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雨-智取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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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1年深秋的一个夜晚,空旷的野外,微风习习,阵阵寒意随风而来。一钩弯弯的残月悬挂天上,灰暗的月光照在地上,洒着幽暗的光亮。

    这时,一行十多人正在一条小路上疾步行走,他们动作敏捷,脚步轻快,落脚之后只听见微弱的响声。他们是什么人?行动为什么如此诡秘?

    走在前面的是新四军第五师某部连长张志远,跟在后面的十一个人都是他的战友,他们奉命要拔掉裴山炮楼,消灭炮楼里的伪军小队长蒋德彪及三十多个伪军。

    蒋德彪是驻守在侏榆镇的伪军大队长刘一贵的拜把子兄弟。这家伙三十出头,满脸横肉,带着一帮伪军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周围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只盼望老天有眼,雷公能劈死这个作恶多端的混世魔王。

    老天是不会长眼的,雷公也没有惩罚蒋德彪。但是蒋德彪作恶多端的劣迹早已被新四军掌握,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除掉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为民除害。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据可靠情报,蒋德彪因征粮有功,深得刘一贵的赏识,今天领了赏金回到了裴山炮楼,晚上将大摆宴席犒劳伪军们。这个情报是打入炮楼为伪军烧火做饭的内部人员孙宝生提供的。

    接到情报后,张志远与指导员周新民紧急研究了对策,因一排在小奓湖一带活动,决定由张志远率领十一名精干的战士组成小分队夜袭裴山炮楼。周新民则带领二排和三排的战士,负责监视侏榆镇的伪军大队长刘一贵和永安堡的伪军中队长陈震槐,并设法阻止刘一贵、陈震槐增援蒋德彪。

    张志远他们在小闸口一带活动,这里离裴山有八九公里。为了保密,太阳落山了以后他们才出发,并且故意走了一段弯路,一个多小时后才接近裴山地面。张志远今年二十六岁,是本县奓山镇人,三年前参加了新四军,几年的战斗生活锻炼,使他迅速成长起来,他们被上级派到小闸口一带活动已有一个多月了。张志远中等个头,国字脸,浓眉大眼,显得干练利落。

    三天前,张志远就派侦察员将裴山周围的地形摸清楚了。裴山炮楼建在山顶上,裴山是座低矮的土山,山顶到山脚大概只有五十多米,裴山炮楼四周三十米内拉有铁丝网,东面一条小路通向山顶。

    出发前张志远与小分队的队员们就研究了夺取裴山炮楼的行动方案,强攻是拿不下炮楼的,只能靠智取,于是他们商量装扮成县城特务队,准备趁机混入炮楼。

    小分队利用夜色的掩护,在裴山脚下的草丛里潜伏了半个多小时,不时地听到炮楼里伪军的喝酒划拳声、猜大小赌博的叫喊声。张志远与队员们紧盯着炮楼,灯光下一个腰缠白围巾像是厨师的汉子从炮楼里出来,对门口站岗的伪军打了个招呼,走向西南方向的茅厕。

    那厨师名叫孙宝生,他就是提供情报的人。一会儿孙宝生从茅厕里出来,手里拿着白围巾上下抖动了三下,然后将白围巾系在腰上就进了炮楼。张志远他们看得很清楚,这是事前约定炮楼里一切正常的信号。张志远对身边的两个队员嘀咕了几声,那两个队员就弓着身悄悄地向炮楼摸去。

    一会儿,孙宝生手里拿着半只烧鸡,提着半瓶酒出来了,对那站岗的伪军说了一阵话,留下烧鸡和酒后又进了炮楼。那伪军一边啃着鸡一边喝着酒,正在吃喝时,看见十来个人向炮楼走来,刚要喝问,冷不防背后一只大手堵住了嘴巴,同时感觉到一把匕首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不敢动就被拖到了一边。张志远带领小分队迅速冲进了炮楼,刘班长带着一组队员进了饭厅,一排长带着一组顺着楼道上楼顶,张志远带着几个队员冲向赌博的房间。

    冲进饭厅的刘班长和两个队员很顺利地解决了里面的十几个伪军。这些家伙们喝得面红耳赤,一副斗鸡模样,四五个早喝得东倒西歪,不成人样,还有两个已经喝得烂醉如泥,醉倒在地上,其余十来人见突然闯进三个不速之客,三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早已吓呆了,乖乖地举起双手当了俘虏。

    张志远带着四名战士闪电般进了赌场,只见赌场里十来个伪军正在赌钱,有的押注,有的帮腔,有的看热闹。一个伪军抬头看着进来的几个拿枪的便衣大汉,惊骇之下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张志远双手握着两支二十响的德国造“快慢机”驳壳枪,看见一个歪戴军帽、肩上戴着少尉军衔的瘦高个,估计那家伙是伪军小队长蒋德彪,就将右手驳壳枪的枪口顶在那家伙的腰上,低声喝令:“别动,让你的手下举起双手贴着墙站好队。”

    那个少尉军官正是伪军小队长蒋德彪,这家伙根本就没想到新四军已进了他的炮楼,再说他今晚手气好,已赢了好几把,正在兴头上,还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于是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他娘的开什么玩笑?快放下手,别像个灾星似的触了老子的霉头。”

    “谁与你开玩笑?快让你的人排队站好,否则我的枪子是不认人的。”

    这时伪军们才抬起头,仔细一看,有五个短衣打扮的精干年轻人,每人手中拿的不是长枪就是短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方显出一阵惊慌。

    蒋德彪抬头看着吓呆了的伪军们,扭头一看眼前这阵势,知道大祸临头了,两只眼睛贼溜溜地乱转,正抓紧盘算着对策。

    “是道上的朋友?平时蒋某有得罪弟兄们的地方,请多多包涵,我给兄弟们赔礼道歉,有话好好商量。”

    “少说废话,我们是新四军,赶紧让你的手下乖乖地举手投降,听候处理!”张志远低声喝令道。

    蒋德彪不知道有多少新四军进了炮楼,他已打定主意,打算以磨时间的方式与张志远周旋,争取其他没有被新四军控制的伪军拿枪来解救自己。正在他费尽心机天南地北满口胡言乱语之际,突然楼上“叭”的一声枪响,接着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仿佛给蒋德彪和在场的伪军们一针兴奋剂,伪军们交头接耳,有的想蠢蠢欲动。

    张志远听见枪声,心中一阵紧张,他不知其他两个组的情况,脑海里飞快地一转,即便以最坏的打算,能控制住蒋德彪和这里的伪军,胜算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否则失控之下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将左手握着的驳壳枪对准蒋德彪的脑袋,右手的枪口对着其他伪军,让他们靠墙排队站立。

    蒋德彪对一个挎着短枪的伪军递了一个眼色,那家伙趁着移动脚步靠墙的功夫,右手突然掏枪想反抗,张志远眼疾手快,举枪“呯”的一声将那个伪军击倒在地,同时大声喝道:“谁不老实,这就是下场!”蒋德彪和伪军们不情愿地靠墙举起了双手。

    伙房里一个背枪的伪军正在狼吞虎咽,这家伙也是今天在炮楼前站岗的,看见其他人胡吃海喝,心中早就痒痒的,他不敢去伪军们喝酒的地方,就找了个借口溜进了伙房大口吃喝起来。听见枪响,知道出了事,在自己站岗时出了事,搞不好得掉脑袋,吓得放下筷碗,提起枪就要冲出去。孙宝生口中说:“哪个兄弟枪走火了?”趁那伪军不注意,顺手拿起一个酱油瓶子砸在伪军的脑袋上,那伪军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张志远握着枪紧盯着伪军们,外面的情况不清楚,他的额头上已经涔出了汗水,正准备派一个战士出去,只见一个手提驳壳枪的队员进来说:“报告连长,正在喝酒的十六个伪军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张志远刚说“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的目光移向门口,这时一排长与一个队员进来了,那个队员手中还抱着一挺歪把子机枪。一排长对张志远说:“连长,楼顶被我们控制了,伪军副小队长想反抗,已被我们击毙了。”张志远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听了一排长的报告,蒋德彪知道大势已去,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瘫软在地上。

    张志远命令一排长将三十多个伪军押在炮楼前面的空地上,向伪军交代我军的政策:除蒋德彪等三个罪大恶极的汉奸要经公审枪毙外,其余人员只要改过自新,新四军和人民政府将给予出路,愿意参加新四军的我们欢迎,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当时就有十多个表示愿意参加新四军,另外十多个想回家的,每人发了两元的路费就让他们离开了裴山。

    张志远命令刘班长与三名战士看管被五花大绑的蒋德彪等三人,清理了炮楼里的战利品后,就带领战士们和其他人员,将炮楼里上下堆满了柴草,浇上汽油,点上火,押着俘虏,背着缴获的枪支弹药迅速撤离了裴山。

    在永安堡那边,指导员周新民带领三十多人正严密监视着伪军中队长陈震槐,三排长则带领一个班的战士在两公里远处监视着刘一贵。刚才裴山传来一阵枪声,周新民知道那边的战斗打响了,正在担心张志远他们是否顺利。这边伪军中队长陈震槐听到裴山传来的枪声后,急忙打电话与蒋德彪联系,电话开始是打通了,但总是没有人接,后来就不通了。陈震槐估计蒋德彪凶多吉少,急忙打电话报告了刘一贵,刘一贵命令陈震槐马上增援蒋德彪,陈震槐一边集合队伍,一边不断催问刘一贵是否出发了,因为陈震槐留了一个心眼,晚上出击凶险莫测,他怕中了新四军的埋伏,更害怕新四军趁他增援蒋德彪的时候趁机端了他的老巢。他慢吞吞地忙乱了一阵,直到确定刘一贵已出发走了一段路,才命令两个小队的伪军出发解救裴山的蒋德彪。

    周新民带领着战士们埋伏在向集镇的一个土山坡上,这里离裴山只有不到一公里,裴山那边的枪声已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张志远拿下炮楼没有,心中很是焦急,一直在紧张之中监视着永安堡敌人的动向。这时从永安堡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吆喝声,一会儿从土坡下面跑来一个战士,说是永安堡的伪军向这边开过来了。周新民判断张志远他们夺取炮楼可能是顺利的,至少是蒋德彪碰上了麻烦快顶不住了,要不陈震槐敢在晚上冒险解救蒋德彪?于是立即命令战士们准备阻截敌人。

    当陈震槐一个班的伪军先头部队准备通过土坡的时候,周新民命令战士们打了一排枪,与此同时七八颗手榴弹在敌群中开了花,十多个伪军死的死、伤的伤,几个断了胳膊缺了腿的伪军倒在地上鬼哭狼嚎,更增添了夜色的恐怖。

    陈震槐在枪声和手榴弹响过后,立即命令伪军们四下里散开,并指挥伪军们开枪还击,一时枪声大作,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时响起,好像是很激烈的战斗。其实陈震槐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对蒋德彪的死活并不看重,何况这个蒋德彪仗着是刘一贵的把兄弟经常顶撞自己,让他吃点亏正好教训这家伙。陈震槐担心的是一旦蒋德彪有个闪失,自己救援不得力被刘一贵追究责任,所以只是命令伪军们开枪还击,没有命令伪军们向前冲。

    这时朱榆镇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周新民知道是三排长与刘一贵交上了火,正在焦虑当中,一个战士指着背后说:“指导员,快看,大火。”周新民回头一看,只见裴山方向上空浓烟滚滚,大火在夜晚映红了半边天。周新民知道张志远已经解决了战斗,他对身边的战士说:“告诉同志们,注意节省弹药,等三排长他们撤下来后我们就撤出战斗。”

    约有一刻钟,从西边跑过来十来人,一个战士过来说三排长他们撤回来了,周新民弓着腰迎了上去,听完三排长的报告,知道还有十来分钟刘一贵就要与陈震槐会合了,到那时再想撤出战斗就难了,于是命令大部分战士先撤出阵地,只留下七八个人继续监视敌人。

    陈震槐听见朱榆镇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估计刘一贵一会就要过来了,于是壮胆命令伪军们一步一步地接近土坡。这时前面的枪声渐渐稀疏了,在暗淡的月光下看见一群黑影在向土坡后移动。陈震槐判断新四军要跑,于是挥动着手枪喊道:“刘大队长已经过来了,新四军顶不住要跑了。弟兄们,快追呀,打死一个新四军赏大银五块,抓住一个赏大银十块。”

    伪军们一边“快追呀”“抓住新四军好领赏呀”地喊叫着,一边打着枪向土坡这边压过来。等敌人快接近土坡时,七八颗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了,负伤的躺在地上哭爹叫娘,后面的喊叫着“快跑呀,中了新四军的计了”,一边喊一边往回跑。

    陈震槐稳住了队伍,指挥伪军们远远地向土坡方向开枪还击,等刘一贵的大队人马赶到,才合兵一处攻击土坡,这次倒是比较顺利,没遇到什么抵抗就占领了土坡。刘一贵和陈震槐登上土坡一看,哪里有半个新四军的影子?

    刘一贵口里骂着“混蛋,废物”,不知道是骂蒋德彪丢了炮楼,还是骂陈震槐救援不力。陈震槐又气又恼,看着刘一贵在气头上,大气不敢出,只是呆呆地望着裴山出神。

    裴山方向火光冲天,刘一贵催促着伪军们抓紧赶往裴山。“裴山炮楼只怕成了灰烬,蒋德彪怕是早就见阎王了。”陈震槐这样想着,他让一个班的伪军进村找人掩埋死去的同伙,把负伤的伪军抬回永安堡治伤,又集合好队伍,很不情愿地随着刘一贵向着裴山方向赶去。

    一九七七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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