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传道协会此时已不再资助利文斯敦,他就利用他的著作《南非考察和传教旅行》赚得的稿费和政府的资助,改装了一艘小型汽船。利文斯敦将此船命名为“马罗勃号”(“罗伯特之母号”),“马罗勃”是马可洛洛人的方言,是利文斯敦的妻子玛丽的名字。
1858年3月10日,利文斯敦想利用这艘“马罗勃号”继续从事探险,于是,他再度前往非洲。
利文斯敦第一次旅行时发现的由赞比西河到印度洋的通路已不能满足他的需要,所以他准备寻找其他的通路。
当他抵达吉里马纳港时,便乘坐“马罗勃号”沿着赞比西河上行到了帖帖城。
在帖帖城工作了将近两年半之久、一直等着利文斯敦回来的随从,当看到利文斯敦返回之时,雀跃不已,大叫:“父亲回来了!”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家都冲了出来迎接利文斯敦,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不要这样子,这会弄脏了父亲漂亮的衣服。”随后跟来的随从小心地提醒着,因为大家正包围着利文斯敦又跳又叫呢!
利文斯敦认为这种诚恳热情的欢迎十分动人,相比之下,国内那种铺张豪华的应酬仪式更没有人情味。此时利文斯敦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就在第二年的1月,利文斯敦乘坐“马罗勃号”前往希拉汗探险。
不过,从各方面形势来看,这段时间都是利文斯敦最艰难的时期。他同意领导一支政府的探险队,探查赞比西河流域,在赞比西河周围的高地建立欧洲人定居的地方,以及沿着赞比西河向上航行。
但利文斯敦并没有达成他主要的目标,并且由他担任探险队的领队,也显示出他并不善长于领导一群年轻人的团体。这个团体包括植物学家约翰·库克、地质学家理查德·桑顿、艺术家汤姆逊·巴恩士和海军军官诺曼·贝丁费。
这群人一直没有能够形成一个合作团体,每一个人对于这位领导者医生都各有牢骚,对于医生的弟弟查尔斯担任助理一职的无能也都表示不满意。
他们乘坐的“马罗勃号”是一艘老旧的破船,需要大堆的木材才能烧成蒸汽行驶。在赞比西河谷炎热的天气里,要使这艘破船逆流向上行驶,实在是困难至极。
利文斯敦似乎从来不细究领导的艺术。他写下正式指令后,就不理会这些人了,而一个团体的成员是需要跟他们的领导有诚挚的接触,才能够拧成一股绳。
不过,利文斯敦早就决定献身给这个大陆,他不计一切代价要使赞比西高地成为非洲人和欧洲人可以居住的地方。但是,这些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吗?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他那样执著,倒有一半人认为他是疯了,因此利文斯敦对他们也不信任:
“海军军官到这里来只是想升级,并且想制造我的失败以达到他的目的……在开普敦,他尽一切力气要破坏我的名誉和工作……
“地质学家来此无所事事,8个月之后变得特别懒,我不得不减少他的薪水,最后把他驱逐出团队。
“艺术家兼财产管理人……利用机会私自处理公家的东西,他为葡萄牙人画像,跟行为不端的人嬉戏。我不得不接着把他赶走。
“只有植物学家和助理还合我的期望。”
利文斯敦如此写着,而此行对他自己的影响是,他变成了一位办杂务的人,而不是非洲的改造者。
“我被迫驾驶这艘汽船、搬运行李,照顾给养而不能做探查工作。整个探查工作如果只是由我一个人或者我跟弟弟两个人去做或许会做得好一点。”
“马罗勃号”是利文斯敦以及全体人员的烦恼。《赞比西探险日志》中曾有如下的记载:
引擎又坏了,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修理。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四五次了。舱里的地板一直是湿的,充满了潮湿气味,即使洒了氯化锌,还是不能把蟑螂除掉。虽然我们有很好的木材,船的蒸汽状况一直不好,我们停下来三次,以便烧热蒸汽,而每次只能走一里。
坐在舱里,还得打伞。
引擎又坏了。砍木材也是累人的工作。我们有一大堆乌木,非常干,但是不出几小时就烧完了。一吨木材不够烧一会儿,而天气又那么热。
前舱漏水,到早晨漏得很厉害,就是聪明伶俐的利文斯敦也被这艘汽船弄得没办法。这艘船无助地在赞比西河中挣扎着前行,船侧边薄薄的钢一点一点被蚀掉,就像麻子一样。但就在困境和失望之中,利文斯敦还是能够以雄壮言辞宣称他在非洲的职责:
在我有生之年,我一直想做些有益于我们同胞的事情,而我心中所想的计划,是要使南纬15°以北的地方成为非洲人和英国人的乐园。
当地的子民不需要被强迫拖走而一样可以为世界提供财富。他们所在的地方有的是可以容纳他们的空间,只要加以指导,他们就可以创造出大量的财富。
这个地方还有空间,还有没经过耕种的地方可以供给英国移民定居。在非洲人不需要被强迫拖到其他地方去做奴隶的同时,英国贫民也不需要挤在贫民窟里,呼吸不到清新的空气。
在我主的领域里,有的是空旷的地方可以容纳所有的人。
除了写出他对非洲的看法以及个人对这个几乎已是落了藉的大陆的职责之外,利文斯敦同样地写出了充满情感的信。在赞比西如此烦恼的日子里,他的心里一直牵挂着约翰·摩法特和艾米丽。约翰是他妻子的弟弟,约翰和妻子艾米丽刚刚到达津巴布韦的布拉瓦附近传教。他们是第一批到津巴布韦定居的欧洲人中的两个。由于受到利文斯敦的鼓励,他们来到津巴布韦,因此利文斯敦觉得对他们两个人有照看的责任。
利文斯敦非常喜欢这对年轻夫妇,在他们结婚的时候他送给他们500英镑作为贺礼。利文斯敦售书所得和获得的奖金一共有15000英镑,但是所有钱他都用在拓展他的非洲计划上,自己一年只用100英镑。
利文斯敦每年还给约翰夫妇150镑的薪水,使他们不受传教团的调动。因此,他就像是他们的父亲一样,为他们提供意见,照顾他们的生活。
利文斯敦把他的心都给他们了。在1858—1864年之间他给他们写了许多信,而华莱士在《约翰与艾米丽·摩法特在马塔贝雷的传教》一书中刊出利文斯敦的20封信,充分显示出利文斯敦的成熟、富有经验和对这对年轻夫妇的关爱:
我亲爱的艾米丽,你最重要的事是要依附你的丈夫,并且支持他,要经常露出真正快乐的微笑。当听到逆耳忠言的时候,最好是做些令人愉快的事……
如果我从事传教工作,我一定要选择和我妻子在一起。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团结一致,互相关心彼此……
摩法特夫妇以“利文斯敦”作为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名字,而利文斯敦也特地从赞比西寄了一条金表链给艾米丽。
那时候约翰才二十来岁,而利文斯敦对约翰期望很大,提出许多问题并循循善诱加以教导,以加强约翰的观察力。这些都是利文斯敦的“职责”。利文斯敦总是想着他的非洲,总是计划着怎样改善非洲,并迫使自己以及其他人一起努力。
利文斯敦回忆幼年时在棉花工厂的事情,并且告诉约翰和艾米丽:
“那些家伙常常想让我放弃我选择的道路,一开口就说‘我想你应该……’,最后我说:‘我自己能想也能做,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想。’我认为,这种精神一定要贯彻到底。”
1855年10月2日,在利文斯敦寄给二人的一封信里,他对这两位年轻人说:“注意主的意志。”他回忆他的生活经历,然后说:“我要寻求主如临左右的更鲜明的印象,祈祷他多赐指引,请他多赐睿智……你不能期望一生平静无波,但要期望在你所爱的艾米丽和你之间应该是一直平静无波。凡事你认为是你的职责,你就勇敢去追求实行。”
同时,利文斯敦也忙着写最详细的报告寄到伦敦的外交部,说到棉花的栽种、“牢固的曼彻斯特布”的重要性、糖的制造以及煤矿业的发展。他报告了河流的状况、身在沼泽地区每天吃奎宁药丸的好处,以及一些隐藏事件中的危险信号。
这一次的旅行让利文斯敦觉得很难过,但他也为“林克斯号”的大副麦迪考的到来而高兴。麦迪考带来的一吨半的煤,使得“马罗勃号”大为表现了一番。麦迪考对这些人的英勇表现称赞有加,他率领“林克斯号”的船员为利文斯敦医生和他的探险队热烈鼓掌。
就在兴奋之中,利文斯敦继续写他的信。只要一笔在手,他就能够集中心智写他的东西。在“马罗勃号”潮湿而又不舒服的船舱里,他写他的旅行日志,写官式的备忘录,并且永远也不会忘记给远在马塔贝雷的约翰和艾米丽写信。
利文斯敦几乎每天都在《赞比西河及其支流探险记》里记下一些沿途的心得和感受。
在1861年秋到达了尼亚萨湖时,他曾在日志里记下这些充满了精力的句子:
我们坐上了两只独木舟前去寻找瀑布,到达陆地后开始步行,走了一天才到达第一个瀑布那里。
我们抬着独木舟走了一里路……河水表面平静但流得极快。
我们把独木舟放到水面……发现面前的河水都很湍急。
我在急流中划行了两里,使得当地的村民大为钦佩。
我们进入尼亚萨湖,和风微动,风速有时候到每小时七里……
湖面起浪,使我们进退不得。我们下锚静等风暴过去。水面都起了白浪……大家都因此而晕船了。
即使生病发烧,他还是继续写他的日志,因为利文斯敦认为,生病发烧的情形也是他所要观察述说的。
妻子玛丽去世
利文斯敦不眠不休地前进,在由卡菲河前往卡立巴河的途中,由于水流湍急,必须换乘独木舟才能通过。
利文斯敦乘坐的独木舟有好几次都遭到风浪的冲击,差一点沉没。一起前来的三个马可洛洛人立刻跳入河里,用来减轻独木舟的负荷,然后他们将独木舟拖到岸边,并将进入舟中的水舀出。
当时全心保护利文斯敦的马可洛洛人,所做的努力实在令人感动。
经过凯布拉巴沙河的急流时,船被旋涡吞没而翻覆了。
在如此的危境中,大家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独木舟却坏了,而且最宝贵的行程日志和动植物的研究记录及粮食也都被冲走了。
同时“马罗勃号”的引擎也发生故障而无法发动。
正当利文斯敦束手无策大伤脑筋的时候,想不到突然出现了救兵。一个由来自伦敦大学的年轻学生组成的传教团,搭乘了“拓荒者号”前来参加救援工作。
这些学生以前曾在利文斯敦回到伦敦时,在大学里听过他的讲演,他们满怀热诚,自愿来到了非洲。
“这样就好了,无论何时我死了,想必那已经打开的非洲之门,将不会再遭到关闭了。”利文斯敦十分激动,和学生一一握手,并鼓励他们勇往直前。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学生们也很热忱地回答。在非洲探险的确是相当艰难困苦的。
后来,学生们一一被疟疾侵袭而病倒,不得不送回英国治疗。利文斯敦对日益消瘦的学生们即将返回英国的事实也无话可说,只是流着眼泪目送他们离去。
没过多久,让利文斯敦更加伤心的事情发生了。
利文斯敦的妻子玛丽于1862年4月27日因病去世了。
利文斯敦在世界上最爱的人便是妻子玛丽。妻子的死让利文斯敦伤心欲绝、无法自拔,他曾写了一封信,给他在英国的长女爱克丽丝:
……爸爸现在成了世界上最寂寞的人。说实在的,这是爸爸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的手好像被砍断了。你的妈妈实在令人敬爱,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既有正义感又能见义勇为,绝不做亏心事,而且幽默风趣。
你的妈妈跟我来非洲时,不断地说着笑话让我开心,在她生病以前我曾对她说:“你不要老是‘不正经’,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应该收敛一点。”
可是你妈妈回答说:“不!你的生活中需要制造一些趣味和幽默感,你不应该老是绷着脸,面无表情,好像看管坟墓的人一般,那实在令人讨厌……”
你的妈妈就是这样,就算她心情不好时,也要让我心情愉快、忘掉烦忧,说些风趣的话。
爱克丽丝,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很伤心,但是你要知道,你妈妈已进入天堂,坐在上帝的身边,并以往日的慈祥笑颜观察着我们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们要勇敢地面对这个事实,好好地振作起来……
利文斯敦时常回忆起早期和妻子一起在非洲生活的情景。
早期在非洲,利文斯敦很喜欢那里干燥而清爽的气候,晚上从来不会热得睡不着。他甚至建议别人去那里养病。
但以后他到了中部非洲,情况完全不同。1863年5月他在赞比西河谷写信说:
“我被痢疾打垮了,却找不到致病的原因。六天六夜不停地拉肚子,使得我体力大减……”
“非洲热(疟疾)使体力大减”这样的句子,常常在他的日志中出现,他身为医生,经常注意致病原因,但他一直没有能够找出疟疾病源的根源。
在非洲奔波三十年,非洲热加上痢疾,夺去了利文斯敦的健康。他在非洲能够活那么多年,真是一个奇迹,因为很多健壮的人来到非洲不到一年就患病去世了。
奉命回国
利文斯敦遭遇丧妻之痛,虽然伤心,但是他从来没有懈怠探险工作。他计划沿罗福马河上行到尼亚萨湖探险,于是他花费了6000英镑建造了一艘适于浅水航行的小型汽船前往探险,结果并没有成功,其中原因颇多。
原因之一是日后才知道罗福马河和尼亚萨湖原本并不相通,还有就是因为沿岸居民经常袭击船只,说起来这都是受了葡萄牙人的煽动唆使所致。
葡萄牙人造谣说:“利文斯敦是个大坏蛋,应该把他杀死。”
葡萄牙人还供应非洲人枪支弹药,利文斯敦的船只经常受到袭击,子弹不断击中船桅及甲板。
跟随利文斯敦一起前来的探险队员都纷纷表示说:“这种旅行实在令人吃不消!”所以他们都弃船回家了。
利文斯敦并不灰心气馁,虽然船上只剩下他一人,但他仍然力图振作,勇敢地再由希勒河北行,准备前往尼亚萨湖。这时候突然有一英国政府派来的使者前来报告:
“立即停止探险,返回英国!”
这是英国的命令。
一向和善的利文斯敦却愤慨地表示:“如果现在停止探险活动,那就永远无法解决非洲的奴隶买卖问题了。”
他气愤地教训着政府派来的官员,可是教训这种人也无济于事。利文斯敦自知没趣,也就保持缄默了。
最后,他还是被迫回国。当他在1864年7月23日抵达已经离开八年之久的伦敦时,有一个噩耗正等着他。
利文斯敦的儿子罗伯特在参加南北战争时阵亡了。罗伯特和父亲利文斯敦的个性极为相像,他们都喜欢冒险。罗伯特一听到美国爆发了南北战争,便放弃学业,偷偷前往美国,参加了北军。
“爸爸在非洲为解决奴隶问题而奋斗,我也要和美国林肯一样为南北战争继续努力。”
虽然罗伯特英勇奋战,但是很不幸,他年纪轻轻就牺牲了。
利文斯敦虽然喜欢干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但他厌恶战争,年轻时他曾在一封写给妻子玛丽的信中表示:“只要为了和平,我什么都愿意干,但为了求得和平的战争,我却绝不去参加。”
对于这种信念,他确实是终生奉行,即使他的儿子是为了正义而参战,可他仍不情愿儿子这么样做。
如今接到了儿子阵亡的不幸消息,他说:“作为一个解放奴隶的战士而战,是我唯一的安慰。”利文斯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始终认为利用战争这种暴力手段,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奴隶问题的。甚至其他任何大大小小的问题,只要利用战争的手段,都无法获得圆满的结果。
利文斯敦不能一直为罗伯特的阵亡而伤心难过。随后他去进见政府的高级官员,报告有关非洲买卖奴隶的情形,然而政府的官员只表示:
“你所做的努力,实在很了不起!”
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要资助利文斯敦再次行动的意思。
当利文斯敦回到故乡布兰太尔村时,母亲正卧病在床,利文斯敦虽然细心照拂,但已经回天乏术。有一天,正当利文斯敦在伦敦大学演讲时,他的母亲去世了,享年83岁。
利文斯敦将母亲与父亲合葬一处,墓碑上写着“贫穷但慈祥的双亲之墓”。
对于自己的贫穷,利文斯敦从来都不觉羞耻,反而引以为傲。只不过每次为了筹备非洲之旅的费用时,总要让他大伤脑筋。
第三次征途
1865年12月,利文斯敦又开始了第三次,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次非洲旅行。
这一次旅行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替非洲内陆的人寻找一条能够通往海岸的安全路线。而且在此次旅行中,利文斯敦也想探寻尼罗河的源头。
被认为孕育了埃及文明的尼罗河源头究竟在哪里呢?自古以来这是大家都希望得到答案的问题,所以之前也有许多探险家前往探究。1864年一位叫贝卡的探险家终于由维多利亚湖行经阿尔巴湖途中发现了尼罗河的源头,但当时的学术界并没有正式予以承认。
现在,利文斯敦在罗福马河的河口登陆,开始探险旅程,他雇用了40名身体强壮的印度人,包括忠心的苏西和朱马,这两个人一直随着他直到旅行结束为止。
利文斯敦再次沉湎于非洲旅行的乐趣。
“在空阔荒野没有人探查过的地方旅行真是乐趣无穷……我的眼睛清明,步履坚定,即使一整天都劳累,到了晚上也会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看到尼亚萨湖就像看到老朋友一样。“又在那甜美的水中沐浴,听湖水波涛声,真是太愉快了!”他在沿途也遇到许多的奴隶队,还到处看到了烧毁村落、杀人等奴隶贩子的行径。
不过,随行的这些印度人特别懒惰,从不喂食利文斯敦带来的骆驼、水牛,终于,它们由于体力不支,都饿死了。利文斯敦实在无法忍受,最后只好把他们统统赶走。
因为如此,印度人便怀恨在心,散播不实的谣言:
“利文斯敦受到非洲人的袭击,被杀死了,我们是拼了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英国。利文斯敦的一位朋友爱德华·杨格自动组织了一个搜索队去找寻利文斯敦的下落。
杨格沿希拉河到达了尼亚萨湖附近,才听说利文斯敦并没有遇害,正好端端地继续从事探险工作,因而他才放心地回国去了。
利文斯敦的健康情形此时不是很理想,当他在坦噶尼喀湖南边的摩安巴村停留时,他发觉自己每前行一步,胸部就会隐隐刺痛。除此之外,他还感染了疟疾正在发烧,而且咳嗽得很厉害。
以前,利文斯敦的双腿强健而有力,走起路来总是领先别人,时常要等那些比较慢的人。然而,现在他已变得相当虚弱,走起路来似乎摇摇晃晃,很吃力地跟在队伍后面。同时他又犯了耳鸣的毛病,有时连附在他耳边讲话他都听不清楚。他也常常食欲不振。
现在,利文斯敦瘦得只有皮包骨了。
“谁想要称称看活人的骨头有多重的话,我看,最好拿我来做实验。”这时候,利文斯敦还如此开着自己的玩笑。
不过,利文斯敦的病情之所以如此恶化,最重要的原因是医药箱被偷走了。
1867年1月20日,两个在当地村落雇用的挑夫带着他的药箱跑掉了。
“我觉得我好像被判了死刑一样。”此后四年直到1871年11月斯坦利找到他为止,他在这个热病猖獗的地方,身上可以说一片药渣也没有。
因为无药可医治,所以利文斯敦一路上只有一直咳嗽、发烧,病情不断地恶化,人也日益消瘦,变得骨瘦如柴了。
在此过程中,他曾写信给儿子,诉说了他们沿途饥饿的情形:
当地人没有什么好卖的,只有一点点小米粥和草菇,我只好把它们幻想成英国烤肉了!我现在很瘦……如果你用秤来称,你会很容易算出我的骨头有多重。
利文斯敦的药箱被偷走了之后,他赶到了坦噶尼喀湖,然后转向南行,发现了姆魏罗湖和班威俄陆湖。这条路线现在已经开辟定期航线,只要一个小时就到达,而当年利文斯敦至少走了五年。
面临生命的危机
利文斯敦此行一路上所经过的村子都相当荒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起来都是欧洲人的奴隶商人把这里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们猎取奴隶的残暴手段,通过被绑在路旁树干上死相相当凄惨的非洲人的尸骨上就可以知道。
有一天,利文斯敦他们在路上缓缓行走。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利文斯敦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叫声,向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旁边有个女人紧张地喊着:“哪位好人心,请救救这孩子吧!”
她可能是孩子的母亲,好多村里的人围拢过来观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利文斯敦在一旁问道。
“哦!这个小鬼从树上掉下来,把头给摔破了,哈哈……”人群中的一个人这样回答道。而围在一旁看热闹的非洲人似乎觉得好笑,纷纷大笑起来。
这群人对喊痛的小孩和不知如何是好的母亲似乎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觉得小孩子顽皮,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
非洲人之所以变得如此无情,也是欧洲的奴隶商人所造成的。
利文斯敦被这种情形惊得目瞪口呆,差点忘记及时治疗这个小孩的伤势。
现在,每一个村落里似乎已无法再见到非洲人,因为他们一听到欧洲人来了,都害怕得好像见到了鬼一样,拼命地往森林里跑。所以,就是想向他们要点东西吃也没办法。不得已,利文斯敦只能做着回到伦敦吃牛排的大梦。
其实,就算面前真有牛排,利文斯敦也不能吃了,因为现在他的牙齿有的已经脱落,有的则已经损坏了。
虽然利文斯敦如此痛苦,但是他仍然没有停止前进。他什么时候都是满怀信心,不曾放弃寻找尼罗河源头的梦想。
当他进入坦噶尼喀湖南端的里恩巴湖时,终于倒了下来。他在想进入帐篷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头部撞上一个箱子,因此昏迷了好几个小时。
随后,利文斯敦又勉强继续前进。因为一股不能倒下去的念头支撑着他,所以只要他身体稍有起色,便继续前进。
有一次,利文斯敦在路途中无意间遇到一些阿拉伯人,其中一个人问他:“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呢?”
他看到利文斯敦骨瘦如柴的身子,不禁这样问着。
“因为此地没什么东西可吃,而每天能吃到的只是些未成熟的玉米。”
“这样可不行啊!今天我请你吃饭好了。”
这个阿拉伯人马上烤了面包,煮了咖啡,并且准备了一些夹有蜂蜜的甜点给他吃。利文斯敦仿佛置身梦中,他津津有味地吃了个饱。
正当他拼命大吃大喝,几乎要将所有东西都吃完的时候,他突然恶心得想吐。
因为这时候,利文斯敦想到那请客的阿拉伯人很可能是一个奴隶商人。
利文斯敦在两三天前,亲眼看到这些阿拉伯奴隶商人把正在哭叫的小孩,从他们母亲的怀抱中强夺而去,然后当作奴隶出售。
“奴隶商人不但是非洲人的敌人,而且是人类的公敌,更是我利文斯敦的敌人。”
此时利文斯敦在心中这样想着,为吃了他们给的东西而感到丢尽了脸,抬不起头来。
“我再也不吃他们的东西了。”
利文斯敦在心中暗暗地发誓。但不知为什么,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他仍旧接受了他们的邀宴,这个阿拉伯人拿出了更多的砂糖、油以及其他各种好吃的食物。利文斯敦不但受到如此热情的招待,不久还在他们的引导下,发现了梅鲁湖,并且与他们一同结伴旅行到班韦乌卢湖。
随后,利文斯敦与这个阿拉伯人分开之后,又和另一名阿拉伯奴隶商人兹格姆贝一同旅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曾经极度憎恶奴隶商人的利文斯敦难道只是为了想吃些甜点、咖啡,就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了吗?
此时此刻利文斯敦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我们知道的只是利文斯敦身体极为虚弱,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因此阿拉伯奴隶商人为他准备了一顶轿子代步。但是,对他这样亲切,看来像是非常友善的奴隶商人终于露出了真正面目。
有一天,当他们前行至鲁阿拉巴河时,刚好河岸两旁有热闹的市集,很多非洲女人正在集市上做买卖。一见此种情形,兹格姆贝顿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这个笑容和发现猎物时猎人的笑容并无两样。的确,奴隶商人从没有将非洲人当人看待。
兹格姆贝举了举手,似乎向他的部下发出了命令。
“砰!砰!”枪声响起,非洲女人发出了惨叫声,纷纷向四周逃窜,有的跳进河里,有的跳上独木舟迅速离去。“砰!砰!”枪声再次响起,露在水面上的人头一个个消失了。独木舟也逐只翻覆,河水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
利文斯敦堵着耳朵,蒙起双眼躲在一旁。如果说地球上真有地狱的话,这里可能就是吧!
他的身体因愤怒而战栗。他不是对奴隶商人感到愤慨,而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惭愧。
“我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照顾呢?”
利文斯敦对自己的卑劣行经感到不齿,他决定立刻与这些人绝交。
此时,利文斯敦的随从只剩下了五个人——苏西、吉玛、加德纳、哈摩伊达、哈里马这五个马克洛洛人,他们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服侍他。
随后,利文斯敦因肠出血而濒临危险关头。利文斯敦在长久以来的艰苦旅行中,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痛苦。现在他们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随时都可能受到非洲人的袭击,这也难怪,只因他常与阿拉伯奴隶商人同行才会被误解。
有时候,远方10米外有好几支标枪射来,有时毒箭会擦身而过,有时甚至一捆正在燃烧的木柴会突然从天而降,掉在他们面前。
利文斯敦举步维艰。此外,无论他吃些什么,立刻便会引起下泻。利文斯敦心情沉痛,探险工作似乎已无法顺利进行,而尼罗河的源头至今尚未发现。
现在,只有上帝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在此次的旅行中,利文斯敦曾经反复地看了《圣经》上千次,如今只有《圣经》中上帝的话语才能安慰鼓舞着他。
1871年10月23日,利文斯敦终于抵达坦干伊喀湖东岸的乌吉吉。他对自己至今仍然活着的事情感到很惊讶,现在他可真是瘦得不成人形了。
他身无分文,粮食也消耗殆尽。
“我可以就在此地死去,但这些随从该怎么办呢?”
正在他烦恼的时候,又有阿拉伯商人过来打算协助他,但是利文斯敦拒绝了。“不管怎么样,我是绝不会再接受他们的协助了。现在只有仰仗上帝,如果上帝有意要我存活,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否则也没有办法了。”
说完,他在小屋中跪下,虔诚地向上帝祷告。此时随从中的苏西兴奋地从外面跑进来,叙说着一件令人大感意外的事:“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原来,是斯坦利从美国来到了这个地方。
斯坦利的到来
斯坦利是美国《纽约日报》的新闻记者。
他的身世相当不幸,他出生在英国的登比,当他并不富有的父亲去世后,6岁的他便被送到孤儿院。
在孤儿院虽然有老师教育,但是他在白天除了要上课之外,还要工作,比如在田地里工作或帮人补锅等。
斯坦利个性好强,工作努力,读书认真,所以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但是到了15岁的时候,他心想:“如果我总是待在这里,能有什么前途呢?”
所以斯坦利逃出了孤儿院,到利物浦港当了一名船员,后来前往美国,被一个富有的人家所收养,曾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但是当养父死后,他又变得无依无靠了。
斯坦利并没有因此灰心气馁,他重新开始找寻工作。随后,他参加了南北战争中的义勇军。其实斯坦利并非喜欢战争,他是受了冒险精神的驱使。后来他因病退出,不得不再回到英国,可是已经无人理会他。
不得已,斯坦利再回到美国,当他身体稍微复原后,便又开始担任船员的职务,后来他工作的船在西班牙遇到飓风沉没了。他在狂风怒涛中奋力挣扎,抓住船只的破片,终于漂到了陆地。其他船员全部罹难,只有他一人侥幸生还。
随后,他又加入美国海军,担任秘书的工作,进而晋升为新闻记者,后来成为一名相当成功的记者。
他喜欢冒险的个性和他生动的文笔,终于让他成了知名人士。
从伊索匹亚战争,到克里特岛叛乱,以及西班牙革命等事件,他跑遍了世界各地,采访新闻,搜集资料,他已成了十分有名的大记者。
当他听到利文斯敦博士在非洲失踪的消息时,他那喜欢冒险的心不禁蠢蠢欲动。
“好!我去搜寻利文斯敦。”1869年10月中旬,他兴致勃勃地出发了。出发后,斯坦利并未直接前往非洲。因为《纽约日报》社长曾经对他说:“你要前去找利文斯敦的事,绝不要让其他报社知道,最好秘密地进行采访。至于一切有关费用,全由报社负担。”
因此,斯坦利首先参加刚完成的苏伊士运河通航典礼,然后路经埃及、耶路撒冷,并经由伊斯坦布尔越过高加索山脉到了俄国。
如此行经各地一边采访新闻,一边向非洲推进。当他抵达非洲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半以后的事了。如果他能早些到达,也许利文斯敦就可以不必受那么多的痛苦了。
他到了非洲之后,并未马上遇到利文斯敦。他虽然组织了一个包括92人的探险队,不过实际的旅行却比他所想象的还要艰苦。
雇用的随从既懒惰又狡猾,他们把斯坦利的行李偷走了,后来绝大部分人都逃掉了。斯坦利和剩下的随从走了两三天也没见到一条小河或水井,所以在途中他们曾经不得已饮用路旁水洼中的脏水。一同前来非洲的一些人又都染上了疟疾,在中途纷纷先行返国。
斯坦利也染患了疟疾,但他生性好强,一直坚强地支持忍耐着。
“大家不要因此气馁,如果谁能找到利文斯敦博士,我重重奖赏他。”
斯坦利鼓舞着随从继续向前迈进。
就这样,斯坦利到达乌吉吉时,已是1871年11月10日了。
斯坦利高举着美国国旗走在队伍的前面,进入乌吉吉镇。忽然棕榈树下跑出两个非洲人,用英文向他打着招呼:“先生!早啊。”
“啊?你们怎么会说英文?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利文斯敦先生的仆人。”
“你说什么?利文斯敦博士就在这里吗?”斯坦利兴奋地问着。
“是的,就在这里。”
正在他们交谈中,利文斯敦的另一个仆人便跑入棕榈树下的小屋中。
这时候,一个瘦得弱不禁风的白发老人弯着腰走了出来。
“这位大概就是利文斯敦博士了。”斯坦利在心中猜想。
这位老人脸色煞白,一看就知道身体十分衰弱,他的面容憔悴,嘴下留着白色的长胡子,头上戴一顶褪了色的镶金边帽子,身上穿了件红色背心。
斯坦利此时很激动,他想跑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但是在一旁围观的村人很多,所以斯坦利便镇静地脱下帽子,有礼貌地问:“您就是利文斯敦博士吗?”
老人也脱下帽子回答:“是的,正是在下。”
二人相视一笑。
“请进来坐吧。”
利文斯敦牵着斯坦利的手进入他的小屋。由于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英语,所以利文斯敦异常兴奋,一直倾听着斯坦利描述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时,利文斯敦才知道苏伊士运河已经开通了,西班牙曾经发生过革命,普鲁士和丹麦最近打了一仗,现在普鲁士已经攻到法国的巴黎。
“唉!难怪人家说非洲远在地球之外,的确一点也不错啊,在这里好像和世界隔绝了一样……”利文斯敦一再地叹息着。
斯坦利也兴致勃勃地听着利文斯敦述说有关非洲的趣事,并且用笔一一记录下来。
畅谈了很久,两人似乎意犹未尽,斯坦利对利文斯敦的胸襟、抱负非常钦佩。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四个月,一个是30岁机警的记者,一个是离死不远的58岁的非洲通。两人相处的这段期间,成为利文斯敦有生之年最愉快的时间之一。
斯坦利在他的笔记上记载着: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这样一位伟大的人,他爱非洲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的每一根白发及每一条皱纹都是奉献给非洲的高贵、辛劳的结晶。
他很爱笑,似乎从头到脚都会笑,他一笑我就会被感染也笑起来。他虽然身体衰弱,但仍不愿我替他操心,还不时地说些笑话,逗我发笑,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幽默的人……
每当累了感到疲倦时,利文斯敦便大声朗诵诗歌,这又使得斯坦利从心底里佩服他。利文斯敦对拜伦、朗费罗、惠特曼等这些诗人的诗,都能背诵好几十首。
利文斯敦喝着斯坦利带来的咖啡,吃着面包和肉,不久就恢复了身体的元气。
当他身体复原后,他又静不下来了。于是他带着斯坦利前往坦噶尼喀湖的北部探险,因而发现了路西吉。
利文斯敦的习惯仍旧没有废弃,他一路记下沿途所见的景观。他在日志上写道:
一片树林,景色苍翠,空气清新,就像英国上等人士的公园一样。多的是猎物,山上都覆盖着树木……
早晨天气晴朗,我们到长满高地树木的山上走了三个小时,然后在一片空地上吃早饭。
继续前行的时候,一只黄蜂攻击斯坦利先生送给我的驴子……这个笨家伙在地上打滚。我也照着做,然后像鸵鸟一样快速钻进一丛灌木丛中,用树枝在头上猛挥。黄蜂蜇得我的脸都肿了起来……驴子过了两天就死掉了……
前往班韦乌卢湖
不久,斯坦利要回国了,他劝利文斯敦一同回去。但利文斯敦说:“我的工作尚未完成,我现在不能回去。”
他以此理由执念不肯一同回国。
斯坦利心中仍旧挂念着利文斯敦的健康,但是不得已只能先行离去。他回到英国后,发表了见到利文斯敦的新闻,同时呼吁援助利文斯敦,但是不知为何,英国人始终对斯坦利的报道半信半疑。
“斯坦利说他见到利文斯敦根本是骗人的。”有人这样认为。这都是因为其他的报纸嫉妒《纽约日报》,所以才在报纸上大肆抨击,使人们不敢相信斯坦利的报道。
斯坦利回国后,利文斯敦的身体情况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但是只要他的身体稍能活动,他便静不下来。
利文斯敦带着补给和挑夫,于1872年8月25日转向南行,前往班韦乌卢湖,他认为尼罗河的发源地可能就在那些沼泽之中。
而后10个月,他蹒跚而行,受着痢疾的折磨,大量失血,被人用担架抬着走,但他那献身的热情依然没有稍减。
在这种艰苦的旅途中,唯一能够慰藉他的,还是大自然的景色。每当利文斯敦进入森林之后,他就对鸟、昆虫以及各种植物做一番仔细的研究。经过河谷时,他又会对水流、水深、鱼类等加以观察研究。
利文斯敦看到鸟巢,也往往会静静地守候在一旁观察。
织布鸟是一种只有在非洲东南部才看得到的鸟类,这种鸟十分宠爱自己的幼鸟,虽然幼鸟己长出翅膀可以飞翔,但母鸟仍会寻找食物喂养幼鸟。到了晚上,母鸟又担心小鸟受凉,总会好几只聚集在一起取暖,此种情况看起来就好像一团毛线放在树枝上,很有意思。
非洲也有很多鹡鸰鸟,它们最喜欢做巢,经常将雏鸟带出巢后,再重新做一个。它们喜欢吃苍蝇,能巧妙地捕捉到正在飞着的苍蝇。利文斯敦喂它们面包屑时,它们会毫不害怕地飞到他身边取食,甚至还敢停留在他的手掌上。鹡鸰鸟也像金丝雀一样,有着美妙的歌喉。
还有一种鸟叫太阳鸟,它们有很漂亮的羽毛,最喜欢围绕着石榴花飞舞。
利文斯敦就这样一边观察大自然,一边继续前进。
在整天都下着雨的天气中,他们终于抵达了班韦乌卢湖。这时的湖水已不再清澈,显得混浊而漆黑,很是吓人。
不过,就在利文斯敦进入森林后,他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因为他看到了美丽的白水仙、金盏花、蝴蝶兰、百日草……此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在灰暗的雨天中争香斗艳。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非洲还有这样温柔、可爱的一面啊!”因为身边已经没有墨水和纸张了,利文斯敦只好将旧报纸装订起来,再用树汁做成墨水,将他对动植物的观察研究情形一一记录下来。
他的这种做法对以后世界的动植物学研究有着相当突出的贡献。
最后的时刻
当利文斯敦每天在做这些相当宝贵的记录之时,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1872年12月25日,是利文斯敦此生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这一天他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前进。他杀了一头牛庆祝这一节日,但气氛仍显得落寞暗淡。
利文斯敦不禁忆及故乡布兰太尔村:“此时故乡应该正静静地下着雪吧!圣诞树上可能正点着红蜡烛。唉!小时候真是快乐,虽然贫穷,仍可以收到礼物……当时还真的以为圣诞老人会从烟囱中下来,将玩具放在枕头边的袜子里呢!”
利文斯敦这样回想时,禁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喃喃自语:“也许明年的圣诞节,我就能和平时一样热闹快乐地在耶稣家中过节了……我也能和父亲、母亲、妻子玛丽以及已经过世的两个儿子在天堂重聚了……”
利文斯敦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笔来,自言自语地说:“对了,写封信给哥哥吧。”
利文斯敦的哥哥当时正在加拿大。
“亲爱的哥哥,我已经骨瘦如柴了,此时又染上重病,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我的身体现在很虚弱,每天的旅行让我感到痛苦。如果上帝听了我的祷告而能阻止非洲的奴隶买卖的话,那我宁愿自己的身体继续衰弱,我也会喜极而泣感谢上帝的。这可以说是我此生唯一最大的心愿了。如果尼罗河的探险和这件事比较起来,真是微不足道了……”
利文斯敦写着信,眼泪不禁滑落下来,他知道自己就快离开人世了。
第二年,也就是1873年3月31日,利文斯敦的病况突然恶化,眼看着严重的肠出血天天侵蚀着他消瘦的病体。
虽然是这样,但他对尼罗河的探险仍然没有间断过。有一次,他刚刚费了很大力气骑上驴背,但立刻又无力地摔了下来。现在,他手握铅笔都感觉相当吃力了。
“4月27日,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停止前进的道路,打算恢复元气。我让人买了一些山羊奶。我们现在到达了摩拉里墨河岸。”这是利文斯敦的最后记录的资料。
29日,利文斯敦带着衰弱不堪的病体乘坐独木舟沿河抵达了吉坦波酋长的村落。
他的随从立刻搭建了一间小屋,让利文斯敦养病。但是利文斯敦似乎连爬起来看地图和测量方向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天,酋长吉坦波来探望利文斯敦,他仍旧昏睡着。
到了晚上1点钟。
“吉玛!利文斯敦先生叫你进去。”吉玛飞速赶到屋里,站在硬木板做成的床边。
利文斯敦稍微睁开了眼睛说:“你是吉玛吗?”
“是的,先生。”
“屋外在吵什么呢?是我们的人吗?”
“不,那是村子里的人在赶水牛。”
“是吗……”
利文斯敦闭上了眼睛,不久再次睁开,有气无力地问道:“这里是鲁瓦布拉吗?”
“不,先生,这里是吉坦波的村落。”
“如果要到鲁瓦布拉,还要多久?”
“大概还要三天。”
“我知道了……”
讲完后,利文斯敦又昏然入睡。吉玛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出来,他知道主人的情况与以往不同,但是谁也没有办法。
大约1小时后,利文斯敦又叫苏西进屋。
“你是苏西吗?”
“是的,先生。”
“帮我烧些开水,我要吃药。”
“好的。”
苏西把开水烧好后,将药箱一并交给利文斯敦。
“你帮我点上蜡烛吧!”利文斯敦说着,便颤抖着双手寻找蜡烛。
他的眼睛好像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所以用手摸了一阵子说:“就这样吧!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
这是利文斯敦生命中最后一句话。天亮前4点多钟,大家睡意正浓的时候,有人说道:“赶快到先生的房间去看看,我刚刚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当苏西和吉玛进屋探看时,利文斯敦已经下了床,倚靠着枕头,跪在地上。
苏西小声地说:“他在祷告,我们不要妨碍他……”
利文斯敦在每天清早当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有晨祷的习惯,所以大家就放心地离开了。
可是,刚刚过了一个小时,当大家再进屋探看时,利文斯敦仍然保持之前同样的姿势。
“先生!先生!……”大家想把他叫醒。但是,利文斯敦再也不会回头理会了。因为利文斯敦的灵魂已经升到天国了。
“先生去世了!”随从们围着他的尸体恸哭不已,撕心裂肺。
身后之名
利文斯敦悄悄地离开了人世。他在最后停止呼吸时,连一个朋友都不在身边便寂寞地去了。但是,让他感到最为难过的,是他还未完成他的任务。
总之,利文斯敦并没有找到尼罗河的源头,而且奴隶买卖也没有停止的迹象,甚至连基督教义也还没有传遍整个非洲内陆,因此他受到了伦敦教会的抨击。
难道,他的努力就白白浪费了吗?
当然不是这样。利文斯敦就像一粒麦子,就如同《圣经》中所描述的:一粒麦子落在地里死了,才会再生长出更多的新芽。
这粒落在非洲内陆土地上的麦子,的确在之后长出了30倍、60倍,甚至100倍的麦子。
利文斯敦逝世的消息震惊了全世界。从此之后,愿意为非洲奉献自己生命的人数也日渐增多。
英国医生布鲁斯就是其中之一。1894年他带着妻子前往南非,目的是研究那加那昏睡症。
那加那就是忧郁、无精打采的意思,一条健康的牛或马,在染患此病后,腹部会胀水,流鼻涕乃至于失明而死。不论多么健康的牛或马都可能染患此病而导致死亡,十分可怕。布鲁斯怀疑采采蝇就是传播此种疾病的媒介,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了非洲,采集采采蝇从事研究。之后,他终于发现了正是采采蝇将锥形寄生虫传播至牛或马的血液中而造成这种疾病的。
这项发现为南非的人带来了福音。消除了采采蝇的地区,之后已很少再发现牛马染患那加那昏睡症。
除此之外,买卖奴隶的残酷行径也渐渐为世人所唾弃。比如说,美国的南北战争即为阻止奴隶买卖才发动的。最后在利文斯敦去世后的第十四年,也就是1888年,美国禁止了奴隶买卖。奴隶商人也因为无法再从事此项交易,他们在非洲销声匿迹。利文斯敦的祷告终于应验了。
故事回到利文斯敦去世之时的场景。一直服侍在利文斯敦身边的五个马可洛洛人在利文斯敦尸体旁伤心哭泣,后来他们说:
“我们把先生的尸体做成木乃伊吧,然后将木乃伊送回先生的国家。”
在非洲,木乃伊是古时候真正伟大的国王才能得到的待遇,也就是说,能做成木乃伊的只有酋长或更伟大的人,由此可见,那些随从是如何敬重利文斯敦了。
他们首先将利文斯敦的尸体由腹部剖开,将心脏及其他内脏取出埋在一棵树下,然后将尸体在太阳下晒干,最后将腹部缝合,涂上香油,这样木乃伊就做成了。
但是,要抬着木乃伊行走,无论到哪里,都十分忌讳。假如让其他村子的人知道的话,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一行人冒了极大的生命危险,才把木乃伊安然送出。
当木乃伊顺利地送回英国时,简直无人敢相信这件事。
“非洲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聪明的事呢?”他们始终怀疑非洲人的能力,甚至他们还称非洲人为土著人,这实在太无礼了。之前,不只是英国人认为非洲人肤色黑、没学问、头脑差、懒惰,连所有的欧洲人都这样的歧视黑人!但是现在呢?所有欧洲人都惊诧了,他们为曾经歧视非洲人而感觉羞耻。
木乃伊经过鉴定,发现尸体的左肩上有狮子咬伤的痕迹,确定这就是利文斯敦。英国人对非洲人的这种行为大大地震撼和感动。
“为什么要把木乃伊送回英国呢?”一个傲慢的绅士嘲讽地问道。
其中一个非洲人毫不犹豫地说:“利文斯敦先生实在太伟大了,如果埋在非洲,那太可惜了。”
比起那位英国人的傲慢无礼,可以看出非洲人是多么的谦逊。
也许,全世界中只有非洲人才最了解利文斯敦的伟大之处。1874年4月19日,利文斯敦以一名英国最伟大的传教士和探险家之名,被安葬在了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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