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羊:官与民的故事-我当上了模特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我随同贾佳来到支行,支行现在的情况可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有一段时间不在,人们都穿上了统一制作的工作服,各个柜台里都用上了电脑,那些姑娘们坐在电脑后边显得非常有风度,而且也一个比一个漂亮和妩媚。支行的大楼也翻修了,在上面装上了颜色鲜艳的瓷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变化更大的是支行的大小干部都显得情神焕发,我知道这是人们性生活满足的缘故。如果你仔观看,就会发现女人们都千篇一律地把双腿向外撇着,走起路来后腰有点沉重,就象电影《望乡》中的阿奇婆。而男人们则千篇一律地边走边在裤裆那儿用手摸摸,仿佛那儿隐藏着什么稀世珍宝,随时要查看一下会不会丢失了。支行的人们对我的到来并不怎么关心,他们早已经知道我变成了人羊,支行的工作人员名单上也早已把我的名字除掉了。原来余十口哄骗我让我出去支行给我发工资,现在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我知道他们根本不会给我发工资,也不会把我再召回来上班。他们没有把我从这个地球上用武力消灭那就是天大的幸运了,我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但是计信科的人们除过吴贵外,其他人还是对我表示了一点同情和关心,他们把我拉住问我这些天都上什么地方去了,生活情况怎么样。苟栋、崔铜、余小军、史倩倩等人把我仔细看了又看,还用手在我的身上摸摸,发出一阵阵“啧啧”和声音,他们问我现在主要吃什么东西,我说主要是青草,他们听了大吃一惊。问我怎么会吃青草呢,那青草吃下去能行吗?我说当然能行,我说那青草其实比人们现在吃的面粉质量还好,他们问我为什么,我说现在的面粉其实早已被各种各样的有害药剂和化肥毒化得不行了,现在人们吃下去的东西其实是在慢性中毒,到了有一天,人们就会中毒而死。但计信科的人们却对我说的话不怎么相信了。他们说那是你变成了人羊的缘故,如果你不变成人羊的话,你也就不会说那些混帐话了。我据理力争,但是人们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我觉得很悲哀,苟栋是我在支行时的一个朋友,我寻求他的支持,但是他在我说了那话后态度却发生了变化,一下子冷冰冰的,不相信我了,这是令我相当伤心的事情。那一天,支行有几十人把我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谴责我,说我是混进人群的一只羊,今天才原形毕露,这真是支行的好事。他们要想办法庆贺一下。我忽然就仰起脖子大声叫了起来:“咩……咩……”他们立即吓得四散奔逃。我则在后面哈哈大笑。

    金银岛广告公司的经理来了,他在支行的办公室里和我谈话,问我以前可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我说没有干过,他说那现在你所要干的事情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说你想要月工资多少钱,你只管说出来,只要我们认为合适,我们就会考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说,贾佳已经向我说了,你们想出月工资三千元,我想这个标准我还是能接受了的,就按你们说的三千元定下对了。但那个经理却又说,他们想和我合作搞一次实人展出,他们为一半儿股份,我为一半儿股份,最终实行股份分红。我生气了,说:“那不行。我不同意搞什么人体展出。”经理笑笑说:“你可能多虑了,现在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好多艺术家为了推行自己的艺术主张,自己装扮了在厅里进行展览,让人们观看,如果是你那还不干了。”我想了想说:“我不同意这么干,我出人,你们可以把我的相片进行展览,最后你们每月给我三千元。”经理看样子有点难为情,觉得我这人还不好对付,就阴了脸子,但却又同意了,他让我跟上他们一块儿走,到省城后就立即进行广告业务的宣传。

    下来他与我签了合同。

    金银岛公司的经理有点高兴得太早了,就在他们决定要我走时,支行的余十口行长却从半道上杀了出来,他不同意我去省城当什么模特儿,他说:“你们不能随便把我们的人搞走,我们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我们也想搞一点业务上的宣传,所以你们就算了。”

    我说:“可是我现在与支行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所以你不能单独一个人决定我干什么或者不干什么。”

    余十口眼睛一瞪:“胡说!支行什么时候谈过你不是支行的人?支行从来没有作过这方面的决定,所以你现在还是支行的职工。你现在应当先为支行着想。把支行的工作搞上去。”

    余十口行长这么一说,金银岛公司的经理恨莫能助,只得唉声叹气地走了。我被留在支行里,行长派人把我关在一间闲房子里,贾佳问为什么要把我关押起来,余十口行长说:“支行现在从工作需要出发,要对大迪进行业务培训,让他要干一番大的事业,要为我们银行争得大量的资金,把我们的工作推上一个高水平。”贾佳说:“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人羊啊。他与你们支行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这样作是不道德的,我劝你把大迪放了。”但是余十口根本不听,他武断地把贾佳撵走了:“你要是再说大迪的事我就把你开除了,让你也在社会上流浪。”

    我不知道行长余十口和副行长吉二白早已经成立了一个注过册的广告公司,他们找了另一个朋友去经营业务,而他们自己则在背地里坐收渔利。我也不知道那个代表余十口和吉二白的经理已经在县城的各条大街上张贴出了大幅海报:

    盛世奇观,奇观盛世。人羊展览,千载难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乎?羊乎?四不象乎?是人可吃的是草,是羊却又能写文章。究竟是什么,只有一看才能明白。

    我在那间监牢样的房里被关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我被放了出来,但是我仍然没有人身自由,支行派了一个经警把我跟前跟后地跟着,总害怕我跑了。为防止我逃跑,他们给我戴上了手铐。我失去了行动的自由。我问跟我的经警为什么把要关了起来,他没好气地说:“你当你是什么?你还当你担任着支行计信科的科长?你现在是人羊了,是畜牲了,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羊了。你当你是什么。你现在只有老老实实的呆在支行,才是你的唯一出路,舍外是不行的。”我说:“我要见余行长。”经警哈哈一笑:“别佯了,你还见余行长,余行长就是那么好见的么,他现在正和支行的女人们干活儿呢,忙得没有空儿。”我说:“他干什么活儿有这么忙。”经警把我瞪了一眼:“傻瓜,连干活儿都不懂,我告诉你,余十口行长正在在和支行的姑娘们上床呢,那些姑娘们排队排了好长时间,每天只能轮两到三个人,就这现在已经排队排到2015年了,你想每天有那么多的女人要和行长上床,那行长要多累啊,他每天如果不吃好一下,不在饭里加点驴马狗虎一类的的鞭那是不行的。而这些东西要派人到四处去找,你想想那一天要多少人去找呀。所以吗,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没有料到,我的厄运降临了,有一天,支行忽然把我关在一间铁制的笼子里,笼子四周是坚固的钢筋,你就是再有多大的本事也休想从这个铁制的东西里逃出去。他们把我关进去后,在里边给我扔下一把青草,我饿了抓起来就大口大口吃了下去,在我吃青草的当儿,支行广告公司已经用录相机把我吃草的镜头拍了下来,第二天,我在铁笼子里大吃青草的相片就出现在支行广告公司竖在大街上的橱窗里。围观的人十层八层。时间不久,县上电视台也出现了对我的专题报道,当我的形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一个县城的人都在傻愣愣地观看着,后来就出现了全县人围观我的场景。那是一个有太阳的日子,我被支行的汽车拉到县体育场,他们把我和那只铁笼子放在体育场中心,四面用帆布蒙上,不让人随便看到,然后支行的人们就在那儿开始卖票,一张门票二十元,广告公司并为我的展览配上了音乐,音乐的旋律是约翰·施特劳斯的《醉酒美人欢歌圆舞曲》。音乐响起来后,人们就三五成群地奔了进来,把我团团围住,有的人问我现在变成羊有什么感受,是羊好还是人好。我对人们的问题一概不予以回答。我要么是双手抱着头独独地坐着,要么是侧身躺在铁笼子里,用双手把眼睛蒙上,就象那个掩耳盗铃者,只不过我用双手捂的是眼睛。但是我根本没有什么自由,围观的人们根本不让我睡或者坐下,他们要的是看我的容貌,我如果把脸子藏下了不让人们看,那人们就会在铁笼子外面大声呐喊,非让我站起来不可,如果我磨蹭着不站起来,人们就会齐声喊道:“嗨!嗨!嗨!”

    我在人们的围观中过着艰难的日子,我渐渐对人们对我的围观讨厌起来,因为有些人开始给我脸上扔起了水果、鸡蛋、面包、石子,土块,还有柴棍子,还有人让我吃他们送来的东西,如果我不吃,他们就会对着我吐口水,擤鼻涕,还对我着大声骂,我受不住了,开始在铁笼子里转圈子,就象那些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豹子一样,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我的行动引起了年轻的孩子们的兴趣,他们不时地对我大喊:“快快转圈子,快快跑吧。”我当然没有听他们的话,于是他们又向我扔起了东西,有的砸在我的脸上,有的砸在我的身上,还有的砸在我的腿上。我在里边大声叫了起来,让看门的快把他们管一下,但是他们却只顾卖票,不管我的事情。一天下来,我的身上脸上腿上全都是斑斑的渍物的痕迹,肮脏的就象一只在泥水里打过滚的猪。我伤心透了,望着那些看着我的无动于衷的麻木的脸颊,心里在簌簌滴血。我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与他们在一个地球上生活的邻居。是的,我现在是人羊,是一只与人类生活关系不怎么密切的人羊,我与一般羊的区别是我不会产奶,也不会给羊族后代留下一半个羊仔,我只是一个半途中从人蜕化而成的羊,我还不是一个纯粹的羊,但就是我这只半道上加入到羊的队伍的羊,却招致到这样的待遇,我对人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我记得在我曾经是人的时候,我也对羊那样搞过,比如我用鞭子抽打一只奶羊,我还把一只公羊赶到山沟里去,有一次,我还在一只奶羊的身上骑马,结果把这只奶羊压得趴下了,就这我还不答应,我把那只羊赶了起来,用鞭子抽打着它在院子里转圈子。那只羊“咩咩”地叫着,声音凄厉如泣,而我却乐得哈哈大笑。那时候我不知道羊有什么痛苦,现在我才知道羊也有痛苦。而且羊的痛苦因为无处申诉而越发显得悲哀。我忽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要想知道世事的公平不公平,最好能打个颠倒,最好能让人有个设身处地的体会,那样才能把事情办好。想到我忽然明白了好多事理,我心里的沮丧和懊悔慢慢淡了,我竟高兴地笑了起来。

    就在我笑的时候,支行办公室主任李木木来了,他看见我在铁笼里笑,不禁惊奇了,走过来对我说:“你笑什么?”我先是“咩”地叫了一声,把李木木吓了一跳,他镇静下来恼怒地说:“你有什么资格笑?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人羊,你还有什么资格笑?你笑不觉得自己可笑吗?我真不明白你是一个什么东西。你想想你在支行都干了什么?你他妈不听支行行长余十口的话,还处处和他作对,你想想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要和余十口作对,余十口是你斗争的对象?他老人家是革命的有功之臣,人家在新疆当兵的时候你他妈怕还在什么地方吃奶呢。可你现在还要和人家作对,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余十口未来的女婿,他的姑娘虽然现在患羊羔疯,还不到婚配年龄,但我会一直等下去的,直到她到了结婚年龄。所以我告诉你的意思是你应当明白余十口是我的未来的老岳丈,你不要在我老岳丈跟前骚情,小心我把你的狗腿打坏了。我这人也是当过兵的,为了进银行,我把我的原来的老婆让余十口睡了,他才把我接了进来,现在余十口的小女儿因为患了羊羔疯没有人愿意要,我就断然作出决定,把原来的老婆牺牲了,再把余十口的小女儿在她成年后娶过来。你说我这人可以吧,和你相比我是什么境界,而你是什么境界。真是人比人活不成,骡子比马驮不成。”我望着李木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一段时间不在支行,不知道现在支行竟成了这种样子,把羞耻当成了光荣,把罪恶当成了善行,把白天当成了黑夜,把丑当成了美,真不知支行以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真是不好再说。”李木木看着我,说:“你好象对把你展鉴还挺有意见的,我告诉你吧,这是对你最好的待遇,你从人变成了羊,你想想你给支行带来了多大的损失,支行现在在社会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名气了,人们一提起支行就说那个单位把人变成了羊。还有人说《白毛女》里,是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可咱们支行却怎么怎么的,把人变成了羊。真不知道咱们支行成了什么东西。现在把你拉出来让人们瞧瞧这有什么不可?你有啥难受的。好好在这儿呆下去吧。下来支行还准备让你和母羊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配种。你总不能不配种吧,因为你是公羊,而且你还有一个漂亮的名字叫什么大迪,你他妈真是臭美。好好准备吧。以后有你大展宏图的时候。”

    我以为李木木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知他说了第二天,果然有人牵了一只雪白的母羊关进了铁笼子,支行的豹眼老尤具体负责这只母羊,他在把她牵进来后,对我笑了一下,说:“根据支行的安排,让你在铁笼子里和母羊进行现场配种,然后支行组织观众前来参观,一来为咱们支行增加收入,二来也为了提高你的知名度。好好准备一下吧,到时候可别打退堂鼓,要给观众一个良好的印象。让观众认识到你人羊不论到了什么地步都是与人别人不一样,有自己的独特的风格。”我说:“我要是不同意呢?”豹眼老尤说:“同意吧,支行有好多人在争这个事情呢,可他们都没有能争得去,因为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个大好机会,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正在我与豹眼老尤说话中间,悬挂在大棚外边的高音喇叭响了:

    观众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今天,我们乔城县商业银行东方广告公司在这里隆重举行人羊与真正的母羊配种表演,我们热烈欢迎各行各业的有识之士前来观看。届时我们还邀请电视台、报社等新闻单位前来进行现场报导,有关人羊与母羊的配种表演的门票收入,我们将无尝捐献给贫穷山区的小学校。观众同志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家一定要抓紧时机,一饱眼福。

    我听得心惊胆战。

    豹子眼老尤手里拿了一把皮鞭子,钻进了铁笼子,他把鞭子高高举在头顶:“大迪,快上,不能再磨蹭了。”但是我不动,豹眼老尤把我紧紧盯住:“你倒底是上还是不上?”我说:“不!”豹眼老尤举起了手中的鞭子:“我给你二分钟。”他的目光对准了手上的表,嘴里在数着数字。我的身子在打战,眼前是白花花的人头在晃动。冷汗从我的脊沟里汩汩地往下流。二分钟到了,豹眼老尤手中的鞭子无情地落了下来。我大声叫了起来:“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但是豹眼老尤手的鞭子却没有停下,而是不停地抽在我的身上。我倒在铁笼子里大声叫唤,翻着蛋儿,但是豹眼老尤没有停手。而是越抽越有劲,只听得棚中鞭子声呼呼作响,还有我的歇斯底里的叫唤。终于,豹眼老尤累了,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我知道豹眼老尤是借着今天的机会对我打击报复,原因是在前几年评职称时,他的条件不够,但是他日鬼弄棒槌在农村开了介绍信证明自己过去曾当过会计,那时候支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只要在农村里当过会计也可以算作专业工龄,于是豹眼老尤就开了个介绍信证明自己有过会计的经历,但是人们都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当过会计。由于我对于他的底细知底,所以豹眼老尤一直对我是耿耿于怀。现在他看样子是要把我打死了事。我在铁笼子里挣扎着,正不知自己还能不能逃脱这次劫难,铁笼外边的一个小朋友发了话:“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豹眼老尤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他不听话所以我要打他。”小朋友说:“打人是犯法的。”豹眼老尤说:“他不是人。”小朋友说:“你才不是人。我们大家不看了,让人羊回去吧。”但是回去的人很少。人们买了票后等待观看我的表演,但是他们失望了。

    这天,我躺在铁笼子里没有动弹。

    由于我拒绝表演什么现场配种,所以他们在第二天取消了这个节目。

    我记得当展览进行到第十二天的时候,有一个戴墨镜的男子来到了我的笼子前,他默默地把我看了好大一会儿,看看附近没有人了,就走近来对我说:“我是省城金银岛广告公司的经理,咱们见过面,你现在知道支行对你的好处了吧?我的意见是你快离开这儿吧。到我们公司工作。”我说:“你们准备让我干什么工作?”经理把前后又看了看,悄声说:“我们准备让你拍广告,不用你再在大日头下站了。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而且我们还保证不让你的人格受到什么损伤。你看看你在这里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我心里一阵凄楚,也有点难过,我说:“我是想去,可是我却不能出去。他们把我在这里关着呢。”经理悄声对我说:“我有办法,你只要愿意出去,我给你一个工具。”我说:“我愿意出去。”经理又转着看了看周围,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趁旁边没有人注意,赶紧塞在我手里。我转过身子把那盒子打开,里边是一个钢锯条,我把它藏在衣服里边。

    我说:“我出去后在什么地方找你?”

    经理说:“你说个地方,我在那儿等你。”

    于是我说了那个壕沟出口不远处的公路,我让他在公路上一个小理发馆那儿等我。晚上,我在支行的那间房子里,用钢锯锯那铁笼的钢条,在寂静的夜里,我锯铁笼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响亮,我担心有人听见这声音,从而把我的工作打断,但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寂静的暗夜里,没有人出来,没有人对我的存在注意,现在支行的所有官员已经沉浸在男女的欢娱中不能自拔,他们在那黑黑的夜晚为制造爱情而奋斗不息。我放心地锯着,头上冒出了滚滚的汗水。在半夜时分,我终于把那铁笼子锯开了,我从那锯开的铁笼子里钻出来,来到支行大院。我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圆圆的月亮已经西沉了,时间大概已经快半夜了,我准备走出去到外边去,但就在我抬起脚步的时候,我想何不现在去看看贾佳,看看她现在干什么。我悄悄来到三楼,贾佳屋子还亮着灯,我悄悄来到门前,从里边传出了一阵阵女人的呻吟声,是贾佳的声音,我心里一震:她又与谁在一块儿干呢?

    我轻移脚步,将眼睛对准了那扇木门,我看见了支行的尤大炮正在床上和贾佳打了颠倒干活儿,他们干得很投入,完全沉入了无人之境。我真想大声喊一声,但是我又明白我现在根本不敢喊出声,我只能在门外干站着,听着从里边传出的那种刺激的声音。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里边的声音终于沉寂下来,我想尤大炮可能要离开了,但是我等了好大一会儿却不见尤大炮走出来。相反从里边传出了他们说话声。

    “老尤,你们把大迪应当放出来,你们把他一个人关在铁笼里进行展览,每天收入大把大把的钞票,太不道德了吧。我要出去解救大迪,你们又千方百计把我缠住,一个换着一个和我作爱,让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消闲。”是贾佳的声音。

    “这是支行对你的关心和爱护,人羊算什么。把他展览一下又怕什么。没有啥问题。你现在应当早日和人羊划清界限。再不要和他在一块儿来往了。我是为你好才这样说的。”

    原来支行把贾佳也禁锢住了,那几天我还在心里埋怨她呢。我现在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了。虽然她不应当那样放荡,但是她的心里还有我这个人羊呢。又等了一会儿,我慢慢离开了贾佳的房子外边,走到支行的大院子,我望望天空,又望望支行的那座大楼,那座大楼在黑夜里显出了一种狰狞,就象一只蹲伏着的怪兽。我明白,那座大楼每天都在制造爱情和神话,每天都在制造淫乱和无耻,只要有人在里边出没,就会有千奇百怪的事情出现。但是我现在却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因为这儿已经成了我的地狱。

    我离开了支行大院,从后院那个暗道下去,我在里边走呀走呀,一直走到原来和俊人呆的地方。我在里边喊俊人,可是我喊了半天,也不见俊人出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打开手电在里边寻找,我把暗道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查看了一遍,可是俊人却不见踪迹。后来我乏了,在一个角落里睡了下来。忽然在我的身下有什么东西烙着我的腰肢,我抬起身一看,却是一块骨头。我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是什么骨头。我用手电一照,却原来是一块狗骨头。我大吃一惊,把那骨头反复看了又看,忽然在前边一个地方,有一块纸片儿在翻滚,我走过去拣起一看,上面写的竟是:

    大迪,我遭到厄运,被几个人抓住了,他们很可能要把我杀了吃,感谢你对我的关心,这是我成了狗以后最为开心的日子,这几天,因为你不在,我很孤单,我常常想起你对我的开导,我也很感谢你的思想认识,只是我们相识太晚了,我们在一块儿的时间也太少了。抓我的可能是县城的一个专门对我们进行报复的团伙,他们听命于某个单位的头头,这个头头患了一种什么病,专门要吃狗肉,他们的用意是用我们狗类的肉来促进他们的性欲,因为不知谁说过,我们狗类的肉是补阳壮阳的药物,可狗肉壮阳功夫好这与人类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有这奇效就要遭遇不幸?人类也怕是太霸道了吧。

    我很可能要被人杀死吃了,当你看到这片纸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狗世了。如果狗世也有来世的话,那么我要再次和你相遇,那时候我们要好好在一块儿生活,大迪你相信吗?

    我傻了,我把那片纸片反复看了又看,忽然呜呜地哭了。我哭得很伤心,眼泪流得象小河一样。我哭了好久好久,把那块骨头挖了一个深坑埋了,我对着俊人的坟墓,默默地向他行致哀礼。

    暗道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好象沉入了坟墓。我想起了那个叫我到省城去的金银岛公司的经理,我感谢他在我遇到危难时解救了我。但是他会不会也象支行的人们那样对待我,我是不知道的。我忽然对人类憎恶起来,他们说的话难以让人相信。他们的人品也让人怀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用平等的态度对待我们。我现在是羊,这是我的不幸,但与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把我关在笼子里供人观看,从而用我给他们赚钱,这太无耻了吧。一想起这件事,我就替人类害羞,他们把自己标榜为世界上最为高贵的动物,可实际上,他们是这地球上最为残暴的动物,他们已经把这个地球整治得百孔千疮,到处没有一个安宁处,不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我们每天都在担心人们是不是把我们杀吃了。自从我们来到这个世上,有哪一天不是在担惊受怕中间过的呢?我们一代又一代的羊被人类杀着吃了。这是谁制定的政策,我们羊就一定要被人杀着吃,假如我们团结起来齐心一致把人类杀着吃了,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们会不会答应呢?假如把人类变成羊,让他们尝试一下被人杀着吃的滋味,那他们就不会那么残忍了。

    我在胡思乱想中朦胧睡去,天明的时候,忽然从外边传来了人们大声呐喊的叫声,我仔细听了一下,原来是找我的,里边有极为熟悉的贾佳的声音。她那声音听起来紧乍乍的,好象什么地方着了火一样。我听见那声音慢慢向我住的地方走了过来,我知道贾佳是用这种办法向我通风报信,心里一热,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赶紧从里边往出走,下到到那条深深的南溪沟,看看周围没有人,就顺着河沟里的小路向前走去。约摸走了二里路,我来到公路上,那个戴墨镜的的经理正在一家小理发馆门前东张西望,看见我出来了,就向我招手,我快步走到他跟前,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就往旁边的一辆小车上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上了小车,随即那小车就呜地开走了。

    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我来到省城。在我休息了一晚上后,戴墨镜的经理和我进行了一次谈话。“大迪师傅,我们想让你每天只进行一些小小的表演活动,别的什么就不用你干了。但是你也不用走出去。不是我们不让你出去,而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非常特殊,对你我们除了进行保密外,还要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所以你必须遵守这里的有关规定,不要随便外出。对于你的工资,我们每月最后一天给你付清,你不用发愁我们不给你发工资。总之你到我们这里,对于你来说非常有利,比起你在支行来说,那简直是天地悬殊。你想想,这些要求能不能达到?”我想了一下,说:“假如我心慌了想出去转转你们能不能让我出去?”经理说:“我想在一个月之内,你最好不要外出。以后咱们再研究。”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的公司在城东南方向一座大楼里。这座大楼非常高大,上面的宝蓝色玻璃光彩夺目,就象把蓝天的一块截下来贴在这里。我与他们是坐电梯上来的。电楼在呜呜地走了好大一阵子后停了下来,我们走出电梯后,我向外边看了一眼,觉得被架在半空中,因为好多楼房的顶子尽收我的眼底。他们把我安置在那座大楼里的一间十分隐密的地方,每天有专人负责我的吃喝,有专人让我作出一些动作,并把我的这些动作用摄相机摄下来,我问他们拍这些干什么,他们说你不要问,只管拿你的工资就行了。经理在与我谈了一次话后很少出现在办公室里,每天只是他的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忙活,他们对我的态度还算好的,没有打骂我,给我吃好穿好,让我睡好,我提出要他们给我找一些报纸看看,但是他们却拒不给我报纸,还说什么这是经理的指示。我于是明白他们对我是进行新闻封锁,是怕我知道外界的消息。可是他们为什么害怕我知道呢,我不得而知。

    有一天,一个姑娘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她把我看了好大一会儿,说:“你就是那个人羊?名字叫作大迪?”我点了点头,她把那个信封打开,从里边抽出一沓子钱:“这是三千元,是你一个月的工资,你数一下,装好。”我接过了工资,说:“姑娘感谢你给我送钱来。”她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笑了笑说:“听说你原来还写过小说?”我说:“我不光写过,还发表过。我现在就想把那篇没有写完的小说写一下,可是我却没有纸张。你能不能给我找些纸张?”她说:“可以,只是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给你找的,我们这个单位是个私营单位,经理对我们很严的,如果出一点差错,那就要被开除的。”我说没有问题。那姑娘转身回去拿了些白纸交给我,走时又说你要什么尽管给我说。我说:“能不能再给我找些报纸,这些天我什么也不知道。”姑娘脸上显出了一种为难,我连忙说那就算了那就算了。

    有了白纸,我于是在这个神秘的广告公司的一间同样神秘的屋子写起了我的小说,我从上次写的地方接着写了起来:

    凌震五点钟,乔城县商业银行行长余十口沉浸在一个甜蜜而又悠长的梦境中不能自拔,可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美梦,他醒了,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他有点不情愿地抓起话筒:“谁呀?”他的略带恼恨的声音在清晨的房间里显得惊诧而又突兀,对方显然被他的声音震住了,有那么十几秒钟没有作声,但随后就大声颤抖地说:“余行长,大事不好咧,金库被盗咧!”余十口脑子“嗡”地响了一下,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话筒大声说:“什么时候?盗了多少钱?”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一股泪腔:“现在还说不准是多少,反正金库里的钱大都不见了,大概是昨天晚上被盗的……”

    五分钟后,余十口的身影出现在商业银行的金库里,他的一双略带惺忪的睡眼盯住了库房正中的那孔筛子般大小的洞口,惊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后来,他可着嗓子对愣在一旁的保卫科长说:“报案!快向公安局报案!”

    现在,余十口坐在县公安局审讯室里,接受代号为“猎鼠”的专案小组组长的罗肖和郝义的调查和讯问。在此之前,他与专案小组的人员一道从金库库房的那个窟窿里溜下去,顺着弯弯曲曲的充满潮湿的霉味儿的地道,打着手电,摸索着向前走去。他们在那条窒息人的暗道里走了大约有三十多分钟,后来。他们从县中西北角一处堆放柴草垃圾的和废旧桌椅的墙角的出口钻了出来,他们站在被地面附着物遮蔽得十分隐秘的暗道口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写着,脑子里却又对这个单位对我这样防范有点纳闷,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看报纸呢?为什么又不让我看电视呢?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我不能这样对社会一无所知。

    我决定暂时先把写作放下来,我得出去。我得出去看看。我不能这样孤陋寡闻。

    这天,那个姑娘又来了,她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和她拉起了话,说我现在什么要求也没有,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找人聊天,因为我现在闷得太慌。姑娘笑说,你现在每天挣大钱,还有什么苦闷。我要是每天能挣那么多钱,那怕把我关上一辈子黑房子我也愿意。我说那是你对我的生活不了解,如果你了解了那么你就会明白自由比什么都重要,没有自由的生活那无疑是死亡。姑娘望着我说:“大迪你能不能把你是怎么由人变成羊的故事给我说一下。”我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一天我起床后发现自己身上长白毛了,头上长角了,腿一下子细了起来,说话时会突然大声咩咩地叫起来,把人吓一跳。”我把自己身上的白毛和下巴下的山羊胡子让她看,她看了后哈哈大笑,还用手把我的胡子摸了摸,说:“世上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人竟然变成了羊,而且还是人的思维。哎,那你的妻子现在还和你来往吗?”她突然格格地大笑起来,又说:“我是说你现在还和你的妻子在一块儿过生活吗?比如说你们还同房吗?”我叹了一口气:“唉,这正是我伤心的地方,自从我发生变化后,她就不再理我了,现在我是孤身一人,不,孤身一羊。”姑娘叹了一口气:“唉,你真可怜,年纪轻轻竟变成了羊。不知道你以后还能不能再变回来。要是能变回来那可多么好啊。”我说:“姑娘你可是个好心人。现在这社会好人可是太少了。”我提出让姑娘把报纸找一些让我看看,要不就让我出去几天。但是姑娘却坚决不让我出去,她找了几分报纸让我看,但又叮嘱我不能说是她让我看的。我答应了。

    现在,我在我的住处胡乱翻着报纸,报纸上边的消息有的已经过时了,但对我来说还是新鲜的,有一个省级官儿贪污受贿一千多万元,被判了一个无期徒刑,报纸上公布了这个省长的经历,他是从小就参加革命的,在战争年代出生入死,可是在金钱面前,他无法抵抗了,作了俘虏,他的犯罪事实是令人震惊的。还有一个地方出现了儿子把母亲用刀子杀害了。一个地方出现了气功师用邪法整治人,如果你想把某人整死,只要给气功师把钱给饱,那气功师就会把那人整死,还留不下把柄。那个气功师现在被逮捕了,但是法律却无法对他定罪,因为法律强调的是事实,现在谁也拿不出事实证明气功师有罪。所以最终还是把气功师给放了。还有一家私营企业只顾赚钱,根本不管工人死活,致使工厂着火后烧死工人三十多名,等等。忽然,报纸上出现了我的照片,我正站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旁边是一群羊在低着头吃草,而我也混在羊群里吃草,只不过我比哪一个羊都高大,报纸在旁边作了说明:在这一群羊中间,那个最高大的就是由人变成羊的大迪。他虽然由人变成了羊,但是仍然还操着人的语言。思维也是人的思维。在图片的下边,还有人写了一篇文章,对我的变异作了解释,说这是人类进化中间几百万年甚至几千万年才会出现的事情,可以说是万年等一回,十分珍奇和稀罕。甚至有人在报纸上展开了辩论,有人建议把我放在动物园进行展览,因为这样一来就会提高知名度,从而让全国人民甚至世界人民目睹一下我的风彩。但立即有人反对说,这是极不人道的行为,因为我现在虽然进入了羊中间,但是我仍然是人群中的一员,因为我的基因是人的基因,关于这一点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我现在仍然在用人的语言和人交往,而不是羊的语言。因为区分人和兽的关健的环节就是看有没有思维,大迪有思维所以就不能把他放在兽类中间。

    看了这份报纸,我才明白现在我在社会上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原来我已经引起了社会的重视和关注。我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有一点我却明白,那就是我现在已经为这个公司赚了大量的金钱。他们给我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我忽然心里忿忿不平起来。

    一天正午,公司里人们正在午睡,我没有睡意,一个人走到经理办公室,里边没有人,但是电视却开着,里边正在播放一个广告,我站在那里看了起来,画面上忽然出现了我的形象,我高仰着头颅,大声呼喊着一个什么品牌的奶粉,并且作出了一副豪饮的样子,一会儿又把双腿跨开,露出了里边羊奶头样的东西,旁边就有一个人趴在那里用手挤起了奶,白花花的奶在阳光下流金溢彩,蔚为壮观,我得意地仰天大叫……

    这是什么时候拍下的广告,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而且加工的又是如此离奇古怪。我忽然有点害怕,他们是不是在我住的地方设置了暗察录相的什么玩意儿,趁我不注意时把我的一切活动都拍了下来?但如果是真实地拍下的我的形象,我为什么又有乳房呢?这真是天下奇闻。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儿证明的我的猜测没有错。

    那是一个晚上,我正在住处仰头看那天花板上的花纹,忽然那个平时照管我的姑娘走了进来,她喜气盈盈地对我说:“怎么寂寞了?我来陪你玩玩怎么样?”我大吃一惊,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竟然来陪我一个变成羊的人玩,这岂不是天方夜谈。我身子忽然一抖,说:“姑娘你不会害我吧?”姑娘哈哈一笑:“大迪你多虑了,我来主要是为了照顾你的生活,你看你现在多孤单啊。没有人陪你说话,没有人与你在一块儿玩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呀?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而你又是多么有名气啊。现在全世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大名了,可是你现在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这儿,没有一个女朋友,也没有一个情人在跟前。我看了心里真是难受极了。”姑娘这么一说,我心里忽然难受起来,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但是我没有让它流下来。姑娘忽然走过来离得很近地坐在我跟前,伸出纤纤玉手在我身上抚摸起来,边摸还把她的樱桃小口凑过来与我接吻。我觉得自己象在梦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抻出手指在自己身上狠狠掐了一下,很疼,那就说明我不是在作梦。我拥着姑娘,与她接起吻来,姑娘的吻很香甜,她的口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姑娘与我吻着,渐渐就有些气喘嘘嘘,脸蛋绯红,目光显得迷离和恍惚起来,她的胸脯很厉害地起伏着,忽然就把我推倒在沙发上,毛手毛脚地解起了我的衣裤,我脑子有点发木,半晌没有反映过来,一任她解着,很快,她就把我象剥粽子样脱光了,赤条条地躺在沙发上。这时候,那姑娘就又为自己脱衣服,她象练习扔飞碟样把她身上的衣服、内裤、乳罩、长筒袜子胡乱扔着,一时间房子里东西乱飞。她则哈哈大笑。在我的身上疯狂地动作起来,她的动作很夸张,也有某种表演的性质。有时候一个动作要重复几遍才又转向另一个动作。有那么一会儿,我有点不适应,她那么热情那么放荡真让我有点吃不消,从姑娘的身子看起来,她还很年轻,也可以说很稚嫩。但她绝对又不是处女。这样的姑娘现在在社会上比比皆是。只是我不知道她究竟看上了我的什么。我是一个由人变成的羊,我已经与这个社会没有任何联系了,我的出路只能是有一天被人们杀着吃了,此外是没有任何出路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姑娘与我的偷情就有点不可思议。而且我的性功能也不是多么好的,自从我变成羊,好长时间我对异性都没有什么奢望了,现在姑娘与我作爱又是是为了什么。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了一种惊恐。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姑娘感觉到了,停下了动作,轻声问:“大迪你怎么了打冷战?”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打冷战。姑娘笑说:“想不到你变成了羊仍然是那么棒,真不简单。你休息一下咱们再接着干。”

    过了一天,公司那个和我作爱的姑娘对我说:“大迪同志,你原来说要出去,经我们公司研究,同意你外出进行演出,你现在准备好,随时叫你你就要出去。”我说:“看我表演的人多吗?”姑娘说:“不知道,估计不会少。”我说:“那你们卖票吗?”姑娘说:“当然卖票。每张票一百元。就象泰国的人妖表演一样。”我害怕了:“不去不行吗?”姑娘说:“去吧,去了好,去了还可以长长见识。”我说:“我来时你们经理说过的不让我进行现场表演。”姑娘说:“去吧,反正在哪儿你也是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姑娘说了的第二天,他们派人把我用小车拉到离省城有二百公里的一个小县城,这个小县城正在举办古会,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嘈杂声响成一片。他们在一个类似体育场的地方搭了一个地棚,就象耍大马戏一样用帆布在外边把场地围住。在出口那儿,四五只大喇八正在哇哩哇啦地大声喊叫,尖厉的声音刀子一样直往人的耳朵里钻,震得人的脑袋嗡嗡直响:

    观众同志们,千载难逢,万年难遇,盛世奇观,奇观盛世,人羊展览,一赌为快。错过机会,终生遗憾。快快购票,莫失良机。

    原来他们又要把我进行展览。我心里生气了,我对走在我旁边的几个人说:“你去告诉老板,我坚决不上台。哪怕把我杀了我也不上台。”那些人笑说:“老板已经把票卖出去了,你不上台是不行的,如果你不上台,我们很可能要被观众围住走不脱,说不定还会被打上一顿。”我说:“你们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坚决不答应。”其中的一个黑脸大个子恶声恶气地说:“由了你了。你当你是个啥东西,你是我们老板救出来的一个人羊,你不报答老板还在这儿胡说什么你的人格,你有狗屁的人格,你只有羊格,就是羊格也说不上。”

    他们硬是给我穿上了花里胡梢的衣服,还给我的脸上化了妆,把我的眉毛画得就象女人的眉毛一样,又弯又细,嘴巴那儿还给我染上了口红,又给我染上蓝眼圈,把我那几络胡子却又染成红的。他们硬是逼着我脱掉了裤子,给我穿上一条牛仔短裙。上身则把一副乳罩戴在我的前胸上,乳罩里边塞着几把烂草,做成胀鼓鼓的样子。我无法反抗,只能一任他们把我摆弄着。后来等一切就绪了,他们就把我推上了用木板搭的台子,音乐响起来后,在我前边的幕布拉开了,我一下子暴露在观众的面前。

    有那么一会儿,展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见人们全都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大约过了有二分钟,人群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呐喊声,吹口哨的声音,还有女人们尖厉的笑声,孩子们啊啊的大叫声。展厅一下子沸腾了,就象开水锅里浇了一勺子滚油,噼噼叭叭地炸开了。欢声笑语一下子塞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进来的人只允许观看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又有另一拨子人走了进来,走马灯一样围着我转。

    这天我被展览了十个小时。等到我从台子上下来时,全身的骨头仿佛要散了架似的难受。他们给我端来了一碗羊肉泡让我吃,我忽然张开口吐了出来,我吐出来的全部是酸水。他们又给了我一包面包,然后把关我的铁笼子一锁,上街吃饭去了。

    夜色渐渐浓了,小县城的夜晚看上去有点阴森和晦暗。从我住的地方看不清天空的颜色。我感到有点憋闷。心里刀搅一样难受。

    我得逃跑,我得想办法走出这牢笼。

    一定是经理知道展览非常成功,他来到这个小县城,对我说:“大迪你在我们这儿工作,前一段表现还差不多,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了,现在全国都有人知道你变成羊的故事,许多地方的人都想目睹一下你的芳容。有一家大公司对你尤其表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重视和青睐,他们提出让你到他们那儿去,工资每月增加到五千元,等咱们这儿展完了,你就可以去那边。”我说:“那家公司在什么地方?”经理笑说:“不远,坐飞机两三个小时就到了,近得很。”我大吃一惊:“让我到外省去?”经理仍然是笑眯眯的,说:“大迪,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呢,如果不是我们公司,你别说出名,就是想挣大钱那也没门。所以你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发展大了,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咱们这穷弟兄。”我想如果不答应,他们很可能要对我硬下手,还是不动神色地先答应了再说。于是我同意了,经理很高兴,说:“大迪你是个好同志,你是个好羊,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我说:“那家外省的公司给你们多少钱,你们把我卖了?”那经理一怔:“大迪真会开玩笑,我们怎么能把你卖了,不可能的事情。”但眼里的意思却有点恶。

    就在这天晚上,我用随身带的钢锯条锯断了关我的铁笼子,逃了出来,夜已经很深了,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那一盏盏的色彩各异的街灯在亮着,十字路口的交通管制灯频频闪烁着一黄一绿两种光彩。后来,我悄悄趴上一辆停放在路边的卡车,卡车尾部的车号表明它是我们县城的车。开车的司机是到食堂去吃饭的,我上车后,很快就睡了过去,那辆车是什么时候开动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