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策-西部的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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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路易斯

    1865年,战争结束了。5月23日,在华盛顿,约瑟夫随着所在的部队参加了胜利游行。虽然这是个光荣的时刻,但是因为林肯总统被刺,整个华盛顿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7月7日,约瑟夫领到了最后一次薪饷。他没有返回德国,他决定留在华盛顿,好好享受一番。他的口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满过。他确实过了一段不错的日子。他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住了下来,到最好的餐厅用餐,当地人对他很友善,他们很感激这位年轻的战士为美国的统一所付出的一切。

    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几个星期后,纽约挤满了战后归来的士兵,每个人都需要找工作,可是僧多肉少,这是个不小的问题。老百姓对军人不再那么客气了。战争已经结束,这些曾参加战争的男孩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约瑟夫的钱包越来越扁的时候,他开始考虑自己的出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必须找个工作才行。可是找工作谈何容易?纽约并没有很多工作机会给这些退伍军人,如果有一个工作机会,总会有好几百人前往应征。很多当地人都巴不得这些军人赶紧离开纽约。约瑟夫的英文还是不行,又没什么专长,找工作更是困难。

    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他已经不再讲究吃住了。但是,不管有没有钱,他的穿着依然保持整齐体面,虽然衣服上已经破了洞,但是他尽可能地使自己看起来干净清洁。只要手里还有几个钱,他仍然会去一家法国旅馆门前擦皮鞋。

    有一天,经常给他擦鞋的年轻人跟他说:“我很抱歉,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我这里擦鞋了。”

    “为什么?”约瑟夫不解地问。

    “老实说,你影响了我的生意。旅馆里有些有钱人看到你这样的穷人都来我这里擦鞋,他们就不来光顾我的生意了。”虽然这个年轻人不愿伤害约瑟夫,但他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生意越来越差。

    约瑟夫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必须同意那个人的看法。擦鞋的年轻人对他说:“赶快离开纽约吧,随便去哪个地方都比留在纽约好。”

    约瑟夫决心离开这个城市。他发誓,有一天他要返回这里,买下这家旅馆,把它夷为平地,然后在这里重新盖上一栋摩天大楼。

    他有什么理由留在纽约呢?他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找不到工作。可是,他应该去哪里呢?他只知道他的英文太差了,他要去一个听不到德国话的地方,好好练习英语。

    有一天,他在路上碰到了一位林肯骑兵队的队友,约瑟夫告诉了这位队友他想离开纽约。

    “你觉得我该去哪儿呢?”

    以前军中的弟兄都喜欢捉弄约瑟夫,这位老兄也不例外,他对约瑟夫说:“我知道有个地方适合你——圣路易斯,这个城市是在密苏里州西部,那里没有一个德国人,人人都说英语,你去那里就对了。约瑟夫,你会感激我的,因为那正是你要找的地方。”

    约瑟夫对这些话深信不疑,他感激地说:“好,如果你也来圣路易斯的话,可别忘了来看我。你一定得来看我。”

    约瑟夫一点都不知道他被人耍了。圣路易斯是德国移民最先落脚的地方,当时,每年还有成千上万的德国人涌进圣路易斯,但约瑟夫并不了解这些,他决定去密苏里州,他深信他的梦想会在那里一一实现。

    约瑟夫卖掉了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一条丝质手帕。他用得来的钱买了一些食物,用搭车和步行的方式前往圣路易斯。1865年10月10日晚上,约瑟夫走到了密西西比河畔,必须渡过这条河,才算是真正到了圣路易斯。此时他已经身无分文了,他卖掉了自己的一部分衣服。他把母亲的照片带在身边,这是他旅途中唯一的安慰。

    约瑟夫正好赶上一阵暴雨。

    他饿着肚子,冷得浑身直发抖。他从遥远的纽约长途跋涉到这里,虽然目的地近在眼前,可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座桥也看不到,又没钱坐渡轮,他永远也到不了圣路易斯了!他站在岸边,眼睁睁地望着对面圣路易斯城的万家灯火。

    饥饿、寒冷、虚弱袭击着他,他不知道如何度过这个夜晚。他站在岸边看着渡轮来来去去,因为和停泊的船只靠得很近,他听到了船上水手的说话声。

    此时他又冷又饿,几乎要丧失知觉了,但这声音突然惊醒了他,水手们正在用德语交谈。

    约瑟夫向渡轮走过去,他冲船上的人大喊:“请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工作能让我做?我必须去圣路易斯,可是我身上没钱。”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声地喊叫着,船上的人一定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到这个快要发狂的男孩面前,打量着他因寒冷而变成紫青色的脸:“孩子,你想做什么?”

    “拜托给我一份工作,什么工作都可以。如果我今晚留在这里,一定会被冻死。你们有工作让我做吗?”

    高个子的男人注意到了约瑟夫身上那件又薄又旧的衣服。“好吧,孩子,我知道了。这样好了,如果等会儿约翰还不来的话,他的工作就由你负责。但工作并不轻松,你整个晚上都得工作,还得忍受船上的凄风苦雨。”

    约瑟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让他上船,什么工作他都可以做。由于约翰一直没出现,约瑟夫得到了这份烧锅炉的工作。渡轮必须依靠很大的力量才能推动,尤其是在这种狂风暴雨中航行。约瑟夫必须一刻不停地往锅炉里加煤,保持锅炉燃烧不熄。他全力以赴地工作着,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背上,火焰的热气却熏红了他的脸。

    天亮的时候,船只靠近圣路易斯的岸边。约瑟夫因为一整夜都在拼命地工作,现在他四肢无力、全身酸痛,几乎无法上岸。好心的船夫给了他一点钱,并告诉他到哪里找吃住的地方。

    约瑟夫找到一个小旅馆,此时雨也停了,沉睡的城市静得无声无息。睡眼惺忪的门房领他到了窄小黑暗的房间,一见到床,约瑟夫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好好地睡了一觉。

    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后,约瑟夫下床打开窗户。身体的活动唤醒了他浑身酸痛的肌肉。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令他兴奋不已。

    暴风雨已经停了,广阔的密西西比河上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烟雾弥漫的城市显得生气蓬勃。那些嘈杂声来自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河面上穿梭不停的船只。

    约瑟夫穿好衣服快步走到街上,买了些面包边走边吃。街上到处都是人,还有打着阳伞的淑女和贫穷的工人,以及退伍军人和移民。这些紧张忙碌的人群都迅速地拥向市中心,约瑟夫发现自己也在跟着前进。

    市中心随处可见新盖的商业大厦、银行、学校,这些宏伟的建筑使约瑟夫确信圣路易斯是一个大有前途的城市,一个能够创造灿烂历史的城市。

    战争结束后,成千上万的移民拥至西部开垦、定居,圣路易斯是这群拓荒者的必经之地。这些人需要长途跋涉,所以要在圣路易斯补给大量的食物和工具,圣路易斯的居民每天都过着忙碌的生活,他们早出晚归,为的是打猎、淘金和建立新城镇。

    约瑟夫心中充满了希望,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找个工作。他用口袋里仅有的一分钱买了份报纸,开始翻阅招聘广告。

    在圣路易斯找工作并不难,约瑟夫很快就找到工作了。他身体瘦弱,所以不能干体力活,加上他脾气暴躁,又有几分傲气,受不了天天被人呼来喝去的,所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没少换工作。他做过建筑工人、码头苦力、餐厅跑堂、骡夫、水手和马车夫,但没有一样是他真心喜欢的。

    约瑟夫在一对德国夫妇那里租了一间小房子。房东奥古斯都太太很热情,很想帮约瑟夫,可是又不知怎么样才能帮到他。她告诉约瑟夫,如果他想成功的话,就应该找一份固定的工作。

    “我也希望能够像别人一样,找个固定的工作做,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奥古斯都太太,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别人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懒惰没出息。事实上,我一直在努力地赚钱,我不是个懒骨头。我的朋友都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可是我认为我大有前途,只是我知道的事情太少了。我对这个五花八门的世界见识得太少了,所以我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奥古斯都太太似乎明白约瑟夫的心情,她摇摇头说:“以前这里有很多工作机会,可是自从一批又一批移民拥到这里之后,工作机会就没以前多了。你最近不是在学英文吗?普利策先生。”

    “没错,可是我进步得太慢了!如果我能看一些英文书的话,我的进步一定会很快的,可惜我没钱买书。”

    “买书?普利策先生,你不需要买书。图书馆里的书多得是,你可以免费阅读,还可以带回来阅读。”

    “你说我可以利用图书馆的书?图书馆管理员怎会相信我这么一个陌生人?万一把书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在美国,人人都相信你。”奥古斯都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约瑟夫兴奋地说:“明天我就去图书馆问问,看我能否借书,如果可以把书带回来读的话,我想先不工作了,我要努力学习英文,不停地充实自己。”

    圣路易斯是一个可以成就任何人的城市。在这里,许多人靠着码头生意赚钱,因此律师供不应求;医生也很缺乏,许多人生了病却求医无门;学校开学了,需要招聘大量的老师;各式各样的高楼大厦,一幢一幢地在正在建造。约瑟夫因为忙着到处打工讨生活,实在没有精力去寻思这个城市给予他的机会。

    “充实自己”是约瑟夫的第一个目标。那天早上跟奥古斯都太太谈过话后,约瑟夫便急忙去找图书馆。当他路过一栋大厦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这是幢律师云集的大厦。约瑟夫在想这些律师需不需要雇用助手。做律师一直是他的梦想,只是在前些年,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不就在眼前吗?那时候,如果有人想当律师的话,不一定要进法律学校,只要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一段时间,充分了解所有的法律知识后,就可以执业了。他希望每天能够在这里工作几个小时,于是他向门口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开口了。

    “先生,您需不需要帮手呢?”约瑟夫问,“我可以每天为您工作两小时,任何工作都没关系,因为我也想当个律师,希望能从您这里学到些东西。”

    这位先生与办公室里的同伴商谈了一会儿,决定雇用约瑟夫当他们的助手。他们还允许约瑟夫借阅办公室里的所有图书。

    每天早上,约瑟夫匆忙地赶往图书馆,他拼命地阅读图书馆所能找到的任何书籍,但他最喜爱的还是那些积满厚厚的灰尘,从来没人翻阅过的丛书。上班时间一到,他又匆匆赶到律师事务所。他学得很快,不久便学了不少东西。此外,他看着法律书籍,逼使自己以英文来思考法律条文。

    有一天,约瑟夫在图书馆遇见了一位年龄比他大些、名叫托马斯·戴维森的教授,两人一见如故,谈得非常投机。戴维森是苏格兰人,在一所学校教书,以学识渊博和古道热肠而闻名。

    教授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约瑟夫,他邀请约瑟夫到他的家里做客。戴维森发现这个男孩不仅见识广博,而且还去过很多地方。对教授来说,能认识约瑟夫这样的男孩,也是一种宝贵的经验。

    戴维森问约瑟夫:“约瑟夫,你喜不喜欢美国这个国家?”

    “美国是个了不起的国家,”约瑟夫答道,他看看教授,希望这位先生能听他继续说下去,“可是美国是个充满不同观念的国家,而这些观念却经常是自相矛盾的。比如说,美国人都承认人是生而平等的,但是前几年又准许蓄奴制度的存在,如今又为了解放黑奴发生了战争,这实在叫人不懂。”

    戴维森答道:“对于那些拥有广阔土地的大地主来说,蓄奴是最赚钱的方式,但是这种经济方式本身无法与迅速成长的工业相抗衡,所以一定不能长久存在。”

    教授又谈到世界各地所发生的许多大事,使得约瑟夫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不知不觉,两人聊到了近午夜。

    “我说起话来就像个老师,约瑟夫,我想你一定觉得累了。你确实是个好听众。”

    “戴维森教授,我可以再来吗?”

    “当然可以。叫我托马斯吧,我喜欢和你聊天,约瑟夫。”

    “明天可以来吗?”约瑟夫满怀希望地说。

    “明天晚上,欢迎光临。”戴维森教授笑着说。

    他们两人的友谊自此展开,终其一生都没有改变。

    约瑟夫终于交到了一个愿意跟他聊天、听他倾诉的知心朋友。教授看到这位年轻朋友近乎饥渴的求知态度,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教授时常对约瑟夫说:“你似乎更关心别人在做什么,而不是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从来不想知道别人这么做的理由,不想知道人们的观念为什么会改变,为什么富人仅占少数而穷人却是一大堆吗?”

    约瑟夫没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认为只有做梦的人才会想这些事。

    “梦想家往往就是那些改变历史的人。”戴维森指出,“在我看来,约瑟夫,你也许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一个极好的改革家。你不一定改变得了历史,但你可以试着去做。”

    戴维森能用一种年轻人可以了解的语言来回答问题,而约瑟夫对各种问题的灵敏反应也使教授非常欣喜,他们的谈话内容非常精彩。

    《邮报》记者

    1867年,约瑟夫完成了法律知识的学习,准备在律师界大展身手。

    当上律师后,约瑟夫并没有马上飞黄腾达。他因为没有钱开事务所,加上他那古怪的外表和不标准的英语,使所有的顾客都望而却步,约瑟夫的律师业务始终没有起色。

    一天晚上,图书馆里有两个男人在下棋。当时,这两个人正在为该下哪一步棋而争执不休,在一旁观看的约瑟夫看了一眼棋盘,接着走到桌边,对拿着棋子准备下的那个人喊道:“别走那一步。”

    下棋的人张大了嘴巴,惊讶地望着约瑟夫。约瑟夫对他说:“老兄,如果您坚持走那步棋,您就输定了。”

    约瑟夫不由分说地拿过棋子,把它放到棋盘的另一个位置,然后说道:“先生,看到了吗?您应先走这一步,然后再走那一步,看,您不是赢了吗?”

    这两个人看看约瑟夫,又看看棋盘,愣了一下,接着,赢棋的男人往椅背一靠,开心地拍着手说道:“埃米尔,这是这几周来我第一次赢你,看我赢得多漂亮!”

    输了的人不服气地说:“卡尔,还要我提醒你吗?这最后一步可不是你想出来的,这太不公平了。”

    当约瑟夫正打算离开,赢棋的男人突然叫住他说:“年轻人,请留步,让我介绍一下,这是埃米尔·普利托里厄斯博士,我是卡尔·舒尔茨。”

    约瑟夫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在圣路易斯,没有一个人不认得普利托里厄斯博士和卡尔·舒尔茨,尤其是卡尔·舒尔茨,他是共和党的创始人之一,过去曾帮助亚伯拉罕·林肯竞选总统。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敢得意扬扬地指导这两位名人下棋。

    约瑟夫从未见过政界要人,但是他知道不少关于他们的事。

    舒尔茨出生在德国,1849年曾参加德国革命,革命失败后流亡到了英国,后辗转抵达美国。因为热衷于政治,到美国后不久,他就协助林肯竞选总统,林肯当选后,派他出任驻西班牙公使。南北战争爆发后,他返回美国参加战争,曾为联军募钱筹组林肯骑兵团。现在的卡尔·舒尔茨已是密苏里州的参议员了。

    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眼前的男孩可真是涨红了脸。约瑟夫不好意思地说:“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而且读过您的报纸。不过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经常读了。”

    舒尔茨友善地笑了笑,说道:“如果我的报纸能帮助你学英文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可别让圣路易斯的其他报纸改变了你的政治立场。你的政治立场是什么?”

    “卡尔!”普利托里厄斯博士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年轻人下得一手好棋,就让他下棋好了。约瑟夫,来我这边坐下,跟舒尔茨先生好好下盘棋,让他也尝尝被你打败的滋味。”

    约瑟夫随即全神贯注于棋盘中。当舒尔茨和约瑟夫在下棋时,这两个人问起约瑟夫都做过什么,约瑟夫便说起了自己曾在林肯骑兵队服役,以及退伍后的经历。这两人一听,高兴极了。一盘棋结束了,约瑟夫精神抖擞地离开了,他根本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怎样的好运气。

    普利托里厄斯博士和卡尔·舒尔茨对约瑟夫印象非常深刻。想想吧,这个才满20岁的年轻人已经当过骑兵、打杂工人、律师,还是个见识广博的人,更是个好棋手,这可是很少有的。

    舒尔茨和普利托里厄斯合伙经营一家德文报纸——《西方邮报》。《西方邮报》是一家共和党报,所刊载的消息是密苏里州首府杰斐逊城及首都华盛顿的政治大事。

    约瑟夫走后,这两个人便赶回报馆。他们是来跟编辑主任路易斯·韦里奇谈谈为《西方邮报》招个新记者的事。原来的记者不干了,他们必须尽快地招到合适的人才行。很久以前他们就认为韦里奇需要在邮报上作一番改革,他太保守了,也许一个聪明的年轻人会帮助他改进编辑方针。正当他们边走边聊时,两个人的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约瑟夫·普利策的影子,约瑟夫不就是他们需要的人吗?

    他们跟韦里奇提到约瑟夫这个年轻人。“他很聪明,”普利托里厄斯博士说,“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觉得他会学得很快。”

    韦里奇有些不悦地说道:“先生,他都没有干过这一行,说不定他的文笔一塌糊涂。”

    “韦里奇,经验真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你愿意指导他,他一定乐意学习的。”舒尔茨说。

    普利托里厄斯知道有个办法可使编辑欣然同意,他故意对舒尔茨说道:“卡尔,也许我们应该按韦里奇说的,找个经验老到的记者,这样才能给《西方邮报》带来崭新的面貌。”

    这是韦里奇最听不进去的话,他害怕来个经验丰富的老记者,会抢他的饭碗,因此他急急说道:“等等,先生,也许我可以接受年轻的普利策,让我来教他怎么做,相信他会成为一名好记者,就用普利策吧。”

    约瑟夫担任《西方邮报》记者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普利托里厄斯博士和舒尔茨两人离开报馆时,哈哈大笑,因为他们很有技巧地捉弄了编辑韦里奇。韦里奇的脑筋很死板,想改变他需要一段时间,而普利策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们寄给约瑟夫一封短信,要他第二天清晨即刻前往《西方邮报》报到,接着,他们又坐到棋桌旁,开始另一回合的较量。

    第二天早上,约瑟夫来到了韦里奇的办公室,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普利策,你想要这个工作吗?”韦里奇问道。

    “哦……是的,我当然想要这个工作,”约瑟夫说,“请告诉我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得去采访一桩盗窃案,出事地点在勒斯纳书店。”

    “我听说过有这回事儿。”约瑟夫说。

    “很好,快去书店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记者的任务就是抢新闻、找真相,懂吗?但是可别给别人添麻烦。如果你碰到一个叫彼得斯的人,紧跟着他就错不了。问问彼得斯发生了什么事比你问别人一大堆问题要省事得多,现在快去吧。”

    韦里奇对约瑟夫的印象并不十分好,心想昨晚卡尔·舒尔茨和普利托里厄斯博士还大力推荐这个男孩,他们的眼光八成儿有问题。这个叫普利策的家伙居然连个简单问题都答不上来!

    约瑟夫立刻奔向了书店。他没时间去想这份工作是不是合他胃口,不过他还是搞不懂记者究竟该做些什么事。

    勒斯纳这家书店是约瑟夫经常光顾的地方,老板勒斯纳先生人很好,经常把书半价卖给他。说不定勒斯纳先生会告诉他关于盗窃案的全部经过。来到了出事地点时,约瑟夫发现已经有许多同行闻风赶到,他们都站在门口,一边听一个人的叙述,一边拿笔记下要点。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各位,”那个人说话的神态是慢条斯理的,“盗窃案是今天早上发生的,那时候勒斯纳先生还没有来上班。他来的时候,发现门已被撬开,200美元也不翼而飞。勒斯纳先生昨天曾看见有个陌生人在书店附近徘徊,警方怀疑作案嫌疑人就是那个金发的高个子。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谢谢,彼得斯。”这些记者说完后便纷纷离去。约瑟夫非常不解地看着他们,这么少的数据根本不可能写成一篇报道。他需要更多更详细的情节,也许彼得斯先生遗漏了些什么。

    他赶上了彼得斯,说道:“彼得斯先生,我是《西方邮报》记者,您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消息?这起案件是今天早上几点钟发生的?为什么他们一口咬定是陌生人干的?”

    彼得斯不悦地看了约瑟夫一眼,回答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没有什么消息可提供了。”

    约瑟夫一个人伫立在人行道上,心中充满了疑惑。也许一个有经验的记者可以只靠一点点数据,就能杜撰出一个长篇的故事,但他不能,他不能拿着一点材料回去交给韦里奇,说不定他会因此砸掉自己的饭碗。而且,他本身就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他想去找出更多的线索,真实有用的线索。

    约瑟夫再度返回书店,看见一个警察和勒斯纳先生在门口谈话。

    当约瑟夫开口问起书店的事时,警察打断了他的问话。

    “走开!”警察以命令口吻说,“奉警察局局长的命令,书店已封锁了。”

    勒斯纳先生对约瑟夫笑了笑,然后对警察说:“没关系,警官先生,我跟普利策先生很熟,现在他在为《西方邮报》做事。警官先生,行个方便,多告诉这个年轻人一些吧。”

    警察把彼得斯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认为这个案子大约发生在早上6点钟。”

    “6点钟的时候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约瑟夫提醒警察,“勒斯纳先生,您今天是几点来店里的?”

    “普利策先生,我6点半到这里时,门还关得好好的,我是在开门时才发现有人动过手脚了。”

    “您的助手约翰·艾加斯现在在什么地方?”约瑟夫问。

    “我不知道,”勒斯纳先生回答,“昨天他请了病假没来上班,今天也没来,也许还在家里吧。”

    警察惊讶地看着勒斯纳先生,说道:“我不知道您店里有个助手。”

    “我忘了告诉您,警官。”勒斯纳说。

    “这样的话这件案子就没那么简单了,”警察说,“如果街上没人发现盗贼破门而入,他一定懂得如何不露声色地打开大门,可能还知道钱藏在哪里。我弄错了线索,勒斯纳先生,我现在怀疑这件案子是艾加斯干的,他很可能今天早上得手后搭火车跑了。”

    “没错,约翰知道钱放在什么地方,”书店老板有点紧张地承认,“他一直想去西部。”

    约瑟夫把故事记下来后,又跑到车站去证实约翰·艾加斯是否已经搭早班车走了。的确,有好几个人都看到艾加斯上了火车。

    约瑟夫的采访成果让韦里奇很惊讶,他竟然采访到了这么完整的消息,并写出了一篇精彩的报道。才第一天上班,约瑟夫的工作表现就令人刮目相看。韦里奇也不得不承认,他手下的这位新记者不但对工作有无比的热忱,更重要的,他还具有作为新闻从业人员所应具备的特殊潜能。

    韦里奇心里很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要约瑟夫去市区绕几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新闻。

    那天晚上,约瑟夫把他工作的情形告诉了戴维森教授:“这是我生命中最精彩的一天!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能做这种工作。工作?这可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他内心的喜悦由他那对闪闪发亮的眼睛便可看得出来。

    “太好了,约瑟夫,我从没看你这么快乐过,也许这就是你这些天来一直在找的工作。”

    “是的,我也这么想,”约瑟夫赞同地说,“我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问了不少问题,我还得追根究底。想想看,托马斯,我现在是靠弄清事情的真相拿薪水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约瑟夫看见韦里奇涨红了脸,愤怒地对他咆哮:“混账!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们报社会被你弄垮的!所有的报纸都说书店盗窃案是一个陌生人干的,只有我们的报纸例外。为什么你的报道跟人家不一样?为什么你不记下彼得斯所说的一切?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去把你干的好事告诉舒尔茨先生吧。”

    韦里奇拉着这个年轻人进了发行人办公室,说道:“舒尔茨先生,这孩子也许是个下棋的好手,可是他根本不是当记者的料,瞧瞧这个新闻吧!”

    舒尔茨先生仔细地读着约瑟夫所写的那篇报道。

    “是怎么一回事?约瑟夫。”他心平气和地问道。

    约瑟夫很想解释,可是他害怕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他写的第一篇新闻报道,也是他踏入新闻界所上的第一课。他不过是据实报道,想不到韦里奇会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是他错了吗?

    “可是我们的报道没错,的确是艾加斯偷的钱。”普利托里厄斯博士的声音使大家安静了下来,“刚才我在街上遇见勒斯纳先生,他告诉我艾加斯昨晚被抓了,钱已经追回来了。韦里奇,明天我们就可以报道《西方邮报》记者协助警察破案的新闻。在所有圣路易斯的报纸里,只有我们的报纸作了最正确的报道。”

    韦里奇哑口无言,不好意思地走出了办公室,舒尔茨对约瑟夫说:“约瑟夫,我有话和你谈。你第一天就有这么出色的表现,真令我高兴。做一个记者最重要的事就是寻找真相,要以锲而不舍的态度,去弄清真相。如果你能努力工作,好好表现,我会把你训练成一位政治记者。”

    舒尔茨轻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继续说道:“约瑟夫,你必须学习如何辨别事实与谣言。未经证实的消息绝对不能见报。”

    约瑟夫在新闻写作上又被上了一课,他开始明白,除非已拥有全部的事实资料,才能着手写一篇报道。

    “告诉我,约瑟夫,你认为办报纸的目的是什么?”

    约瑟夫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哦,我想,是提供给老百姓消息。”

    “什么样的消息?”舒尔茨接着问,“我们的报纸规模不大,所以在选择新闻时必须要特别小心。我们是共和党报,我们有责任支持共和党。这点千万要记住,我们必须通过《西方邮报》让民众了解党的方针、政策和工作。”

    如果说这是他学到的另一课,那么他无法赞同此课的含义。约瑟夫深信,除政治外,老百姓也想知道许多其他的事情,读者当然有权利知道一切,包括谣言。

    那天晚上,约瑟夫摊开圣路易斯的所有报纸,仔细阅读各种报道。

    他一字不漏地读了每篇文章,在当地所有的报纸上,约瑟夫找不出他认为具有新闻价值的报道。每天发生在小市民身上的趣闻趣事,所有的报纸都只字不提。也许报社的编辑都认为那类的芝麻小事不配上报。约瑟夫想起他曾对舒尔茨说过的话:“一张报纸应该提供老百姓的消息。”

    约瑟夫提醒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写新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他真的知道老百姓想读些什么吗?他又怎么确定什么是有价值的新闻报道?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约瑟夫写了许多报道。只要是韦里奇交办的差事,他无不全力以赴。他还抽空写一些他觉得读者会喜欢的新闻。当他获知圣路易斯有新兴工业在进行时,就在这方面大做文章;当他的律师朋友告诉他市政府所面临的困境时,他就写市政的新闻;他甚至报道码头工人斗殴事件。

    如果没有普利托里厄斯博士的授权,约瑟夫这种带有地方色彩的趣味小故事是不可能见报的。起先,韦里奇经常向普利托里厄斯抱怨:“这些稿子是怎么一回事?我没叫普利策写这类报道呀。”

    普利托里厄斯博士非常欣赏约瑟夫,约瑟夫写的文章他都一读再读,爱不释手。这些文章内容扎实、结构严谨、文笔流畅,充分显露出约瑟夫新闻写作的才华。他的文章一经刊出,读者都争相阅读,《邮报》销售量直线上升。

    约瑟夫是个有热情、有活力的年轻记者,能够一口气写很多报道,他下笔很快,从来不浪费一分一秒。他一赶完新闻稿,随即直奔编辑室,接受新任务,接着又大街小巷来回地奔忙。对他来说,没有所谓的艰难任务,也没有时间难熬的感觉。其他记者看到普利策出色的表现都坐立不安。刚开始时,他们取笑约瑟夫搜集新闻材料的那股傻劲,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卖力,为什么他要写出那些没必要报道的芝麻小事。他们一致认为,有了普利策,《邮报》迟早会出问题的。

    现在,约瑟夫已经不是在部队时那个老是被人嘲笑的对象了。他仍旧清瘦高挑,现在他的鼻子上又架了一副近视眼镜,厚厚镜片后面的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能看透每一件事似的。约瑟夫那种不依不饶、追根究底的个性,对他从事的新闻行业而言大有裨益,因此,他能完成一篇又一篇叫好又叫座的新闻报道。

    《西方邮报》销量大增,其他报纸开始纷纷效仿它。他们仔细研究它的内容及风格,发现有许多耐人寻味的小新闻都被自己的记者忽略掉了,但《西方邮报》在这方面的报道则是不遗余力。《西方邮报》是一份德文报纸,有些英文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找几个懂德文的记者,将《西方邮报》上的小故事翻成英文,公然地刊登到自己的报纸上。

    这些编辑都觉得,自从约瑟夫·普利策当了《西方邮报》的记者之后,他那与众不同的写作风格给圣路易斯的新闻圈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就连那些资深的记者也望尘莫及。

    虽然韦里奇对约瑟夫的表现觉得颇为骄傲,可是他也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饭碗。他知道那孩子已不再需要他的指导。约瑟夫进步神速,他所写的新闻报道几乎占去了每天报纸版面的一大半。三周来,约瑟夫不停地工作,拼命地学习,每天工作16个小时。韦里奇想,如果情形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他这张脸也挂不住了。韦里奇想了好久,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跟舒尔茨先生说出了心里话。

    “约瑟夫刚刚起步,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习,”舒尔茨告诉韦里奇,“路易斯,我有个想法。我想派约瑟夫到杰斐逊城去担任本报的特派员,专门采访州议会的开会消息。”

    “好主意,”韦里奇高兴地说,“他现在的工作,我们可以另外找人担任。就算是我的工作量增加一些也没有关系,我认为约瑟夫应该立刻前往杰斐逊城。”

    不走寻常路

    在杰斐逊城,约瑟夫是个传奇人物。在人们还没有习惯他的古怪长相之前,他那独特的个性和大胆的作风已经使他在当地名声大噪。在记者圈里,他是颗闪闪发亮的彗星,他不墨守成规,深入挖掘和报道政界的种种陋习。他从来不接受政客们事先准备好的材料,即使是共和党也不例外。

    在他到这里的第一个月中,他突然做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

    多年来,杰斐逊城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来自共和党报纸的记者只能采访共和党的会议情形,如果民主党开会,共和党报纸的记者从来不会被邀请参加。而且一旦会议开始,门就会被锁上。因此,共和党的报纸上绝对不会刊登关于民主党议会的新闻,反之亦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这种政党会议是非常重要的,一些草案都会在会议上被提出来讨论,等到州议会开会表决时,党内议员即可采取一致的行动。

    一开始,约瑟夫也在老老实实地跟着共和党的记者团到处参加共和党的会议,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一个消息,民主党在本地也有一个领导预备会议,这时他心中忽然有了个计划。

    民主党的会议没开始多久,约瑟夫就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默默地跟民主党记者坐在一起。所有的民主党员愣住了,他们看着约瑟夫,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有些民主党员不客气地喊道:“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你们在讨论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嗯,既然我已经进来了,我是不会走的。”约瑟夫说到做到。

    第二天,《西方邮报》成为密苏里州唯一刊载民主党会议消息的共和党报。

    约瑟夫每个星期都得来回奔波于杰斐逊与圣路易斯之间,虽然大部分的新闻稿都以邮寄方式传送,但有时他必须当面跟舒尔茨与普利托里厄斯讨论编辑方针和计划。现在,约瑟夫已不必再跟韦里奇打交道了,现在,他直接向发行人汇报工作。

    普利策觉得,在那个时代里,能够认识戴维森、舒尔茨及普利托里厄斯无疑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尤其是舒尔茨先生,对居住在美国的德国人而言,舒尔茨简直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

    舒尔茨先生禀赋异常、酷爱政治运动、热心公益,拥有生动的文笔、独到的思维,再加上流利的德语与英语、足以震撼群众的演说才能,这所有的一切造就了他这个杰出的领袖人才。与舒尔茨先生的谈话对约瑟夫而言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难得的教益。除了舒尔茨外,谁还能够滔滔不绝地谈论德国为争取自由而爆发的一连串战役、威斯康星州的农耕问题、林肯的生平逸事以及南北战争?在谈过话后,他还会坐下来,弹一首舒曼或莫扎特的曲子,他的弹奏技巧几乎可以与一流的音乐家媲美。

    戴维森教授介绍他阅读了许多历史著作及世界文学名著,并指导他如何去欣赏古典音乐。舒尔茨先生则引导他进入了政治领域。约瑟夫衷心地感谢戴维森教授及舒尔茨先生对他的栽培,要不是经由他们的开导,他无法窥见那个崭新的世界。

    约瑟夫嫉恶如仇,始终在跟政党及政府的腐败贪污作战。当约瑟夫还是个孩子时,他就非常同情受尽压迫的黑奴。年龄渐长后,他仍旧宣称黑人应该有参政及自由选择工作的权利。约瑟夫终其一生坚持着一个信念,他认为平民老百姓应该享有跟富人一样的权利,这有点像舒尔茨的性格。他的笔下也经常流露出对工人权利、农人疾苦、艰苦企业的同情。

    卡尔·舒尔茨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约瑟夫·普利策这位年轻人能跟他一样参与政治。

    “我们的棋艺高手约瑟夫是个可造之才,埃米尔,总有一天,我要把他送到华盛顿去当参议员。”

    “我可不像你这么笃定,卡尔,”普利托里厄斯摇摇头说,“约瑟夫虽然对政治很有兴趣,但他跟我们不一样。你知道他是什么?他是一个新闻界的奇才。对我们来说,报纸的作用就是为政党服务,让老百姓知道我们的党都在做什么,好让他们支持我们。可是约瑟夫不这样想,他认为报纸应该具有双向功能,既能挖掘事实的真相,报道各种新闻,又能作为老百姓的传声筒。他是个天才,卡尔。”

    “埃米尔,你要知道,一个天才常会引起麻烦,说不定他会成为我们的烫手山芋。”

    “我们如果失去了那个天才,也许麻烦会更大。”普利托里厄斯胸有成竹地说。

    约瑟夫经常口无遮拦地说:“为什么政党非控制报纸不可?为什么目前各版所报道的新闻没有以前多?我认为报纸的责任应该是为民服务,不该成为党的宣传工具。报纸应该对读者负责,告诉大众事实的真相,然后由他们自己去明辨是非。”《西方邮报》以忠实报道、不畏惧任何特权与团体而出名,《西方邮报》的各个版面经常登载大财团采取金钱攻势迫使州议会通过某些法律的报道。约瑟夫也因为揭发阴谋和嫉恶如仇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如果有人想以大把钞票堵住他的嘴,约瑟夫就会不客气地把钞票丢回去,并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当事人的姓名、地址都一五一十地公诸于世。

    约瑟夫在新闻界刮起了一阵旋风,他不只是个光拿薪水就满足的记者,他对自己在报纸上发表过的各种报道都有一份责任感。他热爱他的工作,渴望知道与工作有关的任何事情。

    此时,普利策的声名已经和舒尔茨、普利托里厄斯等人并驾齐驱了。他那耿直的性格也为他树立了一些敌人。这些人有个共同目标,那就是,只要机会一到,他们要设法把他撵出圣路易斯。

    正直的州议员

    1869年,约瑟夫刚满22岁,已经在《西方邮报》工作了一年。州议会闭幕后,约瑟夫返回圣路易斯工作。

    当时,圣路易斯正在选举一名州议会代表,根据惯例,这类代表一般是由民主党囊括,共和党人胜算不大,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得派个代表角逐一番。

    共和党人开了几天会,也没有顺利推举出一个合适的代表,就在这时,有人想到了约瑟夫·普利策。

    “听我说,诸位,”这个人在人群中喊叫道,“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们推选不出一个适当的人选,即使有了代表,我们胜算也不大,所以大家还是放松一下。啊——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一个最佳人选,真正的青年才俊——约瑟夫·普利策。”

    经过一分钟的沉默后,会场角落里爆发出了一阵笑声。接着,约瑟夫听到人喊道:“共和党的弟兄们,现在由我来介绍下届圣路易斯的代表候选人,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新闻记者,一位为人民权利奋战到底的伟大斗士——《西方邮报》的约瑟夫·普利策先生。”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齐刷刷地看着约瑟夫,想听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不过,大家都认为他不会接受这项挑战。

    约瑟夫从座位上缓缓起身,慢慢地步上讲台。他现在的感受就如同以前在军中受人嘲弄一样。他僵硬地站了几分钟,脸色发白,手脚也因愤怒而颤抖起来,最后,他总算开口了。

    “我想我明白你们选我的用意,坦白说,我一点也不感激。但我深信在这次选战中,共和党获胜的机会仍然很大。我乐意成为共和党的候选人。我会尽力而为,诚恳、坦白地向群众述说我的理想与抱负,这并不是为了名利。”

    约瑟夫说完后随即下台,匆匆离开了会场。

    密苏里的另一家报纸《民主报》给了约瑟夫很好的评语——

    对于普利策先生此次被提名,我们都深感惊讶,因为他并不是个热衷于此的人,逢迎拍马更不是他的个性。他虽脾气暴躁,却富于正义感。他曾在联军服过役,对于公共事务非常熟悉,是个永不妥协的前进分子。他精力充沛,个性正直,并且是个温文儒雅、禀赋特异的青年。他有许多优点,不了解他的人常常会忽略这一点。

    虽然这次的提名多少带有一点嘲弄的意味,可是约瑟夫认为,既然接受了提名,就要全力以赴去竞选。他请教了戴维森许多有关竞选的问题。

    “首先,我应该做些什么?”

    “先去买几套像样的衣服,好好地打扮打扮。”这是戴维森给他的第一个忠告。

    约瑟夫照做了。穿着剪裁合适的衣服,约瑟夫看起来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约瑟夫于是展开了竞选活动。为了争取更多的选票,他挨家挨户地访问,跟他所遇见的每个人谈话,互相交换意见,并在街头发表政见。他很惊讶地发现,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您是常为《西方邮报》写东西的约瑟夫·普利策吗?您报道过杰斐逊市那些腐败政客的事件,您也写过市政厅发生窃案的事。”人们对他的事非常感兴趣,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普利策向选民承诺,一旦他知道政府贪污腐败的事,他一定奋战到底,绝不妥协。《民主报》与《西方邮报》也给予了约瑟夫绝对的支持。

    1869年12月21日,约瑟夫·普利策以209票对147票击败了民主党候选人格兰萨姆,顺利地当选了州议员。

    共和党的这次胜利震惊了整个密苏里州。

    像其他西部各州一样,密苏里每天都在蜕变。不断有移民来此垦荒,不断地有人迁徙,城市、乡镇发展得非常迅速,所以政府内部腐败的现象也日趋严重。政府机关里也有些廉洁正直的人,但是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权力去控制那些为非作歹的人。

    普利策已经进入了市议会,他是个最令恶人闻风丧胆的议员。他敢仗义执言,对贪官污吏他更是大加挞伐,加上他的背后又有《西方邮报》的支持。普利策知道,他虽然无法改变所有不公平的现象,但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他愿意尽力而为。

    当时的圣路易斯非常复杂,换句话说,它有双重政府。在市法院里,有七个法官,他们掌握着无比的权力,他们有权任用自己的人,而且控制了大部分的税收,甚至连市长和市议会都不敢招惹他们。可是征收来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却无据可查。约瑟夫相信这些钱落入了法院人员的口袋里,他决心彻底查证一番。

    约瑟夫·普利策在州议会发表第一篇演说时,曾提出一个法案,要求结束这种双重政府的现状。当约瑟夫演说完毕后,一些政客开始留意这个叫普利策的人,他们决定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就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朋友们很担心约瑟夫的安全问题,便劝他说:“这些有权有势的大爷们如想伤害你,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你怎么搞得过他们呢?约瑟夫,你还是住手吧,不要往下查了。”

    约瑟夫没有被吓住,他依然我行我素,不只是口诛,而且笔伐,一篇篇的内幕报道陆续地在《西方邮报》登载了。他要求法院公开账目,结果发现几乎每一笔都是烂账。他毫不客气地报道和控诉奥古斯汀上尉勾结法院人员盗用公款的内幕。

    1870年1月,约瑟夫来到了杰斐逊城,他不停地工作、演说和写新闻报道,希望经由他的努力奔走,使提案早日在议会中通过。

    一天晚上,约瑟夫和朋友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奥古斯汀。奥古斯汀是个身材魁梧的人,他走到约瑟夫的桌边,大叫道:“你居然骂我是个贼!那么我也可以说你是个骗子,普利策。”奥古斯汀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转过头来探看究竟。

    约瑟夫没有还击,他的朋友数落他道:“那家伙骂你是个该死的骗子,你为什么不还击?你要为你的荣誉而战,约瑟夫。”

    对于约瑟夫而言,唯一能挽回面子的就是去揍奥古斯汀一顿。约瑟夫发现奥古斯汀仍待在餐馆里,“你别走!”他语气强硬地对奥古斯汀说了这句话,随即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约瑟夫再度出现,只是手中多了一把枪。

    “你不只是个贼,还是个大骗子,奥古斯汀!”约瑟夫吼叫了一声,并向对方开火。

    奥古斯汀的腿部受了伤,但并不严重。周围的人看到约瑟夫手上拿着枪,怕出什么乱子,就把那支冒烟的手枪拿走了。当奥古斯汀看到这个年轻记者身上已经没有武器了,立即向他扑过去,开始还击,约瑟夫的头部受了伤。

    一个警察把普利策逮了起来,送到治安法官那里,法官以扰乱社会治安为由,给普利策开了一笔数目很小的罚单。

    这件事情没有影响约瑟夫的政治前途,由于他不断地努力与争取,他的改革法案获得通过,那项腐败的法院陋规也被废止了。

    当约瑟夫任期已满,离开议会时,他获得了一项殊荣。密苏里州长任命他为密苏里的三大警官之一,那时他才23岁。

    虽然他在圣路易斯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已经成为那个地方的风云人物了。

    约瑟夫的杰出表现不仅使报纸的声誉蒸蒸日上,也使销量日益增加。此时,卡尔·舒尔茨和普利托里厄斯博士又赋予了约瑟夫更重大的责任,普利策在《西方邮报》的地位已经如同发行人了。

    临危受命

    1872年是美国总统大选年。共和党有两位候选人,一位是上届总统格兰特,另一位是霍勒斯·格里利。《西方邮报》不支持格兰特,他们认为格兰特不是一位好总统,所以邮报转而支持霍勒斯·格里利。后来格兰特将军成功连任,《西方邮报》因此失去了不少读者,它在共和党报纸中的领导地位也受到了威胁。舒尔茨忧心忡忡,甚至怀疑《西方邮报》能否继续刊行。

    “销路一落千丈,”舒尔茨对约瑟夫和普利托里厄斯说,“读者把选票投给了格兰特,我们的光荣时代已经过去了。”

    普利托里厄斯也落寞地说:“在还没有亏本以前,我们还是卖掉报纸吧。”

    约瑟夫并不赞同他们的看法。

    “事情会好转的,”他充满信心地说着,“只要时间久了,人们就会慢慢忘掉竞选的事。读者过去一直对《西方邮报》印象很好,只要我们继续保持这种风格,继续刊登其他报纸没有的独家新闻及特稿,我深信读者仍然会买我们的报。过一段时间后,我们的报纸会再度复苏的。”

    舒尔茨和普利托里厄斯相互望了望,他们想起了与约瑟夫初识的情形,当时,他们对这位年轻人的表现非常有信心。确实,约瑟夫也一直没有让他们失望过。也许他的看法是对的,不妨再赌一次吧。

    这一次,韦里奇打破了沉默,慢慢说道:“约瑟夫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们没理由停刊,应该继续办下去。我们应照约瑟夫的建议去做,他是帮助《西方邮报》度过危机的最佳人选,总编的位置也非他莫属。我已经老了,不行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还可以继续效劳,如果没有,我也可以离开《西方邮报》。”

    韦里奇的话深深打动了约瑟夫。他第一次体会到,像韦里奇这样的人,必定是爱报纸甚于自己。

    舒尔茨轻拍着韦里奇的肩膀,温和地说:“这个提议不错,路易斯,可是你没必要这样做。普利托里厄斯博士和我都认为,约瑟夫是个了不起的发行人,但他不见得能当个好编辑。他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合伙人之一,我们都老了,约瑟夫既年轻又有活力,满脑子都是新观念和新思想。”

    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约瑟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没有人知道这些话对他的意义有多大,舒尔茨所说的这些话令他如此的狂喜及震撼。

    约瑟夫感觉自己犹如浮在云端一般,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慢慢地说道:“好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努力办好这份报纸。但是如果让我负担这份责任,我也应该有权去执行我心中的计划。”

    “我们会给予你全部的权利。”舒尔茨回答道。

    “永远是一位棋艺高手,约瑟夫!”普利托里厄斯笑着说,“你的眼光总是比我们看得远,但是可千万要小心,这盘棋绝对不能输。”

    约瑟夫的杰出表现却是有目共睹的。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约瑟夫挽回了所失去的读者,报纸的销量更是蒸蒸日上。

    报纸上的头条新闻,以及其他版面上充满人情味的小故事,皆出自约瑟夫之手。每位新记者自踏进《西方邮报》办公室的那天开始,就由约瑟夫亲自指导,教授如何写出动人的新闻报道。他要求每条新闻的遣词造句都要简洁,内容描述要生动有趣,而且要注意查证,千万不可刊载不实的消息。

    读者喜欢这种转变,但舒尔茨与普利托里厄斯认为约瑟夫的改变太过火了。他们提出以三万美元买下普利策在该报的所有股权,约瑟夫接受了。他的身体状况要求他必须放弃这种劳累的工作,经年累月的辛劳已损害了他的身体,他得听从医生的建议,好好休息一下了。

    虽然约瑟夫老早就常常头痛得要命,视力也因为工作的缘故受损了,可是他一直不在意。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要不然他是不会放弃邮报的股权的。

    他准备离开美国,回到匈牙利去。

    25岁的约瑟夫也算是个有钱人了。不过金钱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忙碌着,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如何去花那些钱。想想过去,他有过无数次身无分文、饥寒交迫的时刻,他也没少遭受别人的讥讽和伤害。但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充实自己,认真寻找值得付出一生的事业。在他短短的生命中,他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回头想想,真是有点不可思议。现在,不必像以前一样,为了生活而到处奔忙,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想借这次的旅游,让自己放松下来,慢慢恢复健康。

    回到布达佩斯,约瑟夫再次见到了母亲。离家后,他一直将母亲的照片带在身上。没想到阔别九年,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美丽,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继父马克斯·布劳还是个穷商人,由于生意不顺利,他怀疑约瑟夫的成就只是编出来骗人的。

    “一个政府要员、一家报社的老板,真是一派胡言!你的儿子居然要我们相信他在美国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布劳愤愤地对妻子说。

    跟一个不可理喻的人辩论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约瑟夫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把继父的话放在心上。

    约瑟夫看到故乡发生了不少转变,很多事都跟九年前不一样了。在家乡待了一段时间后,约瑟夫又到欧洲各地作了一次长途旅行。旅途中,他思考了很多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美国的时候,他觉得就跟待在自己家一样,可是一回到布达佩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

    约瑟夫已经加入了美国国籍,是个真正的美国人了,他非常热爱美国,这个国家跟别的国家都不一样。当然,它也有不好的地方,在美国,也有不诚实的人、唯利是图的人、仗势欺人的人,但是约瑟夫依然爱它。

    他爱美国,是因为它曾郑重立下承诺——人人生而平等。为了兑现这个承诺,美国爆发了两次战争,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这个国家不允许有奴隶存在,但是它允许有不同的主张存在,不管这个主张是对是错。

    在美国的这些年来,约瑟夫看到许多人来到美国这个新天地开垦,他们希望在这里过自由的新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如果连这种自由都被剥夺了,这个国家就不再可爱了。他还听到了许多人的心声,这些人都渴望以自己的主张来改变美国,约瑟夫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他尊重任何人的意见,即使他并不怎么赞同这些意见。

    约瑟夫一返回美国,立即直奔圣路易斯。在欧洲旅行的这段时间,他的容貌举止有了不少的改变。圣路易斯的人们也发觉到了约瑟夫的改变,他变成一个仪表不凡、幽默风趣的人物了。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约瑟夫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乐趣,他把自己的住所布置得优雅舒适,开始讲究他的衣着,并和一些上层社会的人士来往。

    老朋友戴维森对约瑟夫生活方式的改变大感惊讶,约瑟夫解释说:“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没有好好地享受过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现在,我觉得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要学,首先我必须学习如何享受人生。我必须去发掘人生中一些美好的事物。”

    接连几个星期,约瑟夫成了圣路易斯社交界的常客,他经常受邀参加各种晚宴及聚会,这让他觉得既新鲜又有趣。

    在这段期间,约瑟夫充分发挥了他的经商天赋,做成了一笔交易,赚了不少钱。那时,刚好有一家老的德文报纸要停刊,约瑟夫知道这家报纸拥有美联社(即美国联合通讯社,美国最大的通讯社,国际性通讯社之一)的转载权限,在圣路易斯,有权转载美联社新闻的报纸没有几家,约瑟夫看准了这一点,花了几千美元买下了这家德文报纸,并在第二天就把这一转载权限转卖给了《圣路易斯环球报》,转手间净赚了两万美元。现在,约瑟夫是个不折不扣的富翁了。

    圣路易斯的居民不得不承认普利策是个有生意眼光的人,他的经商天分就如同他在新闻界的表现那样出色。可是没有工作的日子也让约瑟夫郁郁寡欢。

    美满的婚姻

    约瑟夫从欧洲回来时,曾在华盛顿小住,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位令他心动的女孩。因此,约瑟夫打算去华盛顿工作。有一天,他告诉朋友说,他要去华盛顿担任《纽约太阳报》的特派员。这件事后来被戴维森知道了,他逼约瑟夫说出一切经过。

    “你的凯蒂,你觉得她很漂亮?”戴维森一边端详着约瑟夫的神情,一边问,“她爱你吗,约瑟夫?”

    要在朋友面前谈论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件别扭的事。

    “是的,她很有气质、又懂事,华盛顿有一半的人都在打她的主意。”约瑟夫慢慢地回答,“我想她是喜欢我的。我非去华盛顿不可,我担心如果我不在那里,她会被别人给追跑了。”

    “她的家人同意她嫁给你吗?”戴维森打破砂锅问到底。

    有一阵子约瑟夫紧闭双唇不发一言,然后他羞涩地笑了笑说:“托马斯,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她父亲和内战时的南方总统杰斐逊·戴维斯是亲戚,她的家族里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有些追她的人非常有钱,而我只是个穷小子。”

    在工作上,约瑟夫是个百折不挠、意志坚强、绝顶聪明的人,但在感情上,他并不自信。他常常患得患失、心神不宁,他常常因为害怕失去凯蒂而闷闷不乐。在他写给凯蒂的信中,他充分表露出了那时的心情——

    我最亲爱的凯蒂:

    明晚我会回来,能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吗?如果没有什么杂事缠身的话,我会在你读完这封信之后的24小时内抵达华盛顿。不用说,我盼望这个时刻快点到来,我是多么想见你。

    最近几天我总是想着你,你的影子老是在我脑中徘徊,不管想着现在还是未来的事,我总会无意间想到你。如果你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你就不难了解,我现在是痛苦的。

    虽然在这里有很多朋友,有最能满足虚荣心的恭维,有我最热爱的工作,可是我仍然不快乐。因为我的心里缺少了一个女主人,而你,就是我心烦意乱的最大原因。

    我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知心的伴侣、一份有趣的工作。我希望这些愿望能早日实现。

    我有点厌倦眼前的生活,没有目标、无家可归、两地相思……

    为了你,我愿意开始另外一种新的生活——家,那是雄心、爱和事业的基础。而你,将是我亲爱的、永不分离的伴侣。

    每天老是这样胡思乱想,坐立不安,我是不是太感情用事,看起来有点神经兮兮?

    我希望你能对我有绝对的信心。

    读你的信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得出信中的温暖,人们都说恋爱中的男人比女人要自私得多。所以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认为,我这个自私冷漠的家伙,实在不值得你爱。

    我强烈的自尊心迫使自己加倍努力,希望在美好的将来,我值得拥有你的爱与信心。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我希望你能以轻松的心情来读它。当然,你可不要把我的信给其他人看,我会受不了的。现在我必须停笔了,我已经让一个朋友在客厅里等了我很久,而且现在又来了一个。

    星期三见!

    约瑟夫

    约瑟夫给人的印象是个大忙人,尤其是认识凯蒂后,为了赶火车赴约会,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约瑟夫和凯蒂两人之间经常通信,他们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日俱增。

    两星期后,约瑟夫再度来到了华盛顿,他是受邀前来参加凯蒂家里的晚宴的。当他走进屋子,看到美丽的凯蒂时,她快乐的表情显示出,她对他的感情是很真挚的。他已不再怀疑她的感情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普利策先生。”她的嘴巴虽这么说,眼睛里却充满了快乐和幸福。

    恋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凯蒂爱他,他也爱凯蒂,可是凯蒂的家人却很难接受约瑟夫。他们知道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是似乎并不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选,因为他的钱并不多,在美国无亲无故,而且,他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在他们的心目中,新闻工作是不值得干一辈子的。

    凯蒂告诉家人,即使约瑟夫没有工作,她对他的信赖和爱慕也丝毫不减。

    1878年6月19日,他们在华盛顿举行了婚礼,婚礼结束后,他们就前往欧洲度蜜月。

    这对年轻夫妇在欧洲逛了10个星期,这段时间里,约瑟夫观察了维多利亚女王统治下的英国、麦克马洪将军管辖下的法国,以及俾斯麦统治下的德国。他利用自己观察所得,为《纽约太阳报》写了一系列的报道。

    约瑟夫非常佩服白手起家的人。他不喜欢帝国主义和社会主义。他讨厌德国一大堆华而不实的公爵及皇子。战争也令他不悦,他看到德、法为了备战,动员了40万大军操练演习,他认为是劳民伤财。他更认为欧洲的教堂是专制政治的工具。约瑟夫痛恨劳力剥削,在英国,他对贵族奢侈的生活感到愤恨不已。

    约瑟夫崇尚自由,对“自由”抱持着独特的看法——

    人民若没有自由,就会有暴君出现;若自由太多,又会产生暴徒……二者都滥用了自由的真正涵义。暴君认为人民的自由已经够多了,暴乱者认为应该得到更多的自由……现实社会理应尊重民众的自由以及私有财产,帝国主义为了挽救自由的危机,却又蹂躏了自由。

    约瑟夫看不惯英国的贵族政治,他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只看到了英国富足的生活、优良的传统、迷人的文学、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庄严肃穆,却几乎忘了老百姓身上重重的担子。贵族把持着政治,并受到中产阶级的爱戴。这种不公平的现象到处可见,想说也说不完。

    蜜月生活使约瑟夫发觉到,凯蒂与他以前认识的人都不同。他的一些朋友,像戴维森、舒尔茨、普利托里厄斯等,都是一些学者型的人物,可是这个女孩不一样,她不但聪明,而且拥有高贵的气质、开朗的性格及坚定的信念。约瑟夫觉得能够和她共同生活是他的幸运。凯蒂虽然有时也喜欢逗弄他,但凡事总是顺着他的意思。凯蒂永远是他最忠实的听众,她喜欢倾听他对社会不公平现象所发出的正义之声。

    约瑟夫始终把凯蒂当做一个可爱的女孩看待,宠她、爱她、赞美她,为她买礼物。约瑟夫偶尔也会表现出男人霸道的一面,发发脾气,说她几句。有一次凯蒂买了一个锅煮菜,就让约瑟夫很不高兴,他认为新娘子不应该做仆人的工作,这会让她的手变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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