉你有心事，老爸。”丫头古灵精怪看着我。

    “我能有什么心事啊？你和你妈就是我的心事，不，是心病。”我不同意她的说法。

    “那好吧。当你没事吧。”丫头调皮笑笑。

    我这样子连不谙世事的丫头都能看出我有心事，那么夫人吉丽就更加不在话下了。想到这里，我强打精神，振作着自己。

    我不能因此而丧失自我，也许她不过是我人生中一个过客。并不是我最后的归宿。我四十年的生活中不是有很多人来来去去吗。

    王朔说：阳光灿烂，生活还要继续。

    3

    晚饭毕，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妻女各安。我独自坐在书桌前，忽然内心愁苦，很想写诗。遂作无词牌之词一首，曰《无题》。

    “仲秋深处，百草凋零，雁过也，佳人已去，空留愁情万种。曾记否，倩影依依，浅笑盈盈，亭亭玉立风中。最是断肠，说节后相见誓盟成空，如今咫尺天涯，不能见面、不能交流、不能太多不能，令多情诗人遗恨重重，皆付与西风。”

    写完之后，内心更加惆怅，想想要不要给谢思看啊。不让她看我写这些似乎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翻看她的QQ不在线，直接发到微信上，她总能看到吧。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到微信上了。自己现在能干的仅止于此。忽然明白了那些诗人们大概都是不得已才能写诗，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只要和谢思关系一紧张就想写诗。

    我正在网络上浏览新闻，突然发现谢思的QQ头像由灰色转彩色并开始同我讲话。

    “还没睡呢？”她的头像闪烁。

    “没有，想你呢。”我急忙回答，并发过去一个笑脸头像。

    “别想了，忘了以前吧，无论是谁对谁错。”她这样对我说，完全是另外一种口气。

    “为什么啊？”我立刻就生气了。发了一个愤怒的头像。

    “不为什么，我们是不可能的，以前就当我错了，忘了我吧。”谢思主动承担错误。

    “不行。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真的有些着急了。

    “我没开玩笑，我不想让错误继续下去，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谢思解释。

    “我今天去花家地找你了，在小区外边一直等你。”我一脸痛苦和委屈，不想听她说。

    “我已经猜到了，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谢思说。

    “可是我很想你。”我无限委屈。“你答应我过节之后你就见我的，你还答应……”

    “有一天你会明白，没有我人生并没有什么不同。”谢思说。

    “我爱你。”我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泪水止不住涌出眼眶。

    “我不是值得你爱的那种人，你也不应该爱我。你应该好好珍惜你的老婆女儿。”谢思又说。

    “反正我要见你，我总要最后见你一面吧，无论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我固执要求着。

    “我不想见你。”谢思绝情地说，一如当初我追她时候一样。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我还给你买了一条围巾，我总要交给你吧。”我又说。

    “你留着送给别人吧。”她说。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我又说。

    “理由我都说过了，你和我是错误的，我们都有家庭。”谢思答。

    “我不管，我要去你们公司楼下等你。”我任性地说。

    “不行，你不能去，我这些日子也不在公司，我请假了。”谢思说。

    “那我到你们小区门口等你。”我更加着急。

    “不行，真的不行。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短短的七天里。令你改变了想法。”我继续问。

    “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我考虑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你认为以前和我一起是浪费时间？”我生气。

    “你就别追究了，我要睡了。你也睡吧。我不会再见你。”谢思说完头像变灰。

    女人善变，女人心海底针，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彻底迷茫了。

    对着她灰色的头像，我只能留下遥远的回忆。我像一个刚刚从崂山回来的道士，一切都是南柯一梦。我的心落入冰冷的深潭。一切和谢思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谢思，你就这样绝情，没有理由的离开我，让我怎么办呢。我呆呆坐在书桌前，如同木雕石像。难道《当爱已成往事》这首歌一早就注定了我们的宿命？我还不甘心，我重新翻看那些留言，揣摩其中的意思。没有什么意思，意思很明确，她不需要我了。我被抛弃了。天啊，我第一次感受到男人也会成为弱势群体在感情上，我确实被她抛弃了，我们之间，一夜情之后，我就这样被抛弃了？然后我自己陷入想她的深渊中。女人太难理解了。

    4

    星座书说：天秤座，一生受制于巨蟹座。能被巨蟹座影响一生幸福。难道这是真的？我又开始信那些只有采菊才会看的星座书。

    谢思和我失去了联系。确切的说应该是她断绝了和我的一切联系。QQ被删，微信被删。我的电话估计她也给删了，目前我还能发短信给她，不过她从不回复。我打过几次电话，她都不接，我彻底绝望了。她这是摆明了要和我断绝一切来往。比上次还要决绝。她是下定决心不再理我彻底忘了我，并强迫我忘了她。

    晚上，我孤独地在网络上徘徊，没有人可以说话。那些一般的朋友只能说些泛泛之语，问个好或者问个近况，李怡其实是个不错的交流对象，不过我们之间除了痛苦的过去，基本上就是更原始的高中，大学的记忆，那些陈年旧事回忆起来已经十分苍白，甚至于已经无从谈起。旧情难再，何况我们都已经有了不同的人生经历和阅历，有了不一样的生活近况。

    我和谢思之间，已经没办法交流，交流要互相的，不能我乱发短信，人家都不回应，甚至于看都没看就删了。说句不好听的谁的脸也没这么大，这么没有自尊。可是我深深的失落却无从排解，我又不能和自己的夫人说，在她们面前我还要强颜欢笑。确保家庭的正常运转。

    我正在百无聊赖之际，看见薇雨正在线上，她是我初中同学，已经失去联络多年，这次初中同学聚会，我们又相遇，彼此保留了电话和QQ号，但是谁都没有主动联络过谁，很多年过去，人们的自尊和暗暗的攀比从学生时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人生，是一番沉默的博弈，也许谁都不会说话，但是却在无声的对比、昭示。你的对手在不同阶段变换着。可是谁都不原意露出痕迹，年轻时候还比较直接，既已成年，就会隐藏甚深。

    一个寂寞的男人，在晚间孤独的网络上，主动向她打了招呼。她也许同样很寂寞，看见她的心情留言：身似孤云闲，悠悠任去来。

    薇雨给了我尽快地回复，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自身的寂寞。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给你尽快地回复，陌生人、半生不熟的人、对你举足轻重的人、你爱的人、你的老熟人、你的亲人。人会在什么情况下会滞后或不給予你回复，陌生人、半生不熟的人、对你不重要的人、你讨厌的人、对你会有杀伤力的人、你恐惧躲避的人、你的老熟人、你的亲人。

    回复的速度和态度取决于一种感觉。但是对于陌生、新鲜、有价值的人你都会关注。

    多么奇妙啊，对于谢思，我属于哪个类型的人，我无从知道。

    你等待的回复可能永远都是你等不到的，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和感觉，总是你深我浅、你浓我淡、你留意我无意，你无意我却有心，你有心我却已淡泊……所以人生重复在演绎着爱和别离，不断错过时机，所以在你那阶段的时机里遇到的那个人可能就不是你的最爱，这就是阴差阳错。

    “你好吗？”我问她。

    “挺好的。你呢？”薇雨回答后又问我。

    “我还好，这个周六有空吗？”我问。

    “有空，什么事啊？”她似乎预感到什么问我。

    “我想见你。”我迫切说。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啦？”她虽然预感到什么不过听了这个消息还是十分惊讶。

    “没发生什么事，就不能见你啦？”我反问她。

    “没有，只不过觉得有些突然。”她回答。

    “周六早晨八点半，上次见面的那条街。”我说。

    “哪条街啊？”她茫然地问我。

    “你们学校外边的那条街，那次聚会我不是在那等你吗？”我说。

    “嗯。好吧。”她说。“心情有点复杂。”又说。

    “是不是一说要见我就十分激动？”我问她。

    “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她解释。

    “你生活的还不够平静吗？”我反问她。

    “平静，我的生活很平静。我想保持原状。”她淡淡地说。

    “嗯，要不九点吧，我怕我来不及去。堵车。”我又补充更改了时间。

    “好吧。”她回复。

    约定好了和薇雨见面，我突然很困。回卧室倒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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