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会说,杰斐逊在当选总统之后,他的人生最高峰就达到了,之后开始缓缓向下滑落,而且他之后也没有什么作为了。更有人说,杰斐逊在胜任总统之后,把他一生中最精彩的,都留在了之前还有第一次就职演说的时候,以后还剩下些什么呢?似乎什么都没有。至于后来杰斐逊购买路易斯安那的土地,完全是个偶然的事件,他能够买到这片土地,最大的原因是拿破仑的痴心妄想,而不是杰斐逊凭着他外交能力而取得的。其实,这种说法很不正确。
1803年的《亚眠和约》终于还是让西欧的国家都暂时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和平,而这也能让杰斐逊有时间实施他的计划,将美国的陆军减到了3000人,海军更是减到了只剩几艘战舰而已。虽然杰斐逊就任总统之后立刻就产生了小范围的战事,但是他凭着坚定的决心小心处理了此事,而没有让这战事波及整个美国。
杰斐逊也开始了修整虽然看着表面十分稳定但是内部却是千疮百孔的共和国,下令恢复出版和言论的自由,并且彻底杜绝了军国主义的思想与政策。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他悄无声息地进行的,从来没有大事宣扬过,要知道杰斐逊是个厌恶吹捧自己的人。
新的共和国国会从诞生之后,立刻废止了叛乱法案和外人法案,对那些受到其他国家压迫剥削而逃亡的流民美国再次向他们打开大门。在杰斐逊的内阁里,起用了一个瑞士后裔为财务部长。这个人确实有能力,杰斐逊在这位能干的理财家的协助之下,减少了1000万美元的国债,以此同时还适量减轻了人民的税赋。除此之外,杰斐逊还对税务进行了调整,废止了联邦政府抽取的威士忌酒税。之后,杰斐逊越来越受到人民的支持,他的声名也响彻整个美国,而联邦党也在慢慢地消失,由以前有组织有力量的政治团体,变成了只有几个人坚守的政治势力。
联邦派的势力变得大不如以前,所以杰斐逊辞退了不少联邦派人士,恰恰约翰·亚当斯的儿子约翰·昆西·亚当斯也在其中,但是杰斐逊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不过后来亚当斯的儿子也马上就原谅了他,因为他觉得杰斐逊身上有一种实干的魅力。
能说明杰斐逊有魅力的例子还有一个。在那些年轻有为的共和党员里面,有个人名叫塞缪尔·哈里生·史密斯,他是华盛顿《国家通信报》的出版人,他家有一个很美丽的太太。选举后之后不久杰斐逊到他家拜访,刚开始塞缪尔的妻子并不知道前来拜访的人是谁,就单独跟他聊了一会儿,她只觉得这个人的神态和身体里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立刻将别人的防线击破并俘获。等她的丈夫进来跟她介绍完之后,她突然觉得一颗心狂跳不已,总统就在眼前那么的真实而又有魅力。
杰斐逊不仅能够攻破别人的心理防线,更是个很好的治理者。他所追求的领导方式,是本着人类的本性,而不是本着一味的命令。在他的邀请之下,好友詹姆斯·麦迪逊现在成了杰斐逊的贴身助手,担任了新任国务卿,他的作风可以说跟杰斐逊如出一辙。杰斐逊在1801年10月3日写给好友威廉·肖特的信上说:“我们感到自己在壮大,而且还在日益精壮之中。”这不仅仅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描述,更是对美国当时情景的一种描述。
有些人觉得路易斯安那土地的购买功劳不在杰斐逊,但是谁也不知道只有这么办才能够真正避免战事,不过一般的人谁有这个远见呢?当然,买地这种事情曾经也有人做过:路易十四就曾经在英国人手里买下了敦刻尔克。
1801年12月,西班牙政府下发命令关闭新奥尔良港口,此时议会的联邦派人士就怂恿用武力去争夺,但是这种十分传统而不和谐的想法也是需要用流血付出代价的。可是,杰斐逊认为西班牙的这次举动只是一时而已,因为密西西比河河道仍然十分畅通,如果动用武力,才会真正招致西班牙的海军封锁港口。如果再想占领新奥尔良的话,将意味着起码七年的战争,至少牺牲100万人的生命,另外增加10亿美元的外债作为战争的代价。战争最可怕的地方是能够让人道德沦丧。最好是等到密西西比河附近增加足够的人口,让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做,而不必从大西洋海岸派出兵员走1500英里,舟车劳顿,还要与不适应的天气“争斗”。这些道理顿时让那些好战分子安静了下来,而这归功于杰斐逊理智的想法。
杰斐逊总是在强调一句话:“和平是我们酷爱之物。”而这一句话,完全体现出了他这一生的思想精华。之前,杰斐逊追求的是解放,现在早已被对宁静的需求所取代了。如此的个人需求影响了杰斐逊的外交政策,也影响了他处理国内事务的政策。他这种“和平就是一切”的思想价值观念,让他在他的第一届总统任期内出奇的平静,但是这也造成了他政治生涯里最大的败笔,那就是在摧毁奴隶制度上没有重大建树。
18世纪70、80年代的革命风潮,曾使许多的州开始立法解放黑奴。到1804年的时候,马里兰州以北的各州都已经废止了奴隶制度,而弗吉尼亚州、南北卡罗来纳州和佐治亚州解放的努力只是昙花一现,到1793年轧棉机发明之后,更使得解放运动的势头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因为城市圣多明各的危机仍存在着,国内相继发生了两件重大事情,让杰斐逊对于解放的事情迟疑不决,不敢放手去做。其中一件是1800年盖比瑞的谋反;另一件则是新闻记者詹姆斯·汤姆森·卡伦德对他私生活的揭露。
盖比瑞是个自由的黑人,但是他计划用粗制的剑、枪、刺刀等武器武装1000名奴隶,于1800年8月30日的晚上在里士满带领奴隶造反,不过由于消息被透露,许多奴隶被捕,25名被执行了吊刑。当时杰斐逊在蒙特沙罗度假,他写信给弗吉尼亚州州长詹姆斯·门罗说,他认为吊刑已经用得够多,对于其他涉嫌的黑奴,他主张驱逐出境,不要再用吊刑处死他们了。后来路易斯安那土地之所以能够顺利地购买,主要还是因为50万绝望而又英勇的海地黑人不愿意再被奴役的结果。
在1800年总统竞选期间中杰斐逊就有很多预兆,有人想曝出他的私生活,而这很可能成为政治宣传的一个鲜活的题材。但是每次有机会,杰斐逊就急忙赶回蒙特沙罗。他就任之后前22个月里,一共回家三趟,总共待了有八个月的时间。虽然两个女儿都不在家,但是就职后不到四个星期他就首次返家,一住就是一个月,直到1801年4月26日才回到华盛顿。而这时候萨莉·赫明斯在5月里的某一天又生下了一个女婴。
新闻记者詹姆斯·汤姆森·卡伦德在亚当斯任总统期间,因为写了一篇《我们的展望》而触犯了叛乱罪条例被抓捕入狱。他在杰斐逊就职之前就已经服满九个月的刑期出狱,只是又被加罚了几百元钱。1801年3月16日,杰斐逊给了卡伦德一项官方的赦免,并让首席检察官送信给里士满的警长戴维·伦道夫,让他发还罚金。但是钱都已经入了腰包,伦道夫又是个死硬的联邦派,怎么能轻易拿出来呢?这时,卡伦德已经收集了很多有关杰斐逊爱奴一家的资料,这足以成为他勒索杰斐逊的工具了。而此时恰好杰斐逊少回了他的一封信,于是他对麦迪逊埋怨说,他的罚款杰斐逊没有还给他,而他曾经为共和党撰写过文章,杰斐逊就这样不知感恩图报。
杰斐逊接到麦迪逊的消息之后,立刻写信给詹姆斯·门罗,请他从私人款项中代拨50元给卡伦德。而这时,戴维·伦道夫已同意还钱,不过要卡伦德去他家拿。小心而谨慎的新闻记者恐怕会遭人毒打,不敢前去,只要求以邮寄方式付款。这时,他的眼睛已经不看在200元上了,他看上的是里士满邮政局长的职位。麦迪逊把这事告知了杰斐逊,杰斐逊给了自己的秘书梅里韦瑟·刘易斯50元,让他立刻交给卡伦德。1801年6月20日,伦道夫终于把那200元罚款还给了卡伦德,但是卡伦德也明白了杰斐逊和他的手下只是把他当成了一般的勒索者,他也看出来自己与共和党已经走到头了。
1802年夏天,一份在费城出刊的联邦派文学刊物上,有一首匿名的歌谣,暗示总统喜欢黑女人。这时卡伦德已经加入《里士满记录报》,这是联邦派的报纸。他开始在7月初攻击杰斐逊,说杰斐逊曾很赏识他,并给过他金钱,他还引述杰斐逊的信为证据。这时人们才第一次知道,这个曾经抖出汉密尔顿的风流艳事而且曾经贬损华盛顿和亚当斯的记者,在杰斐逊任副总统的时间里也曾经接受过他的赞助与鼓励。杰斐逊感觉自己被出卖了,这着实让他痛心难过了一番。
1802年9月1日,卡伦德把收藏了数月的资料正式公布出来,说大家敬爱的总统多年以来,和他的一个家奴产生爱情,她的名字叫萨莉,等等。《波士顿报》曾经请求总统杰斐逊出面澄清,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因为许久之前,杰斐逊就曾说过,他绝不对报上的攻击加以答辩,因为回答了一个,还会再生出20个新的。他似乎对朋友、对敌人都一样保持着缄默,因此难免让人觉得,这就代表他默认了。但是卡伦德在此事的九个月之后,因为酒醉溺死于詹姆斯河中。
当卡伦德的这篇爆炸性的文章在1802年9月在里士满刊登之时,杰斐逊正在蒙特沙罗和女儿们一起度假,但是没有哪家报社敢派记者去那里,但都在纷纷揣测,这三个关爱着杰斐逊的女人之间的感情与嫉妒。也许没有人知道,很久以前三个人都已经彼此适应了,萨莉·赫明斯与玛莎年纪相仿,从小就一块儿长大,而波丽在萨莉生三个孩子的时候也在蒙特沙罗。
杰斐逊最终还是没有出来答辩,只是他的朋友说,杰斐逊对周遭的人都一样好,他不会对我们孩子们表现出对谁偏爱,或是特别表现出父爱。1802年7月里,弗吉尼亚流行麻疹,杰斐逊害怕玛莎刚出生的儿子会感染,立刻命令蒙特沙罗所有染患这种病的奴隶小孩在他们回到家之前完全撤出该地区,萨莉的孩子例外,他让他们迁往别的住处。不过,重要的是杰斐逊并没有因害怕流言而把萨莉和她的孩子派往别的农场。
现在,杰斐逊面临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如何维持女儿对他的情感,第二是如何尽快化解那些流言而不至于影响他竞选连任的机会。
杰斐逊从当选总统一开始,就劝她们搬到华盛顿长期居住,但是她们总因孩子生病不能过来。现在却不同了,杰斐逊先回华盛顿,波丽随后就跟了来,把才满周岁的儿子留在家里,玛莎紧接着计划带两个年长的儿女去,其余的也留在家里,让他们的爸爸去照顾。这两个女人丢下丈夫和儿女,过来与父亲一起住冬天,可以显示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玛莎和波丽在这一年的11月到达华盛顿,停留了六个星期。刚从法国归来的杰斐逊好友托马斯·潘恩此时过来拜访,他对于这姐妹两个对父亲的关爱和孝顺感到十分欣慰。
杰斐逊从担任总统职务之后,他的服饰就力求节俭朴素,这也是共和党的要求,因为共和党很厌恶外国宫廷里的奢华。这位在巴黎居住之时对自己的服饰精挑细选的总统,现在却是穿着“一件老旧的褐色外套,红色的背心,旧而污损的棉布衣服,羊毛的长统袜,以及无跟的拖鞋”,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奴仆。
但是不管怎么样,杰斐逊对食物和酒从来没有那样节俭过。杰斐逊从来不单独吃饭,他十分好客,有时候座位上多达八九个人,最多的时候达到过18个人。女儿们也为自己在华盛顿居住的花费感到不安,因为她们的父亲坚持要替她们付全部的费用,包括新衣服的钱在内。
当拿破仑的军队秘密开到密西西比河,获取了西岸广大土地时,大部分的美国人对这种情况的严重性还不甚了解。在杰斐逊周全的计划下,他让国会秘密通过了一项法案拨给他200万美元,让他自由运用,以便与拿破仑进行磋商,并进行外交程序,用来达到购买路易斯安那的目的。同时杰斐逊又用同样精密的策略,赢得了国会的支持,向西推进往太平洋地区进行探测。因此,杰斐逊在自己私生活受到干预的时候,还为他在总统任期内的两大建树奠下了根基——购买路易斯安那土地与开拓通往太平洋的道路。担任前往太平洋沿岸地区探险的探险队队长的是梅里韦瑟·刘易斯,他是杰斐逊的信徒和私人秘书。
不过,卡伦德的攻击仍然继续着。从1802年10月13日至1803年3月9日之间,他又写了一连串的文章,继续对杰斐逊进行人身攻击。1803年4月,杰斐逊写了一篇精辟的论述——《耶稣教义评估大要》,与其他人的比较,可以说是对于社会之流称他为无神论者的自我辩护。《大要》大致是说,他是个尊崇耶稣的好教徒,只是不接受他的神性,可是他接受他的道德规范。
杰斐逊在写《大要》的同时,也想到了要删修《圣经·新约》。他删除了一些“以讹传讹”的部分,略去了所有关于超自然现象的叙述,他在1804年至1805年间删修完成,他觉得这46页的小册子可用以教导印第安人对基督教的认识,而不必要他们改变宗教信仰。1816年,杰斐逊终于完成了全部的编纂工作,用红皮金边装订,书名为《耶稣的德范》。书成之后,因为害怕遭人借此指责他为无神论者,所以他没有宣传出去,直到杰斐逊去世之后,才出版改名为《杰斐逊版圣经》。
沉默的价值
杰斐逊在总统的任期之内,遇上了很多人的死亡。卡伦德的死确实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是他的一些老朋友,比如塞缪尔·亚当斯、埃德蒙·彭德尔顿等也都相继去世了。而在杰斐逊竞选总统的前几个月时间,跟他同岁而且一直是如影随形的服侍着他的老奴也去世了。
1801年里的一段时间,杰斐逊突然患上了赤痢,他原本以为自己也要死了,就对自己的病守口如瓶,后来他坚持每天骑马两小时锻炼身体,竟然痊愈了。
1804年年间,杰斐逊的二妹玛丽在1月去世,随后他的爱女波丽在4月也不幸去世。7月里,艾伦·伯尔在决斗场一枪打死了亚历山大·汉密尔顿。1806年,乔治·威思被心狠手辣的侄孙用砒霜毒死了。1809年,赶往太平洋岸探测而成英雄人物的梅里韦瑟·刘易斯,在一次自杀事件中也去世了。
1802年,杰斐逊的女儿玛莎和波丽的丈夫同时都被选入国会,杰斐逊坚持让他们住进总统府,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杰斐逊对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敬爱也是十分满意的。杰斐逊以内举不避亲的胸怀,竭尽所能地协助他们两人发展事业,并以谨小慎微的方式对待两人,与他们经常讨论政治方面的问题。杰斐逊更喜欢埃普斯多一点,因为他秉性开朗活泼,而郁郁寡欢的伦道夫,时不时地要使几下他的坏点子。
1804年2月15日,波丽生下一名女婴,也取名叫玛莎。女儿虽然日益成长,作为母亲的自己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当杰斐逊知道她的胸部长了脓疮并且呕吐不止的时候,他让她丈夫一定要从蒙特沙罗带回一些真醇的陈年雪利酒过去。他催促波丽的丈夫带她来蒙特沙罗过夏天。奴隶们做了个担架,非常小心地抬着这个年轻的母亲,走了很长的路,爬上了小山头。4月17日,杰斐逊的爱女波丽去世了,这时她才25岁。
1804年4月4日至5月11日,就在杰斐逊返家探视波丽病情期间,萨莉·赫明斯又怀了另一个孩子,并在1805年1月19日生下了一个儿子。
1804年7月11日,杰斐逊的副总统艾伦·伯尔决定和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来一场决斗。伯尔一枪射穿了汉密尔顿的肝脏和脊骨。汉密尔顿在中枪30小时之后死亡,这个消息立刻像炸了锅般地四处传开,惊动了全国。很多人都知道,决斗是违反纽约的法律的,无论是要求或是接受决斗,都算犯法,可以判处剥夺权利长达20年。更为嘲讽的是,汉密尔顿自己还曾经大力协助通过这项民事法律。汉密尔顿是在自己的事业、家庭都下滑的情况下接受伯尔的挑战的。两人是因为汉密尔顿揭发伯尔的疮疤而起的争执。这样伯尔的政治前途,随着汉密尔顿的死结束了。
1804年选举总统时,杰斐逊的竞选伙伴是乔治·克林顿,这个人又老又病,不是杰斐逊的对手,而且连麦迪逊的对手都当不成。本来,杰斐逊是打算要让麦迪逊继承自己衣钵的。但是这次选举,176张选票里,杰斐逊自己就赢得了162张。
杰斐逊从小接受的教养就是沉默胜于攻击,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汉密尔顿的嘴让自己送了命,更证明了沉默的价值,尤其是对于别人的恶意毁谤,保持缄默是很好的办法。杰斐逊对于决斗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1806年6月4日,杰斐逊接到里士满友人的来信,说他的老师威思一家,在吃草莓喝咖啡的时候,被他的侄孙用砒霜毒害了。这“一家”指的是威思、他黑白混血的女奴,还有女奴的儿子迈可·布朗。威思在遗嘱中,把半数的银行存款给了迈可,并指定杰斐逊为执行人,负责这孩子的抚养、教育和其他事项。他还遗赠给杰斐逊两只银杯、自己的金头手杖,还有全部上好的藏书。迈可死了,他妈妈获救,威思自己在说出中毒真相之后去世了。威思公然地遗赠屋产给自己的混血管家,把银行积蓄给混血管家的黄皮肤儿子,又把他的教养托付给杰斐逊。这种举动明显是告诉整个美国,杰斐逊是孩子的父亲。弗吉尼亚的白人因此十分震惊,当时弗吉尼亚法律是不许黑人为白人作证的,威思侄孙的罪因此而开脱。
这件事情也是对杰斐逊的一种公开的警告。弗吉尼亚白人最痛恨的就是白人依法接纳承认自己的黄皮肤孩子了。如果杰斐逊曾经在什么时候想过,要让萨莉的孩子平等地享受权利,这件下毒的事情,就再度把他拉回现实当中。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想要使这些孩子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有一种可行的方法,那就是想办法让他们受教育,并且让他们以白人的身份进入白人的社会。威思被毒害的时候,萨莉33岁,杰斐逊已经有63岁。他从此对萨莉一家就更缄默守秘了。
1805年间,前副总统伯尔因为决斗事件而不得不打算结束他的政坛生涯,但是他与英政府密谋,想发兵侵占华盛顿,刺杀杰斐逊。伯尔打算建立一个西部联盟,并且去往墨西哥,推翻西班牙人的统治,而后在那里称帝。但是,事情马上就败露了,杰斐逊在1806年11月27日发出通告,呼吁人民协助平乱,伯尔被捕入狱。但是经过审判之后,他竟然无罪释放了。
杰斐逊一直向往着和平。他灵巧地维持着党内的和平,并且巧妙处理了麦迪逊与门罗之间裂痕的扩大,更是避免了共和党一分为二。杰斐逊在总统任期之内,一直都是实行和平地购买与协商的政策,并且尽量避免与印第安人开战。杰斐逊不仅不以战争为战绩骄傲,同时他还不屈不挠地寻求其他的方式以达到政治和平的目的。对和平的期盼融入了杰斐逊的公开生活,对宁静的希望也走进了他的私人生活,而理智与冷静更是他做事的标准。
1802年,《亚眠和约》被废弃,杰斐逊从一开始就决定在法国与英国之间保持中立。他以前对法国的同情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1804年,拿破仑加冕称帝,这让杰斐逊十分憎恶,觉得这是独裁统治。
1807年6月23日,美国开往地中海的战舰“切萨皮克号”,在汉普登码头外遇到英舰“豹号”的拦截,英舰要求上船搜索叛逃的英国水手,但是遭到拒绝,于是英船炮轰“切萨皮克号”。美国战舰在一时间没有还击的情况下,被击中了3炮,3人死亡,18人受伤,“切萨皮克号”只好投降,结果英军带走了1名英国的逃兵和3名美国人。
这时候,杰斐逊如果宣战,全国人民一定都会支持他,从独立革命的莱克星顿战役以来,全国从没有这样激动愤慨过了。杰斐逊命令英国战船远离美国的水域,并警告各州州长召集民兵,下令建造更多小型的、防御性的战船,并且马上召开国会,可是大会的日期却是在三个月之后。这一年的7月底,杰斐逊轻松愉快地返回了蒙特沙罗。
杰斐逊经常回家长住,这早已经遭到非议,但是杰斐逊说自己在蒙特沙罗的工作要比在华盛顿还要努力。杰斐逊认为,宣战只会让英国的海军战舰开往美国海岸,他可没想让新奥尔良落到英军的手里。但是面临着英军日渐猖狂的劫夺行为,要想保持中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英国不仅加紧控制驶往法国的船只,而且延伸到美国。
1806年11月,英国通知所有美国的船只都要先到英国领取执照,否则在海上就可以成为他们劫掠的对象,即使是开往西印度群岛的船只,也适用这项通令。同时,英国增加棉花的税务,让美国蒙受了很大的损失。美国的船只不遵从通令的,没收充入英国海军,而美国的船员就被打入英国的地牢。法国的拿破仑也同时对英国港口宣布反封锁,同样延伸到了美国。于是杰斐逊的海员们就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况中。
杰斐逊觉得,现在他只有三个选择了:战争、臣服纳贡,或者单方面的英、美货物的禁运。1808年,这时的杰斐逊是65岁,但是他的身心都没有老化,他从没有想过利用这种爆炸性的国际形势,让使自己在位长久一点,或是证明自己的雄劲威武。
1806年11月,杰斐逊再度巧妙地说服国会,通过一项禁运的法案,而不必宣战。他希望以这个方式,让海上的两万至三万的美国船员都回到家乡,让他们和2000艘船只还有8000万美元的船货一起受到国家的保护。其次,杰斐逊计划试行战时经济制裁,希望能够牵制住英国的经济,逼迫英国政府撤销颁布的通令。他希望以这种方式来避免人民卷入所谓的乱战之中。
禁运这种手段,不仅仅是威力强大的一个经济武器,也是从国际间退守孤立的重大保障。杰斐逊希望禁运之后,本国自己的制造品能够应运而生,用来取代英国的产品,这一项的确是做到了,从此国内的农产品达到了自给自足的状态。后来,全国其他行业也都转成小工厂的经营,全国得以坚定地独立着。这样可以避免不去蹚结盟缔约的浑水,而且美国要在经济与地理位置的孤立中继续顽强生存。当然,杰斐逊从开始知道要实施禁运,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但是杰斐逊认为,暂时的劣境可以避免国人陷入更危险的情况,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对的。
禁运在1809年3月被废止,这时杰斐逊还没有离任。之后,除了英、法两国,所有的贸易重新开启,这样就使麦迪逊的新政府不用再为了什么去低声下气地讨价还价了。只是,麦迪逊不知道,当他颤抖着双手在国会里要求宣战的时候,英国政府已经向美国的这种“经济武器”投降,已经撤销了通令。但是当时通信科技没有这么发达,要不然就不会有战事的发生了。
伟人的余生
1809年的时候,杰斐逊回到了弗吉尼亚养老。他的亲朋好友都希望他马上开始写回忆录,但是他一再婉言拒绝。直到他到77岁的时候才开始写自传,只是,他很不愿叙述自己的私生活,总是记载他事业里的一件件没有任何味道的事迹,杰斐逊写了60多页之后,就觉得谈论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用处,直到他把1789年离开巴黎的事情写完,就把写回忆录的事全部都抛弃了。
杰斐逊即使在77岁的时候仍然像27岁时那样充满了理想。此时他正积极地准备筹建弗吉尼亚大学,把他那好像永远用不完的精力都花在这个大学的兴建上。
杰斐逊在两个著名建筑家的帮助之下草拟了校内大部分建筑的蓝图。杰斐逊同时还计划好了课程,尽力挑选了课程的教授,其中大部分是来自欧洲的学者。
自从退休以来,杰斐逊就在白杨林的农庄建造了第二个居所,用来躲避那些蒙特沙罗的访客。为了弗吉尼亚大学,杰斐逊把校园设计成自己认为最严肃而赞赏的样式,后来他还加以修改变化,让它适合大学的实际需要。
弗吉尼亚大学校内有个圆厅,是他照着罗马的万神殿为模型而设计的,用来当图书馆用的,但是杰斐逊本来打算把它用作星象馆,让星星在各自的位置上投影出来,而且可以让一个人在可移动的座位上操作。虽然学校建成后与杰斐逊之前的设计有些差别,但是大学仍旧是美国文明中最杰出的建筑设计之一。
杰斐逊为他的大学所设计的课程,也是美国教育史上的一大成就。大学的课程包括现代和古代语言、纯数学、陆海军的兴建、机械学、光学、天文学、气象学、地理学、解剖学、物理化学、矿物学、哲学、博物学、法学、纯文学与美术,只是没有宗教方面的学科,而医学的研究也只是限于理论方面。
这所大学最后在1824年5月正式启用,共有10个馆,109间宿舍房间,学生218人。杰斐逊为自己写的墓志铭是这样的:“独立宣言与弗吉尼亚宗教自由法的起草人,与弗吉尼亚大学之父。”他这么写,是因为这些事迹是他最希望人们怀念的。
杰斐逊在最后几年的时光中,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经常会焦躁不已。1819年的经济恐慌,还有连年的农作物歉收,让他想逃脱出债务困境的希望破灭了。杰斐逊一直期盼第二年会丰收,偏偏遇上意外的天灾,结果他的债务越积越多,后来终于破产。尽管这样,杰斐逊的某些花费还是有增无减,尤其是他在好客这方面,他出手十分阔气,不愿让别人觉得他小气。
杰斐逊对自己的债务总是忧心忡忡,他此时内心特别矛盾,他既害怕别人说他吝啬,又不情愿清偿旧欠。他担任总统的时候,曾经成功地减少了国债,然而为什么自己的债务却屡屡增加了呢?杰斐逊的母亲在1770年积欠英国银行的债款,他到了1808年的时候还没有还清。杰斐逊自己也欠了好朋友威廉·肖特等人的钱,拖了好几年,如果不是把自己的藏书卖给了国会图书馆,估计也是还不清了。
很多债务是杰斐逊不想还的:一些他认为根本就不欠,还有一些是迫于现实的需要,不得不一直拖欠,另外一些就是他着急要还的。杰斐逊对钱财的这种放任不羁,可能从小就养成了,特别是他的父亲,因为他是继承人,而且是家中天分最高的孩子,不免对他放纵。而且杰斐逊自己也不愿做个小气鬼的父亲,不管是在情爱方面,还是在金钱方面,所以他经常对家里的人付出大量的爱和钱。
1818年时,尼古拉斯担任弗吉尼亚州州长,是里士满一家银行的董事。他有一个达2万美元的借贷,需要杰斐逊签名作保,而此时的杰斐逊稀里糊涂地就把名字签上了。到1819年经济开始出现恐慌,弗吉尼亚境内的所有银行都关门大吉,而尼古拉斯这时也被拖垮了,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悲惨的杰斐逊现在自己要负责这2万元的贷款了,每年光是利息就要付1200元。无奈之下,杰斐逊把大批的黑奴卖给了外孙弗朗西斯·埃普斯,得到了3500元。但是这些钱跟那2万元实在是差太多了,这时,他的孙子托马斯·杰斐逊·伦道夫建议他,让他来处理杰斐逊所有的财产,杰斐逊就同意了。
自从银行倒闭之后,许多人都对银行的设立心怀恨意,于是人们想起杰斐逊之前也是不信任银行的,就有人希望他的女婿托马斯·伦道夫竞选州长。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精神有毛病,而且他竟然连续三年都赢得了选举。在职期间,伦道夫实行的是杰斐逊的共和主义,提倡逐步解放与准许黑奴出境,并且积极修建弗吉尼亚大学。杰斐逊的女儿玛莎很少跟他住在里士满,后来伦道夫就开始酗酒,这样的举动让人们把他看成是个失败者。而伦道夫离职的时候,他已经欠下三万多元。伦道夫把自己的财产契约都移交给儿子后,人开始变得更阴沉了,一定要到了晚上才肯去蒙特沙罗,最后他索性不再与岳父杰斐逊和他的儿子来往。1823年,杰斐逊的女婿约翰·埃普斯过世了。
杰斐逊78岁的时候,他不小心从破损的台阶上摔了下来,左手腕和左手臂都断了,等到骨头长好之后,手腕一直是肿胀着的。
虽然在蒙特沙罗安装了富兰克林式的炉子,比普通的壁炉温暖得多,但是杰斐逊到了冬天还是很怕冷。后来,杰斐逊患了前列腺肥大症(男性特有的腺体的良性肿瘤),再加上他双腿肿胀,走起路来都十分困难。刚走一小段的距离,他就会感到格外痛苦。
1824年12月,有个老朋友过来拜访杰斐逊,发现他在82岁这么大的年纪之时,还每天骑马锻炼身体。有一次,杰斐逊的马失足跌到了急流中,他那已经残废了的手腕又刚好套在缰绳中,这下差点把他淹死。杰斐逊很害怕老去,他认为一个人老了,就算仍然身体硬朗,但是神志已经开始不清,记忆也逐渐丧失,活着没有什么意思。
1824年,很长时间没有联系的老朋友拉法耶特从法国过来拜访杰斐逊。与他一起来的人当中,有个苏格兰的女子叫弗朗西斯·赖特。她的思想十分激进,而且十分厌恶种族歧视。当从蒙特沙罗回去不久,她就写信给杰斐逊,主张建造黑白人混合的学校和小区,并且普及教育,请求杰斐逊给予她声援。杰斐逊回信说,他已经年纪大了,对于政事已经不想过多过问了,但是杰斐逊认为她的想法很好,一定会得到人们的帮助的。结果弗朗西斯真的在田纳西州建立了一所黑白人混合小区,而这是美国第一个种族混合的小区。
拉法耶特返回法国之后,杰斐逊的债务情况更为严重,债主们总是不停地催促,万般无奈之下杰斐逊只有让孙子取得弗吉尼亚议会的同意,用卖彩票的形式出售所有的土地,打算借此能够暂时筹钱应付那些债主,同时还打算留下钱给女儿玛莎和她幼小的子女当教育费用。虽然伦道夫很努力,彩票却几乎卖不出去,这让杰斐逊十分愁闷。不过后来杰斐逊的这种状况传到了北方的其他州里,有人打算对杰斐逊的土地进行私人购买,因此彩票的计划就中断了。杰斐逊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两个月里还是比较轻松快乐的,因为他的蒙特沙罗得以保全了。
这个时候的杰斐逊,病症总是不断地缠绕着他。很久之前,杰斐逊就从来不信任医生,但是他现在实在疼得痛不欲生了,只好勉强去费城找一个医生去看病。这个医生在检查完杰斐逊的症状之后,用塑胶的导尿管给他导尿,这才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在杰斐逊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当中,他每天晚上必须服用一些鸦片才能忍住疼痛入睡。让人吃惊的是他的顽强意志,尽管他的病情十分严重,但是依然继续骑马从不停歇。
因为仍然存在着债务的关系,卖田卖地的那些钱还债还是还不起,所以之前想要释放所有黑奴的计划也不能实施了,只是,有些奴隶是必须要释放的。最后,杰斐逊挑选了五个全是赫明斯家的人,将他们释放了,只是杰斐逊还是没有释放萨莉。
不过,最让人称奇的是杰斐逊竟然能够“控制”自己死亡的时间!事实是这样的,约翰·亚当斯和杰斐逊两个人约定好了等过了《独立宣言》签署50周年之后再死,结果两人真的都做到了。
1826年7月3日晚上,杰斐逊忍着最后一点生气抬头问自己的孙女婿说:“今天是4号吗?”因为过了4号,就是独立宣言的50周年了。到了晚上12点的时候,家人都害怕他随时都会去世,杰斐逊就再也见不到他想看到的4号了,就请他服药。但是杰斐逊凭着自己顽强的意志,不再服药,直到坚持到了4号,杰斐逊才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杰斐逊的去世,立刻让蒙特沙罗陷入了慌乱之中。女儿玛莎悲痛欲绝,带着她的儿女抵达波士顿吊唁,并且在那里住了一阵子。过了不久,蒙特沙罗就被出售了,许多奴隶也都不得不被拍卖了。
而蒙特沙罗这个地方,因为伟人的去世,也逐渐衰败下来。后来,弗吉尼亚人在《独立宣言》签署150周年与杰斐逊逝世100周年的纪念日上买下了蒙特沙罗,作为国家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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