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妮笑了笑，看向薛沐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你有没有觉得你过去的那些经历有些过于顺利了，几乎所有事情都能够心想事成。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在做梦，一个没有尽头的美梦而已。”
“为什么不能是我命好，”薛沐几乎是呻吟着说道，“我不相信，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你要证明，好吧，看着。”杨佳妮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车速，前面不远处是一栋建筑物的侧墙，红砖砌成，颇为宽阔。
薛沐惊恐地看到那面墙在视野中飞速变大，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如果不转向的话，势必会撞在墙壁上粉身碎骨。
“你疯了吗？停下，我信了，我信了还不行吗？”他大叫起来。
杨佳妮却置若罔闻，甚至还扭头朝他嫣然一笑。
看着马上就要撞上来的墙壁，薛沐惨叫一声，但下一秒，他发现他们的车已经行驶在墙壁上。是的，杨佳妮甚至在那红砖墙壁上踩了刹车，调了个头，然后重新回到正常的路面上。
“信了吗？”
薛沐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由不得他不信，这种超自然的现象也就只能在梦境中出现。
“告诉我原因。”
“他们把你囚禁在你的梦境中，然后通过设置不同的虚拟场景来刺激你被封闭的记忆，以便获取我们组织的核心机密。今天你是世界首富，说不定昨天的梦境中你只不过是一个乞丐。”
薛沐沉默了片刻，陡然问道：“我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看你的右侧。”
薛沐顺着杨佳妮的指引看过去，那是一间叫作“福莱士”的洗车店，半开放式的操作间中，几个身穿蓝色制服的员工正在为一辆车做清洗。
“这就是你的目的地，现在开始记住我们行走的路线，当你逃出梦境的时候按照这个路线就能找到我。”
薛沐点了点头，认真地记着车外不时滑过的街道名称和标志性建筑。
杨佳妮认真地开着车，薛沐的眼睛偶尔扫过她美丽的侧脸，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那些碎片一般的记忆。
“为什么你在我的梦境中，不是痛哭就是哀求我，我是不是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情？”
杨佳妮怔了怔，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神色，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段不愉快的事情。”
“如果，我曾经伤害过你，希望你能原……”薛沐的话还未说完，他们前方的一辆车猛地暴起一团火球。数不清的黑衣人从四周跳跃着冲上来。
“他们来了，记住我说的话，红色按钮，B12出口，22号门，密码7823。”杨佳妮刚刚说完这些话，他们的车子就翻滚着飞起来，天旋地转中，薛沐看到杨佳妮冲着他笑，然后掏出那柄“沙漠之鹰”，抵在她白嫩的下颌。
“杀了自己，你要杀了你自己，才能逃出去。”她说，接着扣动扳机，“乒”的一声枪响，薛沐看到杨佳妮的头整个爆开来。
5
恍惚中，躺在地上的薛沐看到几个面目模糊的黑衣人正围着杨佳妮的尸体。
耳边响起清脆的电子声音：“病毒已清除，梦境开始重置中，倒计时十秒，十、九、八……”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杨佳妮身上那袭红得刺眼的裙子。
她死了，为了救他。
他不知道心中的情绪是愤怒还是悲伤，只觉得身体中陡然产生无穷无尽的力量。他心里暗自说道，既然是我的梦境，那就应该我说了算。他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一名黑衣人伸手打算按住他，他猛地挥出拳头击中那黑衣人的腹部，“砰”的一声，那人惨叫着飞起来，远远地摔落在一辆正在熊熊燃烧的车身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胸中狂喜，怒兽一般冲向围着他的黑衣人。那些原本强大到匪夷所思的黑衣人在他面前突然变得不堪一击，拳头所到之处，黑衣人全都如布娃娃一般抛飞出去。
但他们数量太多了，仿若蚁群一般翻滚着涌上来，顷刻间便将薛沐淹没。
薛沐被无数只手拉扯着，束缚着，身体上叠加了不知道多少具沉重的身躯。
电子声将要数尽，他却用尽力气也无法挣脱，只能困兽一样发出绝望的哀号，突然他的手在地面上摸索到一片锋利的铁片，想必是从撕裂的车身上掉落下来的铁皮。
要逃脱出去，只有杀了自己。
他拼尽全力将身上的黑衣人推开，然后猛地挥动手臂，将那片铁皮插向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他陡然醒转。眼前都是绿色的液体。嘴里含着一根管子，脊背和脑后也插着好多根。
他呆立了几秒才想起所有的事情，看来自己已经从那梦境中逃出。他还记得杨佳妮临死时和他说过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第一个是红色按钮，他微扬着头，便看到一个圆形的红色的按钮就在他的左上方。他艰难地举起手，整条胳膊好像都被锈住一般不听使唤，试了好多次才按在那按钮上。
浸泡着他的绿色液体飞速下降，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接着，“咔嚓”一声响，面前的玻璃骤然裂开，他立刻从里面跌了出来，浑身赤裸，身体和后脑上的管子全都脱落。
薛沐趴在地上吐净了肚子里的绿色液体，然后站起身来，眼前的情景令他惊恐至极。只见无数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巨大玻璃管，一排排一列列地布满整间屋子，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人体，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数以万计。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便看到一个门上以红色字迹写着“B12号监区出口”。他想也未想便朝那边跑过去。门是打开的，他穿过门来到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每一扇门上都写着一个数字，当他路过写着22号的房间立刻站住，推门，门是锁着的。门边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数字液晶屏，他输入7823，门便开启。
门后是一个更衣间，一套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他穿好衣服，走出去，电子声骤然响起。
“B12监区发生维生液体泄露，舱体破裂，请3693号管理员前往查看，重复，B12监区发生维生液体泄露，舱体破裂，请3693号管理员前往查看。”
他大惊失色，沿着“EXIT”的标志往外跑去，走出通道，乘坐电梯下行至底，小心翼翼地穿过高大宏伟的仿若梦幻的大厅，走出大门的瞬间，真实世界的面目猝不及防地闯到他的眼前。
无数高及云端的建筑沐浴着阳光屹立在天地之间，如同擎天巨柱一般。急速行驶的飞车在不同层次且交叉环绕的通道上穿行不休。
他目瞪口呆地站立在原地，和梦境中的那个世界相比这个才是彻彻底底的梦境。
压下心中的惊愕，他迈步走出去，刚走到路边，一辆车突然停到他的身边，车门开启，里面空无一人，他犹豫着坐了进去。
电子声响起：“请输入您要前往的目的地。”
他的手指在车子投射出的虚拟地图上移动，终于找到了他要去的目的地——福莱士洗车行。
6
薛沐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倾斜的铁床上，身体四肢都被铁箍固定在上面。他悚然想起，片刻前他找到那家叫作“福莱士”的洗车店，打开破败的门走进来，然后有人在身后袭击了他。
“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等了你十年。终于被我等到了。”
眼前一个胡子拉碴、发如乱草的中年人神情激动、手舞足蹈地狂笑着。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薛沐挣扎着，“是杨佳妮让我来的，她说我到这里就能找到她。放开我。”
“你说的没错，这些我都知道。”中年人笑眯眯地说，“我还知道她说她是你未婚妻，你们一起执行任务什么的。”
薛沐顿时愕然：“你怎么知道？”
“问得好，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些都是我编的，哈哈。”
薛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为了让你死得瞑目，我让你看看一段视频。”神经兮兮的中年人按动一个仪器，一面光屏出现在薛沐面前，随后画面开启。
第一段视频。
“今天早上失踪了一天两夜的杨佳妮终于被找到，不幸的是警方找到的只是一块块尸体。据警方介绍，案发现场位于老城区的一家废弃洗车行，凶手残忍至极地将被害人肢解。”
第二段视频。
“杨佳妮被害一案的犯罪嫌疑人薛沐已经被捕。薛沐年仅20岁，出身于富商家庭，目前正在一所医学院校读书。据警方称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由于犯罪手段太过残忍，薛沐有可能被判终身监禁。不过有媒体称，薛家已经请了世界最权威的精神病专家为薛沐诊断，据称他幼年时期曾患有重度精神疾病，如果诊断结果能够证明病情属实，他很有可能免于法律制裁。”
第三段视频。
“今天杨佳妮被害一案已经宣判，犯罪嫌疑人薛沐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据悉，他将在城西新式监狱中服刑。对于这一结果，杨佳妮家人表示抗议，认为量刑过轻。杨佳妮未婚夫宋宇先生同时向本台记者表示，新式监狱针对的是情节轻微的罪犯，薛沐此类丧心病狂的杀人狂关押在这里完全起不到惩罚的作用。”
看完这三段视频，薛沐完全傻了。原来梦境中杨佳妮那些哭泣、那些哀求的画面是这样产生的；原来自己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杀人狂；原来面前的这个中年人才是杨佳妮的未婚夫。
“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侵入那个系统中找到你，然后制造一个虚拟的杨佳妮一点点地把你引出来。哈哈，你杀了她的时候不会想到还有这样的结局吧。你毁了我的妻子，毁了我的生活，他们却让你生活在美梦中，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我一定要把你弄出来，让你尝尝被一寸寸毁灭的滋味。”
宋宇说完，面目扭曲地挥舞着一把锋利的砍刀向薛沐的身体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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