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和田玉分为山产和水产两种。在新疆于田县以南的昆仑山深处有个叫“阿拉玛斯”地方,它是一个深藏宝藏的神秘河谷。“阿拉玛斯”正如当地维吾尔语意一样,是一个盛产“钻石”的地方,在维吾尔人眼里的“钻石”就是新疆的和田玉,阿拉玛斯是正宗和田山玉的发源地。
玉石之路第一站——流水村
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电视上看了一部名为《山玉》的纪录片,影片中那气势恢弘的昆仑山,悬崖峭壁上的“运玉之路”,采玉人艰辛朴实的生活给了我极大的震撼。之后我从朋友那里借来纪录片光碟,不知道细细品味了多少遍,每观赏一遍都能给我带来新的感受。从那时起,我就梦想有一天能置身于昆仑之中,亲身感受这一切给我心灵带来的撞击。梦寐以求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经过周密准备,2005年国庆节假期,我们一行7人于9月30日下午,终于踏上了探访玉石之路的旅途。
我们驾驶两辆吉普车从乌鲁木齐出发,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于10月1日下午到达了1300公里外享有新疆“探险之乡”美誉的于田县。当晚我们联系了于田县玉石矿的安矿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安矿长就亲自驾车带我们向昆仑山进发了。
进入昆仑山的路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险峻得多,从县城到流水村有50多公里柏油路和近40公里山路,在我们看来这40公里山路根本就不是路。浑厚贫瘠的昆仑山平均海拔接近4000米,陡峭的山路加上缺氧,即使是四轮驱动的越野车面对如此破烂的山路也无能为力。我们的车犹如乌龟在山脊和深不见底的峡谷之间蠕动,区区90公里的路程,等我们到达流水村时太阳已经西斜。
流水村是于田县阿羌乡最偏远的村落。它位于昆仑山北坡的浅山地带,海拔2847米,居住着76户、276名维吾尔族村民,主要靠放牧和挖玉石为生。在历史上这里也是克里雅河上游的小绿洲。据考证,早在3000多年前这里就有人类活动,河谷内半山腰至今还保留着史前人类居住的洞穴遗址,洞穴的建筑风格大都为拱形,洞穴口面向东南,便于采光取暖。在村子南边的克里雅河畔有一片刚挖掘出的古墓群,出土了许多3000多年前先民们使用过的陶器和山玉制成的工具。从出土文物及人种特点来判断,过去这一带吐蕃人、塞族人居多。
“流水”这个地名在现有的地图上是找不到的。用1∶25万的军用地图查看,这个位置标定的地名是“喀什塔什”,维吾尔语意为“玉石”。实际上,在河谷上游的高海拔地区藏有丰富的和田玉石的原生矿,受断裂带和冰川运动的作用,冰川融水裹挟着块状的玉石汇聚于流水村谷底,形成了一条狭长的次生玉石矿床。这些次生玉石由河水搬运而来,万年来经河水的冲刷和河床的磨砺,玉石块锋利的棱角变得圆滑,形成次棱角状,体积比籽玉要大,形状比山玉要规整,成为了和田玉的一种独特类型——“山流水”,流水村也由此而得名。还有一种说法,由于在清代就有汉人到此开采玉石,“玉石”这个词汇也由此被引入,鉴于当地的维吾尔村民发音的关系,他们往往把“玉石”叫成了“流水”,久而久之这一地区也就被称作“流水”了。
流水村以东的阿拉玛斯河谷源头是原生玉矿的发源地。最早的矿坑开凿于清代,古老的阿拉玛斯矿洞也叫戚家坑,这个矿洞开采的玉石以洁白温润而驰名天下,也是和田山玉的代表。美玉藏深山,“玉润晶莹,滋体怡情。皆相悦,剔透玲珑。雕花刻镂,制印磨铭。佩闺阁名,幽者趣,帝王风”。这些赞美无不使墨客骚人对美玉充满向往和期待,但因险峻的进山之路使许多人望而却步,这条从开采到运输延续了几千年的玉石之路更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这之前我虽然查阅了许多资料,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真正进入流水村时才发现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闯入我眼帘的就如同远古时期的遗迹,被现代文明抛弃的角落,如果没有那些古朴悠闲的村民,很难看出有生命的迹象。尤其是坐落在克里雅河畔的村委会,与整个村落朴实的民居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村委会用卵石和水泥垒起的院落又如一座古代的城堡,四个角上高高耸起的锥形石柱远看又像教堂。由于在历史上玉石是宫廷权贵的象征,老百姓不能随意佩玉,据说历代政府为了管控玉石开采,特意在流水村设了检查站,当地人都称这个检查站为“流水卡子”。于是于田县政府2003年投资60万元在原址上重建了“流水卡子”,为了充分利用这一建筑,村委会也搬了进去,在城堡一侧的门洞上方悬挂着“阿羌乡流水工作站”的牌匾。
也许是昆仑山穴居文化的延续,流水村民居也很独特。民居大都是半地穴式的,建房时先按照房屋的尺寸,在地下挖一米多深的坑,然后再接着坑边垒砌。玉石矿中的建筑和远古的洞穴有点相似。由于安矿长是绥德汉子,他依山修建的一排窑洞还体现了陕北黄土高原的建筑风格。
安矿长在上世纪50年代就随他父亲在阿拉玛斯一带开矿,如今已是拥有4个矿点的矿长。阿拉玛斯的山玉源源不断地开采和运输,使流水村这个小村落也成了闻名遐迩的和田玉中转站,这也给当地人提供了一条谋生之路。村民除了种地放牧外,为玉矿运玉也成了他们收入的重要来源。我们聘请的向导库尔班从十几岁起就为玉石矿当驴工,当时驾驭一头毛驴从阿拉玛斯矿到中转站运输一趟玉石要4天时间,虽说只有130元的收入,但对一个经济落后的偏远村落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安矿长带我们一进村子,当地村民便把我们当成玉石贩子,许多人从家里拿来了一袋袋从矿上捡来的玉石向我们兜售。我们一边整理进山的装备,一边挑选自己喜欢的玉石,整个中转站似乎成了巴扎。晚上安矿长特意宰了一只羊,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窖在他的窑洞里热情地款待了我们。
昆仑无路玉有路
阿拉玛斯矿是离流水村最近的一个矿点,直线距离20多公里,到达矿区要马不停蹄地走两天时间。晚上我们没睡几个小时就起来了,顶着满天的星辰开始收拾行装。天刚蒙蒙亮,向导库尔班和另外两名驮工就牵着5头毛驴赶到了中转站。为了能在两天内赶到目的地,安矿长让我们把所有的行装都放到3头毛驴身上,留下两头毛驴让体力不好的队员轮流骑行。
流水村以南的昆仑山是和田山玉的主要产地,这个地区主要分布着阿拉玛斯、海尼拉克、赛迪库拉木和其汗库勒玉矿。赛迪库拉木玉矿距阿拉玛斯玉矿相对较近,属于同一条山脉,两矿之间的路程大约要走一小时。除阿拉玛斯和赛迪库拉木矿外,其他两个矿都属近年来发现的新矿。当今玩玉人中传为神话的“1995年于田料”就出于海尼拉克矿。1995年,于田县一个维吾尔采玉人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在昆仑山深处的海尼拉克发现了一个白玉矿脉,当年花了几万元办了采矿证,承包了这个矿,没想到他竟然开采出了18吨洁白细腻的玉石,品质足以和羊脂玉媲美。这个采玉人很有经济头脑,用他的话说:“石头放在床底下,又不吃馕,又不喝水,放多久也不怕。”他只是在用钱时才抛售几块玉石。十几年过去了,玉石的价格从当年的每公斤800元,飙升到如今的每公斤30多万元,这个采玉人也成了于田县赫赫有名的大富翁。
按照当地采玉人的行走速度,到阿拉玛斯河谷需要行走10个小时,途中只休息一次吃点东西来补充能量。我让库尔班在前面带路,按照他自己的速度行进。向导库尔班从小就在山里放羊和为玉石矿打工,在高海拔山间行走犹如走平地一般。虽说我们7名队员中大多数是经常参加户外活动的“老驴”,大都有高海拔登山的经历,但要跟上库尔班的步伐我们还是感到力不从心,没走多久便大汗淋漓。队伍中有姜姐、海燕和小颖3名女队员。从体力上来说22岁的小颖是队伍中最弱的,她从来都没参加过户外活动,也是第一次到达高海拔地区,连续的攀登、海拔的迅速上升以及缺氧,使她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大口喘气,最后不得不骑上了毛驴。
离开村子不久,我们就看到了一条小路,这是由采玉人几百年来踏出来的小道。这条小道就是通往阿拉马斯矿的玉道,它一直沿着克里雅河的一条支流向东延伸。我们沿着玉道在山梁与河谷之间穿梭了两个小时,河谷越来越窄,千万年来河水的冲刷使得谷底两侧形成了几十米深的山涧,我们只能离开了河道,爬上河谷右侧的山坡。此地的玉道只有一脚宽,上方是高耸的山脊,下面是上百米深的山涧。此时没人敢骑毛驴,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沿着玉道向上攀登。听向导库尔班讲,自从阿拉马斯开采以来,运输玉石的毛驴从这里摔下去的不计其数。2004年,就是在这里,一个采玉人连人带驴坠入了山涧。
从流水村到阿拉玛斯河谷的直线距离有十几公里,要翻过海拔3560米的阿拉玛斯达坂。已是深秋的昆仑山,似乎提前进入了冬季,河谷两侧枯黄的芨芨草在凛冽的山风中瑟瑟摇摆。我们接近达坂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连续5个多小时的行军,我们的能量已经耗尽,但在寒风中我们又不能停留,只能继续向达坂攀登。这个所谓的达坂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隘口,而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高山,其相对高度足有600米,翻越这个达坂就如同攀登一座高山一样。这个达坂对我们这支已是筋疲力尽的队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它对我们每个人的信心和体力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一眼望不到边的“之”字形玉道在陡峭的山坡上蜿蜒向上延伸,似乎消失在湛蓝的天际之中。这条玉道经过几百年来人畜踩踏和雨水的冲刷,有的地方变成了狭窄的深沟,驮运行装的毛驴不时地被卡在沟里,任凭怎样驱赶根本无法挪动,我们只能一次次把驮袋从毛驴背上卸下来。
阿拉玛斯达坂坡陡路险,毛驴行进非常吃力,我们只好重新分配了毛驴身上的驮袋。7名队员紧跟驴队,迈着“太空步”喘着粗气蹒跚着向达坂移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攀登我们终于到达了达坂顶部。站在达坂向南远眺,在阳光照射下鳞次栉比的雪山庄严素净,美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而脚下纵深的阿拉玛斯河在阳光的辉映下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向南延展,消失在雪山和云雾之中。望着走过的小路,我感到欣慰之极,拿出卫星导航仪,记录下了阿拉玛斯达坂的坐标和海拔高度。其实这个达坂是玉石之路上海拔最低的达坂。向导库尔班指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告诉我们:“去海尼拉克矿要翻越这座近6000米高的雪山,从村子到矿上至少还要走四天,接近雪山时毛驴也无法通行,所开采出来的玉石只能靠人力背下山来。”望着远处的这座雪山我陷入了沉思。我从事登山探险活动十几年,登顶了许多高山,去过许多鲜为人知的地方,这一切给我带来了不少荣耀和光环,但与淳朴的昆仑山采玉人比,我的这些所谓的荣耀显得是那样的黯淡无华。此刻才深知,真正的探索者是那些在昆仑深处探玉的人们,而真正的登山者正是那些为了生活而翻山越岭开辟玉道的人们。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要想下到600米以下的阿拉玛斯河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这陡峭的山坡上人根本没办法骑驴不说,甚至驮在毛驴身上的行李也不时地从驴背上滑落下来,一路上我们不知为此折腾了多少次。到达河谷时太阳已经西斜,此时的阿拉玛斯河谷显得阴森森的。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沿着谷底的河道行走,长时间来回不停地过河,队员的鞋子都进了水。10月的昆仑山,天气变冷,阿拉玛斯河水虽然失去了往日的汹涌,但冰冷浑浊的河水中夹带着很多泥沙,给我们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在河道的一个拐弯处,湍急的河水形成了一个大的涡流,几头小毛驴刚一下水,水就没到了肚皮,任凭驮工怎样抽打毛驴都不肯过河。一头毛驴干脆卧倒在水中不肯起来,我们装食品的驮袋也完全浸入了水中。在这紧要关头,男队员不顾一切地冲入冰冷的水中,手忙脚乱地从毛驴背上卸行李。
天黑前我们穿过了阿拉玛斯河谷,视线豁然开阔,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大片有耕作迹象的平地和几处废弃的地窝子。据库尔班说,这就是当年玉石矿的驿站,这也是我们考察活动的大本营。我们急忙开始检查浸水的食品袋。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馕、茶叶和药品浸水外,其余的副食品都密封得很好。
在海拔3600多米的营地,晚上气温降到了零下,强劲的山风吹得帐篷哗哗作响。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高海拔行军让我感到有些疲惫,但一想到明天就能到达目的地阿拉玛斯矿,我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
雪山上的阿拉玛斯玉矿
清晨起来,营地边的溪流结了一层薄冰,湿冷的空气中也弥漫着幽幽的雾气,仿若仙境。我们匆忙吃了点东西后,跟着向导轻装向雪山走去,那里就是我们所向往的深藏美玉的至美仙境——阿拉玛斯玉矿。随着海拔越来越高,雾也越来越浓厚,远处的雪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我们在云雾中艰难地穿梭攀登了3个多小时还没有踏上雪山,那一刻,我们仰望近在咫尺的雪山才真正体会到了采玉人的艰辛。中午2点我们终于穿过一片乱石岗,在山下一块平地上看到了用石头垒起的几间没有顶的窝棚,在其周围泥泞的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丢弃的玉石矿渣。库尔班告诉我们,这里就是采玉人的“家”。在阿拉玛斯地区有11个矿洞,从山上采下来的玉石都在这里进行筛选,太小的和品质不好的都丢弃在这里。
在流水村,男人们都要从事3项劳动,一是放牧,二是种地,再就是采玉运玉。他们从能干活的那一天起就与玉石打交道,练就了一身鉴玉的本领。库尔班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他拿起一块玉石,掂掂重量就知道玉石的密度,对着阳光看看就知道玉石的纯度,往玉石上洒点水或吐口唾沫就能看出玉石的润度。我随手捡起了一小块玉石,学着库尔班的样子,逆着阳光观察。这块质地细腻的玉石,微微泛青,透光率也很好。库尔班告诉我,这是一块很好的青白玉,在市面上用这种玉石加工的小挂件也价值好几百元。一听这话大家顿时兴奋起来,忘记了长途跋涉的疲劳,开始在矿渣中目不转睛地挑拣起来。
时间一晃过去了30分钟,我焦急地看了一眼登山表,这里海拔4210米,时间已是下午2点,要想到达雪山上的玉矿至少还要攀登一个多小时。我心急如焚,我们千里迢迢费尽艰辛来到了阿拉玛斯,不进矿洞看看怎么能行,由于时间的关系我和库尔班商量后选择了最近的11号矿。
每年的10月到来年的5月是昆仑山的冰封期,我们所到的这个季节,开矿的人都已将一年来开采的玉料运下山去了,我们离开采玉人的住地已无路可循。通往11号矿陡峭的山坡上堆满了开矿时倒下来的大小不等的乱石,我们手脚并用开始攀爬。海拔越来越高,石头上覆盖的积雪也越来越厚,似乎脚下是一片平坦的雪坡,但当你脚踏下去就有可能被卡在石头缝里,非常危险。途中我们还碰见了几个流水村的维吾尔人,他们住在矿洞下的简易窝棚里,不顾严寒和高山缺氧,每天在山坡上不停地刨挖着,试图从矿渣的底层捡出过去开矿人丢弃的玉石。据记载,阿拉玛斯矿在清朝乾隆年间就有人开采。解放后于田县在1957年成立玉石矿,主要在阿拉玛斯地区开采玉石。当年玉石资源非常丰富,开采筛选的都是上等的大块玉料,小块的和品质稍差的都被当作废料丢弃在山坡上。经过一个多世纪的不断开采,矿渣堆积得越来越厚,随着玉石资源的日趋枯竭,表层的矿渣中已经很难找到有价值的玉石了。据一个捡玉人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劳动一天可以在矿渣下挖到价值好几百元的玉石。
11号玉矿海拔4560米,在一处陡峭的悬崖下,我们借助绳索才爬了上去。11号矿有两个矿洞,每个洞都有两米多高,三四米宽,由于矿洞内外温差的关系,洞口处都结了一层薄冰。我们点亮头灯在洞里走了30多米还没到达尽头。经踏勘,我们发现,为了防止矿洞积水,每个掘玉巷道都是向上开凿的,而每个矿洞只有一个巷道,都是根据玉脉的走向开凿的。我们在洞里用灯细细观察,洁白的玉脉清晰可见,用小锤随处都能敲下玉石。
来之前我们查阅了一些关于阿拉玛斯矿的资料,最负盛名的莫过于戚家坑,据说北京故宫3万多件玉器中有许多玉石料都出于此坑。戚家坑玉矿始于清代,一直由戚家两兄弟开采。民国时期这个矿洞被一个官太太开采,所以又把它叫太太矿,现在当地人也把它叫冰坑。我们站在11号矿洞口仰望对面的雪山,云雾缭绕的山顶有一个铁架子,库尔班告诉我们那就是戚家坑。我目测断定戚家坑的高度起码在海拔5000米以上。据说戚家坑的巷道是向下开凿的,一个多世纪以来冰雪的融水灌入了洞中,又结成了冰,现在的戚家坑成了名副其实的冰坑。戚家坑掘玉巷道到底有多深?玉脉有多长?是否还能开采出上等的白玉?至今无人知晓。
虽说只是匆忙的考察,但阿拉玛斯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当天我们返回营地时天色已黑,奔波了一整天的我们,似乎忘记了疲劳,在帐篷中兴致勃勃地谈论了一夜关于玉石的话题。
迷途克里雅河谷
这一天就要结束我们的玉石之路之旅了,大家似乎都感到很轻松,行军的速度也非常快,不到中午就翻过了阿拉玛斯达坂。长年奔波在这条玉道上的毛驴很有灵气,回去的路根本不用驱赶,它们沿着玉道一路小跑地向村子奔去。尽管我们拼命追赶,队伍还是被拉开了很大的距离,骑着毛驴的海燕、小吕、小颖和驮工四点多就到了流水村。当我和董务江翻过最后一个山梁已看到了流水村时,突然发现后面的姜姐和甄晨光不见了踪影。我和董务江停了下来,坐在山坡上的一个制高点不停地张望。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心里开始发毛,断定姜姐和甄晨光肯定走错了路,有可能沿着支流河道向克里雅主河道方向走去了,他们一旦冒险涉水过河,后果将不堪设想。我让董务江原地等候,便下山往主河道走去。半个小时后我到达了主河道,仍然不见他俩的踪迹。望着水势汹涌的克里雅河,我非常紧张,夏特古道的一幕悲剧又闪现在我的脑海。那是在2001年我和董务江的哥哥董务新带队穿越天山最为险峻的夏特古道,经过5天的跋涉眼看就要走出古道了,万万没有想到凶猛的夏特河吞噬了董务新年轻的生命……紧张、害怕使我不顾一切地往山上爬,一个小时后我和董务江汇合,迅速向村子跑去。
4个小时过去了,先到的队员也非常焦虑,让库尔班和另外两个驮工顺原路返回寻找。时间一分分地过去,我们焦急的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山坡,直到太阳落山时终于盼来了他俩。原来,走在后面的姜姐体力不支,过河时不慎掉入水中,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甄晨光不得不停下来等她。转眼间他们就看不见队伍的踪迹,他俩快速顺着一条支流河道追赶,当到达克里雅河主河道时才意识到迷路了,只得返回原地等候援助。
与迷途的两名队员汇合后,我们顾不上休息,匆忙往中转站赶,打算在天黑之前离开流水村。两个队员的迷路和我们回来的消息似乎早已传遍了全村,质朴的村民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中转站为我们送行。我们把剩下的食品、药品、头灯、登山绳等能送的东西都送给了库尔班和两个驮工。依依不舍地告别村民们后,我们驾驶着两辆吉普车在暮色中离开了流水村,向和田驶去……
[后记]
短暂的玉石之路之旅结束了,我们又回到了各自生活的都市。紧张的工作和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使我遗忘了许多往事,但阿拉玛斯这个以“钻石”命名的地方时常在我的眼前萦绕,她赋予我太多的遐想。
我常在冥想中时时叩问自己:人们都说“美玉出昆仑”,这美玉的美不仅仅是它品质的细腻和温润,恐怕还包含了采玉人的艰辛生活和玉石之路的漫长和凶险。每当我翻开此行的笔记,一个个单调的数据变得如此悲壮:
近50年来进入阿拉玛斯地区采玉的达2500余人,其中一些人把青春永远地留在了阿拉马斯。
1960年9月15日,司迪克·肉孜在运玉途中因雪大路滑坠入悬崖遇难,时年40岁。
1963年7月21日,阿不都海海尼·赛地因采矿患严重的关节炎疼痛而死,时年30岁。
1965年7月10日,阿不都热曼·斯迪克和买买提·吐拉音两人因玉石矿塌方遇难,时年25岁。
1979年7月19日,买买提明·阿西木因采矿放炮被炸死,时年22岁。
1980年5月21日,阿不都热合曼在修玉道时遭遇塌方遇难,时年21岁。
在此,我谨代表7名考察队员向寻找“钻石”的先驱者们和玉石之路的开拓者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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