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懋勋

    徐悲鸿老师平日时常以“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这两句话训诲我们。他是我国近代艺坛的大师，没见过他的人，总以为他架子极大，可是一和他接触，就感到出乎意料的谦和可亲。他对学生和晚辈特别慈祥，非常有礼貌，却没有半点傲气。他平日对男学生总是称某先生，对女学生总是称某小姐，这是当年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同学们都知道的。每逢假日和星期都有好多学生到他家里看他作画，他经常边画边给学生讲论画理。可是他对那些达官显宦，却不当他什么一回事。抗战前，他住在南京傅厚岗六号寓所，往来宾客中外都有，国民党中央的院长部长来他家里都像一般朋友自来自去，从来没见过他“折腰”的现象。

    他的画室很大，正面墙上当中挂一幅自画的大幅《古柏》中堂，左右分列一副很大的对联，上联是“独持偏见”，下联是“一意孤行”，每字约60厘米×60厘米那么大，是从泰山石经上摹下来的黑底白字，气象雄伟，十分显目。当时国民党军政要员常到他家里，都见过这副对联，但他态度自若，无所畏惧。1935年春节，即农历过年时，他写了一副红纸春联，上联是“中立不倚”，下联是“隐居放言”，写好叫我帮他贴在大门上。当时国民党中央委员、宣传委员会主席叶楚伧的官邸就与他对面，出入很容易看到，但他也毫无顾忌。在当时的情况下，又在反动统治的中心南京，他画室所悬对联的句子和大门外的春联，就足够引祸，可他若无其事，处之泰然。仅从这两件事情便可看出其傲骨峥嵘。

    1934年夏季，有一天在中央大学南高院伯敏堂的素描教室里，有一位湖南同学名叫林家旅，他用黑色的纸以白粉笔画素描，光的表现效果极佳，很有独创精神。徐老师一进教室看到这幅素描，便十分高兴，把林家旅紧紧拥抱着，像父亲样的疼爱儿子，如果没有浓烈的感情，一定不可能有此动人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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