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纬国前妻石静宜的死在多年之后被翻出来,抽丝剥茧,遂而成为“非正常死亡”的悬案。如此看来,与蒋家王朝息息相关的女人中,章亚若未必是离奇死亡的唯一一人。石静宜究竟为何而死?如果不是真的死于难产,那谁又是幕后黑手?难道她也是蒋家内部宫斗的牺牲品吗?
一连串的疑问,无法得到最确切的回答,我们只能把目光投向那个波谲云诡的时代,从硝烟之中,重拾这对夫妻的点点滴滴。
略带挑衅的相识
1942年春天,正是抗日战争最为艰难的岁月。中国的半壁河山已经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万物似乎都瑟缩着,迟迟不肯复苏,祖国大地上看不到一点让人欣喜的颜色。
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在1942年到1943年之间,河南爆发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饥荒。从河西走廊刮过来的冷风在西安城上空打转,吹在人脸上像是刀割一样的疼。太阳虽然挂在空中,却一丝温暖都感觉不到。
一个好不容易放晴的上午,从大华纱厂的南门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姑娘,只见她稚气未脱的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透露出聪慧。齐耳短发,蓝士林布旗袍外加一件乳白色的针织外套,简单质朴。这个姑娘的神色有些奇怪,她左顾右盼地朝周围扫视了一圈,随后迅速召来一辆黄包车,跳上车直奔火车站去了。这位小姐便是西北纺织工业巨头石凤翔的二女儿石静宜,天生调皮好动的石静宜从来不喜欢坐府上的汽车,她觉得那样太束缚了,因此每每出门,她都是偷偷地跑出来,雇上一辆黄包车直奔目的地。
石静宜性格单纯开朗,并没有多少门第观念,对车夫很客气,且出手大方,所以很多车夫都喜欢为这位石家二小姐跑腿。这次载她去火车站的车夫也是一位熟人了,车夫知道石静宜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跑得快就行,因此没有多说话,问清楚目的地便撒开丫子奔跑起来。
到了火车站,石静宜缓步走入候车厅中,见时间还早,她便从包里掏出一份英文报纸,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似乎是报纸上的内容让她有些气愤了,只见她眉头微皱,呼吸微微急促,一缕刘海滑到眼前遮住了眼睛,她也没有抬起手撩一下。
这平常一天的平常经历,却开启了一段不平常的爱情。
因为此刻的石静宜已经被一个人深深地看在眼里了-他就是中国国民军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的二公子蒋纬国。
年轻时的蒋纬国浓眉大眼,面庞瘦削,身材高挑,活脱脱一个美男子,就算穿着皱巴巴的军装,也难掩其英姿。
此时的他刚刚从德国回来不久,习惯了国外轻松自由的氛围,受不了国内严苛的管束,于是偷着跑出来玩。百无聊赖坐在候车厅等车的他第一眼看到石静宜就被吸引了,这位姑娘仪态端庄,看英文报纸,肯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家闺秀。他得想个办法结识她。
蒋纬国朝石静宜走过去,有些突兀地说道:“小姐,您手上的报纸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正聚精会神读报的石静宜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瞥见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和脸上坏坏的笑容,她心底寻思,“此人一定是借故来搭讪的,看他的穿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初级军官,未必看得懂英文。”
于是石静宜有些高傲地回答:“对不起,这是英文报纸,你大概没法儿看。”
“我知道,但我就喜欢看英文报纸。”蒋纬国不怒不恼地回答道。
话说到此,石静宜只得把报纸递给了蒋纬国,没想到的是,蒋纬国就着一篇文章小声朗读了起来,发音准确且读得很流利,一听就知道是有功底的,石静宜不禁对其刮目相看。
这一次看起来有些幼稚又有些挑衅的相识虽然不那么浪漫温柔,但效果却很好,二人的内心都起了涟漪。异性相吸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只要这吸引力足够强大,男女就有继续交往下去的可能性。
情定旅程中
石静宜,原籍湖北孝感一带,祖上曾是名门望族,到了清朝咸丰年间遭遇不幸,家道中落。石静宜的祖父石忠仪认为读书已经不能拯救家族的颓败,于是一怒之下弃儒从商,经历了很多挫折,最终使得石家再度兴盛起来。家世中兴后,石忠仪还是觉得,一个人眼睛里面不能只有钱,还是得多学点知识,学以致用才好,于是专门请来了先生在家中给孩子们教学。因此,石静宜的父辈也都是有学识的人。
石忠仪临终前给子孙们留下的遗言,也成为了石家的家训:“余一生行事,心怀侠义,先济人之急,凡事先替人家着想,宁愿自己吃亏,忠厚传家。日后余之子孙,决不致无成,后辈不忘遗训,刻苦攻读,不负先辈重望,事业有成。”石家的后辈也都按照这个家训要求自己。
石静宜的父亲石凤翔年轻时留学日本,专门学习纺织专业,学成归国后,他不愿意为日本工厂效力,便开始自主创业,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品牌。20世纪30年代中期,他入驻西安,办起了大华纱厂,一举成名,成了西安的社会名流。
石凤翔早年娶了一房结发妻子,为他生育了两男两女,中途又纳了个妾,这名小妾不甘示弱,一口气给石凤翔生下三个小壮丁,这样,石家便算是枝繁叶茂了。
大女儿石淑仪大学毕业之后,嫁给了陕西省中国银行总经理吕凤章为妻,小两口恩爱有加,双方父母也很看好这门婚事,谁知红颜薄命,石淑仪还没享受多少年好日子便死于难产,于是石家便只剩下了石静宜这一个女儿,可想而知父母对她是多么宠爱。
石静宜自小性格开朗,没有小女子的矫揉造作,倒多了几分男儿的侠义心肠,且颇爱冒险。石凤翔爱极了这个女儿,去到哪里应酬都要带着她,因此石静宜自小见多识广,能歌善舞,非常善于社交。
小女孩石静宜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上学时,家里派车送她,她总是在距离学校几百米的地方坚持下车自己走去上学,她不愿意同学因为觉得她是大小姐而疏远她。在学校中,她丝毫没有出身富贵人家的那种高傲之感,因此和老师同学都很亲近,大家对这位石家二小姐的评价很高。
石静宜十五岁时就读于西安尊德女中,她发现自己对英语非常感兴趣,于是专门师从英国学成归来的张素我,练就了一口标准的牛津腔。中学毕业之后,她考入了国立西北大学。接着,又到音乐专科学校学习声乐和钢琴。
和蒋纬国车站相遇的时候,她刚刚二十出头,摆脱了青涩的她出落成了一位大美女。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但石静宜似乎不为所动,父亲倒也不着急,还想把女儿留在身边多几年。可是这一次,石小姐动心了……无巧不成书,石静宜和蒋纬国乘坐同一趟列车,在火车轰轰隆隆撞击铁轨的规律的噪音中,他们俩相谈甚欢,石静宜得知面前之人原来是蒋介石的二公子,遂解开了心中的小小疑惑,怪不得英文说得那么流利呢。
短短的行程中,石静宜和蒋纬国确定了想要交往下去的决心,并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
政坛炙手可热的小生和工商界大亨的女儿恋爱了!这样的消息无须渲染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在人们眼中,这绝对是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何况石凤翔对革命事业也贡献过很多力量,说起来,双方的家庭背景也没有什么冲突,非常合适。
这时候,一个热心的大媒人出现了,他就是蓝衣社十三太保之一,国民党第八战区副司令胡宗南。
媒人出马却被拒
胡宗南素有“西北王”的称号,祖籍浙江宁波的胡宗南和蒋介石也算是半个老乡,当年,行迹落魄、穷困潦倒的他投身黄埔军校,很得蒋介石的赏识,被视作“天子门生”,加以重点栽培。再加上胡宗南十分懂得察言观色,揣摩主子心思,讨得了蒋介石的欢心,也换得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加官晋爵。
蒋纬国从欧洲留学回来之后,蒋介石为了笼络住胡宗南,便把蒋纬国送到第八战区服役,胡宗南亲自将蒋纬国安插进了嫡系第一军第一师做监军,这样,蒋纬国便成为了维系父亲和胡宗南关系的一条线,三者彼此制约,又能协同合作,这其实就是官场之道。
亲自调教蒋纬国,这不是就等于“太子太傅”了吗?
胡宗南为此暗自窃喜,他日要是蒋纬国能够继承大统,他不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了吗?当然,得意的胡宗南并没有忘形,他始终谨记蒋介石在把蒋纬国交给他时所说的那四个字:严加看管。他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几年前,大太子蒋经国被放到江西的时候,蒋介石也是命令亲信熊式辉好好照顾,谁知道蒋经国居然在江西寻花问柳闹出轨,这让蒋介石大为光火。胡宗南暗暗拿自己和熊式辉比较,并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犯同样的错误,要让蒋纬国在自己眼皮底下安安生生的。
为了讨好二太子,胡宗南把自己最中意的官邸和办公室都让给蒋纬国来使用,且对其生活非常关心。这样既像师生,又像父子,同时又有点像生死之交的感情,胡宗南已经刻意培养很久了,他的目的就是让蒋纬国对自己放下芥蒂,真正地信任起来。
果然,蒋纬国很主动地和胡宗南谈起了自己与石家二小姐的事情,一面打听石家的家风,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他与石静宜的感情。
胡宗南笑了,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不管石凤翔那个老顽固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胡宗南之所以敢这样打保票,除了他自身很看好这门婚事之外,还因为他对石凤翔其人并不陌生。在交际场合时常碰面,石凤翔态度恭敬但不讨好,为人处世不卑不亢,也不会轻易瞧不起谁,胡宗南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何况自信的胡宗南始终认为,自己坐镇西北,独揽军政大权,可谓是一言九鼎,谁又会不识趣地驳其面子呢?
于是,性急的胡宗南回到办公室,立刻操起电话往石凤翔家挂过去,与石凤翔约好了府上谈话。
这石凤翔也是刚刚从外面忙回来,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听到胡宗南在院内停车的声音,他有些揣摩不出胡宗南的来意了。
进门一番寒暄,到书房坐定之后,石太太亲自奉茶,正准备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男人们,胡宗南突然招呼道:“石太太留步,我此次前来,实在是为了家事,还要石太太一起做主呢。”
一句话,更是让石凤翔夫妇摸不着头脑了。胡宗南看二人一头雾水,笑眯眯地说道:“此次乃为二小姐的婚事而来。”
石凤翔的心一沉,他明白,能请动胡宗南出门的,定不是简单的官宦人家,势必位高权重,且这样开门见山地上门说媒,定是一桩颇有背景的联姻。他明白自古“豪门难入”的道理,不想最心爱的女儿成为婚姻交易的牺牲品,于是他淡淡地问道:“那不知胡长官提的是哪家的贵公子呢?”
胡宗南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茶水,得意洋洋地说道:“要论起您石经理今时今日的成就,若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也断不会上门来讨这个没趣。不过,您觉得,当今蒋委员长的二公子纬国与石二小姐可还相配啊?”
此话一出,让城府颇深的石凤翔都变了脸色。他调整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要劳烦您胡长官亲自登门来说此事,凤翔真是过意不去啊,不过事起突然,家人都还没个准备,我看还是容我们商量一下再给您回话吧。”
胡宗南又怎会听不出石凤翔拒绝的意思,极爱面子的他赶紧给自己铺好台阶,“也是啊,石经理,这自古的婚姻大事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好了,你们再考虑考虑,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抬起脚就往门外走。
自信满满的胡宗南何曾想在石凤翔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郁闷地回去了。但他并没有把这个结果告诉蒋纬国,胡宗南暗自决定,一定要想尽办法促成这门婚事。
要说石凤翔会如此委婉拒绝也是有原因的,他整天在外面忙得连轴转,根本不知道女儿的事情,也不会想到其实女儿早已和蒋纬国有情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他当然不能贸然答应这件事情。其一,他并不了解蒋纬国,只知道是蒋介石的二公子,但如果因为蒋纬国身在“皇家”就要涎着脸去攀这门亲事,这实在不是他石凤翔的作风。其二,关于蒋介石的家事,他也听闻了一些流言蜚语,蒋介石素来喜新厌旧薄情寡义,那他的儿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如果是,那断不能让女儿嫁过去受罪。其三,人在江湖混迹半辈子的石凤翔早已学会了处世谨慎,他有三教九流的朋友,又为人不错,家底雄厚,相中他家想要攀亲的人数不胜数,却多半是冲着他的财力来的,并非对女儿石静宜的痴情,他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于是,在送走了胡宗南之后,石凤翔即刻委托信任的人去打听蒋纬国的为人。这一打听不要紧,让石凤翔得知了蒋纬国出国留学前的一段风流韵事,这下更让石凤翔断定,蒋家的男人还是不要沾染为妙,于是打电话给胡宗南,客气但直接地回绝了这门婚事。
素喜拿腔拿调的胡宗南遭到石凤翔严词拒绝,真是又怒又气,遂又觉得有点好笑,看来这整日只知道挣钱的大富豪石凤翔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和蒋纬国坠入情网了,蒋纬国多次把石静宜带到住处歌舞狂欢,俨然已经是一对情侣,这孤男寡女的,要是干柴烈火地发生点什么,看你石凤翔这个老东西脸往哪里搁!
但胡宗南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听说,在重庆的蒋介石已经被大儿子蒋经国在外金屋藏娇的事情气得暴跳如雷了,要是蒋纬国再在西安弄出桩“未婚先孕”的糗事,他作为蒋纬国的“监护人”,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特意安排一场舞会,让石凤翔夫妇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和蒋纬国已经如何情深难分开,到时候看他石凤翔还不松口!
当石凤翔夫妇带着女儿共同赴宴的时候,胡宗南和蒋纬国也姗姗来迟。蒋纬国的俊朗和他身后强大的蒋家王朝让他迅速成为了宴会的焦点,许多高官家的小姐们都毫不掩饰地向他献殷勤,然而从始至终,蒋纬国的眼睛只停留在石静宜的身上。
年轻单纯的石静宜又怎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呢?初初瞥见心爱的男人被群花包围,一脸的醋意根本掩饰不住,但见到蒋纬国投过来的目光,她又心跳过速,恨不得马上走过去,推开那些自作多情的女子,和心爱的男人相拥。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石凤翔的眼睛,他不禁想起胡宗南上门提亲时有意无意透露的那句“其实他们俩已经相识了”,此番看来,原来不只是相识那么简单。
席间觥筹交错,高官大亨们相互吹捧频频举杯,一个个都喝得头脑有些发热了。正值酒酣耳热之际,大厅里响起了音乐,众人自动配对,跳起了流行的交谊舞。
有句话叫作“酒壮英雄胆”,几杯下肚的蒋纬国也不再避讳有石凤翔夫妇的在场,径直朝石静宜走过来,邀请她跳舞。看着女儿和蒋纬国在舞池中旁若无人地深情对视,相拥旋转,石凤翔只觉头都大了,只能努力克制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回到家后,石凤翔开门见山地询问了石静宜和蒋纬国交往的情况,石静宜看见父亲的脸都快绿了,知道事情不妙,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和他……我和他就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后来……后来也约着喝过几次咖啡,那也是他问我借书来着,我们……我……我挺喜欢他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底的话,谁曾想父亲竟然怒了,狠狠地拍着桌子训斥道:“喜欢,你是不是了解这个人?你不是只看他是蒋家二公子就喜欢他吧,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有多少风流韵事吗?高官的家庭咱高攀不起,你以后就不要和他来往了吧!”说罢,兀自起身回屋去了。
站在客厅中的石静宜愣了一会儿,委屈的眼泪哗哗直流。她实在搞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何况父亲并不认识蒋纬国,何来那么大的偏见?甚至什么情况都不问,就直接下达禁止交往的命令,这是何等的不讲理啊。
可是,眼看父亲暴跳如雷,石静宜也知道,道理是讲不通的。
艰难的爱
男女之间的感情,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候,你越是阻止,他们之间的火就越是烧得浓烈,这在心理学上叫作“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可惜那时的石凤翔并不懂得。他像所有疼爱女儿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一样,想左右儿女的选择,以“保护”的名义让女儿按照自己希望的路去走。所用的办法不外乎严加管束,不许接听电话,不许出门,或者派人二十四小时陪护,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但管得住人,怎么管得住心呢。石静宜现在是一个被爱情和思念折磨得不像样子的年轻姑娘,她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萦绕着蒋纬国的影子,而她的所思所想只有一样:我要见到他。
于是,石静宜买通车夫,偷偷跑去和蒋纬国幽会,在那个一号大院中,在蒋纬国陌生又熟悉的怀抱中,在他那军人刻板单薄的床上,石静宜交出了自己的整个人和整颗心。事毕,她蜷缩在蒋纬国的怀抱中瑟瑟发抖,激情的回味犹在,恐惧又爬上心头,要是父亲知道此事,会是怎样的后果!
蒋纬国知道她的担心,不住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小宜,你不要担心,我相信你父亲总有一天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我会为之一直努力,直到他接受我。”
即便有了蒋纬国的承诺,但石静宜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虽然她个性开朗大胆,但毕竟是从传统家庭走出来的孩子,对于女性的贞操是非常看重的,她也知道一旦失去了这个,倘若再遭人辜负,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将要为此承担多大的压力与流言,就算蒋纬国对自己从一而终,但这还没结婚就和对方发生关系,也是为社会舆论所不容的。
石静宜哆哆嗦嗦地回到家,接下来的几天都有些神思恍惚。父亲早出晚归,父女俩基本见不上面,倒也没机会发现她的不妥。而母亲呢,整天只沉溺在麻将桌上,更是顾不到这个女儿的喜怒哀乐了。苦闷的石静宜根本没有妥帖的人可以说说心事,越是这样,她在情感上就越依赖蒋纬国,总想着该如何跑出去和情郎见面……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石静宜故伎重演,打着去“干妈”家过夜的旗号,让车夫把她送到蒋纬国的住处。谁知道这次,车夫竟然出卖了她,把事情捅到她母亲面前,石夫人是个情绪非常极端的人,一听说女儿竟然私会情郎,还留宿过夜,顿时炸了,追着石静宜,一面动手打她,一面骂着难听的脏话,直到把石静宜逼到房间中锁上房门也不罢休,拍着房门又是一通数落,下人们都好奇地躲在大厅里偷窥着,终于骂到词穷了,石太太喘着粗气,丢下一句没有什么威慑力的话,“你不许再见那个人!”便捶着腰下楼去了。
石夫人虽然说话很粗糙,可骂过了,也不记恨,第二天照样该打麻将打麻将,该高兴高兴,该发火发火,并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放,也没有把此事告诉丈夫石凤翔。
石静宜深知母亲性格,她找了个碴辞退了出卖她的车夫,在天天候在大华纱厂南门的那些脚夫中挑了一个眼熟的,几番游说,又用高薪诱惑,终于把那个车夫变成了“自己人”,这样,她出门和蒋纬国见面就更是方便了。
这样肆无忌惮的幽会,终于出了问题。
最先让石静宜惊恐的是,她发现自己每个月都按时到来的月事居然推迟了十多天,随后,各种恶心呕吐的妊娠反应便出现了。恰巧这时候,蒋纬国接到父亲命令去了重庆,而且一走便杳无音讯,连封信都没给石静宜写。石静宜又担心又害怕,身边也没个人商量,整天吃不下睡不好,人急剧消瘦下去。
后知后觉的石夫人终于发现女儿不对劲了,起初只是以为女儿病了,催促着让女儿赶紧找医生看看,可见到女儿诸多推托,且难掩呕吐的情况,生育过四个子女的石夫人再怎么迟钝也算是看出问题来了。如她惯有的处理方式,她拍桌子打板凳地大骂石静宜不要脸,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一般不管不顾,直到把石静宜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跪在地上大喊了一声“妈”,抱着石太太的腿嚎啕大哭,石太太才停了下来。她无力地垂下了刚才还挥舞在空中的胳膊,怔了几秒,然后抚摸着女儿的头蹲了下来,禁不住老泪纵横。
这眼泪,一面是因为心疼女儿,一面也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石太太早年嫁给石凤翔也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八抬大轿上门之后,她便认下了自己一生的宿命。再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在长期的朝夕相处中也会产生感情,何况他们之间很快有了孩子,石太太便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家庭中来。她本就是中国典型的妇女,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及“三从四德”的婚姻观,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丈夫,更不会费心思考何谓幸福。
但她很快就不幸福了,因为没过几年,丈夫就纳了一房小妾,这小妾年轻貌美,当然更得丈夫的宠爱,她即使再不甘心,再痛苦,再拿儿子示威,也没改变石凤翔的决定。
何况那小妾的肚子更争气,连生三子,她更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来到西安之后,她已渐近人老珠黄,但小妾正当盛年,石凤翔也怕家庭矛盾,故意弄了东西两个院,让两房太太分开居住,而他则看心情选择去哪边居住。比起她和石凤翔这种父母之命组成的家庭,小妾和石凤翔好歹也是自由恋爱,自然更得宠些,石凤翔十天半个月不来她这边一趟也是常有的事情,空虚无聊的石太太当然只能靠打麻将来打发寂寞冗长的时光了。
可是,哪个女人不嫉妒,哪个女人不自私,丈夫被分享,她的心里当然不好受,此刻又见女儿因为男人如此痛苦,她也禁不住落泪。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石太太才缓过神来,她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说道:“静宜,你糊涂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现在可怎么收场?你爸爸那边是决计不愿接受你和蒋家二公子在一起的,你说你这肚子里都有了他的种,能瞒几时?叫你爸爸知道,还不得打死你再杀了那小子!”
如此一说,石静宜更是害怕,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流了下来,她哽咽地说道:“妈,怎么办,您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好害怕啊……”
怎么办?能怎么办?石太太在石凤翔面前,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上话的,但也不能去那边求小妾给石凤翔吹枕边风吧,那样小妾还不得笑掉大牙,说这正房管教不善,害得女儿被人搞大了肚子?不行,坚决不行!石太太一咬牙,挤出几个字:“处理掉!”
石太太刀子嘴豆腐心,一面数落着女儿,一面帮女儿想着办法,秘密联络了诊所,带着石静宜去拿掉了腹中胎儿。
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石太太不禁悲从中来,轻声说道:“他害你不浅啊,以后再不要来往了吧。”
可不与蒋纬国来往,又该去找谁呢?传统守旧且大字不识几个的石太太内心很是担忧,女儿已经是蒋纬国的人了,而且还有过孩子,如何还能挑三拣四地去选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呢?万一日后传出来,说女儿嫁过去的时候已非处女之身,石家的脸可就丢大了。
老太太心中一团乱麻,只得捶着她时常酸痛的老腰,叹口气打电话约牌友去了。
没多久,蒋纬国受命管理空军,回到西安之后就直接搬到了西郊机场居住,一安定下来,他就忙不迭地差人通知石静宜。
苦苦盼着恋人消息的石静宜一听到蒋纬国回来了,即刻蹦了起来,火急火燎地让车夫把她送到了西郊机场。
一别几月,石静宜经历了人生之痛,而蒋纬国一无所知,看到石静宜的脸色如此苍白,蒋纬国的心抽搐着痛了起来,他一把把石静宜拥入怀中,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这对不起到底是为何,但石静宜一触到蒋纬国的体温,便彻底融化了,连最初想责怪的那一点点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别胜新婚,久旱逢甘霖,热血沸腾的两个人再度不管不顾了起来,每一次的肌肤相亲,都使得石静宜更加坚定,她一定要嫁给蒋纬国。
由于西郊机场距离城里比较远,晚上去一趟再赶回家很不方便,石静宜改变了幽会策略。她每天早晨正常出门上课,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则打着去上学的旗号直奔西郊机场,到了该放学的时间点,又让车夫接她回家。
这样惬意地度过了几个月,石静宜发现,她又怀孕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倒没有表现出多么惊恐,但这样毕竟不是常事,她很想和家里摊牌,但想到父亲怒气冲天的脸,想到母亲那些不堪入耳的责骂和眼泪,她实在没有勇气,只得忍痛再次处理了腹中胎儿。只是那个时候的石静宜并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将会给后来的生活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当然,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她也来不及思考这些了。
好事太多磨
此事过后没有多久,车夫禁不住老太太的一再追问,道出了小姐其实经常去西郊机场和蒋纬国见面的实情。老太太气得直跺脚,指着石静宜的鼻子又是一通责骂,并把她关在房中不让出门。
被困的石静宜在楼上大喊大叫,楼下的石太太却感到心力交瘁。看女儿这么痛苦,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遂责怪起那冥顽不灵的丈夫来。而今石家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这女儿性子又烈,要是再逼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女儿一个想不通寻了短见,有的是两口子后悔的日子。
思量再三,石太太决定,和丈夫摊牌!
她把女儿和蒋纬国的事情大致和丈夫说了一遍,当然其中隐瞒了那些难以开口的事情,然后撂下一句话:“你自己拿主意吧。”便转身上楼了。
石凤翔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素来不喜欢被人逼迫妥协的他还是决定抻一抻,指望着女儿能回心转意。
可惜,石凤翔如意算盘落了空,抻到第三天,他收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脸都青了。原来,女儿在信中说道:“爸爸,如果您还是不能同意我和纬国的婚事的话,我决定和他私奔……”
石凤翔撕掉信,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咳了半天,痛苦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他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道:“罢了,罢了,随你们的便吧……”
就这样,石静宜终于冲破重重障碍,坦然地站在了蒋纬国面前,剩下的,就是蒋家那边的态度了。这其实已经不算什么困难,因为蒋纬国有意无意早已在蒋介石面前透露过自己的感情,而对于石静宜的家庭和石静宜其人,蒋介石虽未赞扬,但也没有说过半分不是。何况蒋纬国搬出了胡宗南,目的就是让父亲知道,这是父亲的亲信也表示支持的事情,所以女方一定是过得去的。最后,蒋纬国收到了蒋介石下发的手谕,七个大字让这对苦命鸳鸯终于笑起来了:“石门亲事,可结合。”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关,那就是蒋纬国的养母姚冶诚了。
作为一个非亲生的孩子,蒋纬国自小就非常敏感,他早熟懂事,也很孝顺。父亲休了三个前妻,最终娶了宋美龄之后,他也懂得如何斡旋,既不让养母姚冶诚感到寒心,也不让后母宋美龄感到尴尬。而且他与陈洁如的关系也不错,这些年间不断寄钱给生活窘迫的陈洁如,从这点来看,蒋纬国聪明、智慧,且有良心。
其实养母姚冶诚早就催促他赶紧完成终身大事了,只是他和石静宜交往期间,由于一直遭到石家的反对,所以没有机会把石静宜带到母亲面前拜见,现如今,一切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孝顺的他当然得征得母亲的同意才行。
这次,倒是石静宜担心了。按照她的家庭规矩,是绝对不允许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先跟着男方疯疯癫癫跑到远处去拜见“未来婆婆”的,最重要的一点,那姚冶诚是蒋介石曾经的小妾,而石静宜的母亲又是恨透了“小妾”身份的人,她“恨吾恨以及人之恨”,对全天下的小妾都充满了鄙视和不满,即便石静宜曾有意无意和她提起过姚冶诚惨遭蒋介石抛弃的悲惨经历,也不过换得母亲“活该”二字。
如今,石静宜要跟着蒋纬国去拜见那位已经被逐出蒋家门的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小妾”,想来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一番思量之后,两人商量出了一个办法,蒋纬国先去安排去重庆的飞机(彼时的姚冶诚在重庆避难),石静宜谎称要去城中大姐家住两天,然后就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悄悄去重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忐忑不安的石静宜终于跟随着蒋纬国走进了姚冶诚的住所,蒋纬国朝着一位头发已花白的老太太跪倒,她也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说道:“妈妈,儿媳妇石静宜来拜见您了。”正是这一声“妈妈”,喊得姚冶诚眼中泛出了泪花儿。
和姚冶诚的见面远没有石静宜担心的那样难,姚老太太盼儿子娶媳妇已经盼疯了,此刻见到这样知书达理的一位好姑娘,内心只剩高兴,哪里还会挑剔什么呢?她忙不迭地给儿子儿媳准备晚饭。对于天下的母亲而言,能够让孩子吃上自己亲手做的饭,那便是莫大的幸福了,姚冶诚也不例外。只见她忙里忙外地张罗出一桌好菜,还专门投儿子所好地开了一瓶红酒。席间,老太太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看看儿子,看看儿媳,幸福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就这样,姚冶诚这关顺利通过,由于石静宜是瞒着家里人来重庆的,不敢久留,只待了一天便匆匆赶回西安了。
从未结束的苦难
1944年12月15日,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西安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西北王”胡宗南亲自主持了他们的婚礼,军统戴笠则以总统特使的身份前来祝贺。可是,由于宋美龄的原因,姚冶诚无法以蒋纬国母亲的身份公开出现参加儿子的婚礼,这也成为了他们母子永远的遗憾。
婚后不到一年,日本帝国主义战败投降,原本是举国欢庆的时候,然而蒋介石却不顾劳民伤财转而发动内战,把枪口对准了共产党。在蒋纬国还没有接到蒋介石新的命令的这段日子,是他们夫妻俩最快乐的时光,两人如愿以偿,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然而欢乐之中也有痛苦。
知道妻子爱热闹,蒋纬国便经常带着石静宜出席各种舞会,石静宜在那样热闹的环境中很容易找到满足感。然而在一次舞会结束回到家后,石静宜突然感到小腹坠胀,疼痛难忍,下身出了很多血。这个场景石静宜太熟悉了,她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小产了!
当初不能有孩子的时候,不得已做了些残忍的事情,而今夫妇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生孩子的时候,没想到第一胎就小产了,石静宜很是自责,一会儿怪自己糊涂,连怀孕了都不知道,一会儿又怨自己贪玩儿,肯定是跳舞跳多了运动过度导致小产的。看着憔悴的妻子,蒋纬国掩藏起内心的遗憾,不断地安慰妻子说:“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是,这个没关系却成为了有关系。
此后,石静宜几次怀孕,几次都无法保住胎儿,总是不到三个月便习惯性流产,虽然奔走问诊了很多医院,但都没有什么好的对策,上天像是要惩罚这对夫妇一样,就是不肯赐给他们一个爱的结晶。
彼时恰逢内战,蒋介石调兵遣将,蒋纬国也由陆军转到装甲兵部队,随着部队东征西走,很少有时间陪伴在妻子身边,石静宜只能独自承受悲伤的心情和虚弱的身体,不可谓不辛苦。
考虑到妻子的安全,蒋纬国建议石静宜搬到重庆居住,这样离父亲这个靠山也近一些。到了重庆后,石静宜和蒋介石夫妇朝夕相处,倒也培养出了感情,尤其是和宋美龄感情不错。
首先,宋美龄很欣赏英语流利的石静宜,她觉得石静宜不似一般的大小姐,娇生惯养,一味只会撒娇赌气,这个儿媳妇不但知识丰富,且孝顺有加,婆媳俩很是谈得来。
其次,在蒋介石的两个儿子中,宋美龄更偏爱感情外露的蒋纬国,鉴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她当然也很喜欢石静宜。
懂事的石静宜不但和宋美龄相处得好,和蒋纬国的养母姚冶诚的关系也不错。她时常抽时间去探望姚冶诚,和这位姚阿母一起说说话,做做饭。在姚冶诚面前,她绝口不提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生活,只是转述一下蒋纬国写给她的信中提到养母姚冶诚的内容,当然,有时候即使蒋纬国没有来信,她也会用善意的谎言去安慰时刻为儿子提心吊胆的姚阿母的。
宋美龄这边也不是不知道石静宜常常出入姚冶诚的住处,但石静宜回到家从不会表现出来,只字不提姚冶诚。
这是石静宜聪明的地方,也是蒋介石夫妇更加欣赏她的地方。
国民党退守台湾之后,石家也举家迁往台湾,蒋纬国带着石静宜把家安在了广州街武昌新村,与阎锡山做了邻居。然后将养母姚冶诚安排住在了桃园,与石凤翔一家为邻,方便照顾。周末时,蒋纬国夫妇一同回家,既看望了石家的长辈,也看望了姚冶诚,非常方便。
本以为日子平静如水,只要再添几个孩子,这个家就圆满了,谁知道一场晴天霹雳正等待着他们。
1952年初,石静宜发现自己又怀孕了,细细数起来,这已经是第九次受孕,而此时的石静宜已经34岁了,属于高龄产妇。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石静宜简直是又高兴又恐惧,高兴自不必说,恐惧也不过是担心又是空欢喜一场,而她的年岁在这里放着,还有多大的可能性再生孩子呢?
自从发现怀孕,石静宜就非常小心,几乎每天都在床上躺着,轻易不下床走动,在千万个担心中,她终于平安度过了头三个月,全家人都觉得,老天终于开眼了,这个孩子肯定能保住。
石静宜自己也很紧张,隔三岔五就去医院检查,得到的都是母子安好的说法,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医生告诉她,预产期在农历九月中旬,而九月十五正好是蒋介石的生日,石静宜心中暗自打算着,要让蒋家双喜临门,公公生日时,也是孙子诞生日。为了这个心愿,石静宜要求医生帮她控制产期。
农历九月初,石静宜感到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她觉得生产之期快到了,于是赶到医院,要求医生给她打安胎针,避免提前生产。
一针下去,看来是起到了作用,石静宜的腹痛停止了,但两周之后,到了公公蒋介石生日的那天晚上,石静宜依然没有任何要生产的迹象,她便找来医生,要求其为她催生。
可是由于石静宜早年多次习惯性流产,而且之前还打过安胎针,医生这次不敢给她打这一催产针了。但倔强的石静宜却觉得,一定要完成这个双喜临门的心愿,于是再次催促医生给她打催产针。
谁知道针水刚刚推进去没多久,石静宜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急忙去到中心诊所检查,二十分钟后,中心诊所下达了病危通知。
非常不巧的是,此时的蒋纬国身在美国公干,父亲石凤翔也不在家。随行的人只好辗转去找蒋经国签字。当蒋经国匆匆赶到中心诊所的时候,石静宜已经停止了呼吸,蒋经国遂要求赶紧抢救其腹中胎儿,谁知道那可怜的婴儿也早已在母亲腹中死去了。
得到消息的蒋纬国匆匆赶回台湾,但无奈路途遥远,长途跋涉一身疲惫出现在医院的蒋纬国,能够看见的只是爱妻冰凉的尸体和泡在福尔马林中那永远无法睁开眼睛的孩子。
悲痛欲绝的蒋纬国抱着妻子久久不肯松手,他怎么也没想到,妻子会和她的亲姐姐一样死于难产,在他们共度的第九个春秋便撒手人寰。想当初,他们共同承担了那么多,冲破了那么多的阻碍才最终在一起,而现在,妻子说走就走了,竟连最后一面都等不及见……蒋纬国不舍地将妻子葬在了台北六张犁山,他在那里并排修了三座坟墓,一座安葬了石静宜,另外两座留给养母姚冶诚和他自己。站在妻子坟前,回想起共度的岁月,蒋纬国泪如雨下。
死因之谜
然而,对于石静宜的死因,坊间却诸多猜测,演绎得最轰轰烈烈的便是“谋杀”说了。
20世纪90年代,一名曾经就读于台中宜宁中学的学生出来披露,说亲眼看到了石静宜是被谋杀的。一句话,再度把我们拉回到了1952年农历九月的那天晚上。
这位知情者当时还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学生,他们就读的宜宁中学原本是装甲兵子弟中学,校长是石静宜,而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蒋纬国来到台湾时用船一并带过来的,因此这些学生和蒋纬国的关系很亲近,放假时,他们喜欢从台中来到台北玩儿,晚上就留宿蒋纬国家中,蒋纬国夫妇对他们都很好。
那天晚上,他和几个同学照样在台北玩儿,到了晚上十一点才往蒋纬国家去,到了地方,发现蒋纬国家灯火通明,窗帘并未拉上,站在窗外的学生一眼就能看见屋内的情景。
只见几个彪形大汉驾着石静宜,往她嘴里灌着什么东西,挺着大肚子的石静宜拼命挣扎,但显然无济于事。几个孩子吓坏了,掉头就跑。在回到台中的几天后,他们便听闻了石静宜的死讯,而今想来,那几个大汉一定是给石静宜灌下了毒药。
传闻愈演愈烈,关于石静宜之死的疑点也越来越多。
首先是石静宜的主治大夫,据说那位主治大夫是台北非常有名的妇产科医师,经验丰富。这样一位接生过无数孩子、处理过无数难产事件的医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石静宜临产的状况呢?又怎么可能给石静宜打了安胎针,又打催产针呢?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肯定是奉命行事,那又是奉了谁的命呢?
矛头即刻指向了长期与蒋纬国不和的蒋经国。那时的蒋经国是台湾头号情报人员,据悉他曾破获一个美国援助军用布匹掉包的贪污案,且美方有人指证石静宜参与其中。
蒋介石为此很是气愤,为了维护蒋家的尊严和脸面,蒋经国“假传圣旨”,将石静宜“赐死”了。
要说这蒋经国和蒋纬国不睦,已经是长久的事情了,蒋经国向来不愿承认蒋纬国属于蒋家人,当年修蒋家族谱的时候,他也数度想把蒋纬国踢出去,他知道父亲素来偏疼蒋纬国多一些,莫不是害怕蒋纬国家生下儿子,夺了大权?
可是,不管猜测如何,几十年后的人们已无法找到真凭实据,而善良的蒋纬国直到死也无法得知爱妻石静宜的死亡真相。看来一切的一切,只有等到他们在天堂会面的时候,才能有所解答了。
梅开二度
在蒋介石的两个儿子中,蒋经国性格持重相对内敛,蒋纬国性格活泼情感丰富,更习惯外向的表达。然而公务繁忙的他,在军中要维持统领的威严,在家中与蒋经国更是没有话题,原本夫人石静宜生性活泼好动正适合燃烧他的热情,而自打石静宜去世,他的生活顿时清苦了许多。
中年丧偶,膝下犹虚,甚至连事业都不顺。蒋纬国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一半的生气一样,整日郁郁寡欢,渐渐沉默下来。
他的好友戴安国为他担心不已,只要有空便拉他外出参加社交活动。曾经最爱热闹的蒋纬国如今见到这觥筹交错的舞会,眼前浮现的只有爱妻石静宜美丽的身影,更加黯然神伤。
只有音乐能抚平心灵的伤口,给人最深的慰藉。于是,在公文之间、茶余饭后,蒋纬国开始听歌剧、参加音乐会。
他发现与音乐交流不需要言语,不用倾诉,因为它本身就是言语,就是倾诉。在时间和音乐的双重抚慰下,蒋纬国的伤痛终于慢慢地淡化成了心底的一道伤疤。也正是在音乐的引领下,蒋纬国循着命运的轨迹,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个真爱。
有缘千里来相会
邱爱伦出生于1936年,父亲丘秉敏曾经担任过中央信托局储运处副处长,母亲是一名美丽的德国女子,因此邱爱伦出生就注定和美丽结缘。
生逢乱世,这是邱爱伦所不能选择的命运。在她的记忆中,早期的童年生活也算得上幸福,父亲是广东人,对于吃食向来很挑剔,而母亲自幼长于德国,根本不会做中国菜,也分不清厨房中那琳琅满目的食材。因此,一家三口常常下馆子解决温饱问题,大鱼大肉倒是吃得很好。
渐渐地,这种平淡的幸福不见了,父母亲越来越多地争吵,每每这时,父亲摔门而去,母亲暴躁地在房中踱步,而小爱伦只能躲在自己的小屋中,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年少的她不懂父母为何要如仇人般大吵大闹,她只知道,自己很害怕,而且很不开心。
有一天,放学回家的小爱伦发现家里空荡荡的,父亲还没有下班回家,母亲也不见了。又饿又怕的爱伦哭了起来,她不断地喊着“妈妈”,却没有人回答她。
从那天起,母亲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而父亲的脾气也变得很暴躁。每当小爱伦哭着要妈妈的时候,父亲都会打断她,恶狠狠地说:“你妈不要你了,跟着别人跑啦……”
在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心中,被母亲抛弃是多么悲痛和恐怖的事情,小爱伦怕父亲生气,变得越来越乖巧,越来越隐忍,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抱着妈妈曾经用过的枕头无声地哭泣。
总的说来,父亲还是非常疼爱邱爱伦的,起居饮食无一不关照有加,尽管又当爹又当娘非常辛苦,但父亲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培养邱爱伦。只是年少时,见到别人拉着妈妈的手走在街上,而自己却孤孤单单的,还是给邱爱伦留下了心理阴影。
邱爱伦渐渐长大,父母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父亲脾气不再暴躁,见邱爱伦的美丽一天胜过一天,父亲也颇多感慨,感谢上帝赐给了他这么一个“前世小情人”,于是倾尽所能地培养她,希望她能快乐地成长。
而邱爱伦的母亲呢,当年愤然出走去了美国,如今已经安下家来,对女儿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更浓烈,于是不断与前夫沟通,两人终于和解。1950年,丘秉敏将邱爱伦的母亲接回台湾,一家人终于再次团聚。此时的丘家家境殷实,在当地普通家庭还穿不上鞋的时候,他们家每周四已经可以听到进口的交响乐唱片了,不仅如此,还要为此举办“音乐赏析会”;每周二下午,丘夫人还召集相熟的太太们开座谈会,专门探讨子女的教育问题。在这种家庭中长大的邱爱伦,性格单纯而沉静,见识颇丰而极有涵养,对音乐和艺术更有着出色的鉴赏力。但是由于邱爱伦之前一直不在台湾,中文水平始终达不到学校要求,因此,大学的时候,她被家里送往“静宜英专”就读。
到这个时候为止,邱爱伦和蒋纬国并没有任何交集,但是因为一个宴会,她的一生掀起了巨大波澜。
1953年,丘秉敏接到“中德文经协会”的邀请,要求会员们携眷出席这次宴会。正好那天丘太太身体微恙,于是丘秉敏临时决定让女儿陪同出席。而兼管“中德文经协会”工作的蒋纬国自然也在会上。当时谁都不知道这次宴会,对于十九岁的邱爱伦来说意味着什么。时间在这里开始交汇,原本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在这一刻,命运开始交叠。
宴会上,邱爱伦五官精致轮廓立体,站在衣香鬓影的宴会中侧身和人言笑晏晏的样子,显得古典而热烈,有种致命的矛盾美。在场的来宾个个都对她关注频频,而蒋纬国更是对她“惊为天人”。这时的蒋纬国已经走出最开始的颓废,恢复了热情和活力,他相中目标便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上前与之攀谈。在交谈间,蒋纬国发现邱爱伦人品气质俱是上佳,是个极有教养的女孩,不由得好感倍增。
待到后来两人聊起了音乐,蒋纬国发现两人对音乐的看法如此相似,不由得对邱爱伦有了红颜知己的感觉,他那孤寂许久的内心在女孩年轻活力的面孔和迷人的笑容中悄悄地热烈起来,聊到兴起便要请邱爱伦去喝咖啡。
邱爱伦早习惯于被众星捧月,哪里不知道这男人对自己有心思,虽然谈得来,但是毕竟身份有别,便笑着拒绝了,不久便借故离开。
回家后邱爱伦便把在宴会上遇到蒋家二公子的事跟父亲说了,父亲听后表情不愉,说道:“我们家世代从商,一向不与政客来往……”然而,一向独立的邱爱伦自有分晓,也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表态道:“我又不是去台湾做大总统,您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难耐,蒋纬国邀请佳人未成功,反而激起他的好胜心,散会之后左思右想都是邱爱伦美丽的身影,一时间好像又回到毛头小子遇上心爱的姑娘那般光景,不由得接连给邱爱伦写了几封情书,但都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这下年近四十的蒋纬国真是食不知味坐立不安,整天琢磨着如何将佳人抱入怀中。
最后他写信给戴安国,希望能帮他探探佳人的口风。
戴安国接到信想了想便去了邱家,可是邱父本来对这事就反感,甚至都没怎么招呼便直接找女儿出来应对,自己退到一边去了。
戴安国态度诚恳地说明了来意,告诉邱爱伦,蒋纬国对她一番痴情。邱爱伦却因为两人只是初识并无深交,虽有好感但是并不知道蒋纬国人品如何,也不敢贸然答应,另外出于对蒋纬国的年龄背景考虑,也觉得不太适合,于是便对戴安国说:“戴将军,请您转告我对蒋公子的歉意,我因正在学画,无暇分心回信,请他谅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戴安国知道邱爱伦定是不太情愿。不过又见她并没将话完全说死,可见她对蒋纬国印象颇佳,还有希望。
戴安国跟蒋纬国如实回报,蒋纬国听后非常痛苦,但是仍未放弃希望。一年后,蒋纬国从美国毕业返回台北,就任国防部侍从高参。这两年间,无论工作训练如何繁忙劳累,他都坚持不懈地给邱爱伦写信。给邱爱伦写信这件事慢慢变成他的一种习惯,而另一边的邱爱伦又何尝不是?
她的心在他的坚持下慢慢地敞开了。
突然有一天,侍从呈上一封字迹娟秀的信件。那信极简约:“纬国,如晤。樱花盛开的三月,我将飞往东京。爱伦。”
翌年春,蒋纬国飞抵日本富士山,他与爱伦相聚了。
两年之后,邱爱伦在日本完成学业,两人征得了双方家长的同意之后,准备在台北举行婚礼。然而蒋介石因为担心过分铺张,建议地点改在日本。蒋纬国将地点定在东京,却遭到蒋经国的反对。蒋经国认为东京是国际都会影响颇大,蒋家人在那里办婚礼会造成不良的影响。众所周知,蒋经国痛恨日本不是一天的事了,蒋纬国认为他是出于私情才加以阻止。在他看来,在东京举办婚礼已经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结婚这样的事情,他是断然不愿意委屈邱爱伦的。两方僵持不下,向来尊重兄长的他,因此和蒋经国大吵一架。
最终,1957年3月4日,四十一岁的蒋纬国在戴安国的陪同下,飞往日本,在东京与邱爱伦举行了婚礼。
1962年,邱爱伦为蒋纬国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蒋孝刚。
蒋纬国老来得子,宝贝得不得了。蒋孝刚是蒋家第三代中最小的一位,与几位哥哥年龄相差一大截。他非常用功,不到十岁就戴上了近视眼镜。1980年去英国剑桥大学攻读法律专业,成绩斐然。毕业后,虽然台湾外交部有意挽留他,但他坚定地拒绝了。他去了美国,在纽约一家律师事务所从业。蒋孝刚是不多的不凭借身份地位闯出自己天地并获得尊重的蒋家后辈。
无缘对面手难牵
蒋家后嗣似乎都偏爱“老少配”,这种搭配成功的案例有方智怡、蔡慧媚,失败的有邱爱伦和汪长诗。
邱爱伦和蒋纬国结婚之初,夫妻恩爱感情和美,非常令人羡慕。婚后不久,蒋纬国从“国防部第三厅厅长”升任装甲兵司令,再后来又调任陆军参谋大学校长,公务逐渐繁忙,夫妻俩聚少离多,且生活也非常清苦,常常两个小菜吃一天,邱爱伦的父母知道这些,非常心疼自家闺女,便规定他们每餐必须四菜一汤。即便这样,蒋纬国还是非常开心,因为他的精神生活非常富足。
邱爱伦小蒋纬国近十八岁,两人之间的感情亦师亦友,甚至像父女。而邱爱伦一家对蒋纬国也非常支持,邱爱伦的姐弟们都直接称蒋纬国“哥哥”,邱父更是劝他淡出仕途远走美国。蒋纬国退出“副总统选举”之后避走美国,就是去投奔岳父了。
然而仕途通顺、家庭和睦的蒋纬国还有一个心愿:他想要个孩子。石静宜和他并无子嗣,因此对孩子他既爱又怕。
邱爱伦在刚结婚时也曾怀孕,但不幸也流了产。经多方求医,小心谨慎地保胎,甚至特意回娘家安养,才终于平安生出一子,名“蒋孝刚”。
这下,蒋纬国真的觉得人生无憾了。可是人生哪有那么美满呢,所有的巅峰之后都是下坡路。
这事要从蒋经国说起。在外人看来无论蒋纬国对蒋经国如何亲近,蒋经国总是分外不待见这个弟弟。有人说是因为蒋纬国来历不明,有人说因为蒋经国怕弟弟分权,但是无论我们如何揣测,其中原因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总之,蒋经国常常趁机给蒋纬国使绊子添堵。
邱爱伦生性浪漫而自由自主,与严谨刻板循规蹈矩的蒋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多有无意触犯“天威”的时候。
蒋经国见着心有不满却按兵不动,他曾有借“公事”办“私情”整治石静宜的前科,当然也会为了让邱爱伦“学会”循规蹈矩,便故伎重演地对付邱爱伦,顺便闹腾一下蒋纬国。
1959年,邱爱伦的兄长邱廷亮因为涉嫌一政治事件,被蒋经国手下的“国防部军法处”以“通共谋反”罪逮捕,邱家大受打击,将获释的希望都寄托在蒋纬国身上,蒋纬国自知和蒋经国早已貌合神离,但最后还是抵不住爱妻的泪水,去往七海官邸找蒋经国求情。即便是这么多年来蒋纬国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私事找蒋经国,但是蒋经国还是以秉公办案的态度回绝了。判决结果下来,邱廷亮被判6年。
邱家表面虽然被压制下来,但是背地里汹涌的怨愤还是波及这对夫妻。虽然最后邱廷亮获释,两人关系有所缓和,但这件事却在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间,划下了一道深刻的裂痕。
生活中的琐事远远不止一点,小夫妻吵着闹着就能走过去的日子,放在蒋家这个特殊的家族中就不是那么容易轻松跨过了。特别是时间一长,生活习惯不同、思想观念相悖等问题都开始暴露出来。
1964年,“湖口事件”的发生,传蒋介石雷霆大怒,认定是蒋纬国带兵不力,御下不严,甚至怀疑是不是他存心煽动。蒋纬国为此心灰意冷,非常痛苦。在这个当口上,他需要一个成熟的伴侣来开导自己,陪伴自己。可是邱爱伦却依赖惯了,不仅没有体贴他的苦闷,还时常心怀怨气地抱怨旧事,蒋纬国满心苦闷无处宣泄,两人终于开始了第一次争吵。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邱爱伦的任性是绝对不会低头的,每每吵到最后,结果便是两人分床而睡。
蒋介石逝世后,宋美龄去美国居住,邱爱伦陪同照料。
宋美龄和邱爱伦感情很好,而蒋孝刚也在美国念书需要人照料。加上邱爱伦本身也想换个环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于是这一去,就是一大段时间。
这时正是两人七年之痒刚过,且蒋纬国“中年危机”到来的时候,蒋纬国迫切需要婚姻中出现激情和新的出口来冲淡这些烦恼,结果时间给他的却是一场分离。他不由得开始怀念前妻跟他在一起时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也不由得在言语上对邱爱伦有所不满,甚至将前妻拿来比较。
邱爱伦听得此话更是负气,蒋纬国也更加怀念前妻,于是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远。最后蒋纬国与“华视”女星“过往甚密”的事件,终于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十年的时间里,他们的感情从热烈到平淡,最后恶化到邱爱伦回美国独居。说两人情不再吧,两人又没离婚而且都是保持独居;说两人情依旧吧,两人又明明可以相聚却选择分居。
1997年,曾经英姿飒爽的蒋纬国已垂垂老矣,他颓然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神的召唤,这时候在他身边照顾着他的,是从美国飞回来的第二任妻子邱爱伦。短短几个月时间,蒋纬国走完了生命的旅程,在弥留之际,他提出了最后的要求:“让我和静宜合葬……”
没有人能够读懂彼时邱爱伦脸上的表情,她素颜黑衣,料理完蒋纬国的后事之后,便飞回美国。自此,邱爱伦似乎从媒体眼中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在大洋彼岸的生活是怎样的。
同样,谁也不知道,邱爱伦会不会后悔与蒋纬国的携手,但是我们都相信她一定常常回顾两人初识时的快乐。跟随蒋纬国走过了这段不平凡的人生路,蒋纬国的逝世又令她终于卸下了蒋家的包袱,此后她将拥有自己的生活,那是一个纯净自由的、不平凡人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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